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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回答说:“是的。”她重新放松下来。
萧席枫继续问道:“有了烦恼之后,你会怎么解决呢?”
女孩沉默着,没有回答。
萧席枫加以引导:“或许你可以去校医院,找心理咨询中心的老师聊一聊。”
女孩点点头,认同了对方的建议。
“那我们现在就去,好吗?”
女孩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
萧席枫立刻抚慰道:“你别紧张,我们都陪着你呢。你的母亲,还有罗警官、辅导员,我们都在你的身边。”
“是吗?”女孩的眼珠在眼皮底下转动着,好像在往四下里搜寻。
“是的,我们都在。”略一停顿之后,萧席枫又建议说,“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我们也可以先休息一下。”
“休息一下?就在这里吗?”
“是的。你现在的姿势舒服吗?不舒服的话可以调整一下。”
女孩略略挪动了一下身体。
“好了,现在你已经是最舒服的姿态。那就把身心全部放松吧,包括所有的肌肉,还有你的思维。暂时不要想任何事情,只关注你自身的感觉。你的气息变得缓慢而清晰,你感觉非常的舒适。”
萧席枫的声音平静自然,每一句话都以下降的音调来收尾,在不知不觉中营造出令人疲倦的催眠气氛。同时他有意控制着节奏,每一次下达暗示指令时都配合着刘宁宁向外吐气的过程。渐渐地形势反转过来,女孩的呼吸开始有意识地追随着萧席枫说话的节奏。
萧席枫继续娓娓而言:“想象一下,这是一个夏日的清晨,微风徐徐,清新而又凉爽。我们躺在学校的草坪上,头顶是一片蓝天,白云一朵朵地飘过,像是松软而又宽大的棉被。芬芳的绿草包围着你的身体,让你感觉像是回到了婴儿的摇篮里。你完全没有抗拒,只想让每一寸肌肤都彻底松弛下来。
“现在我每说一句话,你都会感觉更加放松。你的内心充满了平静,你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放松…这感觉从你的脚趾开始,现在到了小腿,继续往上,又到了腰部…你的全身都放松了,再没有什么能够打扰你,你唯一要倾听的就是我的声音。你的思维也在慢慢飘远,你已经不想再控制它。现在你更加放松了,你的身体有些发沉,你的膝盖在放松,从大腿到腹股沟,全都在放松。你感觉到自己在下沉,缓慢地下沉,煦暖的春风抚摸着你的身体,你感觉很舒适,很安全。四周如此平静,而你是如此放松。”
萧席枫源源不断的话语如溪水般冲击着刘宁宁的耳膜。后者完全放松下来了,她脸庞上的线条渐渐模糊,表情变得柔和而真实。
估摸着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萧席枫开始作出探索性的尝试。
“现在我们可以出发了吗?到校医院去看一看,好吗?”他特别强调说,“我们还是会陪在你身边的。你的母亲、罗警官、辅导员,还有我。”
“好的。”这次刘宁宁很痛快地答应了。
“你还记得校医院的大门是什么样子的吗?”
“是一排玻璃门,中间的门比较大,带着红外感应的,人走过去门就会自动打开。两侧还有推拉式的小门。”
“你喜欢从哪个门进去呢?”
“中间的。”
“那好吧。我们就从中间的门走进去,今天医院里人多吗?”
“不是很多。”在不知不觉中,萧席枫假设的场景已经和女孩脑海中的某些回忆映射在了一起。
“心理咨询中心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进大门之后往左拐,然后上二楼。”
“需要挂号吗?”
“不,直接进去就行。”
“里面有老师在等着你,对吗?”
“…是的。”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女孩又显现出了犹豫的情绪。
“我们都在你身边呢,所以你完全不用害怕,没有人能够伤害你。”萧席枫谨慎地提醒着对方。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只要突破最后一层障碍,那些被屏蔽的记忆就会露出真容了。
女孩无声地点了点头。
萧席枫又特意停顿了片刻,最后终于把那个核心的问题抛了出来:“接待你的那个老师是谁?现在你能想起来了吗?”
似乎有某种情绪决了堤,女孩的呼吸陡然间变得无比急促,在剧烈地呼吸了三四次之后,她猛地睁开了眼睛,身体也从床头弹坐起来。萧席枫的心一沉,知道事情不妙。
“妈妈!妈妈!”女孩用凄厉的声音大喊着,“开门,快开门!”她的声音从病房里传出去,立刻有所反应。“咚”的一声,病房门被撞开了,刘宁宁的母亲冲进了屋内,关切而又焦急地问道:“怎么了,孩子?”
女孩失声痛哭,母亲赶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女儿,她自己也心疼得直流眼泪。
罗飞跟着进了屋,他先是看了看刘宁宁母女,然后又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萧席枫。
萧席枫摇摇头,然后做了个“出去再说”的眼色。于是两人一同离开病房,来到了走廊里。
“怎么回事?”罗飞迫不及待地问道。
萧席枫表情沮丧:“失败了。”
“没控制好吗?”
“不是控制的问题。”萧席枫摇了摇头。沉默片刻之后,他半总结半解释地说道,“刘宁宁心中的恐惧感太强,我刚刚把她的回忆引到和老高见面的时候,她的情绪就已经崩溃了。这导致她直接从催眠状态中醒来。”
罗飞皱起了眉头:“那要怎么办呢?”
“凭我的水平恐怕是无能为力了——”萧席枫坦率说道,“你们得另请高明。”
罗飞也没心情绕圈子,直接就问:“你能推荐合适的人选吗?”
“倒是有一个人,不过…”萧席枫欲言又止。
“怎么了?”
萧席枫犹豫着说道:“你们…不一定能请得动他。”
“谁啊?架子这么大吗?”陈嘉鑫忍不住插话道,“就算是凌明鼎,当初也和我们罗队合作过呢。”
陈嘉鑫说到的凌明鼎曾是国内催眠界首屈一指的大腕。刚才萧席枫说“另请高明”的时候,罗飞首先就想到了此人。只可惜这个凌明鼎早已离开了龙州,至今行踪未明。
萧席枫的催眠术就是从凌明鼎那里学来的,因此后者也可说是他的老师。萧席枫平日里对凌明鼎是极为推崇的,但此刻他的态度却有些含糊不清。
“你们可别提凌明鼎…”他尴尬地摇头道,“那家伙,他…他挺看不起凌老师的。”
“哦?”罗飞的眼睛眯了起来。说起来,在催眠界和凌明鼎对着干的人也不少,不过那都是出自理念分歧和利益纷争。但还真没听说有谁敢看不起凌明鼎的。罗飞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他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人和凌明鼎有过什么纠葛吗?”
“纠葛也谈不上,不过凌老师曾在那个人面前吃过一次亏。”萧席枫略顿了顿,然后开始详述,“去年凌老师不是组织了一次全国催眠师大会吗?当时那个人也是受邀嘉宾之一。他收到邀请函之后提出了条件——要凌老师亲自上门来请他。”
陈嘉鑫在旁边“嘿”了一声,评价道:“他的架子还真不小。”
萧席枫耸了耸肩:“是啊,这家伙脾气臭得很,人品也不怎么样,业内是有共识的。不过他的业务能力很强,这一点也是共识。凌老师考虑到既然在龙州开会,最好还是能把这个人请来。于是就放低身段,亲自去跑了一趟。没想到却吃了个大瘪。”
罗飞猜测道:“他不给面子,当面把凌明鼎给回绝了?”
“那倒没有。”萧席枫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苦笑,“事实上,那人很客气地招待了凌老师,而且两人相谈甚欢。”
“那怎么叫吃了个大瘪呢?”
“因为凌老师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那天我凑巧找凌老师有事,事情处理完之后,凌老师就搭我的车去拜访那个家伙。到了之后,那人只允许凌老师一个人进屋,我只好在车里等待。我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吧,凌老师从屋内出来了。他显得很兴奋,一上车就和我大谈两人的见面过程。按照他的说法,当时他们俩惺惺相惜,聊得非常尽兴,甚至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我听了也很高兴,便开车载着凌老师返回。等他兴致勃勃地说完之后,我便随口问了句:‘既然聊得这么好,那他肯定答应参加大会了吧?’这句话看似多此一问,没想到凌老师一听就傻了。我至今仍记得他那副表情,活像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半晌之后才喃喃说了句:‘我竟然忘了。’我一时没听明白,就追问:‘什么忘了?’这时凌老师已经回过一些神来,他苦笑着说:‘我忘了邀请他参加催眠师大会了。’我说:‘那你赶紧给他打个电话再确认一下吧。’当时我想,这俩人肯定是聊得太高兴了,结果反而忘了正题。不过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打个电话说一下就行了嘛。可是凌老师却没有搭我的话茬。他默默地怔了片刻,然后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我侧眼一看,原来是一份催眠师大会的邀请函。这时我又听见凌老师黯然说道:‘他已经把邀请函退给我了。’”
“哦?那还是被拒绝了?”罗飞略感奇怪,“可是凌明鼎在聊天的时候不是没提起催眠师大会的事吗?”
“这就是关键所在啊。”萧席枫长叹道,“自从进屋之后,凌老师就一直被对方的话题所引导。他越聊越高兴,把催眠师大会的事情全都抛在了脑后。甚至在聊天的过程中,对方把邀请函都还给他了,他也没有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罗飞的目光一凛,“凌明鼎被那个家伙催眠了?”
萧席枫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是的。直到我在汽车上问起催眠师大会的事情,凌老师才从催眠状态中觉醒。这时他回想起对方已经把邀请函还给了自己,而这个举动无疑表明了对方的真实态度。”
“那家伙要凌明鼎亲自上门,原来是为了戏耍对方啊?”陈嘉鑫在一旁评论道,“这就有点过分了。不光不给面子,还要让人丢丑。”
萧席枫摊摊手,做了个无奈的姿势:“那人就是这样啊,一直不合群,口碑也不好。不过要说起控制记忆的本事,我还真没见过比他更厉害的。”
罗飞暗自点了点头。他知道控制记忆正是催眠术中的一项高端技能。那人能在举重若轻之间让凌明鼎这样的高手着了道儿,其催眠本领确实不容小觑。
而此刻警方正需要一个高手来唤醒刘宁宁的记忆。所以不管那家伙架子再大、脾气再臭、人品再差,自己也必须要去会一会他!
第二章 游离在主流之外的催眠师
01
九月八日,上午十点五十二分,龙州市工人新村住宅小区。
这是一片建设于二十年前的老式住宅,因为楼间距狭小,阳光照不进来,所以整个小区的环境都是阴沉沉的,给人一种暮气横秋的感觉。小区内的楼房也是又矮又破,外立面脏兮兮的,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
罗飞和陈嘉鑫来到了五号楼东侧的单元口,还没进楼道便闻到一股呛人的霉味。陈嘉鑫皱了皱眉头,嘀咕道:“是这儿吗?”
“就是这里——工人新村五号楼102室。”罗飞给出肯定的答复,然后率先走进了单元门洞。通风不良导致楼道内湿度很大,斑驳的墙面上泛起了大片的霉斑,那股呛人的气味便是由此而生。
“这儿也太破了吧。”陈嘉鑫一边说一边跟进来。他的目光四下里略略一扫,最后停在了右手那扇门的门楣上。红色的油漆已然残败皲裂,不过尚能依稀辨出“102”三个数字。
地址是对上了,但小伙子却心存质疑,他嘀咕道:“真要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罗飞能理解对方的困惑。要知道,他们此行来拜访的是一个顶尖的催眠师。按照萧席枫的说法,此人不但技艺高超,而且性格倨傲,就连凌明鼎他都不放在眼里。这样一个人物,居所怎会如此破败?
不过按照萧席枫提供的地址,正是此处无疑。换个角度想想,既然那人行事乖张,或许对于住所也有着与众不同的品位吧。
无论如何,先见到真身再说吧。抱着这样的想法,罗飞迈步走到了门前。破破烂烂的门框上显然是没有门铃的,他便屈起指节,在门板上重重地敲了几下。
“谁啊?”屋内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粗鲁。
罗飞隔着门板询问道:“请问陆风平在吗?”
屋中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提高嗓门又问了一遍:“谁啊?!”他的声音沙哑,透出不耐烦的态度。不过他既然如此反问,事实上就已经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你好。”罗飞保持着适当的礼貌,自我介绍说,“我们是警察。”
屋中人低声嘟囔了句什么,具体内容听不分明。随后便有踢踢踏踏的拖鞋声由远及近。当拖鞋声中止的同时,门锁发出“咔嚓”一声轻响,门板“吱嘎”着向内打开了。
一名男子出现在罗飞面前,他穿着一件松垮垮的大T恤,右手捏着一罐啤酒,神色慵懒。
此人个头不矮,估计有一米八左右,不过身形较瘦,所以看起来并不魁梧。他的相貌还算端正,只是披着一头凌乱的长发,皮肤又过于惨白,隐约带有几分邪气。
罗飞估计那人的年纪最多三十出头,这让他颇为意外。他原本以为,这样一个脾气古怪、技法高超的催眠师,怎么也得在四十岁往上了吧!所以罗飞忍不住要再确认一下:“你就是陆风平吧?”
那男子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他的眼皮在凌乱的发梢后翻了翻,目光斜斜地瞥了下来。扫了门外二人几眼之后,他把啤酒罐凑在嘴边喝了一口,这才反问道:“警察?我不认识你们。”
罗飞掏出证件展示了一下。
“刑警队长?”男子的嘴角微微挑起,他似笑非笑地盯着罗飞看了片刻,问道,“什么事?”
“我们有个案子,想请你帮帮忙。”罗飞略微一顿,又补充道,“是萧席枫介绍我们来找你的。”
“萧席枫?”男子把眼皮一翻,漠然道,“不认识。”
“嗯,他是安远心理咨…”
罗飞的话还没说完,对方便粗鲁地打断了:“我对他没兴趣!”
罗飞的涵养算是很好了,但如此连续被对方抢白,心中也难免有些不爽。不过这种情绪刚刚露出苗头,罗飞便自我警觉起来。他知道诱导情绪正是催眠师惯用的手法之一,当初凌明鼎就是对自己的情绪疏于控制,以至于被这家伙玩弄于股掌。
于是罗飞重新稳住心神,他微笑道:“我们不说他了。直接聊聊那件案子吧。嗯,我们可以进去聊吗?”他主动提出这个要求,也是有意要把态势的发展掌控在自己手中。
可惜对方立刻拒绝说:“不行。”他的语气非常坚定,似乎已看破了罗飞的伎俩。
罗飞并不甘心,他继续以进攻的姿态反问道:“怎么了?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吗?”
“你们并不是我的客人。”那男子用一句话便化解了罗飞的攻势,“你们不请自来,我为什么要招待你们呢?我还有自己的事情呢。”
“什么事?”这句话半攻半守,可为下一轮的攻势赢得一些蓄势的时间。
“我有真正的客人。”男子从容应答道,“是早就约好的,而不是你们这样的不速之客。”
“我们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罗飞继续试探以保持主动,“如果你的客人来了,我们立刻就走。”
男子寸步不让:“我的客人很快就来。我没时间应付你们。”
“是吗?”罗飞盯着对方的眼睛,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我觉得你在撒谎。”
“哦?”男子把啤酒罐凑到嘴边又喝了一口。他的个子本来就高,喝酒的时候仰起脖子,视线便愈发显得居高临下。他便用这样的目光和罗飞对视着,静待下文。
“如果你真有客人要来——”罗飞平静地说道,“刚才我敲门的时候,你就不会是那个反应。”
男子喝酒的动作停下了,他“咕嘟”一声把喉口内的酒水吞进肚子,说了句:“怎么个讲法?”
罗飞详细说道:“如果很快就有客人要来,那你刚才应该正处于等待的状态吧?这个时候有人敲门,你的第一反应难道不是客人来了吗?你应该很热情地来开门才对啊。可是你的态度却那么粗鲁,好像很不愿意被人打扰似的。为什么呢?因为在你的计划中其实并没有什么访客。你这么说只是想找个理由把我们打发了,对吗?”
男子盯着罗飞看了一会儿,吐出四个字来:“有点意思。”然后他再次把啤酒罐凑到嘴边,这次“咕嘟嘟”连续几大口,把罐子里的啤酒一气喝完。末了他还把空罐子倒竖起来抖了抖,把最后几滴酒水也抖到罐口,伸舌头舔了个干净。末了才好整以暇地把眼皮一翻,反问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客人也要从这个门进来呢?”
这个问题着实出乎罗飞的意料,他一怔道:“难道这屋子还有别的出入口?”
“我这是一楼。”男子坏笑着说道,“在院子开个后门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的客人约好了要从后门进来,你们在前面敲门,我当然懒得理你。”
罗飞立刻反驳道:“我来的时候就注意了,这里的楼房都不带院子,后门也无从谈起。”
男子不慌不忙地回应:“没有后门的话,后窗总有吧?”
“一楼的窗户都装上了防盗网,不可能供人出入。”
“我有说过我的客人是人吗?”男子把弄着手里的空啤酒罐,捏得吱吱作响,“也许我说的是一只猫呢?窗户上的防盗网也没办法拦住一只猫吧?”
罗飞感觉自己又陷入了被动,他只能转攻为守般反问道:“一只猫?你说你不让我们进屋,就是为了等待一只猫?”
“我只是打个比方。”陆风平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总之我要等的客人并不需要从这个门进来。所以你们一敲门,我就知道并不是客人来了。我对你们有那样的态度,也就不奇怪了吧?因为你们是冒冒失失地登门,打乱了我原先的计划啊。说句不好听的,不是你们赖着这里不走,我的客人说不定已经到了呢。”
这几句话说出来,和逐客令也没什么区别了。尤其是“赖着不走”这几个字,听起来尤为刺耳。罗飞知道对方是铁了心软硬不吃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确实是打搅了,不好意思。”
男子抬起一只手,手背向外抖了两下,意思是:那就请便吧。
可罗飞并未离开,他提出了新的请求:“我们能不能重新约个时间呢?我们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
“再说吧。”男子懒懒地扔下三个字,反手把门框一抓,摆出了关门送客的姿态。
“那是一起命案,而且关系到一个女孩的安危。”罗飞提高声调,把事情的关键点抛了出来。这一招似乎起到了作用,男子沉默了一两秒钟,终于说道:“晚上再打电话给我吧。八点钟以后。”
罗飞问道:“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一般人问这话的时候都会做好记录的准备,罗飞却没有。因为他对自己的脑力很有信心,只要对方报一遍号码,他就能记在心间。
可惜那男子只“嘿嘿”两声怪笑:“你们不是警察吗?自己去查。”说完也不道别,“砰”地便关上了房门。只把两个警察留在门外,在尴尬的气氛中面面相觑。
上了警车之后,陈嘉鑫感慨道:“这家伙的架子还真是不小。”
“至少说明萧席枫没有撒谎啊——那他的本事应该也不小呢。”罗飞用这种方式来自我宽慰,随后他又用赞许的目光看了助手一眼,说,“你倒是挺克制的,不像…”
这话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罗飞是想起了以前的助手——小刘。那个小伙子性格略显急躁,如果今天他在场,肯定受不了对方的那副倨傲,言语上的冲突是免不了的。相较而言,陈嘉鑫倒沉稳了许多。不过想到小刘已经因公殉职,罗飞心中一酸,这话就说不下去了。
陈嘉鑫也知道罗飞想说什么,便轻轻地叹了口气。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车内只听见发动机在“呼呼呼”作响,似乎也在叹息着什么。
半晌之后,陈嘉鑫有意岔开了话题:“回去我就查查那家伙的手机号,应该不难的。”
罗飞“嗯”了一声,又吩咐说:“你去下面的分局派出所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人认识这个陆风平。”
陈嘉鑫不太明白此举的用意,便问了句:“怎么了?”
“你还记得那人开门刚看到我们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吗?”
“嗯——”陈嘉鑫回忆道,“他先是观察我们,然后说不认识我们。”
“再然后呢?”
“再然后你拿出了证件。接着他就问我们有什么事。”
“你记得挺清楚的。”罗飞先是夸奖了助手一句,然后又用提示的口吻问道,“你不觉得他的反应有点不合常理吗?”
“不合常理?”陈嘉鑫顺着罗飞的思路想了一会儿,似乎有所领悟,“是啊,以前我们出去走访的时候,一说是警察,对方一般会先问什么事。开口就说我不认识你们,这确实有些反常。”
“嗯,这句话透出的潜台词,好像他应该认识我们才对。”罗飞深入分析道,“我觉得他很可能和警察打过交道,并且先入为主地认为警察是为了以前的事情而来。结果开门之后却发现不认识我们,便提出了质疑。当我出示证件之后,他开始意识到我和以前的警察没有关系,这才开始询问有什么事。”
“没错,就是这样!”陈嘉鑫点着头,深表认同。随后又问,“那他以前和警察会打过什么交道呢?”
罗飞猜测道:“有一种可能,也许他曾协助下面的分局派出所办过案。”
陈嘉鑫提出质疑:“就他那个臭德行,我们请他都费事,下面的局所能请得动吗?”
“这也不一定啊。龙州就这么大,或许哪个局所正好有他的朋友呢。”
陈嘉鑫“哦”了一声,他终于明白罗飞的用意了。如果真有哪个局所和陆风平合作过,那通过以前的联系人出面相邀,肯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于是他便利索地回应道:“行,我回去就来落实这个事!”
第二章 2
下午两点整,龙州市公安局刑警队会议室。
龙州大学凶杀案的分析会正于此地进行。参加会议的除了参战的刑警队员外,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张雨的徒弟梁音,她代表法医鉴定中心送来了最新的DNA分析报告书。
罗飞直接把报告书翻到最后一页,把鉴定结论通报给大家:“死者就是高永祥。”
“没错。”梁音在一旁补充道,“DNA鉴定结果表明,死者与高晓燕具有直系亲属关系的可能性大于99.99%。高晓燕正是高永祥的独生女,所以可以确认,在案发现场的那具无头尸体就是高永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