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虎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带着他来到教学楼后面,在一处杂草丛中坐下来。
因为已经是初冬时节,蒿草枯黄,了无生气。两人一坐下去,就被杂草掩盖了头顶。
周虎说:“嗝屁你给我盯着学校门口,一旦看见那位乔校长来了,就告诉我。”他交代完后,自己仰面躺在草丛里,点上一支烟,舒舒服服地抽起来。
一支烟还没有抽完,嗝屁就一个劲地扯他衣服,小声说:“来了,虎哥,那个乔校长来了。”
周虎扔掉烟头,趴在草丛里向外张望,只见一辆黑色小车停在学校门口,从车上走出一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他站在学校门口东张西望,犹犹豫豫,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站在原地。来人正是乔谦。
周虎认真看了,确认小车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就躲在草丛里拨通了乔谦的手机,压低声音说:“你到了没?”
“到了,我已经到学校门口了。”乔谦显得有点儿紧张,“我女儿呢?”
“你女儿没事儿,我们拿到钱就会把她还给你。对了,那些钱你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50万元,一分不少。”
“很好,现在我命令你带着钱,爬到学校楼顶,你女儿就在那里等你。”
“是真的吗?”乔谦将信将疑。
“你只有五分钟时间。”
周虎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乔谦不敢耽误时间,提着帆布包,撒腿就跑。
周虎对嗝屁道:“注意看他后面有没有警察跟着。”
嗝屁睁大眼睛看着,乔谦已经跑进教学楼,后面并没有任何人跟上来。周虎满意地拍拍他的头说:“可以确认,他并没有报警,要不然警察也会跟着他一起跑进学校来。”
教学楼里很快就传来乔谦“噔噔噔”跑上楼的声音,等了几分钟,周虎估计他应该已经跑上天台,就再次给他打电话。
乔谦在电话里喘着粗气说:“我到楼顶了,你在哪里?怎么没有看见我女儿?”
“废话,等我们拿到钱确认安全之后,自然会把孩子还给你。”
“不行,看不到孩子,我不会给钱的。”乔谦坚定地说。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周虎果断挂断电话。
嗝屁咽一口口水,往楼顶指了指,问:“虎哥,咱们要不要上去拿钱?”
周虎看他一眼,淡定地说:“不用,他自然会把钱送到咱们跟前。”
果然,乔谦很快又给周虎打来电话,周虎早已将手机调成振动模式,并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好吧,我把钱给你,但你一定要保证我女儿的安全。”乔谦妥协了。
“这个当然。”
“你在哪里?我怎么把钱给你?”
乔谦有点儿着急。
“你走到楼顶阳台后面的护栏边。”周虎在手机里指挥他。
很快,乔谦的头就从教学楼楼顶的护栏边探出来。
“把装钱的袋子扔下来,快点儿!”周虎再次命令道。
乔谦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装钱的帆布包,从六楼楼顶扔了下去。就在帆布包脱手的一刹那,他看见楼下草丛里藏着两个人。
可是已经太迟了。装着50万元现金的帆布包“叭”的一声掉落在草地上,楼下的人捡起帆布包,撒腿就往学校门口跑去。
跑出学校大门,嗝屁的一颗心都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周虎边跑边扯开帆布包拉链,看到里面装着的都是货真价实的百元大钞,不由得兴奋地冲着同伴吹了一声口哨,说:“兄弟,咱们发财了!”
两人拐个弯儿,跑向附近一间坍塌了一半的旧民房。他们的面包车就停在这所房子后面。
两人跳上车,关紧车门。嗝屁从周虎手里抢过帆布包,从里面抓出几叠钞票,贪婪地放在鼻子前闻着。
周虎不敢停留,立即发动面包车,一打方向盘,准备开车从一条隐蔽的小路逃走。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的车厢里传来一声异响,两人尚未反应过来,就同时感觉到后脑勺一凉,好像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
“不许动!”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两人吓得一哆嗦,侧头一看,发现顶住自己脑袋的,竟然是两把冰冷的手枪。
手枪被分别握在一男一女两个年轻警察手里。
“我们是警察,”那个女警察用枪口戳了周虎一下,“马上熄火,靠边停车!”
周虎脸色一变,只得老老实实地把车停在路边。
嗝屁还没回过神来,颤声问:“虎哥,这……这是怎么回事?咱们车上怎么会有警察?”
周虎看他一眼,小声道:“笨蛋,咱们被那姓乔的给耍了,他报了警,警察趁咱们不在的时候,早就钻进咱们车里埋伏在这里了。”
“不许说话!”男警察上前,分别给两人戴上了铐子。
周虎面如死灰,嗝屁则浑身颤抖,终于没有忍住,一泡尿从裤管里流了出来。
“我女儿呢?我女儿在哪里?”
乔谦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上来,一抬头,看见车里居然有两个警察,不由得一愣。
女警察把帆布包扔还给他,说:“数数看,看钱有没有少?”
乔谦沉着脸道:“你们怎么来了?谁报的警,谁叫你们来的?”
“是你太太丁剑兰报的警,她怕你在跟绑匪的接触中露出破绽,所以没有告诉你。”女警察向他自我介绍道,“我叫欧阳若,这位是我的同事方可奇,我们都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
乔谦看见女儿的婴儿车在面包车上,不由得心头一喜,可跳上车一看,婴儿车是空着的,女儿雅思并不在车里。
他的一颗心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冲着两个警察吼道:“谁叫你们警方贸然行动的?我女儿在哪里?万一她出事了怎么办?”
那个叫方可奇的男警察说:“你放心,我们已经侦查过,绑匪只有这两人,没有其他同伙,抓住他们自然就能救出你女儿。这两人都是有前科的惯犯,十分狡猾,万一他们收到钱后逃出警方的监控视线,咱们再要抓他们就难了。”
“我才不关心你们抓不抓得到绑匪,”乔谦说,“我只要我女儿平平安安地回来。”
“说,你们把孩子藏在哪里了?”女警欧阳若瞪着两名绑匪问。
“孩……孩子根本就没有……”
嗝屁哭丧着脸,刚要开口交代,就被周虎在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脚,嗝屁抬头看见他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吓得一哆嗦,竟然缩着脖子再也不敢吭声了。
欧阳若看出周虎是两人中的老大,就把目光移到他脸上,说:“现在说出孩子的下落,我可以算你们有自首情节,要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儿,你们可要背上绑架杀人的罪名。”
周虎眼珠子转了两转,渐渐地从惊慌中冷静下来,嘿嘿一笑说:“警官,你放了我们兄弟俩,我们一定在两个小时之内将孩子安然送还给这姓乔的;如若不然,孩子现在没有人照看,出了任何问题,都由你们警方负责。”
“我去,你胆子不小啊,竟然敢威胁警察!”
方可奇年轻气盛,瞪了周虎一眼,抬脚欲踹,却被师姐拉住了。
这时埋伏在周围的几名刑警都从暗处跳出来,走到面包车旁边。
欧阳若掏出手机给刑警大队的大队长龙毅打电话,先汇报现场情况,然后请示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龙毅说:“看来这两个绑匪也不是善茬儿,估计你们在现场也问不出什么,赶紧押回局里,立即展开审讯,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从两人嘴里问出孩子的下落。孩子还小,现在又处在无人照看的状态,时间拖得太久,后果将不堪设想。”
欧阳若说了声:“是!”她把队长的命令传达给大家,几名刑警就推着周虎和嗝屁上了警车。
警车一路呼啸着开往市区。


第六章 负隅顽抗

回到刑警大队,欧阳若立即将两名绑匪分开关押,分头进行审讯。
周虎已经是三进宫,知道自己这次落到警方手中,一定没有好果子吃,一旦绑架罪名坐实,至少也得坐三年牢。所以他抱定赌一把的心态,无论警方怎样审问,他的回答只有一个:“孩子已经被我藏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具体地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们放了我,我保证把孩子平安无事地还回来。如果你们继续把我关在这里,孩子现在没有人照看,要是出了问题,由你们警方负全责。”
欧阳若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线索,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另一个外号叫“嗝屁”的绑匪身上。
嗝屁胆小怕事,面对警方的审讯,本想如实招供,但他在路上已经得到周虎的暗示,怕日后遭到老大的报复,有话也不敢开口说,所以干脆在警察面前装聋作哑,一声不吭。方可奇气得直想揍他,却被欧阳若制止了。
“师姐,现在怎么办?”
走出审讯室,方可奇问欧阳若。
欧阳若皱眉道:“被绑架的孩子才六个月大,现在又处在无人照看的状态,是很容易出事的。我们得想办法尽快找到孩子的下落,将她解救出来。”
“可是这两个浑蛋油盐不进,死活不开口,”方可奇挥动一下拳头,“要不要我去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
欧阳若摇头说:“不行,龙队已经再三交代,绝不能搞刑讯逼供。”
“那怎么办?现在那孩子处在危险之中,分分钟都有可能出事啊。”
方可奇大学毕业,刚考进刑警大队不久,没有多少办案经验,一遇上困难,就有点儿沉不住气。
欧阳若想了一下,说:“我看这样吧,咱们兵分两路,分头行动。我这里继续加大对两名绑匪的审讯力度,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套出点儿有用的线索。你去请示龙队,看能不能再派出一路人马,在孩子失踪的明珠公园、绑匪收钱的日新小学及犯罪嫌疑人住所附近展开重点搜索,看能不能找到孩子的下落。”
她看看表,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据乔家保姆说,孩子是上午10点左右失踪的,到现在已经过去了6个小时,时间拖得越久,孩子就越危险,所以她最后加了一句:“行动一定要快!”
方可奇点头说:“好,我这就去请示大队长。”
等他离开后,欧阳若又转身走进审讯室,继续对嗝屁进行审讯。
嗝屁虽然被关进审讯室后一语未发,但从他脸上变幻不定的表情来看,其内心是焦虑和恐惧的,她有信心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她故意阴沉着脸,围着嗝屁踱了两圈,嗝屁脸上果然现出不安的表情。
她把审讯灯对准嗝屁,冷声道:“我再问你一次,孩子究竟在什么地方?现在孩子身边没有大人,万一出什么事儿,那等待你们的可不是坐几年牢这么简单,只怕还要挨枪子儿。”
嗝屁被100瓦的审讯灯照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一边偏过头去,一边强作镇定:“我……我大哥说了,孩子现在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只要你们放了我和我大哥,我们保证会把孩子送回来。”
“可是在另一间审讯室,你大哥可不是这么说的。”
欧阳若决定换一种审讯方式。
“他……他是怎么说的?”嗝屁急切地问。
“他向警方交代说,这次绑架从头到尾都是由你一手策划的,你是这个案子的主犯,孩子也是你藏起来的。”
“他……他是骗你们的,”嗝屁忽然激动起来,“明明他是主犯,我跟他合伙儿买一台车本来是想开车拉活儿挣钱,可是他嫌拉活儿太累又挣不到什么钱,非要拉上我干一票大的,后来他盯上了那个姓乔的……这次绑架,全都是他的主意,我只是一个受他胁迫的从犯。再说那孩子……”
“那孩子怎么了?”欧阳若盯着他问。
“那孩子其实根本就不在我们……”嗝屁再也扛不住了,哭丧着脸,正想往下说,忽然审讯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欧阳若愣了一下,回身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警察,正是她的顶头上司,南州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龙毅。
她向大队长汇报说:“龙队,我正在审问这小子,他就快招供……”
“浑蛋,畜生……”
龙毅阴沉着脸走进来,突然劈面一拳打在嗝屁脸上。
嗝屁痛叫一声,顿时鼻血直流。
欧阳若吓了一跳,龙队平时严禁他们对嫌犯搞刑讯逼供,他自己也从不对犯人动手,今天却……
她有点儿莫名其妙地问:“龙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龙毅脸色铁青,浑身轻颤,显然是在极力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
他说:“刚才有一个菜农打电话报警,说是在明珠公园后面的菜地上,看见两条野狗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在撕咬,看上去被咬的像是一个孩子。我们的人带着乔谦夫妇赶去现场看了,确认那就是被绑架的女婴乔雅思,法医证实孩子已经死亡……”
欧阳若心里一颤,这才明白一向冷静淡定的龙队,今天为什么突然情绪失控。
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就这样被两个贪婪的绑匪给害死了,谁都会忍不住有上前揍人的冲动。
龙毅狠狠地瞪了嗝屁一眼,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小若你留下来继续审讯他们,必要的时候可以给他们来点儿紧箍咒,我带方可奇去现场看看。”
队长一走,欧阳若立即叫人给周虎和嗝屁加上了脚镣。先前两人只戴了手铐,但那时两人只是涉嫌绑架勒索,现在是有命案在身,性质已经完全不同了。
嗝屁被龙毅一拳打蒙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听说那个孩子死了,而且警方把责任全都算到他跟周虎头上,这才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急忙叫道:“警官,你们搞错了,其实我们并没有绑架那个孩子。”
“废话,刚才还说孩子在你们手里,拿孩子当逼迫警方释放你们的筹码,现在听说孩子出事,就赶紧翻供,”欧阳若凑到他跟前咬牙道,“如果我不是警察,我现在就想掐死你这个畜生!”
“警官,那个孩子真的不是我们抱走的。当时在明珠公园,那个保姆上厕所的时候,我上前推着婴儿车就跑出公园上了我们的车。那个婴儿车是用防风罩盖住的,我们把车开出好远,才发现婴儿车是空的,里面的孩子早就被别人抱走了。我大哥觉得是人贩子抢在我们之前把孩子偷走了,就把我们以前踩点儿时拍到的那个孩子的照片发给乔校长,向他勒索50万元,不承想那个姓乔的果然上当了……”
“那你们被抓之后,为什么还要坚持说孩子在你们手里?”
嗝屁知道这个时候再也不能听周虎的话了,就干脆彻底交代了,说:“那其实是虎哥,不,其实是周虎的主意。我们俩都是有案底的人,现在落到警方手里,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不如拿孩子做筹码赌一把……”
“现在孩子出事了,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净。”欧阳若盯着他冷笑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嗝屁急了,把手铐脚镣挣得“哗哗”直响,说:“警官,我发誓这一回我说的是实话,那孩子真不是我们抱走的,她的死也跟我们没有半点儿关系。”
“看来不给你一点儿颜色瞧瞧,你是不会说实话的对吧?”欧阳若朝旁边站着的两名男刑警使了个眼色。
两人心领神会,挽起衣袖,握着拳头,虎着脸朝嗝屁慢悠悠地走过去。
嗝屁见这两人身材魁梧,两只拳头比饭钵还大,如果挨上两拳,他这小身板儿……只怕当场就要休克。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两腿战栗,裤裆又湿了一大片。
他一面看着欧阳若,一面哀求道:“警官,我……我说的就是真话,你要相信我,我根本就没有碰过那孩子……”
欧阳若皱皱眉头,见他尿湿裤裆,眼泪鼻涕齐流,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的模样,不禁心里暗暗犹豫:“难道这家伙说的是真话?”
她想了一想,对两名男同事说:“先把他关起来,咱们再去审审另一个。”
来到隔壁审讯室,周虎一听那个孩子已经死亡,心知不妙,没等欧阳若给他念紧箍咒,就赶紧老老实实地全招了,供词与嗝屁交代的基本无异。


第七章 菜地血婴

孩子的尸体,是在明珠公园后面那块菜地里被人发现的。
今天下午大约3点45分,菜农老程来到菜地里,准备摘些新菜去卖,结果发现离碎石路不远的一块甘蔗地边,有两只野狗正在起劲地撕咬着什么东西。
一开始老程并没有太在意,直到两只野狗把那东西拖到离他不远的一条小沟渠边时,他发现地上有一些血迹,这才觉得有些奇怪。他把野狗赶走之后,走近一看,赫然发现那竟然是一个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婴孩。他吓得心尖打战,赶紧掏出手机报警。
接警后,刑警大队的老刑警毕成功带着正满世界寻找孩子的乔谦夫妇最先赶到现场,当时那个血色婴孩就浑身赤裸着躺在小沟渠边,虽然身上伤痕累累,但乔谦和丁剑兰还是一眼就认出她就是他们失踪的女儿乔雅思。丁剑兰一口气缓不过来,当场晕倒。法医中心的法医芮雪随后赶到,确认孩子已经死亡。
刑警大队的大队长龙毅带着方可奇赶到时,现场勘查工作已经展开。毕成功把现场情况简单地向队长做了汇报。
孩子被发现时,身体是赤裸着的,本该穿在身上的衣服和裤子都散落在从甘蔗地到沟渠边的小路上。衣服上有被狗撕咬过的痕迹,应该是两只野狗从孩子身上咬下来的。
从沿途零星的血迹和散落的婴儿衣服来看,孩子很可能是被野狗从甘蔗地里拖出来的。痕检人员在甘蔗地里勘查过,地上铺着一层脱落的甘蔗叶,没有找到犯罪嫌疑人留下的脚印等任何痕迹。
龙毅一边举目四望,观察着周边环境,一边问:“老毕,可以确认孩子是被狗咬死的吗?还是说孩子是在死亡之后,才被狗拖出来的?”
老毕说:“这个目前还不知道,得问问芮法医。”
龙毅看着芮雪的背影说:“那你过去把她叫过来。”
老毕脸上现出尴尬的表情,搓着手说:“这个……痕检那边好像需要帮手,我得过去瞧瞧,龙队你还是自己去问问芮法医吧。”他一边叫着另一个同事的名字,一边跑开了。
方可奇虽然刚到刑警大队不久,却也知道龙队跟芮法医以前是夫妻,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婚了,芮雪到现在对龙毅的态度都还是不冷不热的,也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他看出龙毅好像有点儿畏惧芮雪的样子,就自告奋勇:“龙队,要不我去问问芮法医吧。”
龙毅瞪他一眼,说:“小屁孩懂什么?跟着老毕干活儿去。老毕就快要退休了,我可还指望着你来顶他的班呢。”
方可奇讨了个没趣,搔搔头,跟着老毕走了。
龙毅把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缓步走到芮雪身后。芮雪正带着两个助手在孩子的尸体前忙碌着。
龙毅咳嗽一声,说:“那个,芮法医,辛苦你了!”
芮雪冷着脸说:“你是来问孩子是不是被狗咬死的吧?现在可以断定,孩子身上虽然被狗咬得遍体鳞伤,但都不是致命伤,孩子是机械性窒息死亡。她是死后才被野狗嗅到气味从甘蔗地里拖出来的,身上的伤痕都是死亡之后才形成的。”芮雪仿佛知道他还想问什么,又头也不回地补充说,“死亡时间,至少已经有五个小时,更具体的情况我现在也没有办法告诉你,必须得把孩子的尸体带回法医中心做进一步尸检后才能确定。”
龙毅点点头,又说了一声:“辛苦你们了。”正要转身离开,芮雪忽然回头看着他问:“听说凶手已经被你们抓住了?”
龙毅说:“是的,孩子被两名绑匪绑架了,他们向孩子的父母勒索50万元。他们在日新小学收钱时,被我们的人抓个正着。现在看来,当时他们应该是把孩子单独留在了这片甘蔗地里。”
芮雪说:“你们是不是把抓人的时间定得过早了?完全可以等绑匪收到钱后一路跟踪他们,找到孩子。也许这孩子就不会出事了。”
“这个确实是我们失策了。我们当时确认绑匪只有两个人,而且这两个家伙都有犯罪前科,十分狡猾,反侦查、反跟踪能力很强,我们怕跟丢,以为只要抓住两人,就不难问出孩子的下落。谁知那两个犯罪嫌疑人想拿孩子做筹码威胁警方,一直不肯交代孩子的下落……”
龙毅正说着话,手机响了,是欧阳若打来的。欧阳若在电话里向他汇报了对两名犯罪嫌疑人的审讯结果。
“什么?”龙毅浓眉一皱,陡然提高声音问,“你觉得他们说的是真话吗?”
欧阳若说:“我不敢百分之百肯定他们所言属实。但是两人是分开审讯的,基本排除了串供的可能,两人口供一致,我觉得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照他们的意思,害死孩子的凶手,不是他们,而是另有其人?”
“我想是这样的。”欧阳若也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很重要,想了一下,才这样回答队长。
“那好,你对那两名嫌犯严加看管,我马上回来。”
龙毅把现场勘查的任务交给老毕,又让方可奇去看看乔谦夫妇,如果受害人家属情绪稳定下来,可以对他们展开问询,一定要把孩子失踪前后的情况详细地问清楚。等方可奇领命而去,他转身跳上停在碎石路上的警车,匆匆赶回市局。
回到刑警大队,龙毅对欧阳若说:“把那两名犯罪嫌疑人提到一间审讯室。”
欧阳若知道队长要亲自审问,立即把嗝屁带到周虎那间审讯室,两把审讯椅把两个人固定在了一起。
龙毅阴沉着脸,把自己用手机在现场拍到的孩子的照片打开,让两名嫌犯看。
两人虽是惯犯,可是看到这血肉模糊、惨绝人寰的照片,也不禁脸色苍白,不寒而栗。
龙毅问他们有什么话要说。周虎说:“警官,我们虽然是有案底的人,可那都是小打小闹,真要动手杀人,我们可不敢,那个是要吃枪子的。”
“对对对,”嗝屁赶紧点头附和,说,“这次绑架,我们早就商量好了,只求财,绝不伤害孩子,只要一拿到钱,就立即把孩子还给人家。所以不要说我们没有绑到孩子,就算孩子真的在我们手里,我们也绝不会这样对她……你看把孩子都弄成这样了,这……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龙毅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两名犯罪嫌疑人脸上,足足看了三分钟,才收起手机说:“那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们说的是真话。那么我现在要问的是,如果孩子不是你们抱走的,那她到底是被谁偷走的?”
周虎和嗝屁面面相觑,同时摇头:“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龙毅提高声音说,“你们自己也说了,从乔家保姆今天上午把孩子推出小区起,你们就一直跟在她后面。孩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所以请你们好好回想一下,从你们看到保姆把孩子推进公园,一直到你们推着空婴儿车走出公园后门,之间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事情发生?”
经他这么一提醒,周虎和嗝屁相互看一眼,忽然想到什么,异口同声地道:“难道真的是那个老头儿?”
“什么老头儿?”
龙毅和欧阳若盯着两人同时发问。
周虎说:“当时在公园里,乔家那个保姆把婴儿车放在假山后面去上厕所,我跟嗝屁觉得机会难得,正准备动手,却忽然发现婴儿车旁边站着一个老头儿,正‘咯咯’逗孩子。我们吓了一跳,不敢轻举妄动,又在假山后面躲了两三分钟吧,再探头偷看时,老头儿已经走了。我们估计那保姆快要从厕所里出来了,所以冲上去推着婴儿车就跑,当时婴儿车上的防风罩是放下来的,我们根本没有细看孩子是不是在里面。事后证明,我们推走的只是一辆空婴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