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师傅沉着作答:“首先,死而复生是一种发生概率非常低的特殊事件;其次,在那人命如草芥的战乱时期,大家都只管自己活命,谁有空记录这种破事?再者,就算有人记录下来,‘成王败寇’是千古不变的定律,战后掌权者必定重写历史,将这些不和谐的怪异事件通通抹除,以免在自己的功绩上留下污点。”
溪望两人沉默不语,没有对此做出反驳,他便继续道:“你们以为推行强制火葬,真的是因为人口众多,土地稀缺吗?我国幅员辽阔,一个省就比不少国家全境还要大。以山西省为例,面积稍比孟加拉大一点,但全省总人口不到四千万,而孟加拉却有1.6亿,超过山西的四倍。单论人口密度,我国远远不及孟加拉,但人家以土葬为主,也不见出现土地稀缺的情况。”
悦桐怯弱道:“难道……强制火葬也是为了防止尸变?”

第七章 杀人动机

沐师傅得意洋洋道:“没错,尸变虽然不常见,但偶尔发生一次就足以引起民众恐慌,甚至发展成严重的社会问题。替如1995年四川就曾经闹过僵尸,虽然政府及时处理,但还是吓到不少人,部分家长甚至不敢让孩子上学。”
他顿顿又继续道:“随着人口不断膨胀,人越来越多,尸体的数量也相应增加,发生尸变的机会亦随之大增。为了确保不出乱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尸体火化。虽然这种做法有点儿偷懒,但就我国目前的情况而言,却是最有效的解决方案。”
“原来强制火葬的真正目的是防范尸变,我之前还真的没想到耶。”悦桐喃喃道。
“怎么把话题扯到火葬上去了?”溪望显然对沐师傅那些似是而非的鬼话不感兴趣,皱起眉头重提他所关心的问题,“我们想知道的是,像都尉夫人这种情况,是否有复活的可能,毕竟她已经离世超过三百年。”
“还是那句话,入土‘为’安。”沐师傅答道,“殓葬一是为活人安全,二是为死者安息。若死者入土不安,受生前念力影响,导致尸体不化,就有可能复活害人。”他随即详加解释一一
像都尉夫人这种情况,生前含着一口冲天怨气被活葬,导致部分脑细胞处于活跃状态,并向身体发出假死指令。假死是生物的原始本能,但这项能力在人类进化过程中渐渐退化,以致身体未能完全执行假死指令,只能勉强抗衡细菌的侵蚀,使身体以干尸的形态保存下来。
而发出指令的脑细胞则成功进入假死状态,等待适合的环境,重新启动各个器官,使身体能够再次运作--也就是复活。
经过漫长的岁月后,这些脑细胞受到某种刺激,譬如闪电或身体腐化等信息影响,错误判断可以或必须让身体活过来,便发出重新启动指令。
可是,已经变成干尸的身体,大部分器官均受到严重损害,尤其是大脑受损极其严重,只有部分进入假死状态的脑细胞得以幸存。大脑功能因此而瘫痪,改由幸存的脑细胞支配身体。这直接导致都尉夫人变成一具没有思考能力,只有求生本能的“僵尸”。
她复活后,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寻找水和食物,这时候棺材的作用就展现出来了。棺材将她困住,她在本能驱使下,对棺盖内侧乱抓。当她快用尽气力时,幸存的脑细胞再次发出假死指令,使她再度陷入无止境的长眠,等待一个更适合的复活时机……
“晓轩跟孙鹏将棺盖撬开,就是她一直等待的复活时机?”溪望问道。
沐师傅答道:“棺盖被打开,大量新鲜空气进入棺材里,幸存的脑细胞受到刺激,因而重新启动身体也不是没可能。”
溪望皱眉道:“问题是都已经过了三百年,就算进入假死状态的脑细胞仍得以幸存,都尉夫人的身体亦已经面目全非。根据残留在棺材里的皮肤组织显示,她的皮肤已干燥硬化,甚至会因活动而剥落。”
“我想你对生物的构造还不太了解。”沐师傅再次对自己的观点做出解释一一
利用电流刺激青蛙残肢上的神经,能使肌肉产生收缩。尽管大脑已经死亡,甚至主要器官均受到严重损坏,但只要肌肉尚未完全萎缩,神经仍能传达大脑的指令,尸体就有可能再次活动。
人体的潜能是无限的,但大脑为了保护身体不受伤害,而对我们的能力做出限制。譬如平时很少运动的人,跑一公里就会觉得累。但这并不代表他只能跑一公里,只是继续跑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都尉夫人的大脑功能受损,因而失去这种保护机制。幸存的脑细胞发出指令后,身体只会执行相应的指令,而不顾及是否会造成损害。譬如脑细胞发出的指令是离开棺材,哪怕手臂被卡住,都尉夫人仍会强行离开棺材,毫不理会手臂因此而会被扯断。
不过这只是理论上可行的事情,实际上能否复活,还得视尸体的保存状况而定。如果肌肉已经完全萎缩,就算复活了,也没有活动能力……
“那她是否仍拥有生前的记忆?”溪望问道,“她复活后会不会仍记得死前的恶誓,向天下所有男人报复?”
“这需要看她幸存的是哪一部分的脑细胞,理论上她就算能复活,也不具备思考能力。但若幸存的脑细胞当中,有掌管这些记忆的小脑细胞,那么选择性地袭击男性,也许会成为她的本能之一。”沐师傅沉默片刻又道,“但是,孙鹏以外那三名村民,是在棺盖被撬开之前进入古墓,都尉夫人根本没见过他们,应该不会有意识地跑到村里袭击他们。如果她是无意识地闯入村子,那么看见男人她就会扑过去,而不是选择性地只对他们三个下手。”
挂掉电话后,溪望与悦桐同时陷入沉思,都在消化沐师傅向他们灌输的信息。
“沐师傅的解释真酷,就像美国的科幻大片一样。”悦桐首先打破沉默。
溪望皱眉答道:“我倒觉得他是美剧看得太多,把幻想与现实混淆了。”
在沐师傅眼中,尸体复活并不稀奇,虽然有着苛刻的条件,但偶尔还是会发生,而且会引发严重后果。因此,古人才会利用棺材这种细小的“囚牢”将尸体囚禁。到了现代,国家更推行强制火葬以绝后患。
然而,若事实果真如沐师傅所言,都尉夫人已变成没有思考能力,只会本能袭击男性的僵尸,那么她应该不会把棺盖被撬开之前,曾进入墓室的村民锁定为袭击对象。
在思考这个问题时,溪望想到一个细节,就是在晓轩的叙述中,他跟孙鹏是用树枝将棺盖撬开。被钉死的棺盖,不可能靠一根两指粗的树枝撬开,要么是晓轩所讲的并非事实,要么就是……
“你想到什么?”悦桐亦察觉问题所在。
“跟你想到的一样。”溪望狡黠笑道,“但现在还不能肯定,我们得先了解其他遇害村民的情况,然后才能下判断。”
两人来到其中一名出事村民江华家中,该村民的儿子江浩风正好在家里。待两人道明身份及来意后,浩风便滔滔不绝地向他们诉说父亲及另外两名村民的死疑点重重。
“爸在村里长大,还没去念书就已经学会游泳,而且对村里村外的地形了如指掌。哪里有几棵树,哪里又有几根草,他都一清二楚,怎么可能掉到水里淹死?”浩风越说越生气,“派出所那些酒囊饭袋,竟然说爸死于意外,简直就是胡扯!”
“先别激动,你得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我们才能査出真相。”溪望劝说道。
“爸在外面摸爬滚打了近二十年……”浩风按下心中怒火,平心静气地向两人讲述父亲出事的起因一一
我们村算是穷得叮当响,人家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可这里既没有山也有没海,就只有大片湿地。虽然能开垦出几块瘦田,但大家都得勒紧裤带过日子,要是哪年天不作美还得饿肚子。
爸年轻的时候赶上改革开放,就跟村里的兄弟到外面闯荡。他读书不多,也没学过哪门技术,辗转换了不少工作。后来,他意识到要赚钱就得有知识、有技术。
他当时在养殖场打工,给场里的鹅准备饲料时,突然想起村外的湿地可是个养鹅的好地方。人总是希望落叶归根,他也想以后能回到村里生活,于是就很努力地学习养鹅的技术。
尽管在养殖场工作很辛苦,工资也不高,但他还是坚持了下来。等到完全掌握相关养殖技术,他毅然辞去工作,决心回来创一番事业。
回村里养鹅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村外有大片湿地,鹅会自己去找东西吃,根本不用担心饲料的问题。而且放养的鹅不但少生病,肉质还特别好,可以卖更好的价钱。
爸跟我把一些成鹅带到县城里,那些饭馆的老板都抢着下订单,说这些鹅块头大、肉质细嫩、味道鲜美,做出来的菜好吃得不得了。这可乐坏我们了,赶紧回来准备请车把成鹅都送出去。
可是,这时候我们才发现,根本没有货车能直接开进村子。但已经签了订单,不发货就要赔钱。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请村里的人帮忙,把成鹅赶到外面的公路,然后再装上货车送去县城。
销路是有了,价钱还不错,但算上运费就没多少赚头。可是,大家见我们每隔一阵子就把鹅送去县城,以为这门生意容易赚钱,都纷纷来向爸学习养殖技术。
爸把我们的难处告诉大家,说村里不通路,算上运费没赚多少钱。大伙说修路可以找钮村长,再不成就找镇政府,甚至有人说可以闹到县市去。
爸跟大伙说,自己不知道找过钮村长多少次,镇政府也跑了好几趟,可这事一直都没能落实。钮村长更是借口多多,一会儿说修路的程序很复杂,一会儿又说镇政府不愿意拨款,反正最好就是不要修路。
这时候不知道谁提议说,靠政府不如靠自己,大家一起修一条路进村行了。大家都觉得这个办法靠谱,于是爸就一边教大家养殖技术,一边组织大家去修路。
可这时候,钮村长突然跳出来说,要修路就往东修,绝不能在“诅咒之地”修路,不然会坏了村里的风水。他分明就是找碴儿,往南修路只有五公里左右,但往东至少要修十公里。
他以为我们不知道,其实爸跑了几趟镇政府,多少打听到一些消息。镇政府曾给村里拨了一笔修路款,却被他挪用了。眼见马上就要换届选举,大家又都在跟爸学技术,他怕自己的位置被爸抢走,就想找借口闹事。
爸跟大伙都知道他的鬼主意,当然没有理会他,继续往南修路。他见自己的诡计落空,就到处瞎说我们坏了村里的风水,早晚会自食恶果,弄不好还会出人命。
修路是造福全村的大好事,几乎所有村民都赞成往南修路。所以不管他怎样污蔑我们,大家都没有理会他,还是坚持继续往南修路。可是,自从发现了古墓之后,情况就起了变化。
发现古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晓轩跟孙鹏这两个浑蛋竟然半夜跑进去,还闹出大乱子。钮村长这臭不要脸的,就趁机兴风作浪……
“这跟钮村长有什么关系?”悦桐不解问道。
“这不是摆明的吗?”浩风愤慨道,“大家都打算推举爸做下任村长,那个姓钮的浑蛋,趁儿子闹出大乱子就信口雌黄、颠倒是非。他说修路亵渎了死者,惊醒了长眠于古墓的什么夫人,所有闯入古墓的人都受到这位夫人诅咒。还说他儿子命大,虽然受诅咒,但总算没有丢掉性命。至于其他曾闯入古墓的人,早晚会像孙鹏那样不得好死。”
“他的恶毒咒骂还言犹在耳,爸就出事了……”浩风扭过头,让倔强的泪水不洒落于人前。其后,在溪望的要求下,他抹去眼角的泪水,继续讲述江华出事前的经过一一
就在晓轩跟孙鹏出事后第二天,钮村长把大家都叫到他家门前的空地上,表面上是告诉大家出了什么状况,其实是趁机颠倒是非,把责任推到爸跟其他一起修路的村民身上。
修路发现古墓,本来也没啥大不了,把这事上报政府,让政府派人来处理就行了。要不是那两个王八蛋财迷心窍,半夜跑进古墓盗窃文物,政府说不定会给我们发奖金呢,修路的事情也好办多了。
可钮村长这个臭不要脸的,不但没责怪儿子胡作非为,反而把责任往爸身上推。尽管他巧舌如簧,骗到了不少村民,但不相信他的人还是占多数。
现在已经不是封建社会,谁还会相信诅咒这种迷信的玩意儿?要是诅咒几句能要别人的命,世上也没剩几个活人了。
见我们都不相信他的鬼话,他就把心一横向爸下手……

第八章 旧日往事

“钮村长如何向令尊下手呢?”溪望皱眉问道。
根据冯吉提供的案件资料,现场没发现他杀迹象,江华很可能是自己掉进水里淹死的。可是,浩风一再强调父亲的死非常可疑,甚至认定钮村长就是凶手,却没能提供任何实质证据,难免令人怀疑这只是他的主观臆断。
“就在钮村长咒骂爸和几个人不得好死的那天下午……”浩风悲愤地向两人讲述父亲出事的经过一一
爸之前每天都会跟大伙去修路,出乱子后他跟大伙商量,先暂停几天,等派出所把这事处理好再继续修路。
修路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由我来放鹅。可爸是个闲不下来的人,非得找点儿事儿干才成。所以那天下午,他让我休息一下,由他去放鹅。
放鹅其实就是把鹅带到村外的湿地溜一圈,然后再带回来。湿地长满野草,鹅会自己找东西吃。而且这批鹅已经养了一段时间,都会认路了,只要稍微留意一下,别让它们掉队就行了。
爸养鹅这么多年,对村外的地形又了如指掌,放鹅对他来说,就像洗菜做饭一样平常。尽管那天他的心情不太好,但我跟妈都没想过会出问题,就当让他出去散散心。
可是,他出去才两三个小时,我就听见门外有人叫我名字。我走出门口看见全身湿透的陈瘸子,一瘸一拐地跑过来,快到门口时还差点摔倒。
我连忙冲过去扶他,问什么事让他急成这样子。他说:“华哥出事了,你快叫华嫂,我带你们过去。”
当时我还没想到,爸竟然淹死了,只是问他:“是不是爸跟钮村长吵起来了?我马上操家伙去打死那个不要脸的王八蛋!”
他冲我叫骂:“你就知道打架,华哥死了……”他说自己刚才在村外抓鱼,刚好碰见我爸放鹅经过。过了一会儿,他抓到好几条鱼,自己吃不完就想送两条给我爸。
可是,当他找到鹅群的时候,却没看见我爸的踪影,只看见旁边的水潭里有个黑影。他立刻跳下去一摸,水里果然有个人,潜下水去发现这人竟然是我爸。
他慌忙想把我爸拉上来,可怎样使劲也拉不上来,好像被什么缠住了。他只好大吸一口气潜到水底去,发现爸的脚被水草缠住了……
“就这样?”悦桐讶然问道。
在浩风点头确认后,溪望便皱着眉头说:“就你所说的情况推断,虽不能确定令尊的不幸是否属于意外,但跟钮村长似乎没必然关系。”
“有关系!”浩风激动地说,“村外的湿地就像我们家的后园,爸从小就在那里玩儿,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淹死呢?而且我怀疑钮村长,也不是单凭他那几句话。”
“还有什么令你怀疑他呢?”溪望问道。虽然并不期待对方能提供有力的证据,但他亦不想错过任何一条线索。
浩风言之有据道:“陈瘸子在找到爸之前,曾看见全身湿透的钮村长,神色慌张地从爸出事的地方离开。”
对方说了半天,就这句话是有用的。不过这也只是相对而言,作为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传闻证供,必须找陈瘸子本人确认此事。
溪望曾听钮村长提起此人,但当时没问及其底细。故此,他便向浩风了解此人的情况。
“陈瘸子本来没瘸腿,听爸说他年轻时跑得比谁都要快……”浩风长叹一声,道出陈瘸子的身世一一
他叫陈春瑞,40多岁还是个光棍,也挺可怜的。他也像爸那样,年轻时外出打工,在一间鞋厂里做了几年搬运工。虽然没文化,但他手脚利索,也不怕累,有时还能帮忙做些简单的水电维修,连老板也称赞他能一个顶两个。
可是不管他干活有多卖力,搬运工始终是搬运工,老板或许会赞扬他几句,却不会给他加工资。不过他也认命了,谁让自己读书少,搬运这种几乎是个男人就能干的活儿,他不干还有一大堆人等着顶替他的位置呢。
他曾跟我说过,当时的想法是:老老实实地干活,能赚多少是多少。反正工厂包吃包住,每个月能剩下不少工资。把这些钱都存起来,存够了就能回家讨老婆。
他当时就是太老实,太容易相信别人,什么事情都没在意,最终吃了个大亏。
鞋厂本来生意很好,可是后来订单少了,就经常没活干,连工资也发不了,经常要拖几个月才发一次的工资。鞋厂就这样半死不活地撑了两三年,老板终于“跑路”了,拖欠的工资全都打水漂,谁也讨不回一毛钱。
受了这次教训,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做人不能太老实,也不能太相信别人。他还觉得打工终究是受制于人,不但在老板面前要夹着尾巴,说不定哪天连工资也讨不到。所以,之后他没再去打工,而是跑去摆地摊卖玉石首饰。
他对玉器虽然不在行,但在地摊上买玉器的人同样也不懂。于是,他就瞎掰说这个手镯是A级货,那个吊坠是B级货,本来要卖上千块,他从熟人手里拿所以才卖这么便宜。
尽管他的话都是胡吹,但竟然还有人相信。十块八块的石头能卖两三百,他还说自己是亏本甩卖。光临他的傻子虽然不多,但一天能做三两宗生意就够了,至少要比他打工赚得多。
这买卖他做了近十年,开始时还挺好的,但后来城管抓得严,老是没收他的摊子。有一次,他一时火起跟城管打起来,可对方人多,下手又狠,他不但打不过,还被打断一条腿。
他把之前赚的钱都花在这条腿上,但那些医院太黑心了。他把所有钱都花光,腿还是没能治好。这回他觉得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还是回老家过穷日子吧,至少不会被人欺负。所以,他就一瘸一拐地回到村里。
后来,爸回来养鹅,见他日子过得不太好,有啥活儿都先找他干,好让他能赚点儿工钱过活。因为爸经常关照他,所以爸组织大伙修路时,他第一个站出来帮忙。当日发现古墓的五人里,他就是其中一个……
“另外三个人呢?”溪望问道。
据资料显示,除江华及陈春瑞外,其余三人分别是28岁的王珏、33岁的刘涛及24岁的钟毅。三人都是八坊村村民,当中除钟毅外,另外两人均在发现古墓后三天内死于意外。
浩风告知,王珏于江华死后次日,在家中被毒蛇咬死,刘涛则在发现古墓后第三天死于触电。两人的死虽说是意外,但都像江华那样疑点重重。
“我在村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被毒蛇咬死。”浩风质疑道,“村外的湿地虽然有不少水蛇,但大多没毒,而且很少会爬进村里,之前也从没有过人被毒蛇咬死。这次突然有毒蛇在村里出现,说不定是有人在外面把毒蛇抓来的。”
“我们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现时似乎没证据支持这个假设。”溪望对他提出的疑点颇为失望,因为跟他之前所说的没两样,都是没有实质证据支持的主观臆断。
见对方不相信自己的怀疑,浩风便气急败坏道:“刘涛的死也很可疑。”遂详述刘涛出事经过,及自己怀疑的依据一一
刘涛有两个习惯,一个是喜欢不穿鞋子,尤其是下田干农活的时候,从来都是赤着脚。另一个习惯是天刚亮就下田,这样他干完农活就能马上去帮忙修路。
虽然修路已经暂停,但那天他还跟往常一样,一大早就赤着脚下田。他大概没想到,这两个习惯会要了他的命。
田地里有一台公用的水泵,对大家来说,这可能是钮村长给村里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但对刘涛来说,这水泵却是死神的“镰刀”。
这个水泵大家每天都在用,之前都没出过问题。可那天刘涛准备用水泵给自己的庄稼浇水时,却因触电而死。大伙赶过去时,他都已经被电焦了。
后来,我们把水泵跟电线全都检査过,发现水泵里的电线损坏了,所以才会漏电。而且安全跳闸竟然也坏了,这才是真正要刘涛命的原因。
不管是水泵还是跳闸,一直都是由钮村长维修。虽然他自己说是被老鼠咬坏,但老鼠一夜间把水泵跟跳闸都咬坏,这未免太巧了吧?而且,这还是发生在他诅咒爸和几个人不得好死之后,谁会相信这只是一场意外……
“又是毫无证据的主观臆断。”溪望于心中暗忖,他已经懒得提出质疑。浩风完全认定钮村长就是谋害江华等人的凶手,一时间难以改变他的想法,而且他提供的信息都带有倾向性,似乎也没太多参考价值。
正当他准备向对方告辞时,悦桐却问起钟毅的情况。
浩风面露不屑之色,答曰:“他呀,只是个没出息的家伙。”遂告知钟毅前几年也曾外出打工,可他不但没本事,而且好吃懒做,更糟糕的是还喜欢赌博。他在外面欠了一笔赌债,实在混不下去,只好跑回来避债。
“他虽然一无是处,可他父母倒是挺好的,不但帮他讨了老婆,还来求爸多关照他,教他养鹅的技术。所以,他才会跟爸一起去修路。”
问了陈瘸子的住处后,溪望便向浩风告辞,随即跟悦桐去找陈瘸子。两人来到一间简陋的平房门前,发现大门敞开,可以看见厅堂中间的桌子上放有一个打开的旅行袋,一名40多岁的汉子正一瘸一拐地在屋内走来走去,似乎在收拾行装。
两人于门前敲门,并向屋内的男人道明身份及来意,得知此人正是陈瘸子陈春瑞。
“你们想问啥就赶紧问,我还得收拾东西。”陈瘸子请两人进屋,随即又走来走去收拾细软。他的腿虽然不利索,但动作却风风火火,仿佛非常焦急。可是,尽管他不停地走来走去,却没见他往旅行袋里放入任何东西。
他仿佛非常忙碌,使溪望找不到发问的机会。正为此犯愁时,对方却突然停下脚步,并问道:“对了,你们是开车过来的吗?”
“我们把车停在南面湿地外的泥路上了。”悦桐掏出车钥匙向他晃了晃,然后问道,“你准备出门吗?要去哪里呢?”
陈瘸子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遂坐在地上抬头答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去什么地方。”
“那你还收拾行李干吗?”悦桐不由感到惊奇。
“阿华死了,王珏也死了,就连刘涛都死了。当天进入古墓的四个人,已经死了三个,现在就只剩下我。说诅咒也好,巧合也罢,我要是继续留在这里,恐怕早晚也逃不过这一劫。”陈瘸子说着突然流下眼泪,“我虽然浑浑噩噩地过了半辈子,但我还想把命留着讨个媳妇呀!这几天我都在家里瞎转,琢磨着该往哪里逃,可到现在还想不到自己能去哪里。”
溪望不解地问道:“你曾到外面谋生,怎么不去你之前待过的地方呢?”
“要是在那里能混得开,我就用不着回来过穷日子了。”陈瘸子心酸道,“我原来待的那个地方,本地人都很排外。他们不但看不起外来人,还经常找我们麻烦,而且都是明目张胆。像治安队那些混混,总是三更半夜来收钱,治安费、垃圾费、计生费等乱七八糟的杂费一大堆,说白了就是保护费。收完钱还要我们去办暂住证,不然下次再来就要罚款。”
“你已经很久没到外面了吧?”悦桐皱眉道,“现在很多地方已经取消对外来人收取杂费,办暂住证也只收工本费。”
“姑娘,我看你衣着光鲜,应该有份体面的工作吧?”陈瘸子稍微打量了她一下,随即又道,“我想你大概没跟社会底层有太多接触,当你跟我们这种农民工接触多了,你就会知道这个社会有多丑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