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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桐盯住丽萍没多少皱纹的脸庞,讶异问道:“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有个快30岁的儿子?”
第二章 家有仙妻
据案件资料显示,死者今年29岁,可丽萍怎么看也就40出头,不可能十二三岁就当母亲吧?悦桐对此感到十分迷惑。
“东哥没告诉你们吧!”丽萍娇嗔地瞄了远东一眼,“俊华其实是我跟老陈的养子……”遂告诉两人收养俊华的经过——
俊华的生父是达哥,他为了生计跟达嫂两口子一起到城里打工,将唯一的孩子交给母亲六婆照顾。达哥两口子识字不多,只能干些脏活,他在工地做杂工,达嫂就到餐馆洗碗。
在外打工虽然辛苦,但为了将来供孩子念大学,让他能够出人头地,再辛苦也值得。可是,达哥为了多赚点钱,三十几摄氏度的高温还得顶着太阳在工地上干活。或许实在太辛苦了,他被太阳晒得发晕,一时没站稳竟从十几楼掉下来,当场就翘辫子了。
达嫂去找建筑商讨说法,老板却把责任推给包工头。包工头先是推回给建筑商,后来干脆就跑掉。达嫂有冤难申,一时想不开竟然上吊自杀了。
达哥两口子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俊华当时才十岁出头,只能靠他们寄钱回来过活。他们一走,俊华就只能跟六婆守着那几亩瘦田过日子了。
大概过了三年,六婆把积蓄花光了,身体也越来越差,不能下田干活,就想让达哥的兄弟照顾俊华。可是,这些家伙都不念兄弟情,把俊华当皮球踢来踢去,谁都不肯收留他,最终还是把他推给六婆。
六婆这时候已经油尽灯枯,她知道自己快要升天了,就想在临终前将俊华托付给我们。她跪下来求我,要我跟老陈收留俊华,说只要这孩子以后能有一碗饱饭吃,她就走得安心了。
她是个慈祥和善的人,活了一辈子也没跟谁吵过架,村里的人都很尊敬她。她这么一个长辈,竟然跪下来求我,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而且他们祖孙俩也太可怜了,正好我跟老陈又没有孩子,于是我就跟老陈商量收俊华做养子。
我丈夫老陈是打井的,正好想收个学徒帮忙干活。俊华那时候14岁左右,给他当学徒正合适,所以他也没有反对。
六婆走后,俊华就正式过继到我们家,并且改姓陈……
“他是个牛脾气,偶尔会跟老陈吵架,但这些年总算替我们做了不少事。”丽萍长叹一声,难掩脸上的伤感,“而且他的仙妻还一直保佑我们,让我们家事事顺利。他突然就走了,真让人难过啊。”
“仙妻?你是说他妻子吗?”悦桐疑惑地问道。
“是。哦,不是!”丽萍先点头,随即又猛摇头。她苦恼地皱起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该怎么说呢?俊华其实有两个妻子,一个是阳间的妻子,另一个是阴间的妻子。”她随即在两人困惑的目光下,
解释当中的因由一一
俊华刚跟老陈学打井时,因为不懂得规矩,竟然在一个叫苇晴的女孩坟前乱说话,结果被对方看中了。
之后没过几天,苇晴的父母就登门拜访,说女儿给他们托梦,在梦里说要跟俊华冥婚。他们说苹晴只想有个归宿,免得做无主孤魂。还说苇晴不但会保佑我们事事如意、全家安康,而且不介意俊华日后另讨媳妇继后香灯。
俊华当时虽然只有14岁,但胆子可不小,不但对冥婚毫不畏惧,反而还一脸兴奋。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他竟然说能讨到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就算马上死掉也值得。这可把我跟老陈吓死了,以为他中了邪,立刻就去找神婆帮忙。
还好,神婆说俊华没有中邪,还说他跟苇晴有宿世姻缘,今生虽然无缘相遇,但能结为夫妻也是好事,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而且苹晴的父母很有诚意,连嫁妆都准备好了,我跟老陈当然没理由阻止,于是就答应让他跟苇晴举行冥婚。
苇晴成为俊华的仙妻后,一直保佑我们家,让我们身体健康、事事顺利。虽然家里经常会发生些怪事,但问题不大,我们渐渐就习以为常了……
“怪事是指哪方面?”悦桐好奇地问道。
“就是经常会听见些奇怪的声音,或者晚上在没开灯的房间看见人影之类,还有……”丽萍的脸颊略显红润,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往别处。她露出尴尬的苦笑,思量片刻又道:“还有就是俊华的房间有时会传出奇怪的声音,像有人在里面聊天,但当时就只有俊华一个人在房间里。白天跟他提起这事,他说在跟仙妻聊天。”
“这也太可怕了吧,你们竟然还能‘习以为常’?”悦桐的脸色不太好,虽然她不算胆小,但仍感背脊发凉。她向溪望投以询问的目光,希望对方能为这些怪事找到合理解释。
然而,溪望在意的并非这些怪事,他向丽萍问道:“如果你所说的仙妻真的一直保佑你们,为何俊华又会……”他没说下去,免得让对方难过。
“唉,他就是倚仗有仙妻保佑,养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牛脾气,以为天底下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因为就算他不能搞定,華晴也会替他把事情办妥。”丽萍眼泛泪光,似在抱怨,但脸上的伤感却难以掩饰。她抹去眼角泪珠,又道,“虽然一直得到仙妻保佑,但苇晴终究是法力有限,俊华这回惹上的是偷生鬼,苇晴想帮他也力有不逮。”
“能把偷生鬼的事情详细告诉我们吗?”溪望问道。虽然远东已经说过一遍,但他只是道听途说,肯定没有当事人那么了解事情的经过。
“嗯,其实这事在俊华跟惠婷结婚后,就已经出现端倪了,只是当时大家都没在意……”丽萍徐徐讲述俊华与偷生鬼之间的恩怨一一
惠婷是俊华人间的媳妇,是个挺乖巧的姑娘。
苇晴曾说俊华可以娶妻继后,不过我想应该没几个女人能够完全不介意自己的丈夫每晚都睡在另一个女人身边吧!哪怕苹晴已位列仙班,但她始终是个女人,大概也不会例外。
惠婷跟俊华结婚后个把月,有一天我看见她脸色很差,就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昨晚梦见苇晴打骂她,要赶她离开,她要是不走,就把她折磨到死。
我以为是苇晴耍性子,想趁惠婷入门之初,先来一个下马威。于是我就给苇晴烧了些金银纸钱,希望她别忘记当初的承诺,不要再折腾惠婷。
之后,惠婷没再提起这事,我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也就没再过问。可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惠婷毕竟是刚进门的媳妇,很多事情都不敢开口。其实她之后还做过类似的噩梦,只是怕我厌烦,不敢一再向我抱怨。她不说,我们也没发现问题,这事就一直拖到她为俊华生下第一个孩子。
我跟老陈没有生过孩子,所以看见俊华的孩子,就像见到自己的孩子一样,那感觉不只是高兴,简直就是激动。老陈平时在俊华面前很严肃,但一抱起孩子就不停地亲他的小脸蛋。我还笑话老陈说:“这小家伙是你孙子,你别把他当成外面的花姑娘了。”
小家伙给我们带来不少欢乐,可惜这欢乐却非常短暂。俊华的孩子还没满月,竟然就莫名其妙地死掉了。
俊华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还骂他,让他别拿这种事开玩笑,不吉利。可俊华却说是真的,孩子本来还好好的,惠婷给他喂奶时他突然吐奶,接着就脸色发紫,没多久就断气了。
我跟老陈没养过小孩,但好歹也活了三四十年,总算有些见识。刚出生的小孩,突然莫名其妙地死掉,十有八九是偷生鬼作祟。俊华还年轻,没见过被偷生鬼害死的小孩,开始还不相信,说有仙妻保佑我们,妖魔鬼怪哪敢到我们家作祟。
我当时想,会不会是他讨媳妇让苹晴不高兴,不再保佑我们了。自从他结婚后,我们家好像就没之前那么顺利了。他开车没多少生意,找老陈打井的人也没之前那么多。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他,他立刻就火冒三丈,拉上我去找神婆,说要向苇晴问个清楚。可是,万万没想到,神婆竟然告诉我们,不是仙妻不想保佑我们,而是她根本无能为力。
苇晴通过神婆告诉我们,早在俊华娶惠婷进门的时候,偷生鬼就盯上了他媳妇。偷生鬼守在俊华家里,打算等惠婷怀上孩子,就马上钻到她肚子里把孩子的魂魄吃掉,好让自己能够偷生到人间骗取衣禄。
知道偷生鬼在打坏主意,苹晴自然不会任由它胡作非为。可是这妖孽实在太厉害了,苇晴根本不是它的对手,不但被它修理了一顿,还把她赶出了家门。
惠婷梦见苇晴打骂她,其实是偷生鬼在梦里变成苇晴的样子,想借此污蔑苇晴,好让我们不再相信她,使我们没能及时发现问题。
所以,不是苇晴不想保住俊华的孩子,而是她根本没办法。要不是俊华来找神婆,她连把这事告诉我们的机会也没有……
“偷生鬼有这么厉害吗?”悦桐打了个冷战,虽然是大白天,但她却有种阴风阵阵的感觉。
溪望对此倒没太在意,他只想着一个问题:“惠婷有见过苹晴吗?”
“没见过。”丽萍摇头道,“我跟老陈,甚至是俊华都没见过苹晴本人。但俊华家里供奉着她的灵牌,有她的遗照。惠婷每天都能看见她的遗照,自然就认得她了。”
解答溪望的疑问后,话题又回到偷生鬼上,丽萍继续讲述俊华被偷生鬼害死的经过一一
苇晴说,这不是一只普通的偷生鬼,它生前是个杀人如麻的马贼,死后本应打入十八层地狱,但竟然侥幸逃到人间。它生前杀孽深重,死后亦戾气冲天,经过多次偷生竟然化成妖怪。别说苇晴打不过它,就算是牛头马面,也不见得能拿它怎么样。
如果是别的事情,苇晴还有办法替我们解决,唯独这只偷生鬼,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次它到我们家作祟,我们也只能自认倒霉。
俊华对苇晴的解释将信将疑,怀疑她介怀自己娶妻继后,故意对偷生鬼的事袖手旁观。可是孩子都已经死了,孰是孰非也不重要。只要偷生鬼不再来我们家作祟,待惠婷把身子养好,再生一个就是了。
惠婷调养了一段时间后,又怀上俊华的孩子,虽然这次生下来的是女娃,但我跟老陈还是很高兴。毕竟是我们的孙子,是男是女都没关系。可是,我们谁也没想到,偷生鬼竟然又来了。跟上次一样,女娃还没满月就出问题,连续发烧好几天,打了几次点滴也没见好转。
眼见这女娃也活不长,俊华气得火冒三丈。为了把偷生鬼赶走,他就用老人教的土办法,把还没断气的女娃提到村口,用砍刀把女娃的头砍掉,警告偷生鬼以后别再到他家作祟。
本以为这样就能把事情解决,可就像苇晴所说,这不是普通的偷生鬼。俊华这么做不但没把偷生鬼赶跑,
反而把它惹怒了……
“不是仙妻不想救俊华,而是她根本斗不过偷生鬼,所以俊华才会被偷生鬼害死。”丽萍黯然泪下,“偷生鬼选这个时候把俊华害死,大概又看中了惠婷肚里的孩子。唉,我们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竟然招来这种厄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偷生鬼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远东安慰道。他瞄了一眼丽萍篮子里的鸡蛋,问道:“勇嫂,你准备去看俊华的媳妇吧?”
“嗯,虽然她肚子里的孩子十有八九已经被偷生鬼附身,多半会夭折。但这毕竟是俊华的骨肉,是我们陈家唯一的血脉。不管有多困难,我们也要把孩子保住。”丽萍提起装满鸡蛋的篮子又道,“这些鸡蛋就是拿去给她补身子的。”
“既然你要去找俊华媳妇,那就顺道给两位警官带个路吧!我还要回治保会值班,先走喽。”远东说罢就一溜烟地走了。
“他就算十天半月不去值班,大概也没有谁会在意吧!”悦桐以鄙夷的目光目送远东离开。对方所谓的“值班”显然是借口,只不过想把他们当包袱甩给丽萍。
溪望知晓她的想法,苦笑道:“反正他留下来也帮不上忙,就由他去吧!”
悦桐虽然仍觉不悦,但也没继续为此而纠结,转头向丽萍问道:“根据派出所的资料,俊华的妻子好像对丈夫出事的经过了解得比较仔细。但资料上又说俊华出事时是孤身一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虽然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但惠婷只要打开窗户就能看见村口这里的情况。”丽萍指着俊华的房子又道,“我带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三章 厉鬼报复
从村口牌坊到俊华家不足一百米,三人步行约一分钟就己经来到门口。
队 这是一间平房,但没有溪望想象中那么残旧,俊华结婚时应该把这房子修葺了一遍。溪望特别留意了一下窗户,发现的确有一个窗户正对村口牌坊。
房子门前停有一辆三轮摩托车,丽萍告知两人,俊华出事时就是骑在这辆车子上。溪望走近仔细观看,发现这是一辆用于载货的三轮摩托车,前段类似于男装摩托车,后段拼接了一个敞开式货车车厢,车厢左右两侧各有一列长椅,应该是为了载客而加装的。不管是前段还是后段,皆没有遮篷。
车头有撞损痕迹,但不算很严重,修理一下应该还能驾驶。但从车身上明显的锈蚀迹象判断,这辆拼装车的车龄至少有五年。虽然看上去有点破旧,但车身还算干净,溪望甚至没发现意料中的血污。
远东曾提及案发后下了场大雨,这辆车就停放在室外。车身上的污迹应该是被雨水洗掉了,也就是说,车身上的线索已被雨水破坏。
或许因为经常要走凹凸不平的乡村小路,所以三轮车的车身比较高。溪望在得到丽萍的同意后,骑到摩托车上,然后跟站立在他身旁的悦桐比画一下,发现骑在摩托车上要比他站立时高约20厘米。
根据资料显示,俊华的身高跟溪望差不了多少。他骑在摩托车上,若要把他的头砍下来,那么凶手的个子肯定不矮。
溪望跟悦桐在摩托车旁琢磨凶手的身高时,一名二十五六岁、大腹便便的孕妇打开大门探头出来。她看见两人后,便腼腆地向丽萍问道:“妈,他们是……”
孕妇怯生生地低着头,似是不敢跟陌生人对视,但溪望尚能看清楚她的面容。以二十来岁的女性而言,她的长相着实有点儿丑,不但肤色黝黑,还长着一张方块脸,左眼眼皮亦有些下垂。丽萍虽然比她大十多岁,但相貌却比她好看多了。
“他们是省会来的警官,来调査俊华的事。”丽萍言语间带有一丝悲凉,“其实也没什么可以査的,俊华是被偷生鬼害死的,难道能抓住它去枪毙吗?”
“嗯,先进来坐吧!”孕妇羞怯地低下头,请他们入内。
溪望进门后便审视屋内环境。这房子跟一般乡村人家没多大区别,装修较为简陋,家具电器也不多。不过日常生活需要用的东西,在这里基本上都能找到。
对小两口而言,这房子算是相当宽敞的。但厅堂左侧放有一大堆晒干的稻草,以及用稻草编织的草帽、草鞋、篮子等物,几乎占了厅堂的一半,所以显得有些拥挤。
厅堂正对门口的位置放有一张供桌,桌上放有一个跟这房子格格不入的精美相框,虽然有点陈旧,但仍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是高档货。
相框内装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是一名十来岁、千娇百态的甜美少女。别说屋内的两名村妇,就连悦桐与之相比亦稍显逊色。不过,相片中的少女虽貌美如花,但笑颜中却带有三分邪气。
丽萍请溪望及悦桐到厅堂右侧的桌子前坐下,并为两名儿媳妇作介绍:“她就是俊华的媳妇惠婷,供桌上那位是俊华的仙妻苹晴。”接着吩咐惠婷给两人端茶。
“这里怎么会有把砍刀?”悦桐发现门后放有一把约半米长的砍刀,出于职业习惯,她立刻上前査看。她刚走近砍刀,便闻到一股血腥味。她回头给溪望使了个眼色,遂若无其事地向丽萍问道:“这把刀是用来砍柴的吗?”
丽萍瞄了刚走进厨房的惠婷一眼,确认对方没留意厅堂的情况,才小声地解释:“这把刀本来是俊华开摩托车时用来防身的,他用这把刀砍掉偷生鬼的头之后,就一直放在门边。”
“他是想用凶器吓退偷生鬼吧?”溪望问道。坊间传说,枉死的冤魂非常畏惧生前将其杀死的凶器,若将凶器放在门边,纵使已化作厉鬼,亦不敢踏入房子半步。
丽萍点了下头,叹息道:“偷生鬼是没敢进门,可它却守在村口把俊华……”她看见惠婷从厨房出来,便没说下去。
“俊华会自己修理摩托车吗?”溪望往墙角那堆扳手、钳子等五金工具瞄了一眼,借此转换话题以打破尴尬气氛。
丽萍答道:“我们村没有修摩托车的店,要是车子有小毛病,他通常会自己修理。他要是修不了,就只能把车子推到公路旁边那间汽修店。你们开车过来的时候,应该有看见那家店吧,离这里挺远的。”
悦桐返回溪望身旁坐下来,指着放在窗前椅子上的望远镜,故作好奇地发问:“咦,这个望远镜是干什么用的?”
惠婷低着头给她端上热茶,腼腆地答道:“是俊华给我的……”她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时已语带哽咽,“俊华整天都在外面跑,他见我老是坐在窗户前面等他回来,就给我带回这个望远镜,说这样他回来的时候,我能第一时间知道。”
“你老公应该对你不错吧?”悦桐怜悯道。
“嗯。”惠婷点了下头,泪水悄然落下,哽咽道,“他对我很好。”
“陈夫人,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为了不让你先生含冤而终,希望你能告诉我们一些信息。”溪望往惠婷腹部瞄了一眼,以隆起的程度判断对方应该怀孕八个月以上,说不定马上就要生产了。
他的目光回到惠婷脸上时,发现对方正呆望着自己,似乎不习惯“陈夫人”这个称呼,他只好继续道:“听说你目睹俊华的遇害过程,能否将当时的情况详细告诉我们?”
“嗯。”惠婷总算回过神来,愣怔地点了下头,遂向他讲述案发当晚的情况一一
那晚风很大,天气预报说将会下大暴雨。大概10点钟,俊华的朋友给他打电话,叫他到邻村吃夜宵。我说:“马上就要下雨了,你这么晚还要出去?”
他说这场风雨还没到,雨没这么快落下来。我去去就回,顺便给你打份夜宵。”说完就开着摩托车出去了。
他走了之后,风好像越来越大。我把门窗都关紧了,还是听到风声飒飒响,仿佛有人在屋外走动,甚至随时会冲进来一样。再想到那可怕的偷生鬼……我越想越害怕,而且风这么大,就算没下雨,骑摩托车也很危险。
我既害怕又担心俊华,就给他打电话,说我饿了想吃炒河粉,叫他快点打包一份回来。他当时正跟朋友喝酒,而且他的朋友好像知道是我打来的电话,都叫他赶紧回来陪我,他也说马上就回来。
可是,我等了快半个小时也没见他回来。
我很担心他,就打开窗户看他回来没有。我连开三次窗户,也没看见进村的小路上有摩托车的灯光。第四次打开窗户时,好像看见有个黑影在窗外闪过,吓得我马上把窗户关上。
我怕是偷生鬼又想来打我们小孩的主意,就立刻给俊华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似乎正在开车,我能听见飒飒的风声。他说马上就回来,都快到村口了。
虽然还是很害怕,但我更想知道他走到哪里了,啥时候能回到家里。于是,我就把窗户打开一点点,用望远镜看着进村的小路。
透过望远镜,我看见黑乎乎的小路上有一个光点,我想一定是俊华的摩托车。知道他快要回来了,我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了,就继续用望远镜盯着村口附近的情况。这时已经是半夜12点,而且还刮着大风,牌坊附近别说人,就连牲畜也没有,安静得让人害怕。
随着摩托车的灯光渐渐靠近村口,我也稍微安心一点。只要俊华回到家里,我就不会觉得害怕。可是,当俊华把摩托车驶近村口时,突然有道黑影在望远镜前面闪过,吓得我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
我放下望远镜往窗外瞄了几眼,没发现奇怪的东西,便安慰自己只是被风刮起的树叶在望远镜前飞过。但我突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觉得俊华马上会出事,便慌忙拿起望远镜朝村口望过去。
透过望远镜,我看见俊华正开着摩托车快要经过牌坊。就在穿过牌坊那一刻,他的脑袋突然掉下来……是整个脑袋从脖子上掉下来,就像被人用杀头的砍刀一刀砍掉那样,可是我根本没看见刀,甚至没看见有人在他附近出现!
我被这状况吓呆了,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想再看清楚。可是我还没将望远镜拿起来,就听见一声巨响,不用望远镜也能看见俊华的摩托车撞到村口的榕树上。
这下子我终于相信俊华出事了,也没管外面正刮着大风,立刻冲出门跑向村口……
“我在牌坊下看见俊华的脑袋,之后事情就记不清楚……”惠婷此刻已泪眼婆娑,且语带哽咽,大概说不下去了。
“骑摩托车不是要戴头盔吗?”悦桐困惑于死者若戴着头盔,她怎么能通过望远镜认出死者,但看见她如此伤心,又不好意思追问。
“俊华从来不戴头盔。”丽萍代儿媳妇作答,“他说戴着头盔很闷热,所以一直都不肯戴。开始时我还会跟他说这样不安全,被交警抓到还要罚款之类的话。但他开了好几年也没出意外,而且附近也不会有交警过来,所以我就没再唠叨他。”
“节哀顺变。”溪望向惠婷稍作慰问,遂转头询问丽萍是否知道俊华出事后的情况。
“算是知道吧!”丽萍点头道,“我家距离这里不远,那天半夜惠婷跑过来拍门,哭着说俊华出事了把我跟老陈吵醒。我起床时看了下时间,约莫是12点半。”
“她大概是吓蒙了,话也说不清楚,只说俊华在村口出事了,还缩成一团不住地发抖。老陈担心会影响到她肚里的孩子,就让我留下来照顾她,自己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她长叹一口气又道,“没想到俊华真的出事了,老陈报警后在村口守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派出所的人才过来处理。”
“尸检报告出来没有,能否给我们看看?”溪望问道。
丽萍摇头答道:“我们都没什么文化,看不懂那东西,所以没跟派出所要。而且把俊华害死的是偷生鬼,怎么査也拿它没办法,派出所的人也这么说。”
“这里的派出所竟然用这种态度办案?”溪望皱眉道,“办案必须遵从科学依据,像偷生鬼这种没科学根据的坊间传说,不可能写进报告里。”
“你们这些城里人就是这样,总把科学挂在嘴边,把自己没弄懂的事情全说成封建迷信。”丽萍稍显激动,愤慨道,“偷生鬼在我们村一直存在,被它害死的小孩,光我知道的就有十几个。而且仙妻也说了,俊华之前的那两个小孩都是被偷生鬼害死的。这些都是事实,又不是我胡扯出来的,你们这些城里人怎么就这样不讲理呢?”
“既然你们家的仙妻这么厉害,怎么就不提醒一下俊华,偷生鬼会向他报复呢?”悦桐冷嘲道。她本想继续反驳对方口中的“仙妻”就跟偷生鬼一样,根本没多少存在依据,只不过是由所谓的托梦及神婆的一面之词等无法验证的说辞构成,无法令人信服。
溪望知晓她的心思,以眼神示意她没必要跟丽萍作唇舌之争。要改变一个人的观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对调査也没多大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