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琪并不笨,对方一再回避,显然仍没有接受自己的心理准备。继续试探对方,恐怕会让对方反感,因此她便取出钥匙上前开门,并回归主题:“那我生父的事…”
溪望面露歉意答道:“三年前我调查过王三的情况,发现他在本地没有亲人,跟令堂分手后就当海员去了,好几年也不回来一趟,所以我没能联系上他。”
“现在也联系不上吗?”倩琪立刻追问。
溪望为难地说:“或许能再尝试一下,但你最好别抱太大希望。”
“你就再试一下嘛。”倩琪心中充满期盼,激动地握住对方双手,“要是能找到他,我一定会好好地报答你。”
溪望开玩笑说:“以身相许吗?”
“只要你愿意。”倩琪突然踮起脚尖,给对方突如其来的一吻。
经过短暂而尴尬的沉默后,溪望讪笑道:“我们好像是来翻查旧病历。”
“嗯,你要找什么时候的病历呢?”倩琪娇羞地低下头。
“时间大概是十年前,我父亲相云博当时的住院病历。”溪望答道。
“十年前…”倩琪穿梭于一排排的文件柜当中,“应该在这附近。”
溪望走到她身旁,打算跟她一起查找病历,但刚走近便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这股香气既清淡又清新,仿佛源自清晨绽放的玫瑰。
倩琪在上班期间不会喷香水,这股香味显然不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可是资料室内就只有他们两人,这香味是从哪里来的呢?这个问题让溪望感到疑惑,直到倩琪找到父亲的病历,他才将其抛诸脑后。
从倩琪手中接过病历,溪望便急不可待地翻阅。病历记录了父亲入院接受检查的情况,证实父亲罹患胰脏癌,而且是晚期。主治医生徐涛对父亲的诊断是:存活时间可能不超过一个月。
其后是常规治疗,但这些治疗似乎对父亲的病情没多大作用。在父亲离世前两个星期,院方甚至出具了病危通知书。可惜溪望当时正在大学里学习,只有年仅10岁的见华伴随父亲左右,而父亲又不想耽误他的学业,所以这份通知书没送到他手上。
仅从病历的前半部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因此溪望便打算在后半部分寻找答案。然而,他翻开病历的后半部分,却发现其中几页病历被撕掉了。
“怎么会这样?”倩琪惊讶地看着被撕掉了部分。
溪望愣住片刻,随即冷静地向对方问道:“这种情况常见吗?”
倩琪不住摇头:“不常见,住院病历算是医院的内部文件,就算病人家属要求查阅,也只能拿到复印本,正本只有医院里的人才能拿到。这事要是被领导知道,资料室的管理员肯定会挨骂。”
“你说的是正规程序,也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守规矩。”溪望将病历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是玫瑰花的香味,应该是刚刚留下的。”他终于知道资料室为何会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玫瑰花香,但同时又多添了一个疑问——是谁抢先一步撕毁病历呢?

第五章 牙签暗示

撕毁病历的人是谁?
跟寄匿名信的是否同一人?
到底有何目的?
溪望独自乘坐电梯,凝视着趁倩琪不注意时撕下的病历。
残留于病历上的玫瑰香气,或许能给他一点提示,不过需要一个人帮忙。虽然不想惊动某人,但为解开心中的疑问,他还是拨通了电话…
结束简短的通话后,他走出电梯,于大厅内寻觅映柳的身影。然而在空荡的大厅内,并未看见那个醒目的锦葵倩影。当他以为对方已经离开时,听见一把愤怒的声音从楼梯间传出:“你又想耍花样?”
循声望去,发现映柳正在昏暗的楼梯间内,跟一名身穿玫瑰粉晚装的女子争执。该女子双眼乌黑明亮,一小截耳轮外露于披肩的长发之外,犹如一只高贵脱俗的妖精,走近后更闻到其身上散发出来的清淡玫瑰花香。
如妖精般的女子看见溪望走过来,对映柳说:“你的帅哥来了。”并向溪望嫣然一笑,随即转身从后门离开,只留下芬芳的花香。
“她是谁?”溪望凝视着远去的婀娜身影。
“你不会是看上她吧?”映柳露出不屑神色,“算了吧,我才不会告诉你,免得你被她忽悠了,回头找我算账。”
“铮”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于寂静的楼梯间内回荡。映柳还没弄明白响声从何而来,便被溪望按在墙上,胸口被对方强而有力的前臂压住,更有一阵冰凉的寒意从脖子直达心窝。
映柳之所以感到冰凉,是因为脖子上架着一把长约7寸的锋利剑刃,而这把剑刃是从溪望袖口伸出。刚才那一下声响,正是暗藏于袖子里的剑刃弹出时发出。
“你,你想干嘛?”突如其来的变化把映柳吓呆了。
“她是谁?”溪望冷酷地重复刚才的问题。
映柳惊惶答道:“她,她叫李梅。名义上是个律师,但实际上是个为了钱什么坏事都干的混蛋。”
“你跟她什么关系,她来这里干什么?”溪望脸容冷峻,语气如同命令,仿佛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便会让对方血溅当场。
“我只是之前办案时跟她有点过节,哪知道她来这里干吗?!”映柳吓得快要哭出来。
溪望放开对方,晃了下手臂,剑刃“叮”一声又缩回衣袖里,脸容亦恢复平日的笑脸,面露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映柳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便使劲地锤打对方胸口,哭喊道:“你只打把鬼,你想知道就直接问嘛,干嘛这样吓唬我!呜呜…”(“打把鬼”乃客家话,意思近似于“杀千刀”,即不得好死之意。“打把”意为枪毙,“打把鬼”可理解为“被枪决的冤魂”。)
待对方发泄过后,溪望便递上纸巾,并从肩包掏出刚才在电梯里使用过的卡片灯给对方,安慰道:“这个送你吧,算是给你赔礼。有了它,你以后就不用怕黑了。”
映柳擦着眼泪倔强地反驳:“我才不怕黑呢!”
“我手臂上的抓痕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溪望莞尔一笑转身走向后门,轻扬手臂向对方道别,“再见了,柳姐,希望你今晚会做个好梦。”
映柳看了看手中精致有趣的卡片灯,抬头向对方问道:“你,你到底是个怎样人?”
“或许是个混蛋吧,反正就不是好人。”溪望大步走出后门。
楼梯间后门通往医院停车场,溪望放眼张望,寻觅刚才那个婀娜身影。右边突然出现一道强光,当双眼适应光线后,他发现是一辆迎面驶来的红色双门奥迪。
奥迪驶到溪望身旁便停下来,车窗徐徐降下,露出那张高贵而妖艳的脸庞——是李梅。
“帅哥,要坐顺风车吗?”李梅虽语带轻佻,但亦不失高雅。
“姐姐怎么知道一定顺风呢?”溪望俯身将双手搭在车窗上,以防对方突然驶车离开。
李梅拿起放在副驶上的复古手拿包,从中取出一部三星GalaxyNote手机翻查资料,自言自语地说:“相溪望,男,28岁,于刑侦局任职期间因屡破奇案而被誉为‘刑侦新人王’。三年前神秘失踪,直到日前才再度现身,随即以玩忽职守为由主动辞去刑警的职务。现住址为富民花园别墅区15号。”
溪望气定神闲地说:“像小弟这种过气刑警的资料,似乎没必须收录在库,除非李大状接受的委托跟小弟有关。”
李梅放下手机,婀娜的娇躯靠向车窗,妩媚道:“帅哥,你多虑了。如果有法律上问题,随即可以找我,给你打八折哦!”说着以二指夹着一张卡片递上,待对方接过名片又道:“我们还会再见,晚安!”说罢关上车窗,引擎的咆哮声随之响起,轿车疾速往停车场出口飞驰。
溪望看着远去的红色跑车,闻了闻手中带有余香的名片,喃喃自语:“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躲在楼梯间向外窥视的映柳,取出手机查看一条刚收到的信息:你的帅哥也不错,我对他越来越感兴趣。她收起手机抬头望向正准备从后门离开的溪望,面露不悦之色,厌恶地说:“希望你今晚做的不会是个春梦。”说罢便转身从医院正门离开。
次日,溪望刚出家门就看见于门外守候的映柳,调笑道:“哟,柳姐,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现在不就在上班吗?”映柳没好气地递上合同,“厅长说,我要是没能让你把名字签上,以后就不用回警局了。”
“我想你最好尽快去找份新工作。”溪望大步走向大街,“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工作?”
“望哥的好意,小妹心领了。”映柳学对方的语调回答,并翻着白眼咕噜:“你现在不也是个无业游民?!”
溪望回头问道:“柳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映柳连忙摇头,“你现在又要去哪了?”
“我打算去拜访一位长辈呢,如果你也跟来,他可是会误会哦!”溪望扬手招来一辆的士,“所以呢,你最好趁现在这个时候去找新工作。”说罢便上车并关上车门。
映柳看着远去的的士,跺脚道:“想甩掉我,没门!”随即扬手招来另一辆的士。
与映柳分别后,溪望来到天雄药业研究所,并于所长办公门外驻步。门内传出洪亮的责骂声,稍事片刻便有一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仓皇地从办公室内“逃”出来。
溪望看着对方跌跌撞撞的背影,忍俊不禁道:“宏叔还是老样子。”说罢轻轻敲门。门内立刻传来洪亮的回应:“进来!”
他推门内进,厌烦的怒吼当即传入耳际:“又有什么事了?别老为一点小事就来找我,难道就不能动一下自己的脑袋吗?”
在宽敞而明亮的办公室内,有一个男人坐在办公桌前翻阅文件。此人虽年近五十,但体格魁梧,且浓眉大眼一脸霸气,若非衣着整齐安坐于办公室之内,还真让人认为他是一名黑道大哥。
男人抬头瞥了溪望一眼,随即兴奋地站起来,面露笑颜欢呼:“僆仔,现在才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快过来坐下。”说着扬手示意对方到一旁沙发上坐下。(“僆”读音为liàn,字面意思为“雏鸡”。“僆仔”在粤语中意为“小孩”,主要用于称呼少年和年轻人,带贬义,完整意思为“不懂事的小屁孩”。亦有长辈如此称呼后辈,以表示亲昵。僆仔不同于靓仔,“靓仔”为“帅哥”之意。)
“如果宏叔是糟老头,那我岂不是坏拐后生?”溪望毫不拘谨地坐下,“其实我早就想来拜访你了,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礼物,又不好意思空手而来,所以就一直没敢前来打扰宏叔。”(“坏拐后生”乃粤语方言,意为孱弱的年轻人。)
宏叔坐在他身旁,用宽厚的手掌重重地拍打他的肩膀,豪爽大笑:“你就会跟我说这些客套话。不过你虽然这么说,我倒想看看你给带来什么礼物。有言在先呀,我要是不满意,就把你从窗口扔出去。哈哈!”
“那就先请你别嫌弃我的礼物过于寒酸。”溪望从肩包取出一块名片大小,外面装有皮套的钢片,恭敬地双手递给对方。
宏叔将钢制卡片从皮套中取出,立刻双眼发光,手执卡片往身旁的窗帘用力一挥,窗帘立刻被划出一道大口子,当即爽朗笑道:“正宗的威戈军刀卡就是不一样,这世上就只有瑞士佬才能做出如此锋利的军刀,哪些国产山寨货跟它比就像玩具似的。”
“我知道你喜欢瑞士军刀,特意让朋友从瑞士买来这玩意才敢过来见你。”
“你似乎并非只是来探望我这么简单。”宏叔狡黠一笑,“你的事情,我这当叔叔的多少也有点听闻。听说你已经辞去警队的工作,如果你想来我这里帮忙,我可是无任欢迎。”
“我对医药研究一窍不通,可不想给你添麻烦。我这次过来,其实是为父亲的事…”溪望话说至此,敲门响起。
“稍等一下。”宏叔打断他的话,向门外叫道:“进来吧!”
一名肥胖的年轻研究员,拿着一叠报告推门进来,诚惶诚恐地对宏叔说:“王所长,正在研发的降压药,动物测试结果似乎不太理想呢。用于测试的白老鼠,血压没下降多少,可体重却大幅下降,是明显的副作用表现…”
“操你妈的副作用!”宏叔放声大吼,“你他妈的就不会动一下脑筋,把这药当成减肥药来研发吗?你不想想研发一种新药得花多少钱,光养你们这群白痴就是个不少的数目。立马给我滚出去,将所有报告重做一遍,把这药改成减肥药继续研发。这项目要弄砸了,我就拿你这死胖子做新药的临床试验。”
“是是是。”研究员惊惶地退出门外。
宏叔换上笑脸,转头对溪望说:“看到了,待在这研究所里的都是些傻头傻脑的书呆子,虽然我对研发也是一窍不通,但照样能当所长。以你的才智,在这里当个主任绝对不成问题。”
“宏叔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对医药真的不感兴趣。我只是想了解…”
“噢,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办呢!”宏叔突然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来一包单支装牙签交给溪望,“你牙缝上有青菜,处理一下吧!我先去办事,有空再请你吃晚饭。”
“宏叔…”溪望欲言又止,“好吧,我先走了,再见。”说罢无奈地起身离开。
溪望刚步出研究所,就发现映柳鬼鬼祟祟地躲在路标后面,上前笑道:“柳姐,我可不喜欢捉迷藏。”
“谁要跟你玩。”映柳泄气地走出来,递上合同又说:“你把合同签了,我就不用一天到晚跟着你。”
“随你喜欢吧!”溪望无奈摇头,扬手截停一辆经过的的士。
“你又要去哪了?人民医院昨晚死了个医生,死得可诡异呢,我想你一定会感兴趣。”映柳连忙跟上。
“哪天不会死人?爱莫能助啊,柳姐。”溪望关上车门,将对方拒之门外,“我去找榴莲,你不想再破费的话,最好别跟来。”
映柳不自觉的后退,待的士开走后,便气愤骂道:“那么多人死,怎不见你死!”
溪望在的士后坐凝视着宏叔给他的单支装牙签,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第六章 万能圣药

“哟,都还活着。”溪望来到榴莲的“茶庄”,向众人打招呼。
坐在茶几前玩手机的人渣答道:“死了一个。”
溪望放眼张望,发现发高烧不在店内,笑道:“哈,苍天有眼,对本地所有无知少女的父母来说,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发高烧要是真的死了,对你来说可不是好消息。”正在打麻将的榴莲说。
“他要是没给我带回好消息,死了也不值得可惜。”溪望坐在人渣身旁自顾自的泡茶。
“老子亲自出马,有哪次是无功而返?”发高烧迈着轻佻的舞步从外面进来,走到茶几潇洒地转身,摆出一个很酷的姿势,然后就像个蜡像似的一动不动。
“先喝口水吧,老兄!”溪望给对方倒了杯茶。
发高烧蹲在茶几前,用嘴叼起茶杯,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随即扭头将茶杯丢出门外,骂道:“操,崩的。”
“崩你妹!你嘴巴又没崩,而且那杯子也是被你咬崩的!”榴莲瞪眼大骂,坐他下家的花泽阴阳怪气地说:“常言道‘崩口人忌崩口碗’,你条茂利嘴巴没崩,却老把杯子给咬崩。这已经是你咬坏的第三套茶具了。”(“崩口人忌崩口碗”乃粤语方言,崩口为“裂唇”之意,崩口碗即有缺口的碗,全句的意思是“裂唇的人最忌讳有缺口的碗”,引申为讥讽别人的短处。“茂利”是英语“mullion”的粤语音译,原意为窗门的竖框。香港被殖民统治初期,当地人受洋人聘用兴建港督府,因为言语不通,听见对方指着竖框猛叫“mullion”,以为对方骂他们是“茂利”。后来,“茂利”渐渐演变成用于责骂像木头一样傻乎乎地呆站的愚钝之人,亦有“笨蛋”之意。)
“我明天就拿套青花瓷过来,反正家里有好几套茶具。”发高烧又再跳起来手舞足蹈。
溪望喝了口茶笑道:“你在无知少女面前装高富帅倒像模像样,可在我们面前却是个神经病。”
“哥不是装,哥本来就是个高富帅。”发高烧踏着月球漫步,模仿迈克尔?杰克逊。
“你就不能坐下来歇一会吗?转来转去让我眼睛都花了。”溪望用另一只杯子给对方再倒了杯茶。
发高烧转了几圈来到沙发前,突然跳起来身子一横压在溪望跟人渣身上。人渣咕噜了两句就继续玩手机,溪望则不停用手指弹发高烧的额头,没好气地说:“闹够了没有?该跟我说点正事了。”
“哥有哪回让你失望过。”发高烧拨弄溪望的手,点上根烟又道:“我在谨言律师事务所楼下的咖啡厅里泡了一个早上,把一个长得还可以的店员迷得神魂颠倒,她连啥时候来月经都跟我说了,就差没把我拉进厕所打一炮。”
“我对过程没兴趣,直接说重点吧!”
“她说有见过那个长得挺风骚的律师妞儿,对方的确是在事务所里工作,而且这事务所似乎也是做正当生意。”
溪望又伸手在对方额头弹了一下,皱眉道:“就只有这些?”
“我可不是只去哪喝咖啡,还跑进事务所溜了一圈,把接待处的妞儿也给泡了。”发高烧翻过身坐到溪望身旁,“她说李梅虽然是事务所的律师,但却从来不接官司,就连离婚协议这种轻松活也不接,倒是专门接受一些调查性质的委托,尤其是商业调查。她还向我暗示,这位李大状曾经帮客户盗取对手的商业机密,看来不是个善男信女。”
“除了这些家长里短,还有没有别的?”溪望有点失望,毕竟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信息。
“有。”发高烧掏出手机,翻查出一些图片向对方展示,“我偷偷摸进她的办公室,拍到一些挺有趣的照片。”
溪望接过手机查看,眉头皱得更紧:“难道寄匿名信的人是她?”
发高烧将李梅办公桌上的文件夹全都翻开拍照,这些文件大多都是与溪望有关的资料,当中竟然有其父相云博的住院病历的复印本。
根据病历所载,父亲在注射一种名为“泥丸”的药物后,病情马上就得到控制,并在其后两星期内明显好转。但奇怪的是,父亲虽然已日渐康复,但却毫无先兆地突然猝死。
将手机交还对方后,溪望便陷入沉思。
李梅与其说是律师,还不如说是私家侦探。她不会无缘无故地调查自己,肯定是接受了某人的委托。是谁要调查自己呢?对于这个问题,他一时间也没有头绪。
从种种迹象看来,寄匿名信的人很可能是李梅。但亦几乎可以肯定,昨晚抢在自己之前将病历撕毁的人也是她。假设匿名信是她寄来,她为何又要阻止自己去查证信中的内容呢?
更让溪望想不通的是,她为何会知道自己的行踪?
如果对方不知道自己的行踪,不可能抢先一步将病历撕毁。但他又确定,除映柳外自己并没有被别人跟踪…
“看来昨晚的判断应该没错…”溪望喃喃自语。
“小相,要不要来赚点零花钱,发高烧还记挂着昨天那500块。”花泽看着刚把他对家挤走的发高烧,露出阴险的笑容。
“这个主意不错。”溪望塞了100块给花泽,买下他的位置,跟榴莲及发高烧等人大砌四方城。
对于毫无头绪的问题,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放手不管,反复琢磨反而会钻牛头尖。所以溪望将一切问题暂时抛诸脑后,专心于麻将桌上。
黄昏时分,输得快连内裤也得给赔上的发高烧,向溪望投以哀怨的目光:“望哥,你也太狠了吧,老是糊我。我上辈子跟你有仇呀!”
“谁叫你钱最多。”溪望将赢来的钱分出一部分扔给榴莲,“我有约会,先走了。今晚就当我们的发发哥请客吧!”说罢便起身向众人挥手道别。
离开茶庄后,他来到一间名为海澄轩的餐馆,向迎宾处的咨客问道:“请问王先生到了吗?”
咨客查看预约薄后回答:“王先生订了8号房,预约时间是六点。先生你来早了,要不要先到厢房坐一会儿?”
“有劳带路。”
溪望在装修雅致的包厢内等了十来分钟,宏叔便在经理亲自引领下进门。当他看见溪望就立即张开双臂,给对方一个热情的拥抱,爽朗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这糟老子自斟自饮。”又对经理说:“我的口味你都知道了,随便写几个小菜就行。先拿一瓶好酒过来,我要跟世侄喝个痛快,你叫服务员没事就别进来。”
经理点头退出包厢,宏叔又说:“僆仔,你是怎么知道我订了这个包厢?”
“问服务员不就知道了。”溪望拿出对方上午给他的单支装牙签,“你早上说要先去办事,有空再请我吃晚饭,而牙签上又有这家餐馆的地址,所以我就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混一顿饭吃。”
“聪明,这顿饭我想不请客也不行了。”宏叔爽朗大笑。
“宏叔,今天早上是不是不方便…”溪望欲言又止。
“的确是有些不便。”宏叔收起笑容,“你别看我在研究所里混上了个所长,其实也只是个打工的。我在办公室里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
溪望紧张地问道:“你被监视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你别担心,我能应付。”
“那我父亲的事…”
“这里就只有我们俩,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开口问,我们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觉得父亲的死有些可疑…”溪望将昨夜在医院发生的事告诉对方,“似乎有人想隐瞒一些事情,所以我想向你了解一下父亲离世时的一些细节。”
“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道了…”宏叔突然变得严肃,点了根烟狠狠地抽了一口,随即向对方讲述当年的一些情况——
“老二入院的时候,你正在外地念书,他身边就只有见华这个小丫头,所以入院手续那些琐碎事都由我来打点。
“医生说他患上了胰脏癌,这种病初期一般没什么症状,到发病时通常已经是晚期,治愈的机会非常渺茫。我动用了一切关系,几乎把本地所有名医都请过来,给他做了次会诊,希望能找到合适的治疗方案。就算不能治愈,至少也要稳住病情,毕竟他当时还很年轻,才四十来岁,而且还有你跟见华这对儿女。
“可惜会诊的结果却令人沮丧,所有医生都不约而同地摇头,说他的病情已经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不管采用哪种治疗方案,都只会徒添痛苦。甚至有医生背地里跟我说,该为他准备后事了。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但为了不耽误你的学业,一直都不肯告诉你实情。直到快要撑不下去,医院连病危通知书都已经开出来了,他还是不让我把你接回来。
“说起来也奇怪,那天医院开出病危通知书,我接到电话后就立刻赶到医院。这时老二的身体已经很虚弱,我本想派人到学校接你回来,但他却拉住我的手,跟我说:‘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办,老天爷才不会让我拍拍屁股就走。’接着,他又自言自语,‘或许,我命中注定要当一回白老鼠。’
“他这话让我一头雾水,还以为他病糊涂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负责的研究室正秘密研发一种代号为‘泥丸’新药。而令我感不可思议的是,泥丸竟然是种万能圣药,几乎可以治疗一切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