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比妥类药物是医学上普遍采用的催眠药物,欧阳梵一惊,这么说来,死者并非冻死这么简单?
“不过还需要将疱疹里的液体送去化验才能确定。但我另外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曹迎夏神秘地眨了眨眼,“死者有高血脂、高血糖和轻微肝硬化,这是长期大鱼大肉、烟酒过度所造成的疾病。”
欧阳梵惊道:“一个身无分文的流浪汉,怎么会得这种富贵病?”
“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表明他身份的东西,但是……”她顿了顿,说,“皮肤保养得这么好,绝对不是个普通流浪汉。”
“现在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观察尸体。”曹迎夏转身,将手套脱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记得戴手套。”
【2】
“这是什么?”半个小时后,欧阳梵指着尸体的鼻孔说,曹迎夏放下装水的烧杯,用小钳子从鼻孔里夹出了一小片绿色的东西。
“是碎菜叶?”
曹迎夏喃喃自语:“碎菜叶、冻死、催眠药……”
“冰箱!”欧阳梵叫起来,“他不是在户外冻死,是在冰箱里冻死的!有人用巴比妥类药物将他麻醉,放进冰箱中。那时他还活着,所以将冰箱中残存的碎菜叶吸入了鼻孔。等他冻死之后,那人再把他拖出来,扔在学校教学楼下,伪装成户外冻死的假象。”
“这些都还只是猜测,需要进行更详细的化验。”曹迎夏看了看她,“还有什么发现?”
“死者六十岁左右,家境优渥,为人一丝不苟,是个登山爱好者,不是官员就是商人。”欧阳梵说。曹迎夏问:“有什么依据?”
“他的手指甲和脚趾甲都修剪得很平整,胡子刮得非常干净,头发梳得油光水亮,说明他一丝不苟,甚至有点洁癖的性格,至于登山……”欧阳梵将他的小腿翻过来,“他的腿部肌肉特别发达,双腿内侧有陈旧性伤痕,是长期绳索攀登所造成。”
“很好。”曹迎夏满意地点头,用白布将尸体盖上,“多谢你的帮忙,你可以回去了。”
欧阳梵不满地问:“你不是说要进行什么心理辅导吗?”
曹迎夏恍然大悟:“我倒忘了。”说着,从柜子里取出一本书,递给她,“这是世界犯罪心理学权威李明翰的连环杀人犯罪研究,拿回去好好看看吧。下星期四记得准时来。”
【3】
欧阳梵回了寝室,李向姗不在,另一个室友林雪巧正在看韩剧。
“向姗哪去了?”欧阳梵问,通常这个时候,她都是在寝室里研究化妆。
“我哪知道。”林雪巧头也没回,“估计是回家去了,马上就是双休日了嘛。”
回家。这两个字像是一根锐利的刺刺在她的心脏里,自从妈妈上吊、爸爸猝死之后,她就没有家了,只要一回到家,她总会觉得,妈妈的尸体还在头顶上荡来荡去,而爸爸还躺在床上,面目狰狞。
那座别墅,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也许是晚上总失眠的缘故,欧阳梵躺在床上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睡眼惺忪地抓起手机,发现李向姗给她发了条短信。
翻开短信的时候,她立刻睡意全无。
“今天我生日,来我家庆祝吧。”
欧阳梵不解地皱眉,问林雪巧:“向姗的生日是哪天?”
“好像是3月份吧。”
现在明明是11月,向姗哪根筋不对,要庆祝生日?
她将电话拨回去,响了一阵,却没有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心中蓦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欧阳梵沉默一阵,跳下床:“我去向姗家看看,如果她回寝室了,立刻给我打电话。”
【4】
李向姗的家离C大只隔了一条街,她常开玩笑说自己就是在C大长大的,这辈子注定了要读C大。她住的地方是一个名叫白玉兰的小区,里面种满了白玉兰花。
欧阳梵跟保安说明了来意,还将身份证押上,才终于进了门,却不知道她的详细地址,只好站在天井里给她继续打电话。
手机通了,几乎与此同时,一阵悦耳的铃声响了起来,在安静的小区里回荡。
她一惊,挂掉了电话,铃声停了,再打,铃声又响了起来。顺着铃声,她走进小花园,发现草丛里有一只手机。
向姗的手机怎么会在这里?屏幕上有一道裂痕,莫非是从楼上扔下来的?
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她再次找到保安,把手机给他看,软磨硬泡一阵子,才问到了李向姗的地址。
夜已经有些深了,李向姗家的门却没有锁,只是虚掩着,黑暗从门缝里溢出来。不知从何处来的阴风,刮得人肌肤生疼。
她敲门,没人应,只得将门轻轻推开。
开门的刹那,她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向姗?”她喊了一声,走进屋去,月光从窗户外照进来,在地上印出一个方形的白斑。铁锈味更加强烈了,那白斑中似乎有点点黑斑,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俯下身去摸那些污迹。
一道黑色的人影忽然出现在她的身后,举起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欧阳梵看见映在地上的影子,大惊失色,转身抓住她的手腕,猛地扭到背后。
“啊——”那人痛呼一声,欧阳梵愣住:“向姗?”
“欧……欧阳?”李向姗听出她的声音,忽然大哭起来,“欧阳,我杀人了!”
【5】
曹迎夏还在司法鉴定中心,她小心地将器官放回死者的腹腔,验尸之后,法医会尽量维护尸体的完整,这是对死者的尊重。
“叩、叩、叩。”低沉的敲门声,她抬起头,看到一个年轻警察站在门口,模样英俊,漆黑的警服将他的皮肤衬托得更加白皙。
他上下打量曹迎夏,迟疑了一下:“请问……今早送来的那具流浪汉的尸体,验尸结果出来了吗?”
“你是?”
“我叫韦英东,是市局的刑警。”他说,“您是?”
“我叫曹迎夏,是司法鉴定中心的实习法医师。”曹迎夏脸上漾起笑容,脱下手套与他握手。
韦英东有些不敢置信,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女法医,何况这么年轻,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曹迎夏将一份填好的文件交给他:“这是验尸报告,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
【6】
“什么?杀人?”欧阳梵抓住她的双肩,看着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室友,“你杀了谁?”
“萧爷爷。”李向姗浑身不住地发抖,“我,我爷爷的好朋友。”
“别急,慢慢说。”
“我在外面吃了晚饭,回来的时候看到门开着,我还以为进了贼,就悄悄推门进去,拿起水果盘里的刀,看到一个人蹲在墙角,抱着身体发抖。我喊了一声,谁知道他突然朝我扑过来,我吓得连忙往后退,他掐住我的脖子,虽然没有什么力气,但我还是挣扎了好一阵,后来一个不小心摔倒了,那个人摔在我身上,我……我真的不知道那是萧爷爷,我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
“尸体在哪里?”
“就,就在里屋。”
欧阳梵打开灯,看到一条拖曳的血迹,从客厅一直延伸到里屋。她打开里屋的门,血迹一直延伸到床下,她掀开床单,那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睁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脸上的表情像是憎恨,又像是恐惧,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胸,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她突然想起了下午所解剖的那具冻尸。
“他有你家的钥匙吗?”欧阳梵问。
李向姗不敢进屋,在门口点头:“我爷爷的几个老战友都有我家的钥匙。”
“那你进门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也许是你爷爷的朋友?”
“他们从来不会这么晚来我家,来了也不会不开灯啊。”
欧阳梵趴在地上,仔细观察那具尸体,看了一会儿,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朝你扑过来的时候,神志清醒吗?”
“我不知道,当时我吓傻了。不过,我刀子刺中他的时候,他从我身上翻下去,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喊着‘冷啊,冷啊,好冷啊’。”
冷?欧阳梵仔细咀嚼这个字,那具神秘冻尸再一次钻进她的脑子。
“报警吧。”她说。
“不,别报警。”李向姗冲过来抓住她的手,哭得泪眼婆娑,“求求你,如果报警,我下半辈子就完了,我不想坐牢啊。”
欧阳梵推开她:“向姗,你听我说。死者手臂和足跟部有疱疹,嘴唇、指甲青紫,这是巴比妥药物中毒的迹象!恐怕他进你家之前就已经神志不清了!”
李向姗止住哭:“也就是说……我不用坐牢?”
欧阳梵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这个是你的?”
“我的手机怎么在你身上?”
“我在楼下草丛里捡到的。”
“楼下……那估计是我和萧爷爷推搡的时候不小心抛出去的。”
“这条短信是怎么回事?”
“什么短信?”
欧阳梵把短信翻出来给她看,她满脸惊异:“这不是我发的,我的生日是在3月份。”
欧阳梵抽了口冷气,脸色凝重起来,如果李向姗没有撒谎,那么手机被扔进草丛之后,有人捡起了它,用它给她发了一条奇怪的短信。
那个人是谁,他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巨大的阴影像浓雾一般弥漫过来,罩在她的心头,令她看不清来时路。
【7】
“也就是说,这不是冻死,是谋杀?”韦英东诧异地问。
“初步验尸结果是这样,我在死者胃液里发现了未溶解的药片,是巴比妥没错,药量还不足以致死,但能使人神志不清,体温下降,肢体软弱,甚至昏迷。”
说到一半,韦英东的手机响了起来,接完电话,他沉着脸:“曹老师,又发现了一具巴比妥类药物中毒的尸体。”
【8】
一个警察在给欧阳梵和李向姗做笔录,李向姗总算是平静下来了,但握着水杯的手还是不住地发抖。
“通知她父母了吗?”韦英东朝李向姗看了一眼,一个警察说,“她母亲已经过世很久了,父亲在国外做医生,联系不上。”
曹迎夏跟着韦英东进来,吃了一惊:“欧阳,你怎么在这里?”
“曹老师?”
“她是我请来的法医师,局里的法医出另一个现场去了。”韦英东向几个现场勘查的同事解释。
警察们都朝这个年纪太轻的女法医投来不信任的目光。曹迎夏不以为意,仔细检查尸体:“死亡时间是一个小时之前,死因是被利器刺穿心脏,引起心脏骤停……”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忽然一愣,将死者的手翻过来,“他的手上有冻伤的痕迹。”
“五年前萧爷爷登双月山,被大雪围困一个月,这个伤就是当时留下的,我爷爷身上也有。”李向姗说。
“你爷爷?”
“我爷爷和萧爷爷是战友,他们几个老人家一直酷爱登山,以前常常结伴同游。”
登山,那个无名冻尸也有登山留下的痕迹。
曹迎夏和韦英东互望一眼,韦英东激动地问:“你爷爷在哪儿?你有他们登山的合照吗?”
李向姗有些奇怪为什么会问起这个,带着他们来到另一个屋:“我今天回家没见到爷爷,估计是出门逛街了吧,这是我爷爷的房间。”说罢,打开灯,从抽屉里找出一个相框,“这是他们登山的纪念照。”
照片发黄,似乎很有些年头了,一共四个人,背景是连绵不绝的雪山。曹迎夏指着其中一个人说:“没错,就是他!”又问李向姗,“他叫什么?”
“那是余爷爷,全名余耀华。”李向姗奇怪地问,“他出事了?”
曹迎夏盯着她的双眼,说:“他流落街头,被冻死了。”
“不可能!”李向姗高声叫起来,“余爷爷是退休的民政局局长,我一周前还见过他,他精神很好,怎么会流落街头?”
曹迎夏沉默下来,仔细地看着相框,又抬头观察屋子,墙上挂着不少相片,年纪大了,都会格外怀念自己的人生,有老旧的结婚照、全家福、旅游照,但奇怪的是,没有一张登山照。
“向姗,你爷爷酷爱登山,为什么把登山照放在抽屉里?”欧阳梵问,看来她也发现了。
“那次被大雪围困,他们差点死在山里,救出来后就再也没登山了,原本挂在墙上的照片也都收了起来。”
曹迎夏微微皱眉,按理说登山虽然刺激,但很危险,常常九死一生,如果只是普通的大雪围困,应该不会反应这么大才对。
莫非,在那座雪山里,曾发生过什么吗?
韦英东见曹迎夏不说话,拉着李向姗回到客厅:“来,你再给我描述一遍案发时的情景。”
李向姗有些不耐烦,但也不好拒绝,指着墙角:“我进来的时候,萧爷爷蹲在那里,我还以为是贼……”
“等等。”曹迎夏打断他,“你说他蹲在哪儿?”
李向姗吓了一跳:“就,就在那儿。”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墙角立着一台冰箱。
从李家出来,曹迎夏问欧阳梵:“这个案子,你有什么想法?”
欧阳梵沉默了一阵:“四个曾困在雪山里的人已经死了两个,另外两个恐怕没法置身事外。”
“李向姗的爷爷李雄至今未归,他身上没有手机,警方已经开始搜索。至于另外一个,你猜另一个是谁?”
“谁?”
“宋旭,市内某高官的岳父,现在市里限期破案呢。”
“不关我的事。”欧阳梵耸了耸肩。
“你真的以为与你无关?”曹迎夏眼角挑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欧阳梵皱起眉头,又是这个笑容,每次她这么笑的时候,她就会不寒而栗,感觉自己的心思全被人看穿了。
【9】
第二天一早,曹迎夏将欧阳梵从被窝里叫起来,让她陪自己去警局保李向姗出来。
警察局里一派忙碌的景象,曹迎夏找到韦英东,说明来意,韦英东说:“她已经被人保走了。”
曹迎夏愣了一下:“被谁?”
“宋旭。”韦英东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李向姗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曹迎夏接过来,是一张请假条。
“她要请几天假?”
“她是该请假。”韦英东说,“发生了这种事,谁都受不了。”
曹迎夏沉默了一阵,似乎若有所思。
“走,我们去宋旭家。”
“你怎么知道她在宋旭家里?”
“宋旭这么迫不及待将她保出去,你说是为了什么?”
欧阳梵一愣:“他害怕向姗说出五年前的秘密?”
“没错。”
“向姗有危险?”
“那倒未必,让她闭嘴的方法很多。”曹迎夏握紧纸条,眼神冰冷,“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能让一个老人如此惊慌,那场暴风雪中一定隐藏着可怕的秘密。”
【10】
敲开宋家的门,看到的是一张年轻漂亮的脸。
“你们找谁?”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疑惑地打量二人,曹迎夏笑道:“宋旭先生在吗?”
“谁找我?”屋里传来低沉苍老的嗓音,曹迎夏推开门,大声说:“宋先生,我是李向姗同学的辅导员。”
一个老人从沙发上站起来,拉长了脸:“李向姗不在我家。”
曹迎夏嘴角上扬,朝玄关排列的鞋子看了一眼:“那她的鞋怎么在你家呢?”
宋旭脸色更加难看:“她现在需要休息。”
“我是她的辅导员,有义务关心她的安全。”
宋旭冷笑一声,语带讥讽地说:“不就是个大学辅导员吗?我和你们C大的校长上个星期才一起喝茶,是该劝劝他谨慎聘人了。”说罢,朝那女孩咆哮,“这地是怎么扫的,这么多灰,还不快去再扫一遍!”
欧阳梵用看笑话的眼神瞥了曹迎夏一眼,看她怎么收场。
曹迎夏微微眯了眯眼:“其实,我今天是来找您的,宋先生。”
“找我?”宋旭愣了一下,“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关心您的安全。”曹迎夏快速走到他的面前,压低声音说,“当时被围困雪山的四人,已经死了两个了,还有一个失踪,您就不怕吗?”
宋旭怒喝:“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曹迎夏笑得更加灿烂,声音也压得更低:“您难道忘了,住在您家里的那个人刚刚杀了你最好的朋友,而她的爷爷也失踪了,这些让你想到了什么?”
宋旭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树皮一样的脸看起来有些狰狞,眼底有一丝恐惧一闪而过。
似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曹迎夏满意地笑了笑:“好好保重,宋先生。”
【11】
从宋家出来,两人坐上回学校的公交车,欧阳梵问:“你在暗示他,向姗是凶手?”
“李向姗是不是凶手我不知道,但宋旭一定不是凶手。”
欧阳梵怔住:“你这么肯定?”
“我暗示他李向姗是凶手时,从他眼中看到了恐惧。”曹迎夏说,“如果他是凶手,他会对我更加鄙夷。”
“如果他是装出来的呢?”
“那他就能得奥斯卡。”曹迎夏笑起来,“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眼中一闪而过的情感往往会出卖他。相信过不了多久李向姗就会回学校,到时通知我。”
公交车停在了C大A校区门口,欧阳梵起身下车,走到门边,却听到曹迎夏说:“失眠的时候,听听轻音乐,或者每天记日记。”顿了顿,又说,“如果想哭,就找个地方大哭一场吧。”
欧阳梵身体僵硬地立在车门边,久久没有动弹。乘务员不耐烦地吼:“你到底下不下车?”
车门在身后合上,欧阳梵抬起头,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那个女人所说的话,总能直刺她的内心。
【12】
又是一个失眠的晚上,天亮的时候欧阳梵才刚刚有了些睡意,寝室的门忽然开了。
“向姗?”欧阳梵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李向姗脸色有些难看:“我本来住在宋爷爷家,后来宋爷爷说辅导员来找过我,让我回学校。”
欧阳梵给她倒了杯水:“心情好些了吗?”
“我爷爷下落不明,心情怎么好得起来?”
欧阳梵见她紧皱着眉头,忙转移话题:“对了,之前你跟我说,你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说来听听吧。”
李向姗脸色骤变,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充满了恐惧与疑惑:“我……我看见了一个人。”
“谁?”
“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李向姗抱住自己的脑袋,不停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谁?”欧阳梵抓住她的胳膊追问,“你看到了谁?”
“够了!”李向姗猛地将她推出去,冲着她歇斯底里地怒吼,“滚!给我滚开!我的事不要你管!”
欧阳梵愣在那里,李向姗转身躺在床上,不再理她。
不明所以的林雪巧从上铺伸出脑袋:“她吃了炸药了?”
平时性格温和地向姗,愤怒起来还真可怕。欧阳梵无奈地苦笑:“让她睡一阵吧,她太累了。”
【13】
欧阳梵不得不带着一对深深的黑眼圈去上课,整整一个上午,如听天书。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腹如擂鼓,拿着饭盒到食堂打饭,想到李向姗可能也没有吃,就多打了一份。谁知回到寝室,才发现向姗的床上空空如也。
“喂,雪巧,向姗呢?”
林雪巧正好没有课,整个上午都在寝室里看韩剧:“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欧阳梵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寝室等到下午两点也不见她回来,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再打,竟然关机了。她咬了咬牙,拿起电话就往外走,正好遇到迎面而来的韦英东。
“欧阳同学?”韦英东叫住他,“李向姗在寝室吗?”
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有什么事吗?”
“我们发现了重要线索,需要跟她了解情况。”
心头一凉,欧阳梵脸色凝重:“她不见了。”
【14】
黑色的宝马停在宋家别墅外,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挽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从车上下来,有说有笑地来到门边。刚想按门铃,却发现门没有锁。
“怎么没锁门啊?”年轻女人不满地说,“肯定是那个保姆小红干的好事。那乡下丫头笨手笨脚的,早就该辞退了。”
中年男人推开门,看到小红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正在播放娱乐节目。
“喂,我爸呢?”年轻女人吼道。
小红没有理她。她大怒,冲过去狠狠推了她一把:“你……”
话音未落,小红就顺着她所推的方向倒下去。
“啊——”
“我不是说过李向姗一回来就通知我吗?”教务办公室里,曹迎夏满脸怒容地责问欧阳梵,欧阳冷着脸,没有说话。
曹迎夏努力压着怒火:“她有没有说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句话在欧阳梵的嘴里打了个转,还是吞了回去:“她说,她在事发前曾见到过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她有没有说是谁?”
欧阳梵摇头。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曹迎夏不耐烦地听了个电话,脸色骤然大变。她“啪”的一声狠狠扣上话筒,匆匆往外走。欧阳梵问:“又发生命案了吗?宋旭死了?”
“不,是宋旭家的保姆死了。”
【15】
曹迎夏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年轻女人,中年男人正对着警察们颐指气使,态度不可一世。
看来,这位就是宋旭那个女婿了。
韦英东脸上阴云密布,走过来低声说:“宋旭失踪了,他没有带电话,也没有联系任何人。”
保姆小红的尸体躺在沙发上,双目圆睁,脖子上有一道青紫的淤痕。
“眼睑出血,嘴唇发绀,舌骨骨折,她是被勒死的。”曹迎夏说,“勒痕在脖子右边交叉,凶手是个左撇子。”
“左撇子?”韦英东似乎有些吃惊,“她有巴比妥类药物中毒的迹象吗?”
“暂时没有。”
“那就奇怪了。”韦英东说,“似乎与之前的两起案件不同。”
“屋子搜过了吗?”曹迎夏问。
“搜过了。”韦英东嘴角勾了勾,神秘地说,“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别卖关子,直说吧。”
“宋旭的旅行箱和一些衣物、存折不见了。”
曹迎夏一怔:“那就有趣了,我上次来拜访时,宋旭是用左手拿茶杯,很显然是个左撇子。”她的目光落在尸体的手上,右手指甲里一片猩红,“小红为我们留下了最重要的证据。”
“我说了我不知道爸在哪儿!”年轻女人尖叫,“你们怀疑我爸?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他怎么可能杀一个保姆?”
曹迎夏心中一动,打断她的话:“能否告诉我,她是从哪里来的?”
“你谁呀?”年轻女人嚣张地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