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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其原因,莫非是此人知道李小刚与人合租?所以他若想作案,必须另外选择一个安全而又隐秘的地点。
罗飞转头吩咐小刘:“找人查一下李小刚的手机通讯记录,看看七点半左右有谁给他打过电话。”
小刘明白对方的用意。既然那个“快递员”没有上楼,那他自然要用某种方式把李小刚叫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通过手机联系。
小刘通知技术人员展开查询,结果很快反馈回来:在七点二十五分确实有一个号码曾主叫李小刚的手机,通话时间十五秒。这个号码两天前开通,除了这次呼叫之外再无其他的通讯记录。
这就非常可疑了!罗飞几乎断定这就是嫌疑人专为作案而准备的手机号码。只是这个号码并未进行实名登记,而且现在该号码已经关机,无法用技术手段展开定位跟踪。
罗飞命令技术人员对这个号码进行严密监控,一旦开机便立刻向自己汇报。随后他的思路又转回到现场。
虽然已经相信何慕和此事没什么关系,但有些问题罗飞还是要探一探这个小伙子的口风。
“取个快递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真的不知道啊。”何慕愁眉苦脸地反问道,“他…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哦?”罗飞打量着何慕,“你为什么这么想?”
“你们不是刑警队的吗?大半夜地来找他,大概是出事了吧?”何慕脸上现出深深的忧虑。停顿片刻后,他又主动汇报说:“李小刚走的时候很匆忙,没关灯,没关电脑,也没有关门。他不像是要离开很久的样子。我后来打他的手机也打不通了…”
“那他屋里的灯是你关掉的?”
何慕点点头说:“为了省电啊,他的电脑我没关,怕破坏了还没保存的资料。”
何慕这话倒提醒了罗飞,后者便走到书桌前,摇摇鼠标取消了屏保。他要看看李小刚离去前用电脑做了些什么。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色彩缤纷的网页。罗飞平时不怎么上网,便唤小刘:“哎,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小刘上前看了看,说:“这是个淘宝网页,卖狗粮的。”
“狗粮?”罗飞四下里一打量,问何慕道,“你们养狗吗?”
何慕摇头道:“我们不养狗,是李小刚自己开了个网店卖狗粮。”
“对。”小刘也在一旁附和说,“从这个网页能看出来,李小刚是淘宝店主,不是买家。”
“嗯。”罗飞把这个信息记在了心里,然后又招呼小刘道,“我们下楼看看。”
下楼看看的用意很明显,既然李小刚下落不明,那就得往最坏的方向去考虑。此人很可能也像赵丽丽和姚舒瀚那样遭遇了不测,而犯罪现场或许就在附近。
罗飞带着小刘在幸福新村小区内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罗飞的表情在这个过程中变得越来越凝重。
终于罗飞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小刘说道:“我已经决定了,立刻启动重案应急机制。”
小刘愣了一下。重案应急机制意味着要调动起市区所有的警力,不分昼夜地展开侦破工作。此举不仅劳民伤财,而且会让各局所的其他工作陷于停顿。一般来说,除非发生具有重大社会影响的恶性案件,轻易是不会启动这个机制的。
小刘不得不核实一下:“你确定吗?”
“确定。”罗飞用力点了点头,他郑重地告诫自己的助手,“你以为我们只是在侦破两起命案吗?不!我们是在和一个极度危险的连环杀手赛跑!”
小刘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明白了罗飞的意思。
赵丽丽、姚舒瀚,这两人已经遇害,李小刚目前的情形也不容乐观。但更加可怕的猜想是:凶手的目标恐怕还不止这三人!每一张快递单的发出,不仅意味着“收件人”即将遇害,同时还将“寄件人”列为下一个目标。这样的索命快递单究竟还有多少张?警方尚无从判断。
而凶手作案的速度更是令人恐惧。昨天十五点二十一分,他送出了第一个“快递”。随后几乎是马不停蹄,第二个、第三个“快递”在短短四小时之间接连送出。如果他的行动还在继续,那受害者的数目也会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持续增长!
所以警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阻止事态的恶化。每一段被浪费的时间,很可能就代表着一条被杀害的生命。
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有什么机制不该启动呢?
03
在重案应急机制的调动下,市区公安系统所有局所的相关负责人全都从熟睡中被叫起。凌晨四点,他们齐聚在市局刑警队会议室,以罗飞为首的专案组正式成立。
罗飞首先对案情作了一个大致的介绍,随即便开始给与会众人分配具体的任务。
“东岭派出所负责摸查赵丽丽的个人情况和社会关系,我需要一份非常详细的资料,包括她的出生、履历、家庭成员、同学、朋友、兴趣爱好等等,总之越详细越好。”
“四季园派出所负责摸查姚舒瀚的个人情况和社会关系,要求同样,越详细越好。”
“铁桥派出所负责摸查李小刚的个人情况和社会关系。李小刚不是本市户籍,有些工作需要对外联络的,可直接通过市局办公室进行协调。”
其实此前罗飞已经掌握了这三人的基本情况,但鉴于案情的发展,他还需要更详尽的资料以供分析。
种种迹象表明,假冒快递员的神秘男子对赵丽丽三人非常了解,而且他行事前有过周密的策划。这说明此人作案目标明确,也代表此人有着十分鲜明的作案动机。
最初赵丽丽死亡时线索指向姚舒瀚,罗飞曾以为此案多半是缘于情感纠葛。但随即姚舒瀚也遇害,而下一步的线索却指向了一个外地户籍的男子李小刚。从表面上看来,这个李小刚和姚赵二人很难有生活上的交集。那到底是出于一个什么样的缘由,使得凶手会把这三个人同时列为自己的目标呢?
如果能找到这个缘由,不仅可以帮助锁定嫌凶所在的人群,更有助于筛选出其他潜在的受害者,甚至可一举扭转警方目前的被动姿态。
所以罗飞需要赵丽丽等人的详细资料,以期从中查出三人之间的某种隐秘关联。
这种探案思路可谓由因推果,而另一种由果溯因的思路现在看来则更具可操作性,因此也就成为警方工作的另一个重点。
“兴城派出所负责对辖区内兴城路沿线、从国庆路路口至渡江路路口之间的区域展开入户摸查。要求每家每户都要走到,实在联系不上住户的,要向周围邻居和当地居委会核实情况,绝对不允许遗留任何死角。因为现在的情报显示:嫌疑人在这个区域内应该有一个落脚点。”
“小刘,监控追踪这块的工作仍由你来负责,之前我要你直接跳到幸福新村的,现在把跳过的这一段也补上。需要交警部门配合的,请市局办公室的同志从中协调。我要详细掌握嫌疑人在作案过程中的每一步行进轨迹。”
“其他各局所的同志负责在全市范围内寻找嫌疑人和李小刚的下落。哪怕是大海捞针,也得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捞出个结果!”
这一番安排妥当,各路人马立即出动,分头执行各自的任务。小刘也想随众人而去时,罗飞忽然唤了声:“小刘,你等一下。”
小刘停下脚步看着罗飞,后者却又不开口了。直到会议室内其他人散尽之后,才听罗飞压着声音问道:“你还记得龙州的那些催眠师吗?”
催眠师?小刘神情一凛。他怎会不记得?去年深秋凌明鼎曾在龙州举办过一次催眠师大会,当时全国各地的催眠高手齐集龙州,随之引出一场惊心动魄的正邪之战。不过随着白亚星的死亡,那场风波似乎已烟消云散。现在罗飞蓦然间又提起这茬,再联系刚刚发生的那两起离奇命案,小刘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你怀疑这桩案子和催眠有关?”
罗飞郑重地点了点头,同时又嘱咐小刘说:“这事先别声张,传出去会引起恐慌的。”
小刘明白罗飞的顾虑。去年发生过的啃脸僵尸案和人体飞鸽案轰动一时,曾引起龙州市民对催眠师的极度畏惧和抵触。现在如果又爆出催眠凶杀案,必然会造成极为恶劣的社会影响。这是谁也不愿看到的局面!难怪罗飞要单独把自己留下商讨此事。
小刘问罗飞:“那现在该怎么办?”
“你把监控追踪的工作安排一下,就不用亲自跑了。然后你暗中调查调查,去年参加过催眠师大会的那些人,现在都有谁还在龙州。”
小刘点头道:“明白。”
罗飞起身把手一挥说:“走吧。”他和小刘一块儿出了门,俩人各开了一辆车。小刘自按罗飞的吩咐行动,罗飞则驾车重返揽月豪庭现场。
车开到半途,街道两侧的路灯忽地齐刷刷熄灭,原来东方已然晨曦初上。罗飞深深地吸了一口早晨的清新空气,算是给自己一点鼓励。希望这混沌一片的案情也能在黑暗中觅得一丝亮光。
到达姚舒瀚的住所时,现场的勘查工作仍在继续。罗飞径直进到卧室,与自己的老搭档张雨会了面。后者也刚刚熬过一个通宵,眼睛发红,神情疲惫。
依旧没什么寒暄,罗飞单刀直入地询问:“怎么样?”
张雨冲床上一努嘴:“你自己看看吧。”
姚舒瀚的尸体已经和身下的那个仿真娃娃分开,他现在以正面冲上的姿势躺在床上,先前被遮挡的伤口完全暴露出来。
虽然对这个富二代毫无好感,但姚舒瀚此刻的模样还是激起了罗飞的怜悯之心。当此人赤身裸体死去的时候,竟再无一丝男人的尊严,他的阴茎软软地耷拉着,龟头处却乱七八糟地绽开了花,看起来就像是一根被乱刀斩过的香肠。鲜红色的血迹正是以这根境况惨烈的“香肠”为源头,一路蔓延,浸染了半片床单。
从警十多年,罗飞见过太多的尸体,死得比这还惨的也不少。但只要是男人就不可能对这样特殊部位的伤势无动于衷。罗飞情不自禁地咂了咂舌头,皱眉问道:“这是怎么造成的?”
张雨没有直接回答,他伸手指了指死者身旁的那个女体娃娃,反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应该是一种男性自慰用品吧?”罗飞把视线挪到那个娃娃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这玩意儿做得可算精致了,不仅面容姣美,全身上下的细节也与真人仿佛。在下体部位更是制作出一个仿真的女性生殖器,阴唇毛发一应俱全。现在这个“生殖器”上沾染了大量的血迹,使得整个娃娃更具备了一种惊悚的真实感。
“这可是高档货,全实体硅胶材料,一比一仿真制作的。”张雨顿了顿,又用提示的口吻问罗飞,“你看看她的脸,是不是有点眼熟?”
对方这么一说,罗飞也感觉出来了:“嗯,很像现在正当红的那个电影明星呢!叫什么来着?”他用手敲着脑壳,一时间却想不起那个名字。
张雨已经抢过了话头:“没错,这玩意儿就是根据明星脸定制的,用于满足特定人群对于明星的性幻想。你别看这么个假人,市场价格得上万。”
“呵!”罗飞惊叹了一声,转过脸瞥着张雨道,“你对这玩意儿还挺了解啊?”
张雨听出对方的揶揄口吻,忙解释说:“去年有个小伙子自慰时性窒息致死,当时现场也有这么个娃娃,所以我才了解的。你可别往歪处想。我儿子都上小学了,哪有工夫整这些啊?”
罗飞“嘿嘿”一笑,把跑偏的话题拉了回来:“别绕圈子了。快说吧,死者的致命伤是怎么造成的?”
“这里面改造过,嵌了三个刀片,刃口全都冲外,正对着阴道口。”张雨用一个夹子般的工具将娃娃的仿真阴道撑开,招呼罗飞说,“你过来看看。”
罗飞凑到近前细看,果然在阴道的底部发现三个锋利的刀口。同时他还注意到,阴道里除了血迹外,还混杂着一些浑浊的乳白色液体。
罗飞立刻猜到这些乳白色的液体是什么,他问张雨:“死者有过射精?”
张雨点点头:“没错。根据现场的勘查情况,可以大致推断出死者的死亡原因,他当时和这个仿真娃娃模拟性交。因为娃娃的阴道里嵌入了刀片,导致死者的龟头在这个过程中遭受重创。我之前已经勘验过了,龟头上大大小小的刀口共有四十七个。龟头上血管丰富,性兴奋的时候又处于充血状态,所以有大量鲜血从刀口处涌出。可死者的动作并未因此停止。最终他达到高潮完成射精,同时也因失血过多,当场死在了仿真娃娃身上。”
罗飞想象着姚舒瀚的龟头在刀锋上一次次遭受切割的惨状,头皮阵阵发紧。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论了,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至于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令人费解的行为,这个问题还得等你来解答。”张雨看了罗飞一眼,又斟酌着说道,“按照正常的想法呢,我会怀疑他是不是受了暴力胁迫或者被说服用过毒品之类的药物。可是根据前一个死者的经验,这些情况恐怕都不存在。真正的原因恐怕更加离奇。”
罗飞沉默了片刻,然后他冲张雨使了个眼色,提议道:“去阳台上透口气吧。”
张雨领会了对方的用意,一口答应:“好啊。”
俩人结伴来到阳台。张雨摸出个烟盒往罗飞面前一递,罗飞摆手表示不用。张雨也不勉强,自己掏出一根点上,同时问道:“有点思路了?”
罗飞直截了当地抛出了自己的观点:“我觉得是催眠。”
张雨“哦”了一声。他把香烟撮在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思绪随着烟雾默然流转。当烟圈从口鼻中喷出的同时,他又重重地“嗯”了一声。
去年正邪催眠师大战龙州,张雨也是案件的重要参与者。对于催眠犯罪的手法和特征早已有所了解。所以罗飞一提“催眠”二字,张雨不仅深有感触,而且立刻就能切到问题的核心所在。
“他们的心穴在哪里?”张雨把香烟夹在手指中,眯着眼睛问罗飞,全神贯注。
所谓“心穴”,是龙州催眠大师凌明鼎提出的概念,意指每个人心中固有的隐疾。按照凌明鼎的理论,催眠师并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被催眠对象。哪怕对象已经进入了催眠状态,催眠师也不能下达违背其固有意愿的命令。但如果催眠师能掌控对象的心穴,就可以顺势引导、放大,从而使对象表现出一些荒诞的言行。比如在“啃脸僵尸”一案中,催眠师就是利用受害者迷恋僵尸文化的心穴,使得一个小伙子变成了啃食人脸的“僵尸”;而在“人体飞鸽”一案中,受害者更是把自己幻想成了一只鸽子——这种高难度的催眠之所以能够成功,也是因为受害者对自由自在的鸽子早就心生向往之故。
与去年发生的那两起催眠案件类似,赵丽丽和姚舒瀚也都做出了常人难以理解的怪诞行为,如果确实如罗飞猜测,这两人是遭到了催眠,那他们必然要具备相应的心穴,这才能让催眠师有机可乘。
罗飞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他凝目看向远处天边的晨光,幽幽吐出两个字来:“欲望。”
“欲望?”张雨领悟到了什么,他转头往卧室方向瞥了一眼,求证般问道,“难道姚舒瀚是个极度好色的家伙?”
“没错。”罗飞点点头,把目光从天际收回,“这家伙年轻多金,在生活中没有别的追求,只喜欢女人。赵丽丽就是他的玩物之一。可以设想一下,以他的个人条件,身边肯定不会缺少美女。所以他的胃口也越来越大。慢慢的,他不再满足于普通的美女了。和很多有钱人一样,他开始垂涎那些风光无限的女明星。”
张雨顺着对方的思路:“想玩明星,这就是他的欲望?”
罗飞“嗯”了一声,又道:“可是明星哪有那么容易得手?姚舒瀚的帅气多金只是针对普通人而言,在明星眼里他可就算不上什么了。但人的欲望偏偏如此,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这种情结就成了他的心穴。姚舒瀚被催眠之后,这个心穴被凶手利用,他的欲望被放大,以至于丧失了辨别真伪的能力。于是他便把那个仿真娃娃当成了梦寐以求的明星,并与其发生了性行为。”
张雨抽了一口烟,又问:“那赵丽丽呢?她的欲望是什么?”
罗飞不答反问:“你知不知道?赵丽丽其实是个人造美女。”
“哦?”张雨伸手到阳台外弹弹烟灰,思绪飞快地转动着。片刻后他找到了一些思路,“你的意思是,赵丽丽的欲望就在于对美貌的过度追求?那套奇怪的装置…难道是为了给皮肤做美白?”
罗飞点头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赵丽丽经过数次整容,不管是脸型还是身材都已经无可挑剔。但她天生皮肤较黑,这一缺陷始终无法弥补。不久前另一个女孩把姚舒瀚从赵丽丽身边撬走,那个女孩的皮肤又白又嫩,这进一步刺激到赵丽丽的痛处。于是凶手乘虚而入,抓住这个心穴对她进行了催眠。二氧化硫具有漂白的功能,上过高中的人都知道这个常识。赵丽丽被蛊惑之后便产生了要用二氧化硫来做美容的想法。这中间还有一个细节,赵丽丽在进入浴缸之前还特意给那个白皮肤的女孩打了电话,约对方晚上一块泡吧,我想她的用意就是要在对方面前炫耀自己的美白效果。”
听完罗飞的这番分析,张雨微微低下头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再次把头抬起来的同时,他开口说道:“你刚刚说的这些从逻辑上来讲是成立的,但是…”
“但是什么?”
“这两起案子吧,表面看起来和去年的催眠杀人事件非常相似,但细细一想,其中还是有一处非常显著的差异。”
罗飞专注地看着对方:“你说说看,什么差异?”
“去年的那两起催眠杀人事件,被害人虽然遭受了催眠,但并没有承受太多痛苦。第一个人幻想自己变成了僵尸,后来攻击路人被巡警击毙;第二个人幻想自己是一只鸽子,从高楼飞出坠亡。这两人的死亡过程都是非常突然的,在死亡之前,他们一直都陶醉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而赵丽丽和姚舒瀚就不一样了,他们在死前可谓受尽折磨,一个全身的皮肤遭受酸性腐蚀,一个是下体要害受到重创——这样的痛苦恐怕任何人都难以承受吧?”
罗飞点点头以示认同。
“这就有问题了,”张雨夹着香烟,掌心往上一翻,继续说道,“我们都知道,催眠师不能强迫对象去做本身意愿之外的事情,否则就会引起对象本能的抗拒。看看赵丽丽还有姚舒瀚,他们所承受的痛苦远远超出了自身的意愿,催眠师怎么能让这两人乖乖听话,直到被折磨至死都不醒来呢?”
罗飞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张雨,颇有一种“问得好”的意味。然后他突然反问:“阿晨一直在屋里说话,你能听见吗?”
阿晨是张雨的助手,自张雨来到阳台之后,现场的勘验工作就暂由他来主持。现场和阳台只有一墙之隔,阳台门又没有关,里面人说话张雨当然听得见,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罗飞又追问:“他刚刚说了什么?”
虽然觉得这问题有些无聊,但张雨还是如实回答道:“他说:‘再给我一支血样试管。’”
罗飞微微一笑,赞道:“一个字都没错。”
可这有什么好夸赞的吗?张雨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对方的用意。
却听罗飞又继续问道:“那五分钟之前呢,阿晨又说了些什么?”
张雨一愣,茫然道:“我不记得了…”
“是不记得了吗?”罗飞狡黠地眨着眼睛,“我不需要你逐词逐字地复述,你只要告诉我他们交谈的大致内容就可以。如果你听见的话,不会这么快就忘掉吧?”
“好吧。”张雨投降般地把双手一摊,“我其实是没有听见。”
罗飞穷追不舍:“怎么会没听见呢?这么近的距离,你先前不是确定能听见吗?”
张雨无奈地咧咧嘴:“五分钟之前我在和你说话,所以屋里人说了些什么,我就没在意。”
“嗯,你没有在意…”罗飞盯着张雨看了一会儿,忽然又说道,“请你把眼睛闭起来。”
“什么?”
罗飞又重复了一遍:“把眼睛闭起来。”
“好吧…”张雨不明所以地嘀咕着,但还是如对方所愿闭上了眼睛。随即他听见罗飞继续说道:“现在你再听听屋里的声音,和刚才比有什么不同吗?”
“好像听得更清楚了。”张雨描述着自己的感受,“就像在耳边说话一样。”
“没错,闭上眼睛会让我们的听觉变得更敏锐,这是生活常识。我只是让你切身感受一下。”说话间罗飞伸出了右手食指,然后他非常快速地用指甲在张雨的脸颊上划了一下。
张雨一惊,本能地把脑袋往回一缩,同时睁开眼睛问道:“什么东西?”
“我只是轻轻地划了你一下。”罗飞晃了晃自己的手指,“就像这样。”他再次用指尖划过对方的脸颊,然后微笑着反问:“有必要那么紧张吗?”
张雨抱怨道:“你刚才那一下可重多了。”
“不是我刚才划得重,而是你自己感觉重。”罗飞认真地纠正对方,“因为当人闭上眼睛之后,不但听觉变得敏锐,触觉也会变得敏锐。你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拿一张钞票试试。一般情况下你很难摸出钞票角落上的盲文,除非你闭上眼睛…”
“不用试了,我相信你的说法,”张雨耸了耸肩膀,“可你到底想说明什么呢?”
罗飞不再兜圈子了,他开始正式讲解:“通常认为,高级动物的感官有五种: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这五种感官共用一条意识通道。因为我们脑容量的限制,所以意识通道的流量也是有限的。五种感官共存于一条有限的通道,这就意味彼此之间会存在着流量的竞争。比如说视觉变强了,那其他四种感官的功能就会减弱。反之,如果一种感官被关闭,另外四种感官的功能就会增强——这就是我刚才让你闭眼时的效果。”
张雨回味着不久前的感官体验,信服地点头道:“没错,所以瞎子的听觉和触觉会比一般人敏锐。”
罗飞就这个话题展开说道:“不光是瞎子。其实每个人都会有一个主导性的感官。根据统计,绝大部分人是视觉主导型的,大概占了人群比例的百分之七十,此外有百分之二十五的人是触觉主导型,另有百分之五左右是听觉主导型。味觉和嗅觉主导型的人则非常稀少,他们通常可以从事一些特殊的行业,比如说品酒师或者香水设计师之类的。”
张雨插了一嘴道:“警犬肯定是属于嗅觉主导型吧。”
“没错。事实上大部分野生动物都是嗅觉主导型的。”
可能是身为法医的缘故,张雨对这个话题显示出极大的兴趣,他更以自己为例子问道:“那我呢?你觉得我是什么主导型的?”
罗飞笑了笑,说道:“我们可以做一个测试。”
“怎么测?”
“我问你一个问题吧,你必须认真思考并给出回答。”
张雨点点头,凝神以待。
“假设在一个社交场合,别人给你介绍了一个新朋友。在此之前你从没见过这个人,也没有听说过。等你回家之后,你再想起这个陌生朋友的时候,你印象最深的是他的相貌、名字,还是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