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会用妖术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群弟轻轻摇头,“我是从外村嫁过来的,在我入门之前爸就跟金花闹翻了,所以我对她的事情也不太了解,也没见过她施展过什么法术。”
“不过……”她突然神道道地压低声音,“我听大马说,她年轻时还挺厉害的,不但懂得占卜算命,还收服了一条神龙。”
“神龙?”溪望疑惑地问道,“你指的是大蟒蛇吧?”
“不是蟒蛇,是真正的龙,有十多米长,还长着龙角和爪。”群弟言之凿凿,仿佛曾亲眼看到。
“这世上真的有龙吗?”悦桐露出怀疑的目光,“我一直认为龙只存在于神话传说当中。”
“当然有了。”群弟的语气极其坚定,“大马生前跟我说,他十来岁的时候亲眼见过那条神龙。”
“那金花是怎样将神龙收服的?”溪望问道。
群弟皱眉道:“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大马。但他说我笨,就算告诉我,我也听不明白,所以就没告诉我详细情况。”
正当溪望仍想就此话题询问些相关细节时,供桌那边又出状况了。老村长虽被天放拦住,但仍冲金花叫骂:“老妖婆,你害死我儿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面对他的指控,金花抬起头冷眼相对,冷哼道:“害死天佑的是你这只老乌龟。当初你要是肯听我劝告,今天就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你说什么!”老村长显然被惹怒了,激动地想挣脱天放的阻拦。
他虽然已年纪一大把,但使起蛮力来也不好应付,眼见天放快要拦不住了,可在场的亲友却无人敢上前帮忙。正当溪望思量着是否该出手时,与金花同行的壮年男人已上前劝阻,好言劝说道:“金花婆婆只是一时心直口快,老村长你就当作没听见好了。”
“范威你这个反骨仔这里轮不到你说话。”老村长挥拳打在男人脸上,要不是天放使劲地抱着他,他还想再踹对方一脚。
“哼,真是野蛮,就只会动手打人。”金花不屑地瞥了老村长一眼,遂对被打的男人说,“阿威,我们走。”范威虽然挨打了,却没敢吭声,揉着被揍得红肿的脸颊望向天放,露出无辜的眼神。天放正抱着不断挣扎的父亲,似乎快要撑不住了,连忙给范威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赶紧跟金花离开。范威这才无奈地转身扶着金花走向门外。
然而,老村长并没有就此罢休,尽管被天放抱着,仍指着金花骂道:“操你妈的!我是只会动手打人,不像你这老妖婆那么厉害,拿到别人的生辰八字就能把人害死!”

第四章 丛林鬼影

尽管老村长破口大骂,但已走出祠堂的金花却没作任何回应,似乎没听见他的指控。
眼见金花的背影已于门外消失,天放才松了一口气,遂放开老村长。然而,他刚把手松开,老村长随即
甩了他一个耳光,并骂道:“你这个吃里爬外的畜生!”说罢便气呼呼地离开祠堂,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悦桐小声地向群弟问道。
“爸的脾气向来都不太好……”群弟偷瞄天放一眼,欲言又止。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要弄清楚老村长为何突然向天放发难,在群弟这个马家媳妇口中大概问不出因由,或许玉灵这个局外人能提供更为客观的信息。
不过,马家的家务事并非本案的重点,当前要做的是先确认死者的死因。案件资料上并未附带尸检报告,只是提及初步判断死因为溺水身亡。
溪望与悦桐对视一眼,从对方眼神中达成共识,遂上前向天放问道:“请问令兄的尸检是否已经有结果了呢?能否让我过目?”
“尸检?”天放稍微愣了一下,遂摇头道,“大哥的死是意外,根本没进行尸检。而且爸是个守旧的人,不希望大哥死后还被人开膛破肚,所以没将大哥的遗体送到镇里检验。”
“怎么可以这样?”悦桐诧异道,“是意外还是谋杀,不是你们说了算。死者的死法这么怪异,难道你们就没想过他可能是被人害死的吗?你们没想过要査出真相,还他一个公道吗?”
“我非常敬佩你们凡事追求真相的职业操守,但也希望你们能尊重我们作为家属的决定。”天放语气严肃,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并招手把玉灵叫过来,吩咐道,“两位警官也辛苦了,大哥的死只是意外,无须两位再为此费神。现在也快要天黑了,玉灵你安排一下,让两位在我们村留宿一晚,明天一早就送他们离开。”
他刚向玉灵下逐客令,转头又谦虚有礼地对溪望两人说敝村是穷乡僻壤,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两位警官,请勿见怪。”说罢便示意玉灵带两人离开。
见对方态度坚决,悦桐亦不想再作无谓的争论,冷哼一声遂拂袖而去。溪望亦继续扮演跟班角色,立刻紧随领导身后。玉灵向天放点了下头,随即快步追上两人。
“天快黑了,你们先到我家休息一下吧!”玉灵追出门外为两人带路,并为天放向悦桐道歉,“真不好意思,马村长大概是心情不好,语气才会重了一点。”
“没关系啦,反正我只是个蹭饭的。”悦桐轻松笑道,“就算无功而返,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油费路费照样会有人给我报销。”说罢向溪望扬了一下眉。
“我不会食言,你用不着提醒我。”溪望无奈苦笑。
玉灵面露疑惑之色,向悦桐问道:“你不是队长吗?怎么现在又变成蹭饭的?”
“我刚才只是替他解围……”悦桐向她解释当中的因由,并告知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游山玩水,溪望才是来办案的。
“哈,你们配合得真默契,我一点也没发觉呢!”玉灵开怀笑道,随即又对悦桐说,“你刚才留意到没有,老村长还真被你的气势吓到了。”
“我的职级本来就在他之上,他那不叫配合,是自然反应。”悦桐得意地白了溪望一眼,但心底却冒出一阵窃喜的悸动。为了不让对方发觉,她马上转换话题,“不过,老村长刚才的反应似乎也太夸张了,就跟我的下属挨骂时的样子差不多。”
“他大概是没想到你一个女人竟然能当上领导吧!”玉灵感慨道,“像苇塘村这种小地方,重要的职位都是由男人担当,女人在这里根本没有地位。”
“也不一定,我看老村长也挺信任你的,大概已经把你当成儿媳妇了吧!”悦桐调笑道,“你以后跟小马结婚了,不就等于当上副村长了?”
“你误会了,我才不跟马村长在一起呢!”她拉着悦桐的手臂抱怨道,“我这个大学生村官,说好听是村干部,其实就是个端茶递水的杂工。老村长也不是把我当儿媳妇,他只是把我当免费用人,不用白不用。”
“不是吧,我看你跟小马也挺合衬的。他长得不错呀,而且还是单身,你没考虑过他吗?”悦桐继续追问。
“拜托,你也是从城市过来的,你会看得上他这种乡下的土包子吗?”玉灵双眸中闪现出一丝不屑,又道,“而且他太文弱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不会喜欢大马吧?”悦桐故作惊讶。
“当然不会了,虽然现在不该说他的坏话,但他就是一个没头没脑的乡巴佬,我怎么会喜欢他。”玉灵一个劲地摇头,“而且他还有老婆,我打死也不愿意当小三。”
“可是,群弟却觉得你对她老公有意思呢!”
“该不会是她对你说了些什么吧?”玉灵皱眉问道。
悦桐轻描淡写地作答:“她也没说什么,只说你平时打扮得比较漂亮,大马好像挺喜欢你的打扮,让她多学学。”
“我也不是没听过她的风言风语,她老是到处跟别人说我是狐狸精,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勾引她的老公。”玉灵没好气道,“可是,你觉得我的打扮跟一般的城市女生有区别吗?”
“天气热的时候穿短裤、短裙,在城市是很平常的事吧!如果这几天不是要出入灵堂,我也会这样穿呀!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说我故意勾引她的男人吧!”她越说越气愤,但同时亦露出无奈的表情,“不过,我还真没见过她穿裙子。”
“其实我也挺同情她的,她这辈子也没离开过这个镇子,除了干家务和农活,什么都不会,对自己也没什么自信。可以说,马主任就是她唯一的依靠,是她唯一拥有的资产。所以她才会对马主任死心塌地,一切都以对方为中心。”她叹了口气又道,“可惜呀,马主任对她并不好,稍有不如意就对她拳打脚踢。而且她的肚皮也不争气,嫁入马家多年仍未怀上孩子,老村长也不喜欢她。”
“原来是这样呀,她也挺可怜的。”悦桐同情道。
“是呀。”玉灵慨叹道,“现在马主任走了,对她来说也不一定就是件坏事,至少她还有机会另择夫婿。”
溪望知道悦桐有意向玉灵套话,所以一直没有开口,而是仔细观察玉灵脸上的神色。玉灵表现自然,似乎没有撒谎,并能对群弟的指控一一做出解释,而且全都合情合理。
然而,玉灵虽没有直接把话说出口,但显然暗示佳鑫的死,在某种程度上对群弟有利。溪望跟悦桐对视一眼,得知对方跟自己的想法一样一一就目前而言,玉灵可以信任,但这个女孩并不单纯。
溪望突然停下脚步,对玉灵说:“发现死者的地方距离这里远吗?我想现在过去看看。”死者没进行尸检,要对该案做出进一步了解,就只能到案发现场调査。
“也不是很远,大概要走半小时左右。”玉灵面露怯色,“不过去那里的路不好走,而且还要经过一片阴森恐怖的坟场,你们要去也等明天再去吧,现在天都黑了。”
“听说是你最先发现大马的尸体呢!”悦桐再次向她套话。
“又是听马主任的老婆说的吧?”玉灵没好气地答道,“的确是我首先找到马主任的。他前一晚信誓旦旦地说要去把龙女庙拆掉,只要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会先去那里找他。而且当时去找他的也不是只有我一个,还有马村长和另外一个村民……啊,就是刚才那个跟金花婆婆一起的范威。”
“那个范威是什么人?”悦桐趁机问道,“刚才我听见老村长骂他是反骨仔呢!”
玉灵答道:“他是老村长的表亲,听说以前跟老村长的关系还不错。但他也是金花婆婆的远亲,老村长跟金花闹翻之后,他仍跟金花走得比较近,所以老村长很讨厌他。”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赶紧去发现死者的地方看看吧!”溪望抬头看天,太阳已经下山了。
“真的要现在去吗?”玉灵的脸色不太好看。
“还说自己是从城市来的,难道你真怕见到鬼?”悦桐取笑道。她瞄了溪望一眼,又对玉灵说:“就当去探险呗!反正我们有保镖,就算遇到危险也有他保护我们。”说罢便催促对方带路。
玉灵虽面露怯色,但在两人的坚持下也只好无奈答应,带他们前往案发现场一一龙女庙。
荒郊野外没有路灯,所谓的“路”亦只是泥泞小道,而且之前似乎下过大雨,路面坑坑洼洼,行走十分困难。溪望经常在外办案,这种程度的小问题难不倒他。他从肩包取出一盏户外头灯套在脑袋上,在头灯的强光照耀下,眼前的路面状况一清二楚。
他倒是轻松,但两名女生却举步维艰。头灯照射方向会随着他的头部活动而改变,对他来说不管看哪里都是一片光明,但旁人却被移动的光线弄得眼花缭乱。而且习惯城市生活的悦桐,走这种泥泞小道总有点别扭,好几次还差点摔倒;玉灵虽已习惯乡村生活,却因畏惧而一直紧抱着悦桐的手臂。若附近有什么风吹草动,她还会立刻将脸埋在悦桐身上。
以这种行走速度,原本半小时的路程,恐怕得走上个把小时。为了不耽误时间,溪望便牵着悦桐的手为她引路。
悦桐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向溪望问道:“还记得吗?”
她虽没把话说清楚,但溪望已知道她心中所想,答道:“记得。”
“你们在说什么呢?”玉灵慌张地向四周张望,以为他们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但两人却只笑不语。
其实,他们在说第一次牵手时的情况,那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约会……
悦桐在赌约中输给溪望,因而要回答对方一个问题。溪望的问题是“(1000+20)*9+99-29”,一道简单的算术题。她一时没察觉当中有诈,脱口说出答案:“520,我爱你。”溪望狡猾地将她的回答视为向自己表白的证据,并邀约她共进晚餐。
随后,溪望在约会中将一颗带有英文包装的巧克力放在掌心,说请悦桐吃。但悦桐把手伸过来时,他却把她的手握住,并问道:“你说这颗巧克力被我们握住,要多久才会融化?”
悦桐说不会超过十分钟,溪望却说不会少于三小时。为证输臝,他们就这样一直握着这颗巧克力,看什么时候才会融化。然而,直到约会结束,这颗巧克力仍未融化,甚至没有变软。
这颗巧克力没融化当然有其原因,大部分巧克力在25至33摄氏度就会融化,而溪望这颗是为军队特制的“沙漠巧克力”,可耐60摄氏度的高温,要以体温将其融化是不可能的。不过,这种巧克力吃起来怪难吃的。
类似的事情,在两人交往期间时有发生。虽然悦桐有时会因被溪望戏弄而大发脾气,但过后却感到十分甜蜜。哪怕现在两人已经分手,她仍感觉这些浪漫的回忆非常珍贵。
“这里很恐怖……”玉灵紧紧抱着悦桐的手臂,使她从回忆中返回现实。
借助朦胧的月光,悦桐勉强能看清楚他们正身处一片阴森的树林。林中树木大多高三米以上,而且枝叶茂盛,月光只能透过叶间缝隙洒落。因此林内极其昏暗,部分地方甚至伸手不见五指。
纵使周围十分昏暗,但眼尖的悦桐还是发现有不少半人高的物体,杂乱无章地散落于树林内,便让溪望査看这些物体到底是什么。随着头灯的移动,光束落在这些物体之上,玉灵惊恐的尖叫声亦随之响起。
“是宝塔。”溪望望向一棵大树,透过头灯的光线能看见树旁有一个供奉先人遗骨的宝塔。或因年代久远,塔身有多道裂缝,中间还掉落一大块。透过这个缺口,能看见供奉于塔内的人骨,甚至能看见那个仿佛正露出阴森笑容的骷髅头。
玉灵被眼前景象吓得又哭又叫,不断催促两人离开,并说过了树林就是此行的目的地龙女庙。
溪望也觉得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正想继续往前走时,悦桐突然给他使了个眼色。透过眼神,他得知对方的提不身后有人。
他猛然回头,眼角余光瞥见一道人影闪进一棵大榕树后面。他回头望向悦桐,对方已从手提包里取出一支唇膏状的物体,对他说:“我能保护自己。”他点了下头,随即疾步冲向榕树。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从榕树后闪出,往反方向逃走。这道人影的移动速度不算很快,正常情况下溪望很快就能追上。但毕竟相隔一段较远的距离,而且对方懂得利用树木藏身。再加上对地势的不熟悉,以及漆黑的环境,溪望追了一会儿便失去对方的踪影。
因担心悦桐及玉灵的安危,溪望果断放弃搜寻,立刻返回原处与两人会合。当他来到两人身前时,玉灵正哭道:“我早就知道这个树林坟场里有鬼,听说那些被龙女害死的人,死后都无法安息……”

第五章 夜遇龙鬼

悦桐轻抚玉灵的背部以示安慰,并问道:“以前也曾有人被龙女害死吗?”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玉灵惊惶地摇头,悦桐连问两次也没得到答案。
她应该是受惊过度,现在不管问她什么,大概都不会有答案。因此,溪望与悦桐交换眼神后,便立刻带她离开树林。
走出阴森恐怖的树林坟场,再度沐浴于月光之下,玉灵便不再像刚才那么惊慌。悦桐再次问及龙女害人一事,她没有立刻作答,而是伸手指向前方。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可以看见一座破旧的庙宇坐落于空旷的荒野之中。
这座所谓的庙宇,其实只是一间砖木结构的简陋平房,只有二三十平方米,墙身有不少破损的地方,房顶似乎也破了个洞。要不是门前挂着一个写有“龙女庙”三字的牌匾,应该没有谁会想到这是一间庙宇。
“我听其他村民说,二十多年前,曾有恶龙在苹塘村附近作乱。后来被金花婆婆收服,并化身龙女保佑苹塘村。”玉灵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大概一年之后,龙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死了,而且死后还化作龙鬼作恶,害死了不少村民。”
“这座龙女庙就是为了安抚龙鬼而兴建的?”悦桐问道。
“嗯。”玉灵点了下头,又道,“听说当年被龙鬼害死的人都无法投胎,只能永世在树林坟场内徘徊。所以,到了晚上就没人敢走进树林,也没人敢来龙女庙。”
“既然龙女庙是为安抚龙鬼,不让它作乱而兴建……”悦桐看着那破旧不堪的龙女庙,皱眉道,“那为什么现在会破成这样,难道村民不怕龙鬼再次害人吗?”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玉灵摇头道,“我刚来苹塘村的时候,龙女庙就已经荒废了很久。”
“晚上没有人敢过来……”溪望喃喃念道,心中想着的是刚才天放在灵堂上的表现。
天放给人的感觉是行事冷静、处变不惊,做事深思熟虑,这从他刚才被老村长当众掌掴也没吭一声可以看出,他绝对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像他这样的人,就算喝得酩酊大醉,应该也不会做出一些不经大脑的事情。
然而,在佳鑫出事当晚,他却一再怂恿对方穿过这个晚上没人敢踏足的树林坟场,说他并非另有所图,实在令人难以信服。而且,他还认定佳鑫死于意外,并向溪望两人下达逐客令,难免让人怀疑他做贼心虚。
不过,纵使兄弟不和,他似乎也没有谋害佳鑫的必要。毕竟他已贵为村长,而佳鑫只是区区一个治保会主任,就算老村长在财产分配上偏袒佳鑫,他应该也不会太在意。因为老村长能得到的东西,他这个现任村长也能得到,甚至能得到更多。
苦思无果,溪望只好跟两名女生上前査看案发现场,希望能从中获取线索。
“马主任当时就倒在这里。”玉灵指着一个仍有少量积水的水坑说。她所指的地方位于龙女庙门前的空地,周围全是泥泞,没长寸草。
溪望仔细一看,发现水坑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鞋印,而且鞋印的花纹各异,曾在此处溜达的人恐怕超过十个。他不由皱眉说道:“这些鞋印是处置现场的警员留下的?”
“有的是警察留下的,有的是我跟马村长他们留下的……”玉灵突然想到对方话里含义,慌忙取出手机又道,“我们刚来到的时候,这附近只有一行鞋印,我当时还拍了张照片。”遂将手机递给对方。
溪望接过手机査看,发现照片中有两人,一人俯卧于水坑之中,右手边有一根水管,应该是打算来拆龙女庙的佳鑫;另一人是天放,正弯着腰査看死者的情况。从照片所见,当时地面非常湿润,应该是之前曾下大雨的缘故。地上有两行清晰的鞋印,看情况应该分别属于佳鑫及天放。
根据这张照片判断,在天放上前检査死者情况之前,除死者外就没有其他人在龙女庙前活动。也就是说,没有人将死者推倒,或将他按在水坑里致使其死亡。
悦桐瞄了一眼照片,遂问道:“案发前后有下雨吗?”
玉灵答道:“我们到镇里开会的时候的确下了一整天雨,但回到村里雨已经停了,之后直到今天也没下雨。”
溪望看着水坑周围的鞋印,不由摇头叹息。现场证据基本上已被破坏干净,想在这里获取线索,跟在堆填区找钻石没两样。幸好玉灵拍下照片,要不然这宗案子就更不好办了。然而,他突然想到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一一玉灵为什么会拍照?
悦桐亦同样察觉到这个问题,她向玉灵竖起栂指,笑道:“哎哟,你真厉害!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做出冷静判断,立刻拍照保存证据。”
“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呢!”玉灵苦笑道,“其实当时我还不知道马主任已经死了,我以为他只是喝醉酒倒在
地上睡觉,打算拍下他的丑态发微博。”她调出微博让悦桐观看,“你看,这就是我当时发的微博。”
悦桐仔细一看,发现这条微博的确是发现尸体当天清晨发布,而微博的文字描述是“看这只醉猫以后还敢不敢喝那么多”。她将手机递给溪望观看,并给对方使了个眼色。
溪望知道她心中所想,正准备开口时,玉灵突然叫道:“糟了,我得马上把这条微博删除,不然被马村长看见就不好了。”说罢便将手机要回,并删除该微博。
“她是一时大意,还是刻意保留这条微博呢?”在溪望思考这个问题时,悦桐的目光已转向破旧的龙女庙。
龙女庙似乎荒废了很长一段时间,外墙破旧不堪,内里更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玉灵死活也不肯进去,还拉住悦桐不让她走。无奈之下,溪望只好独自入内査看。
龙女庙其实就是巴掌大的一个地方,四面墙壁均有多处破损,粗大的裂缝甚至能让手指插入,木制的屋顶更是破了一个大洞,让人担心随时会倒塌。里面也没什么摆设,只有一张破旧的供桌及一幅褪色的画像。
供桌上一片狼藉,香炉打翻了,放供品的盘子亦散落在地上。那些曾经存在的供品大概早已被附近的鸟兽吃光,只剩下几块蒙尘的骨头。
溪望仔细査看画像,画像是一名长有龙角的仙女,站在一条腾云驾雾的巨龙头上。虽然已经褪色,但是仙女的面容仍清晰可辨,而且头顶那双龙角相当鲜明。他仔细一看,发现仙女的面容竟然跟玉灵有三分相似。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两者之间似乎没多少交集,所以他也没作多想。
他在庙内査看期间,悦桐也没闲着,趁机向玉灵套话,询问对方刚才老村长为何当众骂天放是“吃里爬外的畜生”。
“其实马村长也不容易呀……”玉灵皱着眉头道出天放当前面临的困境一一
农村里选村长,不少地方还流于形式。以苹塘村为例,全村村民加起来也不到两百人,谁的亲戚多,谁的家族大,在选举上就有绝对优势。刚才你在祠堂也看见了,马家的亲属有近二十人,再加上没到场的远亲,村长之职几乎是他们家的囊中物。
听说,老村长退休时,本想让佳鑫接任,可他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不但做事冲动,而且经常惹是生非,村里村外得罪了不少人,大部分亲友都不支持他。无奈之下,老村长只好退而求其次,让天放接任村长。
虽然得到老村长及家族的支持,但天放要顺利接任村长可没那么容易。老村长当年是得到金花婆婆的支持才能成为村长,后来他们虽然翻脸了,但毕竟做了多年村长,没有谁敢反他,所以才能一直连任。现在他要退休了,天放想接任村长就必须得到金花婆婆的支持。
金花虽然无亲无故,但村里的人都对她十分尊敬,她要是支持其他人,那么天放要当选村长就十分困难。幸好天放跟佳鑫一样,都是她的义子,而且尽管老村长跟她翻脸了,但天放仍一直跟她保持良好的关系,所以她亦支持天放。
问题就出在这里,天放要稳坐村长这个位置,必须同时得到老村长及金花婆婆的支持。但他们两个却势同水火,天放夹在他们两人中间,实在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