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出过会场一次,是去见朋友吗?”
“不是,我有些紧张,想吐,所以去花园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叶珂和韦文豪互望一眼:“你出去后没遇见什么人?”
“没有。”李凌铃奇怪地看着二人,“你们以为是有人唆使我做的?”
叶珂握住她的手,轻声说:“看着我的眼睛。”
李凌铃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两人凝视良久,叶珂毫无预兆地在她面前猛地一拍手,她吓了一跳:“叶……叶珂,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少女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李凌铃感动地点头:“谢谢。”
从看守所里出来,叶珂对韦文豪说:“她没有被催眠。”
叶珂的父亲是心理学大师,叶珂从小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一些催眠术。
“那她是在说谎?”
“不像。”叶珂脸色凝重起来,“这个案子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你先回学校,有了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
叶珂向当警察的表哥韦英东打听了这个案子,原本不是什么大案,郭翼的伤也不重,一般来说拘役十五天也就行了。可是那个郭翼很有些能耐,只手遮天,要强行弄成故意伤害,还扬言不让李凌铃坐个七八年的牢就不姓郭。
在韦英东处碰了钉子,叶珂来到李凌铃的寝室,大一的学生中午一般都在寝室度过,因此她见到了李凌铃的所有室友。
“你是谁?”一个穿着貂皮夹克的女孩朝她斜了一眼,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化着很浓的妆,浑身上下充满了名牌。
“我是大二的,我叫叶珂。”
“叶珂?”另一个女孩惊讶地问,“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怪胎?”
叶珂眉头一挑:“怪胎?”
“有什么事吗?”皮夹克女孩傲慢地翘起二郎腿,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刷指甲油。
叶珂朝李凌铃的床铺看了一眼,所有的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我今天刚去见了李凌铃。”
“她没死吧?”皮夹克女孩的语气泛着一股敌意,叶珂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放心,她还好。我想问问,最近她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她正常过吗?”
“叶珂,我们外面说吧。”另一个室友拉着她出了门,“抱歉,郭兰兰的父亲受了伤,心情不好。”
“受伤?”
“郭兰兰的父亲就是郭翼。”
“什么?”叶珂睁大眼睛,那女孩眼底流出一丝悲伤:“我们谁都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凌玲和兰兰的关系本来很好的。”
“李凌铃知道郭翼是郭兰兰的父亲吗?”
“应该知道吧,但是之前郭叔叔从没来过学校,他们不可能见过面。”
“李凌铃和郭兰兰最近有没有吵过架?”
“凌玲从来不跟人吵架,她脾气很好的。就算吵了架,也不可能当众打人家的父亲啊。”
“说的也是。”叶珂沉默片刻,“她有没有交男朋友?或者跟哪个男生走得比较近?”
“是有几个追凌玲的男生,但她都回绝了,她说过,大学结束前不会谈恋爱。”女孩抓了抓自己的短发,“不过……”
“不过什么?”
“凌玲有个奇怪的习惯。”女孩说,“这个习惯让我们都有些害怕。”
叶珂嗅到了一股神秘的味道,连忙追问:“是什么,说得详细些。”
“凌玲的室友说,她常常会拿起寝室里的花瓶,然后盯着地上发呆。她们问她在看什么,她说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下意识举动。”
坐在宿管会办公室里的三个人不明所以,欧阳蕾问:“这说明了什么?”
“弗洛伊德曾在他的书中说过这个案例。一个女士常常从一个屋跑到另一个屋,盯着桌布看,桌布上有一团红色的污渍。看了这污渍一阵之后,她总会叫来女仆,但又没有什么工作需要女仆来做。后来弗洛伊德了解到,这女士曾不顾家人的反对嫁给一个比她大很多的丈夫,但她没想到丈夫是个性无能,一整个晚上都从自己的房间不断地跑到她的房间,想要完成洞房花烛,可惜一直未能如愿。第二天早上,丈夫对她说,妻子新婚如果没有落红,会被女仆看轻,于是他拿起一只墨水瓶,将红墨水泼在床单上。”叶珂耐心解释,“曾经所经历过的,对自己冲击很大的事件,会停留在潜意识中。严重的会发展为强迫症。”
“你是说,李凌铃也患有强迫症?”
“十有八九。如果她的强迫症被人利用,说不定就会导致在舞台上砸人的事。可是,就算我们证明这个幕后黑手存在,以现在的法律来说,也于事无补。”
韦文豪紧张地问:“那,那怎么办?”
“我再想想办法吧。”叶珂蹙起蛾眉,“不过,李凌铃究竟经历过什么样的过去呢。”


【3】
郭兰兰回到寝室,屋子里空空荡荡,室友们一定还在上晚自习,她点燃一支烟,在黑暗中吞云吐雾。
她刚刚去医院见过爸爸,那老家伙还是老样子,头上缝着针还在和护士勾勾搭搭。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郭兰兰漫不经心地问:“谁?”
回答她的是敲门声,依然响了九下。
她不耐烦地开门,门外却没有人,走廊上空空荡荡,静得让人心悸。她正想关门,却发现脚边放着一束白色的槐花。
她拾起白花,冷笑一声,一定是哪个追她的男生不敢表白,才偷偷摸摸送花。
真是无聊。
花中夹着一张卡片,上面粘贴着从报纸上剪下的铅字。
“忍一忍,很快就不痛了。”
心中蓦然生出一种恶心,她将花扔出去,就在转身的刹那,一道高大的人影出现在她的身后,目光宛如锋利的刀。
“郭先生,该换药了。”护士推开高级病房的门,朝床上的郭翼抛了个媚眼。郭翼嘴角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说还要再观察两天。”
“那正好。”郭翼伸手在她大腿上摸了摸,又想往裙子里伸手,护士笑着将手拍开:“讨厌。”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郭翼吓了一跳,不会是家里那只母老虎来了吧?
护士打开门,郭翼胆战心惊地问:“是谁?”
“真奇怪。”护士捧着一束槐花,“走廊上没人。”
郭翼松了口气,不悦地说:“把花扔出去,槐花就是鬼花,多不吉利。”
护士忽然尖声大叫起来,美丽的花束被她扔在地上,里面有一只塑料袋,袋子里装着一只血淋淋的人耳和一张卡片。
“忍一忍,很快就不痛了。”
叶珂看着面前的一幕,脸色苍白。
郭兰兰坐在一棵槐花盛开的槐树下,头低垂着,黑发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她曼妙的身体被鲜血染成诡异的红色,一只洋娃娃在她身旁,脑袋枕着她的腿,她的左手紧握娃娃的手,右手放在娃娃的肚子上。
飘落的槐花花瓣洒满她的尸身,像一幅妖艳诡异的哥特式画作。
“尸体是来桃溪园晨读的学生发现的。”韦英东叹了口气,“我问过她的室友了,她们说她彻夜未归,还以为她在医院过夜。”
叶珂仔细检查尸体,脸色更加难看:“她被刺了很多刀,耳朵被割掉,胸口的这一道是致命伤,刺穿了右心房。真是凶残。”
“比你想象的还要凶残。”韦英东将一只塑料袋递给她,“这个东西是昨晚被送到了郭翼的病房。”
叶珂将那只耳朵放在郭兰兰脸庞边比画了一下,摇了摇头:“这只耳朵不是死者的。”
韦英东大惊:“什么?”
“从这只残耳的伤口来看,是死后割下。”叶珂回头望着他,目光忧虑:“还有一个死者!”
“九刀。”叶珂咬牙切齿地说,“那个浑蛋在她的身上刺了九刀,最后一刀才刺进心脏。”
“凶手对她充满了仇恨。”欧阳蕾眼底掠过一丝愤怒,不管有着什么样的仇恨,对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孩做出这样凶残的事情,都令人发指。
“也许凶手只是享受这种折磨罢了。”刘鸣玥虽然是女孩,但穿起风衣来非常俊美飘逸。
欧阳蕾不满地皱眉:“为什么你老喜欢和我抬杠?”
刘鸣玥不屑地嗤笑:“为什么你老是自以为是?”
“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互相斗嘴了?”叶珂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扫来扫去,像发现了新大陆。
“斗嘴?和一个四肢发达,智商不及我一半的人?”
欧阳蕾大怒:“你说谁智商不及你一半!”
“够了!”叶珂抬手制止二人,“回到案子上来。如果这个凶手真如刘鸣玥所说,以折磨受害者为乐,这个案子就会变得更加复杂。”
“连环……”韦文豪垂着脑袋,低声说,“连环杀人案。”
“已经有两个被害者,这本来就是一桩连环杀人案。”
“好吧。”叶珂无奈地说,“通常连环杀手都有某种心理疾病,他们以自我为中心,对人性物化,生命在他们的眼中一钱不值。他们喜欢操纵对方,在杀戮中寻找快感,包括性欲的满足。或者……”她朝三人望了一眼,“自命为判官,替天行道。”
三人面面相觑。
叶珂说:“凶手在尸体旁放了一个娃娃,对于这个,你们有什么意见?”
刘鸣玥说:“这是一个象征,就像艺术家对于自己作品的签名。看起来或许没有什么意义,但对于凶手来说,意义重大,可以映射出他的作案动机。”


【4】
韦英东封锁了艺术系的教学楼,黄色的警戒线很快招来了一大群看热闹的学生,围在门口议论纷纷。
“你说这些学生是不是太无聊了?”一个同事一边推开雕塑一室的门一边问,韦英东翻了个白眼:“今晚你进校园BBS里看看,你会觉得他们更无聊。”
叶珂赶来,低声问:“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
“法医在那只断耳里发现了一块石膏,第二个死者很可能在和石膏有关的地方。”
整座校园,只有一个地方有石膏,就是艺术系的教学楼。
雕塑室中弥漫着石膏特有的味道,四处都摆满了雕塑作品,有的成型了,而有的只是半成品。两人搜查了每一个角落,什么都没有发现,又来到雕塑二室,依然一无所获。
推开最后一扇雕塑室的门,这间屋子没有柜子,放着一些真人大小的人物雕塑,陈设一目了然。同事说:“看来尸体没在这里,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吧。”
“等等!”韦英东的目光落在屋子的角落,“你看。”
同事只看了一眼,脸色刷地惨白。
那是一座女性雕塑,它靠着墙壁而坐,身边放着一个石膏洋娃娃,它的左手抓着洋娃娃,右手放在娃娃的肚子上。
两人互望一眼,小心翼翼地碰了它一下,它僵硬地倒下去,却没有碎成碎片。
韦英东皱起眉头:“我们找到第二个死者了。”
“她叫什么?”叶珂站在警局的法医办公室里,看着那具尸体。她的父亲常常协助办案,一来二去,这里的人都认识他们父女。
“杨淑君,艺术系大二生,我问过她的室友,从昨天中午开始她们就没再见过她。”韦英东说,“真是个变态,竟然给尸体和娃娃喷上石膏粉!”
“喷上石膏粉之后,她看起来就和真正的石膏没有区别。第三雕塑室通常用来放置一些不常用的雕塑,就算有人进去,也不容易发现尸体。真是个大胆又变态的家伙。”叶珂不由得赞叹,“死亡时间大概是今天凌晨三点到六点之间,和郭兰兰的死亡时间相近。死因也和郭兰兰相同,一共九道伤口。等等,这是什么?”
她用小钳子从尸体衣服里夹出一片槐花花瓣。
“全C大只有桃溪园有槐花,杨淑君和郭兰兰都是在同一个地方遇害。”韦英东疑惑地看向她,“既然如此,凶手为什么要冒险将尸体运到雕塑室?”
“这个凶手有种变态的表现欲,他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叶珂捏着死者的下巴,让她侧过脸去,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郭翼收到的那只耳朵,就是她的。”又执起她的右手,“她的小指被人割下了,指头不知所踪。难道还有一个死者?”
韦英东脸色立变:“我这就让同事给死者父母打电话,问他们有没有收到槐花和手指。”
两人的手机铃不约而同响起来,韦英东接了个电话,脸色阴沉:“我同事说,杨淑君的父母今天早上收到一束槐花和一根小指。我同事正把指头送过来,看是不是属于第二个死者。喂,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刚接到通知,我古代英语挂掉了。”叶珂欲哭无泪。


【5】
初春的风带着一丝暖暖的花香,叶珂坐在桃溪园外,脚边堆满了空易拉罐,她的身后是警方拉起的警戒线。
“啪”,她又打开一听啤酒,猛灌了一口酒,黑色的液体从她嘴角溢出来,将她的前襟打湿了很大一块。她被一口酒呛到,没命地咳嗽,咳完之后继续喝。
“一个年轻女生半夜三更喝得烂醉如泥,难道就不怕招来流氓吗?”
叶珂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灰色连帽T恤的男生,模样长得还算顺眼,手中也拿了一罐啤酒。
“半夜一个人喝闷酒,看来同是天涯伤心人啊。”她说,“一起喝吧。”
男生在她身边坐下,与她碰了一下易拉罐:“你在为什么事伤神?失恋了?”
“不,我的古代英语挂了。”叶珂气愤地磨牙,“那个姓范的‘叫兽’!”
“姓范?”男生惊讶地问,“不会是范伟德吧?”
“你认识他?”
“这位范‘叫兽’可是大名鼎鼎。”男生露出一道暧昧的笑容,将空易拉罐一个一个排好,“如果你想挽回局面,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到他家里去跟他谈谈,记得衣服穿少一点,低胸一点。”
叶珂愣住,然后深深地抽了口冷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竟然是那种人。”
“现在有几个‘叫兽’不是那种人?”
叶珂斜了他一眼:“你太偏激了。”
男生笑而不答,她闲得无聊,问道:“你呢?为什么事情伤神?”
“我杀了人。”男生说,“知道这两天学校发生的杀人案吗,就是我做的。”
叶珂惊诧莫名,直勾勾地盯着他,盯得他浑身不自在:“好吧,好吧,我开玩笑的。你真是没幽默感。”
少女翻了个白眼:“在杀人现场开这种玩笑,你就不怕半夜冤魂爬出来找你麻烦啊。”
“其实,再过一天就是我爸妈的忌日了。”说这句话时,男生的脸色立刻沉了一下,“他们走了12年,每到这天我都有种想要自杀的冲动。”
叶珂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有些错愕,拍了拍他的背:“悲伤会渐渐淡去的。”
“你不会明白。”男生不停地将空易拉罐排来排去,叶珂喝了一口酒,苦笑。
“不说这些了,来,干!”
“干!”
忽然,她看到了他拿啤酒罐的手,那根小指蜷缩着,肌肉萎缩:“你的手……”
“你说这个?小时候玩火被烧伤了。怎么,很难看?”
“不……”
将罐中的酒全都喝完,男生站起身:“和你聊天很愉快,再见。”
“等等,你叫什么?哪个系的?”
男生微笑,笑容在月光下盛开如动人的槐花:“我叫木年诺,建筑系。”


【6】
“主席,这是花朝节的庆典方案。”C大学生会宣传组组长蒋月林将一份文件递给刘鸣玥,身为学生会主席的刘鸣玥看了一阵,“嗯,这个方案做得不错,交给娱乐部去负责吧。”
蒋月林犹豫了一下:“会长,前天晚上我在学生会办公楼里看到些东西。”
“什么东西?”
蒋月林脸上露出一丝恐惧:“可能是……鬼……”
刘鸣玥哈哈大笑:“你还信鬼?十几年的唯物主义教育白受了?”
“主席,你一定要相信我。”蒋月林急切地说,“你还记得二楼尽头那间打不开的钢琴室吗?前天我在办公室里做方案,听到走廊有脚步声,还有女人的笑声,很阴森的那种。刚开始我没有在意,后来忽然听到钢琴声,还有呜呜的声音,像是女人在低声抽泣。我吓了一跳,打开门,发现声音是从那间钢琴室里传来的……”
“等等。”刘鸣玥似乎嗅到了一股森冷的味道,“你说女人的抽泣声?”
“是的,很低的抽泣声,很恐怖。”
“立刻带我去钢琴室!”
两人来到二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走廊两旁的房门紧闭,像怪兽的牙齿。两人的心悬了起来,越往里走,铁锈味和臭鸡蛋味就越发地强烈。刘鸣玥推了推尽头那扇积满了灰尘的门:“月林,去把钥匙拿来。”
“这间钢琴室已经将近五年没有使用,钥匙也不见了,所以才叫打不开的钢琴室。”
刘鸣玥思索了片刻,俯下身去,贴着门下的缝隙往里看。里面黑漆漆的,看不真切,只能依稀看见钢琴的轮廓。
“月林,你去把楼外的路灯打开。”
“我一个人?”
刘鸣玥拍了拍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睛微笑:“放心,没事的。”
蒋月林像一瞬间被人往身体里注入了无穷的勇气,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大约过了几分钟,刘鸣玥接到电话,说路灯已开。她再次俯下身去,借着从窗户外透进来的昏黄色光,终于看清屋中的景象。
一个女人静静地靠在钢琴架上,路灯的光为她打下一个美丽而又恐怖的剪影。
蒋月林气喘吁吁地回来:“鸣玥,怎么样?”
“报警。”刘鸣玥目光阴冷,“我们发现了第三具尸体。”


【7】
“听说你发现第三具尸体?”叶珂一边打着酒嗝一边问。刘鸣玥看着这个宿醉未醒的同学,冷笑两声:“没错,她叫席明明,是计算机系的学生。死状和之前两个死者差不多,身上也是九道刀伤。她的小指头被割下了,死亡时间大概在第二具尸体发现那天凌晨。宣传部长蒋月林说,那天晚上曾听见过两个人的脚步声。”
“两个人?”
“对,还有女孩的笑声。”
“如果他听到的是作案过程,那么死者是自愿和凶手一起走进钢琴室的?”
刘鸣玥沉默地点头:“凶手一定和死者认识。学生会办公楼的大门处安装了摄像头,我已经让保安交给警察了。不过这个凶手步步为营,恐怕想要找出他来,没有这么简单。”
“她父母有收到什么东西吗?”
“我又不是警察,怎么知道?”
叶珂半眯起眼睛看她,她无奈地笑:“他们收到了一束槐花和一只人耳。”
“人耳?”
“很有可能就是郭兰兰被割去的那只。”
叶珂松了口气:“这么说来,凶手打算停手了?”
敲门声响了起来,叶珂打开办公室的门,韦英东站在门外,脸色有些难看。
“韦警官?”
“刘鸣玥,我去学生会办公室找你,他们说你在这儿。”韦英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摄影机里发现了些东西,但是只看得到影子。我问了几个学生会的同学,他们说你人面最广,认识的人最多,你来认认,看能不能认出这是谁。”
说罢,拿出两张打印的照片。也不知是摄影机的角度问题,还是凶手故意躲开镜头,其中一张照片似乎是凶手带着死者走进办公楼的情景,上面只能看到两个打在墙壁上的影子,其中一个穿着裙子,是个女孩,应该就是死者。而另一个人穿着大衣,几乎遮住了大半个身子,看不清男女。
另一张照片中只剩下凶手一个人,正从办公楼里出来,依然只能看见影子。
“穿成这样,怎么认?”
“等等。”叶珂拿起第二张照片,脸色顿时转白,“他的手……”
那道影子里,垂下的右手似乎有些奇怪,叶珂将照片扫描进电脑,然后放大、去噪,一个清晰的手影出现在屏幕上。
那只手的小指头蜷缩成一团,叶珂的脸色白如冬雪。
“这人你认识?”韦英东奇怪地问。
“世上竟然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叶珂一时间还不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昨天晚上我还和他喝过酒!”
第二天早上,叶珂从韦英东处得到了最新的消息,三个死者的父亲都是郭翼房地产公司的大股东。但追溯到十几年前,这个公司刚刚创立的时候,真正的董事长另有其人,他们只是他手底下的左膀右臂。可是当这位董事长费尽千辛万苦拿下大盘区光明街一块地皮的时候,才发现那块地旁边要修建大型垃圾场,耗资千万的地皮一下子变得不值分文,房地产公司也陷入了最大的危机。三人乘机从他手中夺走了公司,走投无路的董事长跳河自尽。
这位董事长正是木年诺的父亲。
找到了动机,韦英东去建筑系找木年诺,才发现他自从那晚与叶珂喝过酒后便再也没回寝室,警察局已经下令通缉。


【8】
看守所的大门发出吱嘎的尖响,韦文豪怀里抱着一大袋东西,跟在警察的身后,有些惊慌和忐忑。
耳边响起乌鸦低沉不祥的鸣叫,他抬头望了望天空,高墙将苍穹切割成一个奇怪的多边形,令人窒息。
打开一扇门,门里有一张方桌,警察示意他坐下。片刻之后,穿着囚服的李凌铃走了出来,气色似乎好了很多,看到他的时候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谢谢你来看我。”
韦文豪低着头,尴尬地踌躇了一阵,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将手里的东西塞给她。
“给我的?”李凌铃笑道,“是什么?”
“一些吃的。”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玩具。”
李凌铃从袋子里拿出一盒积木,惊喜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积木?”
韦文豪不好意思回答,其实他已经偷偷注视她很久了。
李凌铃迫不及待地将积木散在桌上,一块一块地堆积,不多时就堆成了屋子的形状:“好看吧?”
韦文豪点头。
“我小时候很喜欢玩积木,哥哥也喜欢,我们俩就抢着玩。奶奶老偏心,我总是抢不过他。”李凌铃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里。
“你有哥哥?”韦文豪奇怪地问,他记得李凌铃是李家的独生女,父亲过世,母亲去了国外,她不肯跟过去,就一个人留了下来。
“是啊,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李凌铃说,“咱们不说这个。听说郭翼家里出事了,没心思管我,所以我只是拘留15天。他们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韦文豪紧张地转动无名指的戒指:“他的女儿死了。”
“兰兰死了?”李凌铃惊诧地大叫,韦文豪忙说,“你,你别着急,听我说。”便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给李凌铃听,李凌铃脸色惨白,双手因恐惧而颤抖。
“你放心。”韦文豪安慰道,“凶手已经找到了,很快就会捉拿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