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围墙上站稳了脚,另一边是一片竹林,小志目测了一下高度,蹦了下去。
“砰”的一声,小志顿时感觉后脚跟麻了,蹲在地上不敢作声,这竹林是人工种植的,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附近的农民。
听了一会儿动静,确定没危险,他这才慢慢地直起身子,钻进了竹林。周围顿时阴凉了下来,竹子的清香扑鼻而来。去往东山要穿过这片竹林,小志猫着腰爬上了半山坡。
他刚准备原地歇会儿,耳边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小志警惕地抬起头,像头鹿一样四面观察,没看到什么。他尝试着走了一步,脚下觉得不对,还没来得及反应,林子里就传来一声:“别动!”
小志被惊了一下,步子往前挪,才发现脚底下有个绊子,他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不远处的林子里,走出来一个中年汉子,骂骂咧咧地靠近过来。
“叫你别动还动。”汉子恼怒地说着,手里提着一个网兜。
小志看看脚下,一个铁夹子夹在鞋上,幸亏穿的是球鞋,否则脚指头都要被夹断了。
汉子走到小志的身边,嘴里还没有停,大致的意思是说,这是个夹野兔子的陷阱,好不容易才弄好了,他已经守了半天了,结果让小志给破坏了。这野兔子猴精猴精的,这么一折腾,一个礼拜都不会上钩了,难怪汉子反应那么大。
小志坐在地上,用手去扒夹子,被汉子一巴掌打开,“别弄坏了!”他依然皱着眉头,用手沿着机关拨开夹子。
小志跺跺脚站起来,没什么大碍。
“小屁孩不上学,瞎晃悠什么,以后没事别上这儿来。”汉子抬头看了一眼小志,猛然间不说话了,他盯着小志看,像是在探究。
小志紧张了起来,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被人认出来。
“你,你——”汉子支吾着,手插进了口袋,然后慢慢站了起来。
小志心跳得更快了,他死死地盯住汉子的手,以防不测,对方慢慢地把手掏出口袋,手里明显揣着什么。
再不动就来不及了,小志心里说着,他握起拳头,趁着汉子没完全站稳,发力朝他的胸口砸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何处来的这样大的力量,汉子一声闷哼,竟然被打到了一米开外。
“对不起,对不起!”小志嘴里喊着,然后匆忙跑开了。
小志在竹林子里飞奔,一口气上了坡,又下了坡,背后早就不见了汉子的踪影。他也不敢停,一股脑儿跑到了东山脚下。
他实在是跑不动了,停了下来,弯腰大口喘着粗气。出了竹林子,太阳光就没有了遮挡,直愣愣地照下来,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了出来。
小志抹了一把汗,缓了一会儿,才算缓过劲来,抬头望上去。半山腰有个水塔,正是胡菲前几天画的那个,他也是因此来到东山的。回忆了一会儿,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小志只能硬着头皮,往水塔的方向爬上去。
上山的路是条羊肠小道,一路上都显得如此的陌生,仿佛和他的生活从来都没有过交集,怎么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杀掉一个人呢?
杀的是什么人呢?自己为什么要杀他呢?小志心里琢磨着。他爬到水塔边,依着水泥壁,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他坐了下来。吹过来一阵风,地上的狗尾巴草随风摆动,像是摇动的钟摆,小志眼珠子忽啊忽啊地随着左右摇动。
这单纯的景象,就像是有一股魔力,引导着小志的大脑不停地闪现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
画面一闪即过,难以把握,就像黑夜里倏地一下闪过的光亮,知道它的存在,却又无法看清模样。
小志的脑袋开始微微发胀了,他眨眨眼,努力要看清那些画面是什么,可脑子一清醒过来,就又只剩下摇晃的狗尾巴草了。
好像是个烧砖的窑洞,小志心里想着,他站起身来,那些细微的线索,像本能一样,带着他绕着水塔转起了圈子。
水塔西面的不远处的小坡上,果然有个洞口,因为常年不用,早就被杂草遮蔽了洞口。现在那些草杂乱无章地躺在地上,又说明前不久刚刚被人破坏过。
小志走了过去,尝试着拨开草丛钻进去,里面是个空旷的空间,以前烧砖用的,顶上空的,直接可以看到蓝天,似曾相识的感觉就愈发的强烈了。
小志仰起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再往前走两步,却一脚踏空,跌进了一个井洞里。
小志坐到了地上,还好底下是松软的泥土,没有跌伤。他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攀着井壁要爬上去,刚上两步,就滑了下来。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小志有点急了,他被困在了这个陷阱里。
“有人吗?”小志绝望地喊道。作者:张未
刘从严接到消息是上午十点三十五分,恰好他正在值班室,林场保卫科的人打来的。他们场里的一个人,上山圈野兔,被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打了,照体貌特征描述,很像王小志,现在嫌疑人奔着东山上去了。
看来带照片的协查通告还是很有效的,刚刚发下去没多一会儿,就有收获,还是群众的力量大啊。
刘从严赶紧调集周围的警力赶往东山,把几条路全都封锁起来。他领头带着几个人,从主干道爬上去。
路上,照专家的分析,这王小志很可能是回作案现场来了,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清。
“这种人的逻辑和常人不太一样,你说他傻吧,他的生活逻辑有时候比你还清晰,比你还知道红烧肉比咸菜好吃,你说他不傻吧,他又往往会跟一些我们看上去不可思议的事情较劲儿,比方说虐杀流浪猫,又比方说,那个保姆跟他讲杀猫是要偿命的,他会深信不疑。怎么形容呢,他就像台信号不好的收录机,指不准什么时候就跳台了,判若两人。”专家解释道。
刘从严听完后,总结出来一点,这小子就是个聪明的笨蛋,和精神病差不远,可又比普通的傻子难对付得多。
他不敢懈怠,爬上半山坡,离那个窑洞还距离五十米的地方,就把枪掏了出来。
“抓活的!”他压着嗓子喊了一句。
刘从严一边喊,一边弯着腰朝着洞口奔去。洞口边的茅草,有被踩过的新鲜痕迹——他果然回来了。他到了洞口,左手往身后一挥,示意大伙停下来,手指还在嘴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周围安静了下来,刘从严听着里面的动静,似乎没什么响动,等了一会儿,他率先钻了进去。
进了空旷的窑洞,没有发现王小志的踪影,但地上有一排脚印,看样子是滑进了窑洞边缘处,一个废弃储物井。
刘从严一阵窃喜,上次发现尸体的时候,他勘查过现场,那井有五米多深,四壁光滑,掉进去想要爬上来,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他趴在地上,侧耳听,果然里面传来了轻微的呻吟声。刘从严转过头,让大家包围过去,然后匍匐过去。
随着一点点地接近井沿,刘从严的心也越来越紧张,似乎都能够嗅得到他的味道了,他伸出右手把枪握在手里。
“有人吗?”可能是刘从严还是闹出了动静,井下的人竟然叫了一句。
刘从严听着不对。
“有人吗?”对方又叫了一声。
刘从严赶紧把头探了过去。
“不许动!”
井底下的人抬起头,看到黑色的枪口,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狼狈地看着刘从严,怯生生地说:“救——救我!”
是个四十多岁的村妇。
村妇被拉上来之后心有余悸,缓了老半天才搞清楚来的这群是警察,不是歹徒。
“我家那边有块萝卜地,”她手指了指南边,说道,“我去地里干活,路过窑洞,听见里面有人叫救命,就进来了。”
刘从严打量了她一番,看穿着,和她所说的身份相符,井边还有把锄头,看来她并没有说谎。
“后来呢?”
“后来我就把他拉上来,刚拉上来打了个照面,突然就觉得这个小孩很眼熟,盯着他看了两眼,他就一下子把我撞到井里去了。”村妇委屈地说道。
“大概多久以前的事儿?”
“半个小时吧,我也说不清,反正应该是不久之前。”
问完话,刘从严出了窑洞,心情有点沮丧,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但起码有线索了,这说明王小志现在还在城里,前两次让他跑了只是运气,只要再出现,抓到他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杨东今天的运气不错,有个大老板往碗里丢了十块钱,看上去像是个万元户,他心情也不错,做完一轮表演,喝了一口水,蹲在地上吸旱烟。
就在他们卖艺处不远的地方,还坐着一个跑江湖的人。那人不卖艺,一张椅子、一张桌,身后挂了一面旗,黑字白底,八卦图案赫然中间,上面写着:占卜算卦。
和别的算命者不同,桌子上还多了一个玩意儿,是个鸟笼,笼子里关着一个会说话的八哥。桌子前站了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求他掐算。
杨东认出了那个算命的。前两天,他背着玉兰,偷摸着去算过一卦,算命说得很准,而且当杨东把女儿的事情跟他描述了之后,他还给了些听上去“玄之又玄”的忠告。
杨东不是不信,是不敢信,他说的破解玉兰眼病问题的方法太吓人。趁着休息,他让玉兰别走,自己过去再聊两句。
玉兰点点头,兀自在地上玩着小石子,过了一会儿,转过头去,发现杨东和算命的,还有那个中年聊得起劲,又过了一会儿,杨东焦灼地回到玉兰身边。
玉兰问他怎么了,他也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摇着头。
玉兰讨个没趣,也就没再深究下去,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的走过来的一群中学生。那群学生估计是坐火车去郊游的,穿着校服,三三两两地结伴走进候车大厅。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女儿显得很失落。
杨东知道她的心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本应该上学的年纪,却因为身体的障碍,不得不跟着他这个半老头子走南闯北地卖艺,实在是委屈她了。
早知道就不把她生下来了,杨东总是愧疚地这样想。她知道自己与众不同,心里一定不好受吧。女儿年纪还很小,将来怎么办是个大问题。每次女儿管他叫“怕”,就像一把尖刀刺进了心脏。
这实在是莫大的讽刺。在杨东看来,她就是脑袋出问题了,不管是看医生,还是风水先生,只要能治好她的病,就算把自己的脑袋换上去给她,也是愿意的——总比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要好。
杨东站起身来,擦拭着已经被拆卸下来的铡刀架子。
这是他们吃饭的家伙,其实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架脑袋的木墩和上面的铡刀通过一系列的简单机关联系在一起,杨东绳子一拉,木墩会及时往下陷,等到铡刀落下的时候,女儿的脑袋已经落进凹槽里了。
虽说只差着千分之一秒,可这也是此术的价值所在。记不清是从哪一代传下来的了,杨东祖上就靠着这“千分之一秒”繁衍下来。
他像一个缜密的工程师,逐一检查其中的部件,差错必然是出不得的,否则人命关天。弹簧好像有点松,杨东皱了皱眉头,用手指扣进去,弹簧像个蚂蚱似的突然蹦了出来,在地上跳了几下,然后落到了边上草丛里。
杨东走了两步,捏起那条粘着草叶子的弹簧,看了看,没把它装回去,去新买一条吧,防患于未然。
“玉兰,”杨东叫着女儿的名字,“收拾箱子。”
“干吗?”
“我们去车站旁的五金店,我去买条弹簧。”
被唤作玉兰的女孩抬头望了望刺眼的太阳,“怕,我不想去了,你一个人去吧,怕,我想吃包子。”
天确实热了点儿,杨东擦擦脑子上渗出来的汗,“还是去吧,”他坚持着,“买完弹簧,爸给你买包子。”
杨东不想让玉兰一个人待在火车站,站里的纠察时不时地会出来驱赶他们,昨天还看见几个流浪儿和乞丐被押上一辆警车,不知道带到哪儿去了。玉兰一个人,杨东不放心,而且更吓人的是,昨天吃晚饭的时候,他听边上卖梨的大婶说,现在市里出了个杀人犯,专门杀十几岁的小女孩。
“脑袋都没了,被切成了两半,还有一个据说长了条狗尾巴,”那大婶脸上全是褶子,像是刻满了传说,“都说这不是人干的!”
“不是人干的?那是什么?”周围的人问着。
“妖呗,咱们这城市啊,解放前就是荒山野岭,到处都是坟头,解放军来了之后,才铲平造的楼,修的马路。”
杨东在一旁听着笑笑,但无风不起浪,终归还是小心点好。
“你昨天没听说吗?这城里有妖怪出来吃人,你跟着爸爸一块去。”杨东拿大婶的话出来吓唬女儿。
玉兰被杨东催促得有些不耐烦,但也没法子,嘟着嘴站起身来。她转过头,吓了一跳,看见木箱子后面站了一个男孩,看模样很熟悉的样子。
杨东也直起了腰,顺着玉兰的凝滞住的视线望过去,这不就是上次的那小子吗?
杨东走过去,冲他挥挥手,“走吧,没吃的,别在这儿瞎晃悠了,等会儿戴红箍的来了把你带走。”
男孩一脸污渍,像是刚从土坑里爬出来似的。
“饿!”他说。
杨东叹了一口气,转头望望四周,值班的纠察没出来,他想了想,“那你们在这儿待着别动,我去买包子。”
玉兰有个伴儿,杨东放心了许多,他也不想背着沉重的箱子跑来跑去。
杨东在五金店里买了弹簧,又添了把螺丝刀,然后到边上的包子铺买包子。他要了8个肉包子,分成三份,往回走去。
路边的电线杆上贴着一张告示,杨东什么也没看见,就瞟见了下面用粗笔写的:奖金3000元。
乖乖,什么人值三千块钱?杨东脚步停了停,告示上是说本市出了个杀人犯,在逃,专门以小女孩为对象。看来那卖梨的大婶不是胡扯。
他接着往下看,右下角还贴着一个嫌疑犯的照片,是人不是妖嘛。
杨东看着照片,刚要走的脚步挪不动了,这人好像见过,他歪着脑袋辨认,打印出来的照片不是很清晰,就只是个脸型轮廓。杨东看着看着,猛然呆住了!
杨东被吓得不轻,转过身来,赶紧朝着广场奔去。到了之后,看见玉兰安然地坐在箱子上,杨东心踏实了一点儿,“人呢?”
“谁?”
“就是刚刚要饭的那个!”
“哦,他走了。”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往哪儿去了?”杨东抬起头四处张望。
“就前一脚走的,”玉兰指了一方向,“他好像脑子不正常,莫名其妙一下子就跑了。”
杨东顺着玉兰的指向望过去,一个瘦弱的影子一闪即过。
“怎么了?”周围脸熟的小贩看见这边的动静,问道。
“我看见——”杨东话说到一半,眼珠子一转,突然改变主意了,“哦,没什么!”
他弯下腰收拾家伙,“快,把东西收拾好,咱们走。”杨东对玉兰说。
第六章 活体斩首
阿中坐在林涵的对面,一根接着一根抽烟。林涵靠在少年宫后院操场的单杠上,脚下放着旅行包。
“蒋光头现在怎么样了?”
“在医院。”阿中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把头仰起来看着太阳。
“能肯定是陈剑那边的人干的吗?”
“估计八九不离十,当时在场的认出来了,其中好几个都是四码头的,在游戏厅见过。”
林涵撸撸额头,被那帮小子盯上,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怎么会被发现的?保密措施一直做得很好,怎么就被他们发现是我们干的了?”
“我也不知道。”阿中很恼火,一个劲儿地用脚跟跺着地,扬起一阵灰尘。
“估摸着就是哪个人喝酒的时候,吹大了,把这事儿漏出去的,当初的时候,早就跟你说,别出去炫,别出去炫,现在好了。”
“我可从来没瞎吹过,”阿中申辩道,“现在怎么办?”隔了一会儿,又说,“如果陈剑就是害苏巧的家伙,倒也罢了,可现在你又说,苏巧不是他杀的,是你们小区那个虐猫的小孩搞的,我都被你整晕了。”
林涵点了一根烟,不说话,隔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我哪知道会出现这情况,警察把我们那几栋楼都跑遍了,找那个叫王小志的小子,显然是有把握,才敢这么做的。”
“现在怎么办?”阿中又问了一遍。
林涵喷了一口烟,“这两天你小心点儿,我去趟省城,回来之后我问我爸要点钱,你先出去躲一阵。”
阿中走后,林涵蹲在操场上感觉轻飘飘的,就像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刘莎刚和他说的时候,他还不敢相信,等到警察拿着王小志的通缉公告,一家家找上门,找到自己家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仇人一直都在眼前晃着。
这一大圈绕的!想当初阿中要揍小志的时候,还拦着他,想想真是滑稽,到头来,自己无意当中一直在护着那个杀人犯。林涵越想越气愤,心里暗暗地说:别让我碰上你,否则有你好受的。
又胡乱琢磨了半个多小时,林涵拎起包,走到大堂里,老王已经等着了,闻到林涵身上的烟味儿,皱起了眉头,想说什么,可嘴巴动了动,只讲了句,“出发吧。”
从本市到省城,坐火车只要一个半小时,而且二十分钟一趟,很方便。坐在火车上,老王又开始絮絮叨叨了,“我说你上次的成绩单,我也看到了,数学是考了十四分,读书估计是够呛,所以你要把握这次机会,也别太紧张,照你的实力,正常发挥得个名次回来不成问题…”
林涵点点头。说实话,他还是蛮喜欢老王的。老王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心血,简直就是把林涵当自己的儿子看。当然骂起他来也毫不见外。
不过骂归骂,骂完了之后,一罐八宝粥就递上来了。
1993年的时候,物质虽说不匮乏,但也绝谈不上丰富,方便面还是那种五毛钱一包的北京牌,里面的调料包搁的是胡椒粉。可见老王对林涵是下了血本的。
林涵一边喝着粥,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脑子里却一点也不轻松,苏巧的死,陈剑的报复,王小志身在何处?这些问题就像一座座大山压在他的身上,与此相比,即将到来的比赛反而是最让人感到轻松的。
省城的火车站要比本市大几倍,广场中央还竖着伟人的雕塑,从气势上一下子就让林涵向往不已。出了站,老王带着他坐了一辆公交车,到了省师范大学,明天开始的舞蹈比赛就在学校的礼堂举行。他们在学校招待所开了两间房,放好行李,去食堂吃了晚饭,然后就回房了。
“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去看场地。”老王叮嘱林涵说。
门刚开了一条缝,小志顺势就侧了进去。关上门后,胡晓还特地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才回到客厅。
“你怎么现在来?爸爸马上就要回家了。”
小志弯腰喘着粗气,累得说不出话来,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
“你想起来了?”胡菲问。
小志摇摇头,“你把你以前画的画,再拿给我看看。”
胡菲愣了一下,“什么?”
“就是你说你脑子里会经常冒出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画面。”
看见小志严肃的样子,胡菲也紧张了起来,她赶紧从书架上把一沓画取了下来,摊在桌子上。
小志匆匆忙忙地翻看着,一下子就把“狗尾巴少女和头上萦绕着蝴蝶、蜜蜂”的两张抽了出来。
“怎么了?”
小志看看她,“你说你还有一幅画没画,因为你觉得不舒服,是不是两个人的,他们的脑袋都被割下来,安到对方的身上了?”
胡菲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听火车站一个卖艺的小姑娘说的。”
“什么?”
“她也是听别人说的。”
“什么呀?”胡菲彻底被搞糊涂了。
“满城的人都在传,死了四个,一个被安了狗尾巴,一个脑子里放了蝴蝶、蜜蜂,另两个脑袋被割下来,都跟你脑子里那些莫名其妙的画面一模一样。”
听完小志的话,胡晓、胡菲俩姐妹一下子就傻眼了。
刘从严背手绕着菜场转了一圈,看了看今天蔬菜的价格,猪肉新不新鲜,还听相声似的听了两个泼妇一场别开生面的骂街,顿觉中国语言之丰富和生动。
一个刑警队队长,沦落到上班时间在菜场闲逛,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王小志在东山消失之后,犹如一滴水滴进了大海,顿时又杳无音讯了。现在除了等待,没有任何其他的法子。刘从严每隔五分钟就要看看传呼机有没有信息,结果自然是令人失望的。
他从菜场的另一个出口,和达子往电厂居民楼方向走去。进了小区,远远就看见蹲守的那两个躲在树荫里吃冰棍。
“没发现吧!”
“放心吧,刘哥,只要那小子回来,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把他钉在那儿。”
刘从严笑笑,心里在想,这个王小志生命力居然超乎想象的顽强,晚上他睡哪儿,吃什么呢?
正想着,小区大门口走进一男一女像是父女的两个外乡人。父亲背着木箱子,女儿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这个场面如此的熟悉,刘从严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两人在火车站见过。
刘从严几个人都被父女俩奇怪的装扮吸引过去了,他们走进来几米,然后父亲和女儿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停了下来,坐在路边的一块空地休息。
男人点上了烟,悠闲地抽了起来。
可能是被站前派出所的纠察队赶出来的,刘从严想着,他把脸转了过来,和达子他们又聊了起来。
路上的行人慢慢多了起来,先是放学的孩子,紧接着是拎着菜骑自行车回来的大人,刘从严看看表,到了下班时间了。他把达子三人拉到角落,给行人让路,然后正说着轮换着去吃饭的事儿,就看见那对父女把箱子打开,正往外拿着一些木头架子。
刘从严的好奇心被勾了上来,“那是干什么的?”
达子瞟了一眼,“卖艺的吧,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怎么把摊儿摆到这儿来了!”
刘从严拍拍达子的肩膀,两个人走上前去。
虽说不在闹市区,但正值下班人流高峰,男人把架子搭起来之后没多久,还是围过来不少人。刘从严听着他口中的吆喝,又看着比刘莎小不了多少的女孩命悬一线地在挣钱,唏嘘不已。
他从口袋里摸出五块钱,让达子递了过去。
吵闹声很快把小区里值班的联防队招来了,“怎么跑这儿摆摊儿来了,*w*u*j*i*u*е*r*b*o*o*k*这是居民区,赶紧走吧。”联防队的人比火车站纠察客气多了。
“不摆了,不摆了。”男人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就边上坐会儿,坐会儿就走。”
联防队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收拾,周围的人一边闲聊着他们的手艺,一边散去。看着人慢慢离开,男人放下手上的活儿,问联防队,“我看着咱们这是有个通缉犯是吧?”
刘从严耳朵顿时竖了起来,他没作声,靠近两步侧耳听着。
“什么意思?”联防队上下打量着男人,问道。
“没啥意思,没啥意思,”男人赶忙解释道,他从屁股口袋掏出一张从墙上扒下来的公告,“我就是问问。”他指指公告上的照片,“这奖金怎么算啊?”
“提供线索就有奖金。”联防队笑了,心想这对父女还真是到处想着法子挣钱啊。
“有多少?”
“五百吧。”
男人接着问:“不是说有三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