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你偷袭我呢!”溪望颇感无奈地调整椅背,让自己坐起来,“而且晨勃是正常生理反应,只能说明我的身体很健康。”
“谁偷袭你呀,我只是……只是……”悦桐一时没能为自己出格的行为找到合理的借口。
她明眸一转,瞥见惠婷从房子里走出来,拿着一碗谷糠于家门前喂鸡,便马上转移话题,指着惠婷说:“她起床了,我们快去问她俊华和苇晴的事。”头转过来,发现溪望正在嚼口香糖,并把瓶子递过来问她要不要?她板着脸沉声道:“你是不是想向我暗示些什么?”
“没有,我没说你刚睡醒有口气……啊!”溪望刚把话说出口,悦桐就抓住他的手,往上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两人来到惠婷家里,向对方询问自第一次于梦中遭到苇晴侵犯后,是否发生过奇怪的事,以及之后两次于梦中遭苇晴侵犯的经过。
“后来两次她都是趁俊华不在的时候糟蹋我,第二次跟第一次差不多,区别不是很大,但第三次……”惠婷在溪望自觉地走到门外回避后,才缓缓向悦桐道出自己的痛苦记忆一一第三次发生在大半年前,就在我第二个孩子走后两个月左右。
自从这苦命的孩子走后,俊华就有些奇怪。之前,他每天早上都会亲自给苹晴上香,哪怕前一晚通宵赌钱,第二天也会一早回来上香。可是在那之后,他就没再给苇晴上香了。
我觉得很奇怪,问他怎么回事。
他说:“这个贱货害死了我们的孩子,干吗还要供奉她!”
我说:“你不是问过神婆吗?不是苇晴不想保佑我们的孩子,而是她斗不过偷生鬼,她也有她的难处。”
他拍着桌子骂我:“你什么都不懂就别多嘴!要上香你自己上,我连一眼也不想看见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我哪还敢多嘴,就没再管这事了。
供奉苇晴的香烛,一直由婆婆负责买回来,她见很久也没把香用完,就问我是不是俊华忘记上香了。我如实告诉她,她就说:“俊华真是孩子气,这事怎么能怪苹晴呢!他不肯上香,就由你来上吧。”
就这样,之后就由我替俊华给苇晴上香。
约莫过了两个月,有一晚俊华又出去赌钱,他在电话里说不回来睡,我只好自己先睡。
半夜里,我又在迷迷糊糊间听见厅堂里传来动静,好像有人往房间这边走,但我没听见脚步声,就跟之前那两次一样。我知道肯定又是苇晴要来糟蹋我,虽然我很想爬起来逃走,但身体却不听使唤,连动一根指头也不行。
她打开房门走……或许是飘吧,反正我知道她来了。她慢慢地爬上床,摸我的身体,在我耳边说:“想我吗,宝贝?”
听见她的声音,我就害怕得浑身发抖。跟之前两次不一样,这次她不是用俊华的声音,而用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声音。我想这应该是她本来的声音吧。
我没敢应话,虽然知道是做梦,但我还是很害怕。
她把手伸进我的衣服里,边摸着我的奶子,边慢悠悠地对我说:“怎么了?还没开始,你就已经兴奋得全身发抖了?”
她的手很冰,就像冰块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很舒服,觉得全身都很热,像被火烧一样。她爬到我身上亲我的脖子,很轻很柔地跟我说:“俊华真不是东西,竟然把我的头斩掉,还不给我上香。还是你对我好,一直替他给我上香,今晚我得好好地疼你。你想我从前面进来,还是后面?”
她见我不说话,就说:“你真害羞,那我就从后面进来吧,我知道你喜欢后面。”接着,她就把我翻过来……
“之前两次她都是用俊华的声音说话,唯独这一次是用自己的声音?”溪望从门外走进来,“她没侵犯你时,又是用谁的声音呢?”
“嗯,她就只有这一次用自己的声音。”惠婷羞怯地点头,“其实我只是嫁给俊华的头一年,才经常梦见她。生了第一个孩子后,梦见她的次数就少很多了。第三次被她糟蹋过后,直到现在也没有再梦见她。”
“你之前有没有听过她的声音,或者说你有没有觉得她的声音跟谁很像?”溪望又问。
惠婷不假思索地摇头道:“没听过,我认识的女孩就只有几个,没有一个跟她的声音相似的。”
溪望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梦境本应由做梦人的经历组成,惠婷虽然没见过苇晴本人,但至少也见过对方的照片。可是苇晴的声音,别说她没听过,就连俊华,甚至前勇夫妇也没听过,怎么可能凭空出现在她的梦里?
是溪望对梦境的认识太肤浅,还是事实正如悦桐的猜测,在惠婷梦中出现的是真正的苇晴,一只跟随俊华十多年的鬼魅?
“努力,加油!”悦桐盘坐于榕树下,一手捧着杯面,一手举拳为正在生火的溪望打气。
“其实我们可以跟惠婷要一点开水,不必特意为泡个杯面而生火。”溪望抹去额上汗水。跟昨夜不同,现在是早上9点多,虽然阳光不算猛烈,但气温已经升高,在这个时候生火免不了会大汗淋漓。
“老师没教你吗?”悦桐跳起来,叉着腰向他说教,“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别总是依赖别人。”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来生火?”
悦桐又坐下来,抬头眨着眼睛,笑眯眯地对溪望说:“人家不会耶!”
“你干脆说我上辈子欠你的。”溪望无奈苦笑。
悦桐趁他转身时,冲他吐舌头,心里嘀咕道:“你这辈子也欠我的。”
溪望留意到她的小动作,于心中笑道:“这才是真正的桂悦桐。”一种熟识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回到两人
仍在交往的那段甜蜜时光。
“这或许就是真相了。”悦桐填饱肚子后,向正在收拾地上杂物的溪望说,“在梦中侵犯惠婷的是苇晴,她因为妒忌惠婷能为俊华传宗接代,而以偷生的方式一再害死他们的孩子。俊华在第二个孩子出状况时,意识到这一点,因而跟苇晴反目,甚至将被苇晴附身的孩子提到牌坊下斩首,以此警告苇晴不要继续胡闹。苇晴对此心生怨恨,赶在第三次偷生之前将俊华杀死。”
溪望已收拾好杂物,并将火堆弄熄。他跟悦桐同坐于树荫下,思索片刻才开口:“就目前的状况而言,似乎没有证据能反驳你的假设,而且这宗案子实在有太多超乎想象的地方。尤其是偷生鬼跟仙妻的说法,我到现在还是接受不了。”
“或许就像丽萍说的那样,我们总是把科学挂在嘴边,却拒绝接受自己未知的事物,并把这些事物斥为迷信。”悦桐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们这样何尝不是另一种迷信?一种对科学的盲目崇拜。”
“或许你说得没错,但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溪望苦恼地皱起眉头。
“是你想太多了。”悦桐白了他一眼,“不管偷生鬼是传说中的淋血刀,还是俊华的仙妻苇晴,两者都是虚无缥渺的鬼魅,我们怕是管不着了。”
“嗯,没新线索就只能放弃了。”溪望泄气地点头,“毕竟我们的时间不多。”
“走吧,去八坊村继续找神隐村的消息。”悦桐站起来,蹦蹦跳跳地走向车子。然而,在她经过牌坊时却突然停下脚,目不转睛地盯住牌坊左侧的木柱。
“怎么了?”溪望上前问道。
“你看这里。”悦桐指着木柱上一道幼细凹痕。“难道我们之前的推理都是错的?”

第十章 人心为鬼

在牌坊左侧的木柱上,有一道如头发般幼细的凹痕,若不是在阳光照射下仔细査看,很难会被发现。溪望绕着木柱转了一圈,发现凹痕呈环形水平状,木柱外侧的凹痕要比内侧略深,髙度大概到他鼻尖。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他立刻跑到右侧木柱前,发现相同髙度的地方亦有一道几乎一模一样的凹痕。
“难道我们之前的推理都是错的?”他露出惊愕的表情,脑海中瞬间闪现无数片段一一远东:“在牌坊下把女娃的头砍掉……”
丽萍:“俊华其实有两个妻子,一个是阳间的妻子,另一个是阴间的妻子……我跟老陈没有生孩子……”惠婷:“就在穿过牌坊那一刻,他的脑袋突然掉下来……”
冯吉:“切口平整地将他的脑袋砍下来……凶手不但来无影去无踪,而且脚不沾地……”
前勇:“苇晴被风筝线割破喉咙……”
庆贺:“表姐嫁给俊华后受了不少委屈……”
来弟:“惠婷第一次怀孕……”
“你想到什么?”悦桐向陷入沉思的溪望问道。
“凶手不是偷生鬼。”溪望沉着道,“或者说,偷生鬼根本就不存在,凶手只是利用这个传说掩饰真相。”
“知道凶手是谁没有?”悦桐又问。
“嗯,凶手的身份已经很明确,问题只在于怎样才能让凶手伏法,我们缺少能让凶手认罪的证据……”溪望盯着木柱上的凹痕,灵光一闪想起俊华放在门后的砍刀,遂向悦桐笑道,“或许你能帮我一个忙。”
惠婷坐在厅堂左侧的稻草堆旁,用稻草编织篮子。她看见溪望两人来到门前,便问是否还有其他问题要问她?
“不是,不是,要问的都问过了。”溪望摇头道,“我们是来借厕所用的。”
“这附近好像没有公厕,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悦桐露出尴尬的表情。
“我要解决倒是很方便,但她却非要找厕所。”溪望苦笑道,“所以只好来打扰你了。”
“不打扰。”惠婷连忙摇头,并指向内堂又道,“茅坑在房子后面,经过房间从后门出去就能看见。要不要我带你去?”
“我自己去就行了。”悦桐似乎快要忍不住,快步走向后门,边走边说,“你肚子都这么大了,一定要多休息,别到处乱走动。”
她刚走,仍站在门前的溪望便向惠婷问道:“俊华死了,你伤心吗?”
惠婷愣了一下,遂难过地垂下头,低声答道:“嗯,虽然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但他始终是我肚里孩子的父亲。”
“你觉得他会是个好父亲吗?”溪望问道。
惠婷沉默良久,才给出答案:“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回答?”溪望淡漠道,“其实你心中早就有答案,像俊华这种好吃懒做的浑蛋,不但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父亲,甚至不配做孩子的父亲。”
“可我肚里的孩子是他的种,这是个不能改变的事实。”惠婷缓缓抬起头,眼角涌出的泪水悄然滑过黝黑的脸颊。
“你的确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但你也不愿意接受现实。或者说,你不甘心任由命运蹂躏。”溪望以冷酷的目光凝视对方,又道,“所以,为了孩子的将来,你必须将俊华这个犹如毒瘤般的父亲铲除!”
“你……你想说什么”惠婷一脸惊愕。
溪望耸肩道:“简单来说,就是你杀死了俊华。”
“胡说!”惠婷激动地站起来,冲他叫道,“俊华是我丈夫,我为什么要害他?”
“别激动,小心动了胎气。”溪望双手于胸前缓缓下压,示意对方放松。待惠婷坐下来,他才继续道:“你为什么要杀死俊华,又是怎样将他杀死的,我已经心中有数。要不我现在就说出来,让你来判断一下是不是胡说……”他随即向对方讲述自己的推理一一
你出生于贫困的农民家庭,虽是家中独女,无奈父母重男轻女的观念深重,一直视你为“亏本货”。再加上为医治父亲的尘肺病,而向外举债无数,屡遭债主上门讨债,因而对你构成巨大的心理压力。
你自幼就对男尊女卑的观念根深蒂固,加上家境贫困,使你认为自己处于社会的最下层。你不但因此而变得自卑,更养成逆来顺受的懦弱性格,就算受到欺负也不敢吭声。
你明知母亲要你嫁给俊华,只是为了得到男家的聘礼,也对俊华的斑斑劣迹略有听闻,但你却没有违抗母亲的意志。这除了因为你的懦弱,还因为你心中存有一丝幻想,希望借此改变自己的命运,憧憬婚后拥有美满幸福的生活。
可惜现实却是残酷的,俊华就像传闻中那样,是个一无是处的浑蛋。婚后,你不但没有迎来憧憬中的生活,反而经常遭到俊华欺负,甚至是殴打。更令人心碎的是,你发现自己的丈夫竟然跟婆婆有染。
就在婚后头一个月,你已对俊华彻底绝望,可是懦弱的性格又让你不会对此做出任何反抗。你不但没考虑过离婚或者逃走,甚至没想过向别人求助。你唯一的应对办法就是继续憧憬未来,将希望寄托在儿女身上。
可是,你又害怕儿女会像俊华那样,长大后变成一个令人厌恶的恶棍。在无人可以倾诉的情况下,你的忧虑渐渐变成压力,并展现在梦境当中。你之所以梦见遭到苇晴侵犯,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你在潜意识中不想怀上俊华的孩子。
你好不容易才熬到孩子出生,本以为这个孩子能为你谱写人生的新篇章。可是初为人母的你,毫无照顾婴儿的经验,内向的性格亦使你不敢开口向外人讨教。本应教导你相关知识的丽萍及来弟,前者没有生育经验,后者因为俊华不准你回娘家,而几乎没有机会跟你接触。
你根本不知道如何照顾婴儿,所以当孩子吐奶的时候,你没有将他上身抬高,而是让他一直保持平躺姿势。你不知道这样会让呕吐物进入气管,甚至会导致孩子窒息死亡。
你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因为你不懂如何处理这个小问题而夭折。
你跟俊华、丽萍、前勇,甚至是来弟,都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所以你们将孩子的死归咎于偷生鬼作祟,借此消除心中的愧疚与伤痛。
第二个孩子出生时,你已从别人口中听来一些照顾婴儿的经验,但你在这方面的知识还是非常少,因而导致孩子生病发烧。
这种情况其实很多年轻夫妇都经历过,而且都不懂得正确的处理方法,只会抱着孩子去医院,跑完一趟又一趟。其实婴幼儿就算患上普通感冒,也会反复发烧三四天,打针吃药只能暂时令体温降下来,药效过后体温还是会再度上升。只要按医生的吩咐给孩子喂药,再用口服退烧药控制体温,熬过这几天通常就能康复。
虽然你不知道这些事情,但充其量也只会让孩子多吃点苦头,到医院多挨几针。但俊华却不一样,他深信偷生鬼的传说,认定这个女婴跟之前那个孩子一样,都已被偷生鬼附身。而且他也是个重男轻女的人,根本不在乎这个女娃的死活。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将女娃提到村口,用砍刀将自己的骨肉斩首。
这一刻,你终于对未来不再抱有任何幻想。活在俊华这个恶魔的阴影下,根本不存在希望与将来。因此,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就像一具行尸走肉,除了等待死亡,活着于你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当你发现自己怀上第三个孩子时,情况就不一样了。
你想改变这个孩子的命运,既不能让他成为俊华那样的恶魔,也不能让他惨死于俊华的砍刀之下。而要做到这一点,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将俊华杀死!
你知道苇晴是遭风筝线割喉致死,且从中得到启发,想到一个可以杀死俊华,并将罪名推给偷生鬼的办法。可是,因为怯懦和胆小,你迟迟没有付诸行动。眼见肚皮渐渐隆起,为了孩子的将来,你知道不能再犹豫了,终于下定决心杀死俊华。
就在一个星期前的晚上,俊华再次像往常那样出去跟朋友吃夜宵。你算好时间给他打电话,叫他回家。若在平时,他肯定不会理会你。但你肚里怀有他的孩子,并且以肚子饿为由叫他回家,看在孩子的分上,他肯定会马上回来。
你知道他回来需要多少时间,而这段时间足够你做好一切准备。
你带着一根犹如头发的钢丝走到村口牌坊下,用俊华修理摩托车的工具,将钢丝按某个高度绑在两根木柱之间。这个高度就是俊华骑上摩托车后,脖子与地面的距离。你跟他同床共枕多年,就算不用尺子测量,也能知道大概位置。
然后,你就回到家里,像平时那样坐在窗前,用望远镜盯住村口。不同的是,这次你不只是等俊华回来,还得注意是否有人误闯你为俊华准备的陷阱。
还好,这个时段通常不会有人在附近经过,你每晚都在窗前等俊华回家,对此非常清楚。所以,你要做的只是等待那期待已久的一幕一一绑在两根木柱之间的钢丝,将俊华这个恶魔的脑袋削下来,就像他将你们的女儿砍杀时那样。
这一幕你已幻想过无数次,你甚至忘记自己并没有亲眼看到这个可怕的瞬间……
“当晚的情况,你还能记得清楚吗?”溪望狡黠笑道,“俊华出事当晚,月黑风高,他又骑着摩托车以较快的速度经过牌坊。你不可能看见他的脑袋掉下来,充其量只能看见他穿过牌坊后,连人带车撞上了榕树。掉脑袋的一幕,只是你想象中的画面,而非亲眼所见。”
惠婷一直低头不语,此刻才抬头怯弱地反驳:“你说的不也同样是你的想象?当时我都吓呆了,能把每个细节都记清楚吗?”
“看见这样东西,你应该能记清楚了吧?”悦桐从房间里走出来,手中拿着一张大红色的襁褓。
“你……你什么时候溜进房间里了?”惠婷惊诧地叫道。
“你刚才听得太入神,完全忘了我的存在。”悦桐露出调皮的笑容,然后对溪望说:“你猜得没错,她果然把凶器藏在枕头下。”说罢便拿起惠婷用来修剪篮子边沿的剪刀,将襁褓剪破。
一根细如发丝,中段沾有血污的钢丝,从襁褓内层掉落。溪望戴上手套将钢丝捡起,对已面无人色的惠婷说:“你终究是个迷信的人,怕俊华死后会回来找你报仇。所以,你就学俊华那样,把杀死他的凶器藏在家里。”
“现在你无从抵赖了吧!”悦桐得意地笑道。
惠婷放下快要编织好的篮子,双手梧住脸庞,泪如泉涌。她哭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念道:“我只是为了孩子,我不想我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死掉,我不能让俊华再杀死我的孩子……”
“你为什么会觉得俊华这次又会将孩子杀掉?”悦桐怜悯道。虽然眼前是一名双手沾满鲜血的凶手,但同为女性,她能理解对方为了孩子,可以做出任何事情,包括亲手弑夫。
“因为我这次怀上的很可能是个女孩。”惠婷低声抽泣。
“俊华不想要女孩?”溪望皱起眉头。
惠婷点头道:“你说的基本上没错,唯一没猜对的就是俊华压根不相信偷生鬼。他明知道我们的女儿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却硬说她被偷生鬼附身,把她提到村口一刀砍死。”
她力竭声撕地仰天哭喊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女儿,就因为她是个女孩,所以连生存的机会都没有吗?”
“你哭什么!”悦桐冲她骂道,“现在死掉的是俊华那个贱男人,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你,你该高兴才
对。”
“可是,可是……”惠婷泣不成声,良久才继续道,“我杀了他,我也要枪毙,我肚里的孩子怎么办?”
“你放心,你不会被枪毙。”溪望解释道,“死刑对孕妇不适用,哪怕是触犯谋杀罪,法官也不能判你死
刑。”
惠婷呆望着他,良久才破涕为笑。
“你别高兴得太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坐牢还是少不了的。”溪望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道,“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把事情的真相给我们仔细说清楚。”

第十一章 自私自利

“俊华是个养子,他待在公公身边这么多年,很清楚公公那份无奈……”惠婷的情绪己稳定下来,徐徐道出该案的来龙去脉一一^公公婚后多年也没有孩子,才会收俊华做养子,所以经常被人嘲笑他是阉鸡。公公对此总是敢怒不敢言,因为人家也没说错,没能生个儿子为自己传宗接代,不就跟阉鸡一样?
俊华待在公公身边久了,这些闲言闲语自然没少听,所以他很怕自己也会遭人笑话。拜堂那天他就跟我说,娶我进门只是为了给他生儿子,要是生不出儿子就给他滚蛋。
我的肚子还算争气,进门还没到一年,就给他生了个儿子。可惜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我根本不会照顾孩子,而且也没有人教我,所以连孩子吐奶都不会处理。
第一个孩子就这样被我害死,我们都很伤心,但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公公婆婆都不会照顾孩子,俊华又整天在外面瞎跑,而且他还不让我回娘家。我一个女人待在家里,遇到什么事情都会慌手慌脚。
孩子的死,可以说我们都有责任。所谓的偷生鬼作祟,只是我们安慰自己的借口。至少我跟俊华心里都知道,这事跟偷生鬼无关,只是嘴上没说出来。
不管有多伤心多难过,日子还是要过,不到两年,我就生下第二个孩子。这本来是该高兴的事,可整个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高兴。不管是俊华,还是公公婆婆,看见我怀里的女娃都没露出半点笑容,俊华甚至都不愿意抱一下孩子。
我知道他们都重男轻女,尤其是俊华,他只想要个儿子,免得像公公那样遭人嘲笑。可是,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我们的孩子,怎能因为是个女娃就嫌弃她呢?
当女人就是这么命苦,打从刚出生就不讨人喜欢。不过,就算他们都不喜欢女娃也没关系,不管有多辛苦,我也会把她养大,因为她是我的孩子。
但俊华可不这样想,他觉得女娃是“亏本货”,不但浪费米饭,还让他丢脸。而且村里计划生育抓得很严,孩子才出生几天,村妇联主任福婶就上门来了。她说我们没拿生育指标就生第二胎,按规定属于违法,但我们第一胎天折,这事就不追究了。不过,她要我马上结扎,别让她难做。
俊华当然不会让我去结扎,他还要我给他生儿子。可是村里迫得很紧,福婶隔三差五就来给我们做思想工作,后来还发狠话,最晚在孩子满月当天去结扎。不然她就带人过来,把我抬到医院去。
我问俊华怎么办,他说他会想办法。可是,他所谓的办法只是把家里的钱全拿去跟狐朋狗友大吃大喝。说是找人帮忙疏通,但钱花光了也没疏通到谁,福婶还是隔三差五就来一趟。
眼见距离限期越来越近,福婶也就来得越频繁,可俊华却还是整天在外面瞎逛,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怎样应付。或许是被这事弄得心慌意乱,我没把宝宝照顾好,害她生病了。
我还在坐月子,不能随便出门,只能让俊华带宝宝到卫生站看医生。可俊华带宝宝去了两趟卫生站,烧还没能完全退下来。之后他就不管了,说宝宝是被偷生鬼附身,这病怎么治也治不好。他一天到晚都在外面瞎逛,我给他打了很多次电话,也没能把他叫回来。
就在宝宝满月前一天,我刚应付完福婶,就发现宝宝的额头非常烫。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给俊华打电话,求他带宝宝到镇里的医院看病。
我一再苦苦哀求,俊华终于回来了。可是,他回来却不是带宝宝去看医生,而是趁我没注意,把宝宝提到村口一刀砍死……
他拿偷生鬼当借口,把我们的女儿杀死,目的只是不让我结扎,好再给他生儿子。
尽管知道他是个毫无人性的杀人魔,但我也拿他没办法,因为他是男人,是我的丈夫。哪怕他亲手杀死我们的女儿,我也不敢反抗他,甚至不敢向外人道出他的恶行。我可以做的,就只有继续忍受命运的蹂躏,顺从他的意思,为他再生一个孩子,而且必须是儿子。
我第三次怀孕时,俊华比之前两次紧张不少,前后三次带我到镇里的小诊所照B超。他本想确定我肚里的是儿子才让我生下来,是女儿就立刻打掉。可是,这三次B超得出的结果都不一样:第一次说一定是儿子;第二次说可能是女儿;第三次说可能是儿子,但也有可能是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