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马妞之外,你最近还和其他人有过什么矛盾吗?未必是学校的,校外的也可以,特别是比你大一点儿的男生。”李光智问着,第一个被铡断手掌的受害者究竟是谁,始终是挥之不去的问题。
田田似乎很忌讳,她的眉头紧锁——这叫什么话,难道我是那种看上去尖酸刻薄四处树敌的女生吗?她的心里大概就是这样想的,可嘴上只是干脆地回答了一句,“没有!”
“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比如你收到过什么信件没有?”李光智还是执着地探究到底,“或者匿名礼物之类的。”
“真的没有!”田田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了避免和田晓娟冲突,李光智与轮子把田田送到离家较近的一个路口,就放她下车了。目送着她转过街角,李光智才让轮子发动汽车,轮子刚要开口,却被他摆手拒绝了,他现在什么也不想说,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田田知道他们在看着自己,她迈着平静的步子走到家门口,在进门的时候才顺势瞄了一眼身后,警察已经不在了,她这才松下一口气。
田田坐在楼梯口,把书包打开,藏在最下面的一本书里,夹着一张纸条,是个匿名者写给她的,上面写着:
〖我知道你和马妞的事儿!〗书旗小说,://.bookqi./
对于人质来说,时间就是生命。接下来的几天里,专案组所有的人都把工作重点放在人质的寻找工作上。马妞的父亲,那个老实巴交的农村汉子,天天守在公安局门口,要不是民警拦着,他说不定会冲进来撕了郝志梓。可迫切的主观意愿,未必会有好的结局,郝志梓从那间破屋子搬离之后的踪迹,似乎像被雨水冲刷掉了。没人知道他究竟搬去哪儿,又把人质藏在了哪里。打开郝志梓心门唯一的那把钥匙——宋志平,现如今与郝志梓之间的信任感也荡然无存。虽然他还在尝试着各种办法,可效果甚微。这日,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李光智硬是拖着宋志平去门口的小饭馆吃了一顿犒劳饭。
饭店主营的是川菜。老板是个脚有点瘸的中年胖子,穿着白色的厨师衣,一身油烟味、满脸堆笑地来到桌子前:“今天吃什么?”
“拿手菜都上吧。”李光智掏出一盒烟,给老板递上,“凑足六菜一汤,今天有贵客。”
“好嘞,那我自己看着办。”老板把菜单合上,招呼伙计倒茶,然后自己到后厨忙去了。
“别看这家店小,有几个菜还真不错,辣子鸡丁、水煮鱼片、辣椒炒肉,味儿都很地道,老板本身就是四川人。”
“其实吃点便饭就好,何必那么破费。”宋志平把外衣脱掉,挂在靠背椅子后。
“这就是便饭啊,等案子结了,咱们也去五星级酒店潇洒一回,我做东。”
宋志平笑笑,对于李光智的盛情,这回他没有客套。但是他笑得很尴尬,等案子结了,是啊,这案子什么时候能结呢?
李光智嗅出了其中的味道,本来是出来放松的,结果一不留神又转回案子去了:“你们遇到过的奇奇怪怪的人一定很多吧?”他点了一根烟,然后把话题转移出去了。
“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宋老师在市院工作不少时间了吧?”
“嗯,医科大学一毕业就分配来了,没挪过窝,除了参加学术会议,连离开这座城市都很少。”宋志平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那以前还发生过什么精神病人犯罪案,我刚调到市局三年多,很多案宗都还没来得及看呢。”
“是吗?”宋志平有点意外,“那你听说了春生街73号灭门案吗?”
“嗯?没听说过。”
“这可是精神病人犯的大案子,好像是在1986年,凶手是中学物理老师,30多岁,有孩子有老婆,结果有一天晚上,他从厨房拿起菜刀把他们全杀了,还包括来带外孙女的丈母娘。据说死状非常恐怖,脑袋全被割下来了,身上被砍了无数刀,血流了整个房间,而且更诡异的是,凶手把受害者的尸体全都靠在沙发上坐着,依次是丈母娘、老婆和孩子,他们的手上都捧着别人的头颅。”
这情形听听也让人觉得恶心。
“而且凶手作案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和三具尸体共居一室,直到三天后学校发现这个老师怎么一直没请假也不来上课,让人来家里看看才发现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我就是那起案子精神病法医鉴定小组的成员,和他交谈之后,说起来你都不信。凶手这么干的原因,是因为‘鬼上身’了。”
“鬼上身?”
“嗯,他说他听到一个声音不停地在告诉他,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拯救受害者的灵魂。当然不会是什么真的鬼上身——”宋志平摇摇头,“实际上就是妄想症的一种。”
“真可怕。”轮子在一旁咂咂嘴,“在此之前就没有人发现凶手有这方面的意图吗?”
“据周边的人说,他平时看上去挺正常的,只是不太爱说话,案发之前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刺激到他,一下子就中邪了。”宋志平顿了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儿似的,“说起来还有一件怪事,五六年前我收治过一个年纪很小的小男孩,入院之后病情出乎意料地得到了控制,可就在前两天,他居然来找我了。”宋志平停了下来,似乎这话题一下子勾起了他什么心事儿,思考起来。
本来李光智的这顿饭,是为了缓解压力刻意不谈案子的,结果适得其反,气氛愈发沉重了,他看看苗头不对:“来来来,吃菜吃菜。”
说话间服务员已经把菜端上来了。
“喝点啥酒?”服务员问道。
“我们上班时间不能喝酒,宋老师要不要来点?”李光智把酒单递给了宋志平。
“我不会喝酒,咱们就吃点饭吧。”
“那行,端一大碗饭来。”李光智说道,“宋老师你有没有碰到特别聪明的孩子。”
“聪明的孩子?怎么说。”
“说起来你也不信。”李光智脸上充满了喜爱之情,“就在这案子的侦破过程当中,受害者有个同学,推理能力不是一般的强,而且还总能发现一些我们发现不了的东西,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天赋?”
“那是当然,天赋对于一个人的成长不容小觑。找到自己最擅长的东西,然后刻苦钻研下去,才有可能成为人物。”
“是啊,那小子长大后不当警察,实在是屈才了。”李光智夹了一筷子菜,然后把那些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你是说你们抓捕郝志梓,一大半功劳是那个孩子的?”宋志平饶有兴趣地问道。
“嗯,可不是,说起来有点丢人,但事实就是这样。”
“那有机会,我可要去拜会拜会他。”宋志平笑着说道,“没准还能发现一个天才。”
“所以说这也是缘分,那个叫月川的小孩偏偏就和田田与马妞是一个班的,否则——”
“谁?”宋志平的身子突然像旷野上的狐獴,嗖的一下直立起来。
“怎么了?”李光智吓了一跳。
“你刚刚说的那个小孩叫什么名字?”
“月川啊。怎么,你认识?!”
“不仅认识,”宋志平顿了顿,“而且还很熟。”

第十八章 旁观者

身体素质好的人,要么不生病,生病的话往往一个小感冒就卧床不起。刁磊虽然没那么夸张,可过去的几天里,确实也吃了不少苦。头像灌了铅似的沉重不堪,走起路来两腿发飘。他请了三天假,文化课和训练都没有参加。
这病来得急,去得也快,也就是睡一觉的工夫,刁磊在第四天清晨起床时顿觉神清气爽,他伸伸懒腰,又生龙活虎起来。
老爸打了一夜麻将刚刚回来,看了一眼刁磊:“你好好跑步,跑不出来的话,也别在学校丢人现眼了,早点到档口来帮忙。”
刁磊家是卖猪肉的,在菜场西段有个摊位。
老爸秉承的是“百万家产,不如一技傍身”的观点。“这也是祖宗留下来几千年的手艺。”他总是这么说。
当然老爸所谓的手艺不是卖猪,而是杀猪。
从刁磊记事起,老爸最热衷的事儿,就是用充满猪臊味儿的大手,把刁磊从床上拍醒,然后拖着他到小河边看杀猪。
别人家杀猪起码要三四个人,刁老爸一个人就全都搞定。说起来他并不是那种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糙汉,甚至还有点精瘦,但他杀猪靠的不是一股子蛮力,而是技巧。
河边有个半人高的石台子,猪的四只脚被绑上,前面接个塑料桶。老爸往手里啐口唾沫,然后搓搓,提起刀就往猪耳朵后面的颈脖子捅去。猪血汩汩地涌了出来,流进前面的塑料桶里。说也奇怪,到这个阶段,猪应该挣扎得最厉害,它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嚎出来的声音撕心裂肺,可老爸手下的猪,就轻哼两句,抖着身体,好像还挺舒服似的,慢慢地等血流尽了,也就不动弹了。
“怎么样,这就是本事儿。”他满脸自豪地说道,“等你再大点儿,我就教你。”
一个人在少年时代,可能会爱上很多有趣儿的事情,这种爱好没准就成了他长大后的职业,或者警察,或者医生,又或者老师,再次也起码是个司机,但说到要让小孩爱上杀猪,还真是件挺困难的事儿。
当刁磊的小伙伴们兴致勃勃地谈起父母,总是会这样说:“我爸爸昨天又抓了个小偷。”
“我爸爸刚给别人做完手术。”
每到这个时候,刁磊总是没什么可炫耀的,他总不能说:“我是看我爸爸杀猪长大的。”
但耳濡目染这个东西,也不容小觑。整天刀光剑影里看着,多少会有些变化。刁磊倒不是对杀猪感兴趣,看到那些被屠宰的猪在临死前捆在石凳子上,流干鲜血闭上眼睛,生命彻底从它的体内流逝,他也觉得残忍。可渐渐地,刁磊发现一个奇怪的变化,正在体内愈演愈烈。
他居然喜欢上了观赏老爸杀猪,确切地说是喜欢上了那些濒死的猪。它们的哼哼声、颤抖声、眼神里透露出的那种绝望、惊恐、怨恨等错综复杂的含义,都让他兴奋不已。刁磊不知道这种兴奋从何而来,他只知道,自己越来越享受着“别的动物正在受苦”所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快感。
对象从动物过渡到人,也就是片刻间的事儿。有一次,隔壁王老五在家门口,把他儿子吊在树上用皮带抽。周围有很多看热闹的人,大家嘴里说“别打了,小孩子犯点错很正常,吓唬两句就可以了,再这样下去,要被打伤的”。可没有一个人前去拉架,仅限于饶有兴致地评头论足。王家小子一边声嘶力竭地号叫着,一边因为被当众羞辱,而显得无比地羞耻。更要命的是,王家小子同班的两个女同学正从一旁经过。
那一刻,在刁磊看来,他和坐以待毙的猪没啥区别。
王家小子这样的事儿到底不会经常发生,完全满足不了他对此种变态的快乐的期待。于是,每个吃过饭后的晚上,刁磊就像幽灵一样游荡在厂区的大街小巷,从门缝、窗户、踩在石凳上、爬树,找任何办法,偷窥着人们在夜晚发生的事儿。
田田就是这样被发现的。
那个“工程”已经推后好几天了,憋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趁着父母去打麻将了,刁磊带上工具悄悄地出了门。
天空开始飘起了雨,道路泥泞,雨点从脖子里钻进去透心般地凉。可刁磊不在乎,上一次记忆中的感冒,差不多是在四五年前,对于他来说,生病只是一场意外。身体机能回到正轨上后,他紧密的肌肉就像铜墙铁壁一样,把病毒都拒之门外。
路上的人很少,下雨天大家都躲在家里看电视,偶尔有几个无聊的人,也都端着小板凳在楼道里围成一堆聊着天。刁磊到了目的地,田田已经坐在书桌前复习功课了。
刁磊靠在树下,远方的天边偶尔会划过明亮的闪电,然后滚滚闷雷像马蹄一样奔驰过来,雨渐渐地开始大了。等了一会儿,那辆蓝白相间的环卫车从拐角处出现。刁磊站直了身子,等到车一从面前驶过,他立即穿过花坛,猫到了田田家浴室的墙下。
准备就绪,刁磊远远地看着环卫工人缩着脖子从车里跳下来,把黑色粗大的管子塞进了化粪池。紧接着,轰隆隆的噪声响了起来。
刁磊举起凿子和榔头,每砸一下就预示着这个“旷日持久”的工程离完工更近一步。
吱呀一声,吓得差点没让刁磊摔倒。二楼的主人不知为何突然推开了窗户。她拿着一个脸盆,借着下雨正在刷洗窗台。窗台上的灰尘被水混成稀泥溅下来,全部都落在了刁磊的头上。
刁磊贴在墙上纹丝不动。等到楼上的洗完窗台,环卫车也已经完工开走了。横插出来的意外,让刁磊的工程今天几乎没有进展。他依依不舍地跨出花台,正准备回家,黝黑的墙面上,那个洞里突然冒出一点光芒。
刁磊眨眨眼,没错,确实是有东西在里面亮着。刁磊根本没打通那个洞,况且现在田田家浴室里的灯也是灭着的。
是什么呢?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重新走了回去。
站在石块上,他闭上一只眼,朝里面看去。是蓝颜色的光,像是那种冷烟花在小窟窿里燃烧。光在慢慢黯淡,没有前面那么刺眼,反而让刁磊更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形,有个圆圆的明亮的钢柱,它居然在缓缓地移动。刁磊以为是错觉,但它确实在移动。刁磊踮起脚想要分辨清楚,珠子没有塞满小洞,周围有缝隙,珠子后面是什么,怎么像根——像根弹簧。
刁磊的思维停顿了一秒钟,一秒钟后他意识到情况不妙,可已经来不及了。弹簧猛地挣脱开束缚,把那颗钢柱像子弹一样射了出来,直中刁磊的眼睛。
雷声隆隆,大雨浇了下来,掩盖了刁磊痛苦的呻吟声。
“来,来人啊!”刁磊痛得在地上打滚,他的眼睁不开。
“你怎么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
“我,我受伤了。”
“别怕,我扶你去医院。”
“谢谢你。”
“不用谢。”
刁磊的耳边传来了让人不寒而栗的邪笑声。
※※※
宋志平在前面领路,地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纸箱子,上面没有贴标签也没有编号,只是从破开的口子外露出档案袋的牛皮纸张。
在电脑普及之前,病人的病史保存确实是个问题。用这种陈旧的方式保存资料,难免虫蛀鼠咬。
那些牛皮信封上写着病人的姓名、年龄,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故事,而现在这些故事都被啃噬得残缺不全。
穿过充满霉味的走廊,他们到了一个置放杂货的小房间。叠成一沓沓、被捆在一起的洗干净的病号服放在角落里,周围还有很多靠背椅。再往里走,几张桌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墙边,基本都已经散架了,感觉马上就要拿去当柴火烧了似的。
在饭桌上提到月川的名字,宋志平立即流露出诧异的表情。无巧不成书,原来月川正是宋志平收治的那个年纪最小的病人,而且就在前两天,他还来找过宋志平。
“找你干吗?”
“不知道,我假装不认识他。”宋志平喝了口水,在他出人意料的开场白后,宋志平开始讲述当初月川初来精神病院的情形。
那还是在3年前,月川是由他妈妈领来的,那时候他只有13岁。穿着一件很大的衬衫,看上去很胆怯,而且思维迟缓,但又不是智力障碍。和他妈妈聊了几句之后,才发现问题挺棘手。按他母亲的说法,从两周前开始,月川就出现了人物和自身的定向障碍,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不认人”了,他既不记得老师、同学、他母亲,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会突然一下子像从梦中醒来似的,不知自己身处何方。学当然是没法上了,他妈把月川领回家待着,开始以为是学习紧张,看过几家普通的门诊。有一天晚上,月川他妈醒来的时候,突然发现儿子就站在床边,而且手里还提着一把锃亮的菜刀。他妈吓得半死,以为月川是在梦游,后来发现他其实是醒着的,默默地看着缩在床角落的母亲,然后转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时候,他母亲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就把他带到了精神病院。宋志平和月川聊了聊,发现这个孩子意识错乱、情感淡漠,老是在诉说他被一个噩梦困扰,梦里是一个布满金属管的房间,然后一道蓝光闪过,接下来梦里的内容就完全记不得了。脑部的CT检查表明大脑结构并没有病理性损伤,也没有外伤。于是宋志平觉得病因是出在精神因素上,往往经历羞辱、伤心、恐惧的事情也有发生心因性界限遗忘的可能。
但是当宋志平询问月川母亲的时候,她总是闪烁其词,说并没有发生过类似刺激的事情。于是宋志平就想方设法让月川潜意识里的东西呈现出来。他给了月川画纸,鼓励他随心所欲地画画,没想到的是,画面非常血腥、残忍,都是月川手握匕首,刺向他的母亲。所以宋志平就认定,他和他的母亲,肯定发生过什么。但问题是她就是不承认,宋志平就无计可施了。
经过一些常规的镇定治疗——按照宋志平的说法,这压根儿就不可能有效果。没想到就在某一天,月川一下子就“醒”了,他居然认出了妈妈,也认出了自己,一切都变得正常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说有时候人脑子里面的意识实在是无法捉摸透。”宋志平如今说起这个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这么说,他是自己好的。”
“确切地说,他根本就没好,”宋志平顿了顿,“反而变得更严重了,通俗一点儿地说吧,他用更严重的失忆忘记了潜意识里想要杀掉自己母亲的念头。这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宋志平眉头紧蹙,“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光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月川竟然是个有弑母倾向的精神病患者。越是将信息互换,李光智就越觉得先前的那些对于案子的推理,不仅仅出于理性思考。在已知晓的案情中,似乎和月川之间充斥着某种“巧合”。和郝志梓如出一辙的是,月川在治疗时有个习惯性的动作,同样有喜欢用指甲抠桌沿的习惯。难怪那天在郝志梓的出租屋里,有那么奇怪的反应。
月川会不会当时也在桌子底下刻下了什么信息呢?
“好像是这张!你们过来看看,治疗室里的桌椅都更新过,反正旧的全在这里了,看见没,桌沿有划痕。”宋志平走了过去。
三个人蹲下,轮子把桌子翻开,上面果然有“内容”。月川在治疗阶段,曾经偷偷地在桌子底下刻过字:“小——”
“小什么?”
桌子底下只有一个字可以辨认,余下的部分又被指甲痕迅速划满掩盖了。
李光智站直了身子,他皱皱眉头,这个月川似乎并不是和此案无关的旁观者。

第十九章 失踪

距离田田案发生的第四周,专案组又得到了一个坏消息。刁磊失踪了。他父母来到刑警队报案时,整个专案组都为之一怔。有个年轻的民警还特地跑到拘留室,发现郝志梓安然无恙地睡在床上,才松了一口气儿。
伴随着调查深入,不安感再次袭来。没有证据证明刁磊的失踪和马妞的失踪有关,但经勘察,刁磊所有的生活用品都在,家里的存款也没有少,他床边桌上还放了一瓶喝到一半的汽水,完全没有离家出走的迹象。在这样的案情背景下,就很难不让人猜测刁磊也同样遭遇了绑架!
“先不要过早下结论,四处好好看看。”李光智摆摆手,现在他和一干人正在刁磊的家里。话虽这么说,可李光智的心里也没底。刁磊的身份,以及他与田田、马妞之间的关系,都有很大的牵连度,如果真不幸言中,就意味着李光智抓错人了。
真正的凶手不是郝志梓,而是另有其人,又或者他有共犯?李光智有点烦躁,郝志梓口中所说的“朋友”,并不是精神病的呓语?
李光智陷入到纠结中,一方面希望刁磊被绑架只是另一起案子,只是因为巧合碰到了一起;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刁磊也是被同一个人绑架的,而不是郝志梓。毕竟郝志梓已经被捕近一周了,受害者依然毫无下落,生还的机会正在以几何级数骤减。
刁磊是在昨天放学后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的,而他的父母直到今天才在老师的陪同下报案,足见其对刁磊的教育问题毫不关心。
昨晚下了一晚上的雨,这直接影响到了走访效果,最后一个见到刁磊的是邻居,看见他背着书包回到了家,从那时到目前为止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提供刁磊的行踪轨迹了。另一组侦查员仍在外围走访,李光智则待在刁磊的房里。
刁磊的卧房有股难闻的气味,大概青春期的男孩都这样。李光智扫了一眼,不大,也就十几平方米的样子,但对于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来说已经足够了。房间是朝南的,应该冬暖夏凉,床就靠在窗户边,晚上躺床上能够看到窗外的夜空,所以窗帘也是很应景的星月图案,只不过因为很久没洗了,脏得辨不清颜色。
“师傅,这个抽屉是锁上的。”轮子拍拍木制的书桌,最大的抽屉打不开。
“你想想办法。”李光智看了眼书桌的结构,这不是很难解决的问题。
李光智也设想过给儿子置办这样的一间小房间,有床、有书桌、有书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还可以放一台音响学英语用。刁磊的房间有这个空间,也确实放了这些东西,但完全被糟蹋了。书架上的书几乎都是崭新的,除了教材,几乎看不到别的课外书籍;一个双喇叭的录音机放在桌上,前面全是港台歌手的磁带;鞋倒是不少,也没有成双摆放的,全都东一只西一只丢在各处。
刁磊他爸是卖猪肉的,不会太缺钱,但就眼前的一切,基本就能了解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
倒是有一点还算顺眼,刁磊似乎很喜欢运动,墙壁上贴满了各式各样肌肉发达、英姿勃勃的运动员海报,乍一眼看还以为是进了体校生的宿舍。
扑通!轮子把抽屉给撬开了。
偌大的抽屉里只有一样东西,一本夹着笔的工作手册。
“好像是日记!”轮子翻开看了几页,上面记载的日期最早可以上溯到一年多前,那时候刁磊刚进田径队。记载的内容也很简约,只有诸如“今日新买了一双鞋”“明日必须跑满5000米”之类的说明性语言。
“往后看,看看失踪前有没有什么信息?”
轮子翻到了最后一页,是前天晚上留下的一条信息:“明日可以完工,很期待。”
这是什么意思?
轮子一边念着一边继续翻看寻求答案。渐渐地他的脸色就变得阴沉起来:“师傅你来瞅瞅这个。”
日记本里的信息完整地记录了一个少年的行动轨迹。
“这么说来,田田的感觉没错,一直在跟踪——不对,应该是偷窥她的其实是刁磊?!”
对于这个答案,李光智多少有点意外。日记本上刁磊自述了企图在田田家浴室外墙打一个洞,然后插入折射镜的计划。
轮子继续往前看,在关键节点拉着李光智一起分析。“师傅,你再看看这条,”轮子皱着眉,手指着日记本上的潦草字迹,“几天前,月川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问我是不是在‘阿庆超市’发现田田买了很多盐,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当天的信息只记录了这一句,没有答案。
思考模式在李光智的脑海中迅速开动。“盐”和“阿庆超市”把田田与郝志梓联系在了一起,日记本上的口吻,似乎刁磊是通过偷窥知道这个信息的。
那么月川呢?
看日记上的日期,月川正是在帮助警察在出租屋里寻找线索的后一天和刁磊交流此问题的。
月川自己在思考?这是李光智能够得出的唯一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