见华挽着哥哥的手臂,在对方耳边小声说:“哥,你有没有发现猛哥说的话很奇怪,一会儿积极向上、五讲四美,一会儿又水深火热、资本主义。”
溪望掩嘴偷笑,小声答曰:“他通常在女生面前才会刻意用这些词汇,想让别人觉得他很有文化,却不知道这样适得其反。只有他那个年代的小学生,才会整天把这些词汇挂在嘴边。”
“他平时也这样跟柳姐说话吗?”
“在他眼中,柳姐从来就不是个女的。”
“你们两个别再装情侣咬耳朵了。”榴莲指着前方一辆大巴,回头叫道,“人越来越多,再不走安琪可要揍我们了。”
“我们很像情侣吗?”兄妹俩对视而笑,遂加快脚步追上榴莲。
正如榴莲所说,相对其他口岸而言,在深圳湾通关的人并不多。虽然现在是中午繁忙时段,但出境大厅内约莫就只有百十来人,花了十来分钟三人便已经办好了出境手续。
“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在香港了?”见华问。
榴莲答道:“还不是,我们脚下这个位置是深圳跟香港的交界,还要再办一次入境手续才算到了香港。”
榴莲指向前方的入境大厅,抱怨道:“你看看前面那堆人,才知道什么叫麻烦。”
“哇,怎么会这么多人。”见华往前一看,发现在这里排队的人,至少比出境大厅多三倍。
“已经算少了,罗湖那边人多得跟集中营一样,除了人就什么都看不见。”
见华突然想到个问题,遂问道:“猛哥,你不是香港人吗?为什么会跟我们一起走内地旅客通道?”
榴莲尴尬一笑,没有作答。
溪望哈哈大笑:“他其实是个假港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见华好奇地向榴莲询问。
“唉…”榴莲长叹一声,“这可说来话长了,还是有空再说吧,我们先去过关。”遂带领两人走向入境通道。
前后大概用了三十分钟,三人终于办好出入境手续,步出入境大厅,踏足颇负盛名的东方之珠。见华对眼前一切事物都十分好奇,虽然只是一河之隔,但这里跟内地有很大区别,使她不由得到处张望。
“你觉得这里跟内地有什么不一样?”榴莲向她问道。
“区别很大呢。”见华认真地回答,“这里地面很干净,公用设备的维护也做得很好,垃圾桶的盖上没有堆满烟头,扶手电梯全都正常运作。不像深圳那边,电梯全都是摆设,没一台能用。”
“在香港可不能随便抽烟,被控烟办抓到要罚款五千块,乱扔垃圾也要罚。”榴莲面露不屑之色,“其实香港只是执法严格,什么都按章办事,不守规矩就会被抓。而且被抓到也不会随便罚个款就能了事。就连乱扔垃圾这种小事都得上法院,既麻烦又费时。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就只好守规矩。咔…”说罢准备将一口浓痰吐在地上。
他们三人边说边笑,没有注意到一名穿着白色露肩长袖雪纺上衣,黑色皮质热裤的女人正向他们走过来。这女人拥有一头染成金黄色过肩波浪长发,秀发落在白皙的肩膀上,显得格外性感。裸露于热裤外的修长美腿,更为她增添三分野性的美艳。但她的性感与美艳,此刻却被脸上的怒容所掩盖,浑身散发着如烈焰般的怒气。
正在谈笑中的榴莲,突然脸色一变,惊惶地叫道:“有杀气!”
说时迟,那时快,金发女子猛然向他们冲过来,娇喝一声转身起脚,以跆拳道招式旋风踢袭向溪望。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溪望临危不乱,还没来得及辨别对方的身份,已先将榴莲推开,使其脱离对方的攻击范围,同时将见华搂到身后。他这两下动作虽能瞬间使两人得到保护,却令自己暴露于对方的攻击内,硬吃对方一脚旋风踢,腰部受到重创。
金发女子偷袭得手,继而乘胜追击。接连使出横踢、勾踢、前踢等招式,向溪望做出连续攻击。
因为见华躲在他身后,变相堵塞退路,使溪望只能硬接对方的攻击。而榴莲退到一旁,竟就呆立着看他挨揍,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溪望正为这好兄弟见死不救而感到气愤时,金发女子再向他使出前踢。他好不容易才避开对方的攻击,但随即发现对方此乃虚招。只见美腿高抬成站立一字马,遂如铡刀般落下,往他头顶劈下来。
对方这招下劈快如风、劲如电,溪望虽早有警觉,无奈见华躲藏在身后,若闪身避开必使妹妹遭殃。因此,他只好抬起左臂,以藏于衣袖里的百鬼鸣招架。
“锵”一声闷响,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留。目光穿过压在手臂上的美腿,溪望看到一双既熟识却又冷漠的美眸。
“死僆仔,又在衣袖里藏铁管。”金发女子将美腿放下,双手抱着小腿肚,在原地单脚乱跳,“哎呀,痛死我了,你要赔我医药费。”
“好像是你先出手呢!”溪望扶住对方嫩滑的香肩,让对方稳住身体,又道,“先撩者贱,打死无怨哦。”
金发女子一手搂住他的脖子,把他夹到自己面前,紧握拳头以中指指角往他太阳穴使劲地戳,娇斥道:“别跟我扯这些歪理,我说要你赔,你就得赔我。”
此女子虽面容姣好,身材婀娜,但性格与外表完全相反,言行极其粗暴。就连号称曾以一敌七的溪望,在她怀中亦犹如玩物,只能任其蹂躏。
向来视溪望为生死之交的榴莲,此刻仍然呆站在旁,看着溪望被虐待也无动于衷。见华不忍哥哥受虐,便婉言相劝:“姗姐,你快把哥的头戳穿了。”
“他皮厚,没事的。”女子没有理会她,继续虐待溪望。
“你们在做什么?”
两名警察向他们走过来,女子这才放过溪望,取出证件向对方展示,并说道:“伙计,新界北重案组见习督察王姗。”
“Madam,需要帮忙吗?”其中一名警察问道。
“不必了,两位师兄继续巡逻吧!这种小问题,我自己能解决。”女子将两名警察打发后,又卡住溪望的脖子,继续戳他的太阳穴。
“龙哥饶命呀,你快要把我的头戳穿了。”溪望哀号道。
被称为“龙哥”的女子并没有马上住手,反而用力多戳了几下才把他放开,并愤恨地骂道:“叫你现在才来找我!”她稍微整理一下衣饰后又说,“在香港别叫我龙哥,这里的人习惯叫英文名,你该叫我安琪。”
(香港警察习惯用“伙计”称呼跟自己不熟络的同僚,“Madam”通常用于称呼比自己高级的女警)
“香港人都有英文名吗?”见华生怕哥哥又被虐待,慌忙把他拉过来,并扯开话题,“猛哥的英文名叫什么呢?”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榴莲这才走过来,故作潇洒地答道:“我的英文名叫华伦…天奴。”
“知道怎么拼吗?”安琪问。
榴莲一脸窘迫,答曰:“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安琪大笑几声,随即向他投以鄙夷的目光,教训道,“给自己取个连怎么拼也不知道的英文名,还以为自己很酷,也不知道有多丢人。你可不要跟别人说你是我哥。”
“姗姐的英文名也是自己取的吗?”见华又问。
溪望知道妹妹想为榴莲解围,便接上她的话题,说:“她这英文名是有来历的,不过我可不觉得这名字适合她。Angel的原意是天使,但她怎么看也是个恶魔。”
“你又皮痒了是吧!”安琪又想把溪望拉过来虐待。
见华连忙挡在哥哥身前,向安琪赔笑道:“姗姐你就别跟我哥计较了。你长得这么漂亮,本身就是天使,就差没长出翅膀而已。”
“她要是长翅膀,也只会长蝙蝠翼。”榴莲蔑视道。
“有种你再说一次!”安琪瞪了一眼,榴莲马上转身望向别处。
“姗姐别管他们了,快告诉我,你的英文名是怎么来的,我很想知道耶。”见华亲昵地挽着安琪的手臂,除了表现亲切之外,更是为了阻止她再度虐待自己的哥哥。
“我们边走边说吧,的士站在前面。”安琪盯着两名男生,喝令道,“你们两个去拿行李。”说罢便领着见华往前走,女王风范展露无遗。可怜她身后那两个久经风浪的大男人,此刻却如奴才般唯唯诺诺。
“差不多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安琪边走边向挽着她手臂像猫咪般的见华,讲述自己英文名的来历——
那时候,我还没有香港的身份证,只是趁暑假过来陪我老窦(老窦,亦可写作老豆,是广东人称呼父亲的口头用语)。说是过来跟他团聚,其实是抓我过来帮忙看店。
老窦是卖元宝蜡烛的,每逢清明、重阳跟七月十四中元节,生意都特别好。清明、重阳因为要上学还能躲过去,但每年暑假老窦都会抓我过来帮忙。
他本来是想抓王猛过来,可王猛跟他一个脾性,两个人一见面就吵架。所以他就只好抓我来当童工,反正只是些简单事情,我还能应付。
那年我大概六七岁吧,反正我已是第二次被抓过来。因为之前有经验,所以老窦经常让我一个人看店。
那年七月十四,我们忙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稍微休息一下。通常这个时候没几个人来买元宝蜡烛,老窦就让我一个人看店,自己回家煮饭去。
现在想起来,他当时也够大胆的,要是让警察知道他把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丢下不管,肯定会把他抓起来。不过当时没有人举报他,就让他蒙混过关了。
那晚大概七点钟,天已经黑了。我饿着肚子等老窦送饭来的时候,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走进来,他看见只有我一个人在店里,就蹲下来问我叫什么名字。
老窦曾经交代我,要是晚上有人问我的名字,千万别告诉对方,尤其是在农历七月,因为对方可能是想找替身的孤魂野鬼。如果把名字告诉对方,说不定就会被对方附身。那天可是七月十四呢,而且那男人又奇奇怪怪的,长得又高又瘦,面色苍白,像从来没晒过太阳似的。我当然不敢把名字告诉他了。

第四章 的士司机
“他该不会是真的想找替身吧?”见华搂住安琪手臂的双手稍微收紧。
“才说了个开头你就害怕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才恐怖呢!”安琪继续讲述自己的童年经历——
他见我不肯把名字告诉他,似乎猜到是怎么回事,就问我有没有英文名。老窦连26个字母也没认全,哪懂得给我取英文名,我就说自己没英文名。他说我长得可爱,像个小天使,不如就叫Angel吧!他掏出一张名片,把这名字写在上面交给我,说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天使。
虽然我当时还小,但总算认识几个字,看到名片上写着电影两字,就问他是不是在电影院做事。他说自己是拍电影的,是个导演。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导演是干什么的,只知道是跟电影有关,就问他能不能带我去拍电影的地方玩。
他想了想说:“其实片场也没什么好玩的。不过我手头上正好有一个广告要找几个小朋友拍,你想不想做一回茄喱啡?”(茄喱啡,即跑龙套的临时演员)
虽然当时我不太明白什么是茄喱啡,但知道他能带我到拍电影的地方玩,就马上答应了。之后,他买了些元宝蜡烛就准备走,临走前还叫我拿他的名片跟老窦商量一下,他晚一点儿会再来找我。
我当时还挺开心的,拿着他的名片在店里跳来跳去,心里只想着能到拍电影的地方玩。
老窦送饭过来看见我到处乱跳,就问我是不是疯了。我说是乐疯了,并把名片拿给他看,告诉他刚才有人说可以带我去拍电影的地方玩,还让我拍广告。
老窦把事情的经过问清楚后,就觉得奇怪,大家都已经开始在街上祭鬼了,谁会在这时候才来买元宝蜡烛呀?虽然觉得不对劲,但老窦长年做元宝蜡烛生意,也不怎么害怕,就没管那么多。
跟我一起吃完饭后,老窦就在店门口摆了张小桌子,用水饭、豆腐、通心菜拜祭路过的孤魂野鬼。他跟我说,七月十四鬼门关大开,地府里的冤鬼都走出来找东西吃。把水倒进饭碗里,能起到阻隔的作用,这样鬼虽然能看到饭,却吃不到。豆腐跟通心菜也有特别的含义,反正就是让鬼觉得人间没什么可以留恋的,早点回地府去,别留在人间惹是生非。
他还叫我看街上那些不懂道的人,说他们竟然拿烤鹅腿、烧肉等肉食祭鬼,这不是叫那些死鬼留在人间,别回地府去?
我正听着老窦发牢骚,突然看见一个非常古怪的家伙从街头走过来。这家伙又高又瘦,面上像涂了一层白灰,一点血色也没有,而且还穿着一套清朝官服,就跟电影里的清朝僵尸一样。
不过这家伙不像僵尸那样一跳一跳,而是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他经过一家纸扎店门口时,竟然随手拿起人家祭鬼的烤鹅腿吃。他走到一家花圈店前,又把烤鹅腿扔掉,抓起人家的烧肉往嘴里塞。这家伙一路走过来,每经过一户店铺,都会拿起人家祭鬼的食物吃几口,然后又随手扔掉。整条街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但谁也不敢说一句话,就连动一下也不敢,花圈店的老板甚至还吓得尿了裤子。
老窦轻轻推我一下,叫我别看那家伙,就当没看见他就行了。我说:“想不看也不行呀,他是来找我们的。”这时候我已经认出对方就是刚才给我名片的男人,他正朝我们走过来,不用问也知道是来找我们的…
“之后怎么样,明叔把他超度了?”见华颤抖着问道。
安琪不屑道:“老窦才没这本事,他充其量就只能骗骗像我妈那样的蠢师奶。让他去抓鬼,恐怕是鬼把他抓了。”
“那你们怎么对付那…东西?”见华一时想不到该用何种称呼。
“还能怎么样,老窦就像卖元宝蜡烛那样,拿个算盘出来跟他算我的报酬。”
见华讶异道:“呀!他真的是导演?”
“不然你以为他是只饿死鬼呀?”安琪大笑不止,遂向见华解释因由。
原来这人叫杨绍海,的确是个导演,因为是在外国念书回来,所以完全不相信鬼神之说。那天他本来准备在附近拍摄,但主角耍大牌迟迟未到,他便到处逛逛打发时间。他第一次来的时候,看见有人用烤鹅腿、烧肉之类的食物祭鬼,刚好他还没吃饭,就回片场换了套清朝官服,还化了妆,装神弄鬼地出来骗吃骗喝。
“好像有点不对劲耶…”见华仔细一想,马上察觉问题所在,“他之前不是跟你买元宝蜡烛吗?怎么会又不相信鬼神?”
“你跟僆仔一起这么多年,总算从他身上学了点东西。”安琪笑道,“杨导演的确不相信鬼神,但其他人相信呀!那天是七月十四,他们又要在晚上拍摄,若不烧点元宝蜡烛给附近的‘好朋友’,摄影师不敢开机,因为很可能会拍到奇怪的画面。”
四人此时已走到的士站,一排的士整齐有序地停在路边等候乘客。见华看见两名旅客跟排第一位的的士司机交流几句后,转身登上后面另一辆的士,便向安琪问道:“姗姐,香港的的士拒载不是犯法的吗?”
安琪解释道:“也不一定是拒载,前面那辆的士是绿色的,是新界的士,收费较为便宜,但一般不会出市区。要出市区就只能坐后面那辆红色的士,车费稍微贵一点。”
“我们要坐哪种的士呢?”
“坐绿色的就行了,先到我家把行李放下,我再带你们去吃饭。”
见华不解道:“哥来参加两地交流计划,不是应该入住警察宿舍吗?”
“香港的办事方式跟大陆不一样,雇主通常只发工资,食宿交通等开销要自行处理,所以你们得到我家住。反正老窦卖咸鸭蛋(卖咸鸭蛋,乃广东谚语,暗示死亡)去了,把房子留给我,你们想住多久也没问题。”
“谁说明叔把房子留给你了,明明是留给我的。”榴莲怒气冲冲道。
“哥…”安琪突然娇媚地叫了一声,并像见华向溪望撒娇那样,走过来搂住榴莲的手臂,身体不断往对方身上蹭。她柔媚地向对方撒娇,“哥,你的不就是我的,我们是两兄妹嘛,用不着分这么清楚。反正你平时都在大陆,房子就当借给我住嘛。”
榴莲被她弄得骨头都软了,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是个受软不受硬的人,要是妹妹摆明车马争夺房子,他绝不会做出任何让步。但是安琪却一反常态,竟然向他撒起娇来。这可让他受不了,没几下子就向对方投降,无奈地答应道:“好啦,好啦,房子你就先住着,等你嫁人后再还给我。”
“哥你真好。”安琪娇媚地笑着,心中却想:在香港随便一间能住人的房子至少要三百万,我才不会还给你这个笨蛋。
瞎闹一番后,四人走向排在最前面的绿色的士,四十来岁的男司机马上打开车尾厢,热情地帮他们将行李放进去。所有人都上车后,司机便向坐在副驾驶的安琪问道:“小姐,要去哪里呀?”
“乐池居四座。”
“收到。”司机答应一声,立刻以娴熟技术驾车驶离的士站,转眼间已到深圳湾大桥。
“司机大哥的技术很好哦!”见华发出由衷的赞叹。跟映柳驾车时的险象环生相比,这位司机的技术的确优胜百倍。车速虽快但车身非常平稳,而且驶入狭窄弯道竟然没明显减速,由此可见其驾驶技术超群。
“我跟你说,香港的的士阿哥都是赛车手。”安琪回头对见华道,“香港路窄是出名的,往往只能让一辆小车通过,技术不好可能连停车场也出不了。”
“有见地,我年轻时的确是个赛车手。”司机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安琪。
安琪接过名片查看,得知对方名叫“韩暖”,除了是个的士司机外,还是港澳赛车协会会员。名片背面印有他获得的赛事奖项,以此证明他曾是个风光一时的赛车手。除此之外,让安琪惊奇的是,名片背面竟然还印有他曾出版的几本散文及小说。
“哇,原来韩先生你不单是个赛车手,还是个作家呢?”安琪难掩脸上的惊讶之色。
“有鬼用,现在还不是开的士。”韩暖的语气显得十分唏嘘。
坐在后排中间的见华,瞥见仪表板上好像加装了些特别的装置,便好奇地往前探头,发现安装在表板上的竟然全是手机。她仔细一数竟有六部之多,型号虽然各不相同,但全是旧款的诺基亚。她好奇地问道:“司机大哥,你这些手机是干什么用的?”
韩暖没有回头,再抽出一张名片往后递上,说:“名片上有我的号码,要坐的士给我电话,24小时服务,随传随到。”
安琪替他解释道:“在香港使用大功率的无线电对讲机要申领牌照,手续十分麻烦,而且限制很多。所以的士司机之间想要互通消息,通常会用几部手机来代替对讲机。”
见华又问:“话费不会很贵吗?”
韩暖说:“也不会很贵,至少要比内地便宜。”
“待会儿我跟你们去买几张手机卡,零月租,免费接听,打出每分钟最低5分钱。”安琪说得像打广告似的。
“换成人民币不就只要4分钱?”见华掰着指头换算,“比内地便宜多了!”
安琪不屑道:“这还是内地通信公司的手机卡,回内地也能用,不过费用要贵几十倍。”
谈话间,的士已经驶入一个大型小区,并停在其中一栋住宅大厦前。车刚停下来,韩暖就立刻下车将车尾厢的行李拿过来,还帮忙送到大厦门口。离开前,他热情地向大家挥手道别:“要打的士记得找我,给你们打八折。”并向见华展露友善的笑容,见华亦礼貌地向对方回以微笑。
安琪心情大好,带领大家进入大厦时,愉快地说:“先把行李放我哥家里,再跟我去吃下午茶。”
“午饭还没吃呢,这么快就吃下午茶了?”见华看了看手机,又道,“才一点多呢!”
安琪笑道:“两点开始就是下午茶时间,这时候几乎所有食肆都会推出优惠套餐,就连去酒店吃饭通常也能打八折。”
“原来是这样。”见华点了下头。
“别说这么多了,我都快要饿死了,赶快上楼放行李。”榴莲腹鸣如鼓,拖着见华的行李箱带头走进大厦。
正将的士驶出屋苑的韩暖,通过后视镜目睹这一切,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车厢内突然响起一个幼嫩的女童声音:“主人,刚才那个女孩很可爱呢,是主人喜欢的类型。”
“多事!”韩暖怒斥一声,但脸上随即恢复笑意,“他们两兄妹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第五章 爱火重燃

将行李放回家中,安琪便带大家去吃下午茶。香港的下午茶其实跟午餐、晚餐区别不大,但这个时段顾客相对较少,大多数食肆都会推出各种优惠。
“我们要去哪里吃下午茶?我在网上查过,这附近好像有几家挺有口碑的小店呢!”见华虽不是能吃的人,跟溪望一起时间长了,多少也沾上哥哥那喜欢尝试新奇食物的习性。
四人中最贪吃的榴莲答道:“在香港想吃好东西,用不着事先打听。在大街上一走,看见哪家店排长队,里面保准有好东西吃。”
“王猛说得没错,香港竞争激烈,就算是百年老店也随时会关门,今天才开的新店说不定又有祖传秘方。香港人最擅长的就是发掘,而且跟内地一样喜欢排队。不过内地喜欢排队买名牌,香港人则喜欢排队吃好东西。所以看见门前有人排队,店里的食物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安琪走向小区附属的大型商场,豪气道,“跟我过来,看见什么就吃什么,我请客。”
安琪把大家带到一间几乎座无虚席的茶餐厅,为众人点了一桌食物。见华看着她为自己点的套餐,皱眉道:“姗姐,你点这么多,我吃不完呢!”
“我说你这妹妹也不知道是怎么当的,看我的吧!”安琪瞥了一眼已经将面前食物吃光的榴莲,“我突然想吃公仔面…”说着将才吃了几口的斑腩饭往榴莲面前推,并向店内伙计叫道,“靓姐,来一碗餐蛋公仔面,快点!再要一杯利宾纳,少冰。”说罢把连一口也没喝过的冻柠茶也推到榴莲面前。
“天下间的哥哥都是妹妹的私有财产,说好听点是我们的宠物,其实跟奴隶是一个概念。我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完全不用考虑浪不浪费的问题。”安琪认真教导见华的同时,往旁边正在大口吃斑腩饭的榴莲又瞥了一眼,“反正我们没吃完的东西,大可以拿去喂奴隶。”
她虽把话说得极其刻薄,但向来脾性刚烈的榴莲竟然完全没有反应,仍大口大口将她用来“喂奴隶”的斑腩饭送进嘴里,还仰头一口将冻柠茶喝掉一大半。
榴莲向来趾高气扬,从没给谁好脸色看,但在妹妹面前,除刚才因房子问题而动怒外,基本上就没有违背过安琪的意思。虽还未至于像奴隶一样,但亦相差不远。
见华对安琪顿起仰慕之心,转头向溪望投以祈求的目光。
溪望摸了一下她的头,溺爱道:“没关系,你吃不完就交给我好了。”
“我也想吃公仔面呢!”见华调皮地向哥哥吐出小舌头。
溪望差点没从凳子上掉下来,以不满的眼神盯着安琪,责怪道:“才一会儿,你就把丫头教坏了。”
安琪没理他,对见华说:“孺子可教也!这个月多跟我学习,保证你回大陆时,僆仔就跟哈巴狗一样听话。”
“你到底跟我有多大的仇呀?”溪望向安琪抱怨道。
“你说呢!你答应过我什么?”安琪瞪着他,一双美眸仿佛喷出灼热的火焰。
见安琪一副剑拔弩张、马上就要掀桌子的架势,见华本想出言劝阻,却被榴莲阻止。榴莲在她耳边小声说:“别管他们,他们自小就是这样。这里地方狭窄,他们打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