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好,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只要有一个坚定的目标,你将无所不能……”沙哑却似曾相识的声音,从轸蚓宽大且长满獠牙的嘴巴里传出。
溪望呆望着徐徐往后倒下的轸蚓,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对方的声音及语气让他想起一个人一一已离世十年的父亲相云博。
“不可能,不可能!”他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不可置信地盯住眼前这只蟑螂怪物。
“接受现实吧,健仔!”躺在地上的轸蚓咧嘴而笑,宽大的嘴巴使他的面容无比丑陋。但溪望却在他的脸上,依稀看见父亲昔日的影子。
“你又被你爸摆了一道。”他的声音十分虚弱,虽然不像马上就会断气,但插在胸前的兵刃已宣告他死期将近。
听见对方叫自己的昵称,溪望已不能再否定眼前这个事实。躺在泥泞中奄奄一息的怪物,就是本应在十年前去世的父亲。
无数过往的片段,瞬间在他脑海中闪过:
身体状况尚可的父亲,竟然突然传来噩耗;
赶到火葬场时,遗体已化成灰烬;
宏叔对此的解释存在错漏;
写有“你父亲遭人谋杀”的密告信;
李梅说轸蚓本应在阚尤等人隐居之前去世……
“你为什么要装死?为什么抛弃我和丫头?”溪望抹去令双眼变得模糊的眼泪。
“还不是跟老三一样,为了你们的安全,咳咳……”云博咳了几声,花了点时间把气儿喘顺,然后才向儿子诉说隐情一一
当年我自命不凡,以为自己是不世奇才。为了帮助老三脱离陵光这个可怕的犯罪组织,竟一时头脑发热,莽撞地闯进这潭浑水里,成为组织的一员。
我最初的计划是先取得首领井犴信任,再逐步瓦解这个组织,所以我非常卖力地为组织办事。不过,我也有自己的原则,就是绝不亲手杀人。因此,我只负责幕后策划,从不直接参与行动。
唉,我这辈子没杀一人,但我策划的行动却让无数人丧命。
溪望于心中咕哝:刚刚才在我面前一脚把李梅踢下悬崖,还好意思说自己没亲手杀人。
只怪我当时年少气盛,虽顺利地取得井轩的信任,却得意忘形,竟没注意到组织日渐壮大。当我察觉问题时,发现已无法只依靠自己的力量瓦解陵光。我甚至不能达成当初的目的,帮老三脱离组织,就连自己也被组织牢牢地操控住。
井犴以亲人的性命要挟,强迫我为组织效力,并将我提升为“二把手”。你年少时不是想知道,老三为何总是叫我老二?我们之所以互称老三、老二,其实是因为他是组织里的老三,而我是老二。除井轩外,我俩在组织里的地位最高。
尽管我们是陵光的核心人物,但我跟老三早已厌倦杀戮。而且我们当时都有各自的孩子,就是你和他的私生女倩琪。我们还商量过,等你们长大后做亲家呢!不过,要达成这个心愿,必须先脱离组织,否则你们能否长大成人也不好说。
井轩绝对不会让我们毫发无损地离开组织,所有脱离组织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一一死!不但脱离者要死,跟其相关的所有人都要死。因此,离开组织的方式只有一个,就是将组织瓦解。
要瓦解陵光,必须将井轩杀死。不过,他可不是省油的灯,不但极少露面,而且武术精湛,能同时使用六件武器,人称“六臂罗刹”。就算我跟老三联手,也不见得能取他性命。
因此,我和老三,还有跟我们一样萌生退意的翼蛇,暗中组成联盟。我们各自做好准备,等待一个可以将井轩杀死的机会,以求将陵光彻底消灭。
经过漫长的等待,我们梦寐以求的机会终于来到。大概在20年前,组织经过中间人接受一宗委托,对方要求我们突袭英国一间生物研究所,窃取研究所内的重要资料,并且将研究所摧毁。
对方给予的酬劳近乎天价,因此井轩非常重视,不但要我策划行动的细则,还要求我参与行动。这是我唯一一次直接参与组织的行动,但我的目标并非盗取资料,而是暗杀井轩!
按照我给井轩提交的计划,这次行动本应万无一失,我们可以轻易完成任务,然后全身而退。但这只是表象,实际上我暗中与军情六处联系,向对方透露袭击计划的详情。
因此,我们在行动中遭到伏击,对方的火力超乎意料,要完成任务且全身而退,几乎没有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以井犴狂傲的个性,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就算牺牲所有成员亦在所不惜。
我本想利用这个机会,诱发组织内讧,将大家的枪头一同指向井轩。可是我低估了其他成员对井犴的忠诚,
柳獐、星马及张鹿皆没有倒戈,他们不但无条件地服从井犴的命令,甚至甘愿为对方牺牲性命。
随后,井轩以柳獐及张鹿的性命为代价,成功取得机密资料,并引爆炸弹将研究所摧毁,但他亦身负重伤。
在撤退的过程中,早已按捺不住的翼蛇,没遵从我的叮嘱,突然出手袭击井轩。井轩虽受重伤,但实力亦不容小觑,而且有星马协助,轻易就将他制伏。
井轩本来就对遭到伏击起疑,翼蛇此刻倒戈,等同承认自己是内鬼。井轩怀疑他还有其他同党,用尽各种残忍手段向他逼供。不过他非常仗义,尽管饱受折磨,仍没有供出我跟老三,独力承担背叛组织的罪名,被井轩残忍地杀害。
虽然没能按计划暗杀井轩,但这一役令组织元气大伤,不仅折损三名骨干成员,井犴亦身受重伤。我以为陵光会因此而瓦解,但我似乎低估了井犴的野心。
井轩没有将研究所的资料交给雇主,而是对此进行详细分析,并从中发现一个惊天秘密。他打算利用这个秘密重振陵光声威,于是偃旗息鼓,让外界以为组织因此一役而瓦解。实际上,他仍牢牢地操纵每一个成员,只是将组织的活动转向地下,并不再接受外界的委托。
他从此退居幕后,不再亲自参与组织的行动,只通过星马跟我们联系,所以我跟老三根本没机会向他下手。更令人伤脑筋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怀疑是我向军情六处告密,导致组织受到重创。
他随时都会向我下手,还会将所有跟我有关的人,一个不漏地全部杀光。为了确保你跟丫头的安全,我只好在老三的配合下,以诈死的方式离开组织的视线……

第十七章 复仇计划

“我知道你会怨我拍拍屁股就走,让你跟丫头受尽苦头,甚至不让老三接济你们。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这些年的逆境,你@能练就今日这身本领吗?”云博吃力地睁着那双陷在眼眶里的小眼珠,似乎想看清楚儿子的容貌,“你是我儿子,你的情况我很清楚。你只有在逆境中才会变得更强,而且有丫头给予你生存的动力,你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你好歹也留点钱给我交学费啊!”溪望愤然骂道,脑海中闪现大学期间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竟然还想要学费,要不是担心会让丫头露宿街头,我连房子也不给你留……”云博有气无力地回骂,双目徐徐闭合。
“喂!你别死呀臭老头!”溪望猛然扑到父亲身旁,跪下来胡乱摇晃对方的身体,甚至想给对方按压心肺,“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你,你要死也先说完再死。”
云博突然抓住他按在自己胸前的手,睁开双眼责骂道:“你发神经呀!长枪还没拔出来,你竟然还想给我做心肺复苏,想你爸赶快上路吗?”
“哦。”溪望呆滞地抓住插在对方胸前的兵刃,准备将其拔出。
“千万别拔!”云博惊惶地将他喝止,遂责怪道,“你到现在还没变,每当亲人有性命之危,你就不能冷静思考。这枪头已刺进我的心脏,你要是拔出来,不就立刻送我上西天?”
“我该怎么办?”溪望六神无主地问道。
“你现在什么也不用做,听我讲故事就行了。待我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你再拔出枪头,挖个坑把我埋掉。然后拿我的镰刀插在坟前当墓碑,小心别插在我脑袋上。”云博泰然自若道,“以后别来拜祭我,想我就朝天大叫三遍‘爸爸,我爱你’。”
溪望哑然失笑,看着豁达的父亲静默良久,遂伤感问道:“为什么要我背负弑父的罪名?”
“这故事还长着,继续听我说吧……”云博咧开宽大的嘴巴展露笑颜,但溪望察觉他的气息已越来越弱,便不敢多言,仔细听他讲述往事一一
翼蛇有个儿子名叫萧铁炫,他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脱离组织,让儿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他的惨死令我跟老三深感愧疚,为弥补这份遗憾,我们打算完成他的遗愿。
可惜铁炫这小子深得父亲遗传,小小年纪就拥有一双灵活的巧手,不管是开锁还是扒钱包,对他来说只是过家家的小游戏。
我知道井轩为重振陵光,必定会让铁炫继承翼蛇的职位。所以我让老三立刻去香港找他们母子,希望能赶在井轩之前找到他们,并让他们远走他方,以脱离井轩的魔掌。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翼蛇的妻子得知丈夫死讯后,竟然一时想不开自杀了。无人照料的铁炫因此流落街头,依靠自己双手过着扒手生活。
在不惊动井轩的前提下,我跟老三几乎用尽一切办法寻找铁炫。可是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却发现井轩已抢先一步,派人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事已至此,要让他重过正常人的生活,几乎是痴人说梦。我们只好静观其变,等待下个时机再作打算。
后来,铁炫因行窃失手,被保良局送到孤儿院。老三以“虎父无犬子,这小子经我训练,他日必成大器”为名,到香港将他接过来,名正言顺地将他收入麾下。
其实,他这时候已经很厉害,别说扒钱包,一般人就算被他扒掉内裤也不会察觉异样。他之所以失手,是因为扒窃对象是我们派去的人。是我故意创造机会,好让老三有借口把他接到我们身边。
我本想让他留在老三身边,免得被井轩的人教坏,可这小子的性格就跟他爸一样,崇尚自由、放荡不羁。他从我跟老三身上学到一身本领,然后就独个儿跑回香港。
他虽然人在香港,但他的情况我们还是比较清楚,因为井轩仍会给他指派任务,甚至派人监视他。也就是说,不管他跑去哪里,依旧在井轩的掌控之中。不过,他可不喜欢受人控制。
他不但没有执行组织的任务,还把监视者弄进监牢。这可把井轩惹怒了,派人把他的小女友抓起来。他的女朋友名叫嘉怡,跟他一样大情大性,为了使他不受束缚,竟在被井犴软禁期间自杀。
因为此事,他再次出现在我跟老三面前,这次他要比之前成熟多了,但同时亦变得冷酷无情。他跟我们说:“我不想再为组织卖命,我要脱离组织,为此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甚至是生命?”
对于我这个问题,他的回答是:“哪怕是灵魂!”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我们便将研究所一役的真相告诉他。他知道父亲被井轩杀害,便要求我们替他的父亲及女友报仇,让井轩偿还这两笔血债。
为弥补对翼蛇的愧疚,我跟老三决定帮他报仇,并制订了一个长达十年的复仇计划……
“让我亲手杀死你跟宏叔,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溪望露出复杂的表情,既惊讶又悲愤。
“这是铁炫给你的考验,咳咳……”云博的气息非常微弱,连咳嗽也显得毫无力气,“我们需要一个有能力将陵光消灭的强者,而你是一个能在逆境中逐渐变强的男人,是最适合,亦是我们唯一的人选。不过,你最大的弱点是容易被身边的人蒙骗。而且每个你珍惜的人,都可能成为陵光要挟你的工具……”
“你不会想对丫头和悦桐下手吧?”溪望惊惶叫道。父亲的计谋,自小就让他感到恐惧。
“丫头方面,你大可放心,组织对她下手的机会不足千分之一。当中的原因,我暂时不能告诉你。至于悦桐……”云博露出欣慰的笑容,但这笑容在他丑陋的脸上却十分难看,“这名字取得好,应该是个贤惠的美人儿。”
“你昨晚真的偷偷摸进我们留宿的孤屋?”溪望想到悦桐脖子上的三道抓痕。
“你应该注意到我的视力严重退化吧!”云博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我只能勉强看清楚鼻尖前的东西。虽然有额头上这对触角,失去视力对我影响不大,但这姑娘说不定是我未来儿媳妇,我当然要凑近看清楚她长什么模样。昨晚溜进屋子时,她刚好把脸扭到一边,我想让她把脸转过来。没想到一时心急,竟把她的脖子抓伤了。”
“你是怎样闯进村子,又不让阚尤他们发现的?那间孤屋不是闹鬼吗,十年前你为什么非要住在那里?还有,你的爪……”溪望瞄了眼父亲犹如兽爪的十指,又道:“你的指尖是不是有毒呀?为什么悦桐被你抓伤后,就一直发高烧?”
“孤屋闹鬼是豹荣告诉你的吧,咳咳……在我上路之前,应该能答完你这堆问题。”云博虽已气若游丝,但仍努力回答儿子的问题一一
其实,那房子根本没闹鬼。我执意住那里,是因为附近有个隐蔽的排水道入口,方便我随时进出村庄,又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豹荣之前说那里闹鬼,是因为有一晚他偷偷走来窥探,还发现我的真正身份,我只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他这人爱面子,输得这么狼狈,当然不敢跟族人说出真相。
阚尤他们听过我的声音,虽然因为变异,我的声音变得沙哑。但只要我一开口,他还是能认出来。豹荣知道,只要他不揭穿我的身份,我就不会开口跟阚尤他们说话,不管他怎样扯淡,我也不会揭穿他,所以他就瞎扯了一个闹鬼的故事。
至于你说我指尖有毒。
健仔,我的身体虽然变异了,但仍保留着变异前的人性,饭前便后还是会洗手的……
“既然孤屋没有闹鬼,你的指尖又没毒,为什么悦桐会一直高烧不退?”溪望满脸疑惑。
“这是你要解决的问题……”云博喘着气说,“不过,我能给你一点提示,神隐村并非你想象中那么太平。”
阚尤、豹荣、屠刚、邹健、黎妮、珠妹、阿剖、阿涡……各人脸孔逐一在溪望脑海中闪过,他瞬间明白悦桐高烧不退的原因,遂低头盘算应对方案。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际,云博的气息渐渐变得微弱。他突然惊觉,相对于昏迷不醒的悦桐,此刻更重要的是即将离世的父亲。
“有要我替你做的事吗?”他悲伤地问道。
“履行我对铁炫的承诺,消灭陵光并诛杀井轩。”云博虽气若游丝,但这句话却说得铿锵有力。
“告诉我,井犴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这是最后的考验。”云博咧开嘴巴,吃力地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我变异的原因、陵光首脑的身份,都需要你用自己的智慧寻找真相。”
“国际刑警花了超过20年,至今仍没査出井轩的真正身份。”溪望无助地凝视着仅剩一口气的父亲,“你至少也给我一点提示吧!”
“放心吧,健仔!我虽然看不见,但你的人生仍会按照我编写的剧本进行。”云博缓缓闭上双目,但嘴角仍微微抖动,“我能预计你的未来,我为有你这个儿子感到自豪,假以时日你将会比我更强大……”
他终于停止了呼吸,曾策划无数完美暗杀行动的陵光军师,在此为他的传奇人生,画上一个充满悬念的问号。
“爸,你安心上路吧!”溪望流下悲痛的泪水,遂仰天高呼,“我不会令你失信于人,你在天国亦会为我感到荣耀!”
他按照父亲生前交代,将对方就地埋葬,并在镰刀墓碑前磕下三个响头。随后,他背起阚尤尸体,吃力地走向神隐村。
父亲临终的提示在他脑海中回荡,此刻石堡犹如龙潭虎穴。但是,为了悦桐的安危,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亦必须赴汤蹈火!
他背着沉重的尸体,于暴雨中走向石堡。刚才与父亲生死相搏,已消耗了大量体力,这一路上背负尸体更让他筋疲力尽。待会儿若在古堡里跟众人起冲突,他恐怕无力还击。
不能力敌,就只可智取。
当他靠近石堡时,从堡顶传来黎妮焦急的声音:“你们怎么了?阚尤你受伤了吗?”他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叫对方先到二层的起居室。他随即钻进门洞,在把守于此的阿涡协助下,将阚尤的尸体抬上二层,放置于豹荣的尸体旁。
黎妮跪在丈夫的尸体前,失声痛哭,哽咽道:“你不该去,你不该去送死……”
她突然站起来指着溪望,向屠刚及邹健喝令:“给我杀了他!”
屠刚盯住邹健,似在等对方先动手。可邹健却纹丝不动,思索片刻才对黎妮说:“我们只会听从首领的吩咐。”
“是呀,现在首领死了,我们也该商量一下以后怎么办……”屠刚正口若悬河,但被黎妮瞪了一眼便不敢多言。
“珠妹,这个外来人害死我们的男人,我们一起杀了他,替我们的男人复仇!”黎妮拉拢跟自己同样丧夫的
姐妹。珠妹有片刻的犹豫,但还是从腰间拔出一双短刀,准备向溪望动手。
“且慢!”溪望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无意反抗,朗声道,“我必须为阚尤前辈的不幸负责任,但杀害豹荣前辈的凶手并不是我。”
“呸,死到临头还想砌词狡辩!”黎妮往他身上吐了一口口水,骂道,“我们在此隐居十年,大家一直和睦相处。可你才刚来两天,我们就接连损失两条人命。如果不是你下的毒手,难道是我们自相残杀?”
“是否相处和睦,各位前辈心中有数。”溪望瞥了眼对方吐在自己身上的口水,皱了下眉头,遂转头对珠妹说:“夫人,你应该很清楚豹荣前辈心中的想法。”
珠妹愣了一下,迟疑道:“我家男人虽然对首领颇有微语,但他忠心赤胆,视首领为兄长,跟屠刚、邹健亦情同手足……”
“那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溪望打断她的话头,并转身向屠刚问道:“前辈,你亦把豹荣前辈视为手足吗?还是暗中抱怨他独断专行,坚持不让大家多生一个孩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屠刚急躁骂道,“我虽然在这事上对他有点意见,但你别想诬蔑我杀害老豹。”“如果只有你一个人想杀豹荣前辈,你当然下不了手。”溪望轻晃食指,随即伸出另外两根手指,“但如果有三个人想杀他,那就另当别论了。”
“还有谁想害我家男人?”珠妹环视众人,目光最终落在屠刚身上,并向对方喝问:“说!是不是你害死豹荣?”
“我怎会害老豹呢……”屠刚正欲辩解,却被邹健阻止。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了。”邹健一脸冷酷无情的表情,轻描淡写道,“豹荣的确是被我们杀死的。”

第十八章 舍生取义

“你说什么?”珠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豹是被我跟老屠杀死的。”邹健冷酷地回答。
“为什么?我家男人视你们为兄弟,你们竟然……我要你们偿命!”珠妹猛然举起双刀,准备扑向杀害丈夫的两人。
“夫人,请先听晚生一言。”溪望急忙把她拦住,“他们只是执行者,真正的幕后主谋是……她!”说罢伸手指向黎妮。
“别听他信口雌黄,他才是杀死老豹的凶手。”黎妮慌忙向珠妹辩解,并怂恿道,“我们一起把他杀了,替我们的男人报仇。”
“黎妮夫人,晚生可没有信口雌黄,我对你的指控绝非凭空捏造,要不我现在就此事前因后果梳理一遍告诉大家。”溪望随即向黎妮讲述自己的推理一一
在安全而平静的神隐村里隐居,你们无须再过惶惶不可终日的亡命生涯。但是,平静的日子逐渐消磨你们昔日的团结,并且激化各人之间的矛盾,豹荣甚至开始挑战阚尤的权威。
你对此十分忧虑,害怕有一天豹荣会取代丈夫,成为族人的首领。就在这个时候,我跟悦桐突然出现,打破了神隐村长达十年的宁静。于是你暗中盘算,能否利用我们清除异己,巩固丈夫的首领之位。不过,你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你等待的时机很快就出现了,李梅突然闯进石堡,以陵光成员身份命令你们继续为组织效力,否则就将你们全部杀死。
阚尤念记先父的恩情,拒绝听从李梅的命令,并将她赶出村外。但你却在随后暗中跟李梅接触,并答应对方的要求,派人配合她向我们发动袭击,以我的性命换取你们一族的安全。
屠刚跟邹健对豹荣意见很大,但一直敢怒不敢言,你私下跟他们商讨此事,并命令他们假扮牛头人参与袭击。不过,你的袭击目标并非仅限于我跟悦桐,还包括李梅。
你本想将我们一起杀掉,然后再杀死豹荣。这样不但能将豹荣的死,嫁祸给我跟李梅这两个已死之人,还能防止外界知道你们在此隐居,从而免除再度受陵光操纵的烦恼。可惜你并不擅长策划行动,而且低估了我跟李梅的能力,因而导致行动失败。
我跟李梅先后逃脱,迫使你改变计划。而且你不放心再度假手于人,必须亲自出马。你为悦桐处理伤口时,暗中在膏药里添加毒药,致使她发高烧。随后,你又借医治为名,在药汤中添加毒药。
你跟阚尤一样,能通过观察天色预测天气变化,知道晚上10点左右将会再下暴雨。你调整好药汤中毒药的分量,算准她会在这个时候再度发烧,且难以用普通方法降低体温。
你命令屠刚以送雨具为名,到堡顶与邹健会合,让他们利用绳索爬下石堡。两人通过门洞钻进底层时,在此把守的豹荣肯定会觉得奇怪,但他还没开口,邹健便示意噤声,并用双手向他比画。
出于对族人的信任,豹荣没起半点疑心,只担心是否出了状况。他聚精会神地琢磨邹健的“手语”,完全没注意到屠刚悄然绕到他身后,冷不防地一刀割开他的喉咙。
杀死豹荣后,屠刚跟邹健立刻利用绳索返回堡顶,以聊天为名创造不在场证据。等珠妹给豹荣送夜宵,发现丈夫惨被杀害,两人才假装惊讶,并扬言为兄弟报仇以掩饰心虚。
当我带着悦桐前来求医,屠刚跟邹健便顺势将凶手的罪名推到我身上。虽因珠妹的宽宏与仁慈,你们没机会取我性命,但这在你预算之中。你要我到靠近牛头人巢穴的地方找柴胡,其实是想借怪物之手将我杀死。不过,你的计划并非如此简单。
你暗中通知李梅,让她在枯树林伏击我。你本想借助牛头人将我们两人杀死,但你万万没想到,你的计谋竟被丈夫识破。
阚尤没洞识你的全盘计划,但察觉你与李梅勾结,故意让我去送死。他为报答先父的恩情,决定舍生取义,坚持要跟我一起到枯树林采药……
“你胡说!”黎妮冲溪望大吼,遂拉着珠妹的手臂,游说道:“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杀了我们的男人,我们一起……”她突然一脸惊呆,随即目光下移,发现珠妹的短刀已没入她的腹部。
“我会把阚雄当作亲生儿子,把他抚养成人,你放心去陪首领吧!”珠妹温柔说道,遂露出冷酷无情之色,
将短刀拔出并把对方推倒在阚尤的尸体旁。
“散伙喽!”屠刚耸耸肩膀,搂住妻子欲返回塔楼。
“杀了我家男人,还想当什么事没发生过吗?”珠妹用被鲜血染红的短刀指着他。
“想打架呀!”屠刚将阿剖推到一旁,摆出迎战姿态。
“两位前辈且慢!”溪望慌忙挡在两人之间,劝说道,“赤神教虽已被灭,但陵光若知道你们仍然在世,恐怕不会放过你们。所以在陵光被消灭之前,你们仍需在神隐村隐居。”
面无表情的邹健接着他的话头说:“已经死了三个人,我们一族现在只剩五个成人,要把四个孩子养大,问题还不大。若再死两个,或一死一伤,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
“要是没能把所有孩子养活,首先被放弃的孩子是谁,夫人应该心中有数吧!”溪望轻按短刀刀背,让珠妹垂下手臂。
屠刚皱了下眉头,遂冷哼一声走到妻子身旁。
两人虽战意未消,但溪望的话却令他们不敢胡乱出手。因为若食物短缺,被放弃的孩子依次为:阚雄、豹勇及屠刚的女儿。这看起来对屠刚比较有利,但现有的两个男孩都被放弃,村子要继续维持下去将非常困难。
为顾全大局,他们必须放下私人恩怨。接下来要做的事,是商讨由谁出任首领,顶替已离世的阚尤。不过,溪望可没心思跟他们讨论领袖的人选,因为悦桐仍昏迷不醒。
“放心吧,我也懂得医术。你跟你父亲都对我们有恩,我跟族人绝不会让你带着遗憾离开。”珠妹在收起短刀那一刻,仿佛变了另一个人,身上散发一股令人折服的大将之风。

尾声

“二叔,露露来了。”露妍于云博坟前露出亲切的笑容。
她将当作墓碑的巨大镰刀拔起,随手挥舞了几下,顽皮地笑道:“亏你想得到,竟然用镰刀做墓碑。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要我带工具过来。”
“你这把刀子会不会太重了,还是匕首比较适合我……”她高举双手旋转镰刀,装作重心不停往左右晃动,突然一刀砍在土坟上,面露淘气的笑容:“砍到你别叫痛哦!我会按你的意思,把你这副老骨头带到师父那儿,让你们待在一块儿。”
当她举起镰刀准备挖坟时,腰间传出电话铃声。她掏出一部卫星电话,往显示屏瞄了一眼,不由皱起眉头,对着身前的土坟说:“这几天一直下雨,太阳能充电器用不上。二叔,你怎么不准备一块后备电池呢,电话都快没电了。”
她接通电话,并对电话彼端说:“有话快说,快没电了……嗯,嗯,一切都在二叔预算之中,我们会合后再说吧!”
将电话挂掉后,她便继续挖坟,并调皮笑道二叔,可能你没听说过,现在大家都说‘好基友,一被子’。我已经替你跟师父准备好被子,以后你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我们正在回来……”溪望躺在副驾上,有气无力地对电话彼端的映柳说。
“事情都办好了?”映柳问道。
“都办好了,而且还有意外收获……”溪望告知李梅跌落悬崖一事。
“怎么会这样,她是怎样掉下去的?”映柳急躁问道。
“当时正下着暴雨,树林里非常昏暗,我也没看清楚。”溪望轻描淡写地答道,“只知道她想袭击我,然后就莫名其妙地跌落悬崖。”
“不可能!”电话彼端传来映柳的咆哮,“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掉下悬崖!”
“柳姐,你没留意到我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吗?”溪望不耐烦道,“我正在发烧,等我回来再详细告诉你吧!”说罢便将电话挂掉。
“小月怎么会对李梅的死这么大反应?”正在驾车的悦桐问道。经珠妹的医治,她已完全康复。
“她跟李梅的关系纠缠不清,我也不清楚她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反正跟我也没啥关系,懒得去管了。”溪望往自己的脑袋敲了两下,抱怨道:“我现在头痛得要死,只想好好睡一觉。”
“你呀,都多大的人了,怎么淋一点雨就会大病一场?”悦桐奚落道,“上次也一样,跟宏叔在天台……”她突然察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便赶紧住口。
“还好意思说我,也不知是谁昨天还病得头重脚轻。”溪望转过身望向窗外,喃喃自语:“那两个老家伙肯定是故意的,明知道我淋雨就会生病,却偏要选雨天找我麻烦……”
悦桐怜悯地望了溪望一眼,心想对方如此坚强,应该很快就能走出悲伤。然而她并没看见,正有两行泪水滑过溪望的脸庞。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向对方问道:“对了,你说萧铁炫才是整件事的幕后主使。现在你爸已经死了,他怎么知道你是否通过考验?”
“天晓得,说不定他正躲在某个地方偷窥。”溪望刚说出这句气话,手机便收到一条信息。他査看手机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内容为:我在你头顶。
他立刻打开天窗,发现犹如一只巨大红蝙蝠的神偷凌风,正利用一根纤细的钢丝钩住他们的汽车,于晴朗的天空中滑翔。他恍然叫道:“车里有偷听器!”
手机又再响起,是刚才那个号码发来的信息:你现在才知道。
溪望觉得有点头晕,便躺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们?”
对方通过短信回答:你从家里出发开始。
溪望有气无力道:“我已经通过考验了,是时候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对方发来信息:还早呢,我会再联系你。代我问候嫂子,还有丫头。
于空中滑翔的凌风,收回钩住汽车的钢丝,并转变方向跟他们分道扬镳。溪望抬头看着他,不悦骂道:“丫头是你叫的吗?休想碰我妹妹一根头发!”
悦桐亦抬头看着远去的凌风,喃喃自语:“他在天上滑翔还发短信,不危险吗?”
仿佛应验她的担心,凌风突然急速下坠。不过没直接掉到地上,只坠了一小段便继续平稳地滑翔,并给她发来信息:谢谢大嫂关心!
“真会讨便宜。”悦桐看着手机屏幕会心一笑,于心中暗忖:想叫我做大嫂,还没到时候呢!
身处公安厅的映柳,正用力地握住手机,快步走进楼梯间。防火门关上那一刻,她突然将手机扔到地上砸个粉碎,并发出愤怒的咆哮。
发泄过后,她颓然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我错了,不该相信那个男人……”

第一章 诡案组第2季 灵异档案 第一鬼村

本卷的故事原型,为网上流传甚广的中国第一鬼村一一封门村。
关于这个神秘的村庄,网上有很多探秘及解读,当中大多提及太师椅、空棺材及GPS、指北针失灵等,
老求在此就不一一详述了。
虽然老求风水知识仅为路边摊水平,但也知道长期空置的房子,会因缺乏人气,而较容易招惹孤魂野鬼停留。如果屋内特别阴寒,而且莫名其妙地出现积水,几乎可以肯定有“好朋友”在此借住。其实这种情况并非只出现在空置的房子,家中女性较多,亦会惹来“好朋友”垂青。
房子若风水上没严重问题,就算长期空置,或只有女性居住,通常只会引来三两个“好朋友”。送走这些“好朋友”的方法十分简单,只要找一大帮人来开派对,为房子增添人气就行了。要注意的是,来开派对的人必须男性多于女性,而且男性越多效果越好。
曾经有位女性朋友向老求求助,说她一家三口刚乔迁新居,因距离工作单位较远,丈夫每天都要很晚才能回家。而在丈夫回来之前,三岁的女儿经常指着无人的洗手间,说里面有个样子很吓人的叔叔。
她很害怕,问我该怎么办?
我说这房子是不是空置了一段较长的时间?她说大概空置了两年。我想应该是路过的“好朋友”,问题不大。每逢假日,老求都会邀请朋友到家中做客,一来能联系感情,二来能让房子“干净”一点。因此,我趁周末带上一班哥们到她家涮火锅,还跟她丈夫打麻将打了一个通宵。
之后,她告诉我,女儿再没看见奇怪的东西。
一间房子空置两年尚且出现这种情况,一个荒废数十年的村庄,若不发生点怪事,那才见鬼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