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进行制作赝品的集团被取缔了。调查他们秘密基地的搜查员们,从中查出某件让人惊呆的物品——是机器人,正确的说是机器手。
随着电脑技术的进步及新素材的发明,机器人的进化是惊人的。当中能再现人手动作的机器手,也有了创新的进步。指尖承担着人类肢体最复杂的动作,而机器手能够百分之百将其再现,并广泛运用在各个方面。其中之一就是远距离手术。位处离手术室较远地方的医生,带上特殊的手套活动手指,放在手术室的假肢机器人会按照他的手指运动而运行。医生看着显示器里的患处,按照平常操刀即可。基于这个技术,在医院里配备假肢机器人的话,患者就可能接受世界各地医生的手术了。
令人震惊的是,放在赝品制作集团秘密基地的,正是这种手术用机器手。不过,让其运作的不是人类,而是电脑。
犯人彻底分析了一流陶艺家的作品,将其构成要素成功地编成系统。只要电脑按照编程提出指令,机器手就能正确再现陶艺家的手法。
但仅此而已,也只不过是精巧的模仿品罢了。实际上,犯人还有后续计划,打算制作这个世上并不存在的独创作品。当然,没名气的作家制作的作品是卖不掉的。所以,犯人驱使电脑和机器人制作当今陶艺家们“好像制作过”的独创作品,卖给收藏者们。
陶艺家和美术家对此发出冷嘲热讽。他们断言即使复制的作品能骗得了顾客,但机器制作的独创作品也是成不了艺术品的。
对这一言论进行直接反驳的,只有一人,就是赝品制作集团的首领,叫做K的男人。
“要是这样的话,把我们制作的试验品和艺术家们未发表的作品一起让专家们鉴定一下就行了。如果能判断得出哪个出自机器人之手,我们就认输。”
从监狱发来的挑战,意外地得到了法庭的支持。制作赝品毫无疑问是犯罪,但是因其精巧程度罪行的大小会有所变化。如果连专家都区分不出来的话,就是极大的罪行。也就是对于K来说,那样的实验就如同将让自己万劫不复一般,但他是有这个觉悟而决定贯彻信念的。
实际上,K以前曾是优秀的机器人技师,在工作时期曾经取得多个相关证书。但是某一次,与他相关的机器人发生事故,他以承担责任的形式被公司开除了。在他看来,能创造出巨大利益的自己,像那样被公司开除,是从来没有想过的。他从而爆发出对对他能力过低评价的业界全体的愤怒。制作赝品这一想法,也是因这番恩怨诞生的。于是,就算证明靠机器人能做出完美的艺术品会招致刑罚加重,对他而言也是必须的。
接受这一挑战的专家很多。在警察、媒体,甚至在法庭相关人士的看护下,前所未闻的鉴定大会开始了。
K他们制作的作品和陶艺家们未发表的作品各十件,摆放在专家们的面前。他们将其拿在手里仔细把玩,寻找哪一件是由机器人制作的。
那时的结果立刻便在网上传开了。当时出现在画面上的文字,神乐到现在还能想起。
鉴定人员军团的命中率为48%——这一结果。
因为真假参半,即便闭着眼睛也应该至少有一半的命中率,这一结果就相当于宣布不能鉴定一样。参加鉴定的专家们,随即将责任推给了陶艺家。
“现在的陶艺家没有个性。即使制作出美妙的作品,也没有人情味。所以简单地就被模仿了也没办法。以前的陶艺家所制作的,是绝对会被模仿的东西。虽然这次的结果很遗憾,但也只能接受了。”这是自称有着四十年经验的美术商的话。
“比起说机器人优秀,不如说是人更接近机器人。从这次的事情上又重新有这样的感觉。”也有这样说的人。
一部分媒体也传达了K的话。“这是必然结果。一点也不震惊。”
这一结果动摇了美术界。因为证明了连专家都不能区分机器人制作的赝品,对陶艺家的信赖度也急速下滑。那一现象发生不久,也波及了其他美术工艺品。大部分作品的价格都在暴跌,某位着急地画家甚至说出了“工艺品这种东西本身就是机器能制作的。绘画作品则不一样,它是画家复杂心理的写照,机器人是无法复制的”的发言,因此招致工艺家的反感。
这种状况激怒了神乐昭吾。他的怒火撒向了败北的鉴定人员们。
“真是可悲之极。连人家满腹诚意创作的东西和机器制作的赝品都分不清。正因如此才会让爱好者们唾弃的。”
昭吾断定K他们的行为是对热爱艺术的亵渎。
“艺术是通过触碰作品的人们心中产生的结晶体。为什么感动,哪里震撼到心灵,是连本人都很难说明的。所以才值得尊重,并以此丰富人们的内心。如果艺术随处可见的话,构成真正艺术结晶化的力量,也会在大家的心里逐渐消失的。这是很严重的罪过,是绝不能被饶恕的。”
昭吾通过媒体,向K提出了挑战书。做出不管做得多么相似,自己的作品是绝对能辨别真伪的宣言。
但是K对此的回答是——“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之前的鉴定对决里,证明了自己技术的高超已经很满足了,并且法庭也觉得没有再次对决的必要,没有要协助昭吾的意思。
某电视台联络了焦急的昭吾,表示想将神乐昭吾制作的多件陶艺品和赝品汇集在台里,由他自己来鉴定哪些是真品。
这一请求,让昭吾为难了。他担心电视台的企划无法让观众信服,也担心有人揣测电视台会事先告知鉴定物品的真假。
“怀疑的人,不管怎么做还是会怀疑的。”电视台的制作人如是说,“我们想尽力做得完美。老师不用想得太多,只要集中精力鉴定就好了。观众也不是傻子,如果认真决一胜负的话,绝对是会得到理解的。”
最后这句话让昭吾下定了决心。
这是神乐小学五年级夏天发生的事,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踏进电视台的摄影棚。他总是好奇心旺盛,动来动去的。但那天,他一直在父亲旁边,如同守护参加锦标赛的拳击手一般,怀抱着期待和不安,无言地盯着他。
终于直播节目开始了,主持人按照彩排的流程进行。神乐在观众席的一角注视着父亲决一胜负的时刻。
略带紧张神色的昭吾面前放着三个箱子,要求是找出这当中的赝品。但是,究竟有几个不清楚。昭吾也说过,不必告诉他。
箱子里分别放着茶碗、大碟和壶。即使在神乐看来也都是父亲的作品,但也许是因为距离太远的关系。
昭吾鉴定三个作品并没有花太久。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即使离得很远的神乐也能看到。神乐放心了,确信父亲肯定会赢。
“那么请您发表吧。那件是真的,哪件是假的。”主持人询问昭吾。
昭吾面向正前方,张开嘴。
“不用仔细看,我只看一眼就知道答案了。电视台希望我会弄错,才会摆出这样的作品,但我不会让其得逞。我有自信断言,这里的三件作品全是我制作的。绝对是神乐昭吾的作品。”
真是堂堂正正的语气。看到那个姿态,神乐感到以父亲为自豪,甚至有种想跟周围的人说我就是这个人的儿子的想法。
“诶,那么,就是说这当中没有赝品是吧?”主持人堆出的笑容掺杂着迷惑的神情。
“是的。”昭吾点点头,“全是真品。”
“不打算改口了吗?还有时间,所以现在还能再确认一次。”
“没有那个必要。我对于自己的作品,及当时制作的状况还有印象,是不可能看错的。”
“是吗…”主持人看向节目工作人员。
还装什么样子呢,神乐有些着急了。昭吾已经说了没有必要确认了,赶紧给出答案不就好了吗。他甚至想是不是那么简单就说出了正确答案,作为节目制作方有些失望。谁管你那么多啊,神乐在心里暗自嘲讽。
“我知道了。如果那么有自信的话,即使是我们,也没有必要再拖延时间了,发表答案吧。”主持人好像终于决定了。那张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舔了舔嘴唇,重新调整呼吸般地轻吐口气说道,“神乐先生,虽然可能有些冒昧,但实际上在这里的三件作品全部都是赝品。一件真品都没有。”
摄影棚内一瞬间静了下来,接下来喧哗四起。此时神乐的大脑亦是如此,脑中一片空白后是激烈的混乱。
这不是真的,他喃喃自语。
但是昭吾肯定比他更混乱。昭吾呆站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充血盯着远方。
“怎么…可能。”他仿佛呻吟般地说道,“不可能的。”
“神乐先生,这是真的。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想稍微使坏了一下。比起真假作品混合,还是全部准备成一种更难鉴定。我们选择的结果是赝品,和老师您的回答正好全相反。”
主持人的强调仿佛担心昭吾一般地响着,神乐也听出略带怜悯的语气,但这反而更加增添了凄惨的气氛。
昭吾突然靠近作品,拿起茶碗,摇摇头。
“不敢相信,这不可能。这是我做的,是我亲手做出来的作品。”
“不是的,”主持人说,这次他的话语带有冷漠的语气,“我了解您不能相信的心情,但您弄错了。这就是赝品,是赝品制作集团用机器人制作出来的。”
“这个是赝品的话…”昭吾的眼中展露出杀气,他将手中的茶碗高高地举起。
察觉到有危险,而靠近他背后的工作人员,从后面阻止了他。
“让我摔了它,如果不摔的话,还是不能相信。”
叫嚷着并动粗的昭吾,被大批工作人员按住。
电视台准备了车将神乐和昭吾送回家。车里,昭吾一言不发,眉头紧锁,一直闭着双眼。看着那样的父亲,神乐也不能出声安慰。
神乐父子的家在西多摩,是买下昭和初期建造的日式房屋改造而成的。
回到家,昭吾直奔工作间,神乐没有跟去。别跟来,父亲背影仿佛对他这么说。
不久,从工作间传出仿佛叫喊一般的怒吼,甚至传出了砸坏什么的声音。神乐想,是昭吾在砸自己的作品。
无法阻止他。神乐从壁橱里拿出被子,打开盖在头上。
不知过了多久,等回过神来已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神乐钻出被子,奔向工作间。
走过昏暗的走廊,站在工作间门口。入口是扇推拉门,神乐打开它。
地板上杂乱地堆着陶器的碎片,让人不禁联想到战场上那些随意乱扔的尸骸。工作间中央的工作台上也是如此。
然后——在那个工作台上,看到昭吾的身影。
神乐一瞬间以为站在上面的,但实际上不是的,父亲的脚浮在工作台之上。
※ ※
有什么声音,神乐抬起头,外面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嘈杂。也许是送进了急诊病人,反正没什么不可思议的,这里是医院。
他晃晃头,头疼稍微有些缓解。
又想起了讨厌的事情啊,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每次从Ryu那里取回意识时都是如此,会梦见那个走廊和推拉门的梦。
但是那个梦没有后续。恐怕是在目击父亲上吊的尸体后就没有记忆了。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躺在医院的床上。之后听别人说,他好像睡在了昭吾的工作间,用毛毯包裹全身,缩在角落里。
发现神乐的是赶到现场的警察们,不管是摇他还是喊他都没能叫醒,于是就联系了医院。
为什么警察会赶过去呢。是因为接到有人报警说父亲在自家上吊自杀了。
由此而见打电话的是神乐。实际上,在通信指令室的记录里报警人也写着神乐龙平。
但是神乐并没有那段记忆,警察询问发现尸体后的行动时也一个都答不上来。
实际上在没有记忆的这段时间里,他所做的并非只有打电话。警察们进入工作时间时,地板被打扫干净。神乐之前见到的陶器碎片,都被收拾过了。只能认为是他自己做的。
医生解释,估计是刺激太大致使精神错乱,因此没了那段时间的记忆也是常有的情形。但神乐的案例比较特别,在失忆期间并没有做奇怪的事情,而是极度冷静,按照正确的顺序行动。接到报警的负责人,也很佩服作为小学生的神乐能逻辑清晰地讲述经过。
恐怕当时是Ryu第一次出现,现在的神乐这么想。但是在当时还什么都不知道,被医生一句,“你并不需要太在意”就给搪塞了。
当时的神乐,由于父亲的离去而过于悲伤,并没有余力去思考除此以外的事情。被寄养在昭吾的亲戚家,几乎不和人说话,也不去学校,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度过了好几天。
最初每天都是痛苦度过的。度过这一阶段,接下来的日子里情绪转变为愤怒,诅咒着伤害父亲以至于让他自绝性命的赝品制作者们,苦恼着要如何复仇。
愤怒过后迎来的是空虚。接受那个值得尊敬的父亲的作品能被机器模仿这一事实的瞬间,到现在为止的价值观和世界观都被改变了。
人类和机器的不同到底是什么——他转而思考这一问题。除了构成物质不同以外,有根本性的不同吗?
是有心的存在吗?那么心到底是何物?它不过是由大脑造出的东西,控制行动的系统罢了。证据就是,如果大脑出故障了,精神也会出问题。忧郁症可以通过补充脑内物质而有所改善,这点是广为人知的。
神乐看着自己的手,不论过了几个小时还是几天持续地看着,思考内脏、大脑和血液的问题。不久,那个思考的对象变为细胞。
不久他就找到了答案,那就是遗传因子。
进入孤儿院的他为了解开遗传因子的谜题而持续学习,在大学也专攻遗传因子工程学和生命工程学。人类和机器的不同到底是什么——那个问题经常出现在他脑子里。
二十一岁的夏天,神乐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人的心是由遗传因子决定的。这也就得出了人类和机器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这一结论的前提。
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发生奇怪的事情。神乐经常会不定期地失去意识,不可思议的是,周围的人们并没有发觉此事。与其担心是否被发觉,他更加担心为何那期间会失去记忆。
神乐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意识,总觉的不知何时会引起重大事故而觉得不安。
不久,某次失去意识之后,神乐注意到一个现象。他身边的某处必定会留下画作。最开始画得如同胡乱涂鸦,但渐渐变为了精巧的画作。
告诉他是谁画的,是同一研究室的女性。
“想回去的时候,发现研究室的灯还亮着,就稍微窥探了一下。然后看到神乐对着桌子,不知道在拼命写些什么,笔发出沙沙的声音。最近不怎么用手写字了,所以想看看你写的是什么而伸长了脖子,结果看到是在用铅笔画画。我不知道神乐有这种爱好,真是相当意外啊。觉得打扰到你就不好了就没出声地离开。之前就有画画的爱好吗?”
这番话让神乐大为震惊,她目击到的时间,正式他失去意识的时候。
神乐读了有关人格方面的研究论文,决定去见一个人。那就是水上洋次郎。水上是多重人格研究的第一人。
诊察过神乐的水上,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看过去,“你的判断是正确的。在你的体内还存在另一个人格。也就是说你是双重人格者。”
※ ※
敲门声让神乐回过神来,有人在激烈地敲着门。
“神乐君,还没醒过来吗?Ryu,还在那吗?”是水上的声音。
神乐站起来,打开门,眼前出现的是水上那张苍白的脸。
“怎么了?”
水上眨了下眼继续说道,“发生了大事!”
“发生了什么?”
水上为了恢复平静而深呼吸,然后盯着神乐的眼睛说道,“他们…蓼科兄妹…被杀了。”
第九章
浅间接到木场打来的电话时,正坐在户仓所开的车的副驾驶席上,两人正在取证结束回去的路上。对于之前提到的有关“NF13”的事一点收获都没有。
“去新世纪大学医院。”木场说道。
“那里发生什么了吗?”浅间问道。在“NF13”的搜查过程中并没有出现那家医院的名字。
“有案子,是杀人案。”
“凶器呢?”
“是枪。住院中的两名患者被杀了。不对,是患者和她的哥哥。”木场好像一边看着手边类似笔记的东西一边回答。
“犯人可能是‘NF13’吗?”
“那还不知道。作案的枪和那支是否一致还未查明。”
握着电话,浅间皱着眉看向旁边的户仓,“没有必要让我们过去吧。应该先交给辖区警局,如果有线索表明与‘NF13’有重大关系的话,再进行共同搜查不是更好吗?”
“不能那么做。”
“为什么?”
“关于这次的事件,是不能交给辖区警局处理的。不仅如此,甚至警视厅搜查一课都不一定能参与。希望由了解情况的人先来处理。”
“什么?了解什么情况?”
“没时间说明了,总之你赶紧去医院,我现在也过去。看情况,那须科长他们也可能会去的。”
“搜查一课课长吗?到底是什么事啊?”
“所以说,不是单纯的事件。没时间详细说明了,给我火速赶往新世纪大学医院。”说完该说的木场就挂断了电话。
浅间摆摆头,告诉户仓目的地。
“新世纪大学医院?是拥有最先进医疗技术的有名的综合医院呢。在那种地方被杀吗?”
“说是患者被杀了。从系长的口气来看,还不知道犯人是谁。在大医院里,能不惊动任何人就杀害患者吗?”
浅间用电话查速报新闻,但没有找到有关此事件的情报。
“有什么消息吗?”户仓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什么也没有。好像情报被控制了。”浅间合上电话。
最近如果不控制情报流出的话,经常会有报警的同时事件的内容便已传到网上的事情。
大约十五分钟后,两人乘坐的车开进新世纪大学医院的停车场内。浅间觉察到与一般案发现场不一样的氛围。平常的话,巡逻车会在马路或空地停上一长排,但今天一辆都没有。眼熟的警用车全都停在停车场里,当然,对不知情人士来说,不会觉得那是警用车。
浅间推测,发生事件这个事实看样子被警视厅和医院隐瞒了。
出了停车场马上给木场打了电话,木场好像已经到达现场。
“从正门进来,去脑神经科病院。电梯间那里有人看守,表明你的身份,一个人去最高层。”
“只有我吗?户仓呢?”
“让他等着。”木场说完又一次单方面挂了电话。
跟户仓说明后,后辈刑警缩缩肩道,“好像是相当麻烦的事件,真不想扯上什么关系呢。”
“那,从一开始就被指名的我要怎么办?”
“那只能祝你好运了。”
咋舌之后,浅间走向建筑物。
按照指示走到脑神经科病院的电梯间,看到那里站着带有警备字样腕章的便衣刑警。浅间不用表明身份,是认识的人。
“真是小题大做啊。”看守的刑事跟浅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就是杀人案吗?”
“具体的我也没被告知。”年轻的刑警扭过头,“辖区警局的人都没来,这还是第一次呢。”
“最高层是?”
“VIP专用的楼层。”
坐电梯上去.,七楼是最高层。
电梯停住门打开后,眼前突然出现的是圆滚滚的后背。只看那矮胖体型,马上就知道是谁了。那个男人扭过头来。
“喔,终于来了啊。”木场有些不满地说道。
“已经够快了。现场在哪里?”
“这边,跟我来。别忘了戴手套。”
正面的门开着.木场钻了过去。门旁边有静脉认证系统的镶板,也就是说,平常无关者不能进入。
铺着仿漆布的白色走廊里,在进行鉴定工作。但是工作人员穿的制服,浅间从没有见过。
“他们是谁?”他小声地问着走在前面的术场。
“一会儿告诉你。”
走廊的中央被两条隔离线隔开,木场钻了过去,浅间也跟在他后面。
走廊前面有扇焦茶色的门,装有对讲机。木场用带着手套的手按下按钮,门马上从内侧打开了。
开门的是浅间不认识的男人。面部轮廓分明且消瘦,五十岁上下的样子。从穿着自大褂来推断,他应该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这是我的部下浅间。”木场介绍道。
男人点点头,自我介绍起来。说是叫水上洋次郎的脑神经科教授。
浅间被水上带领着踏进屋内。虽然搜查一课课长那须和年轻的管理官已经到了,但更让浅间震惊的是屋里的样子——沿着墙壁放着一大堆计算机显示器,除此之外只有巨大的桌于和椅子,以及一套沙发罢了。
“这是什么啊?不是病房吗?”浅间问道。
“是病房。”水上回答,“只不过因为是VIP室,只要不造成病情恶化的话,按照患者的希望什么都能放的…”
“到底是怎样的患者呢?”
“那个不是我能说明的。”
浅间叹口气,看向那须,因为他是这里的最高负责人。
“说明的话要很久,相当得久。”那须说,“用一句话说,不管是对政府还是对警察而言,都是极为重要的人物。”
“原来如此,所以是‘VIP’吗?”浅间看向地板上画出的白色人形,有两个。一个在沙发旁边,另一个人好像是在巨大的桌子旁被枪击的。不管哪一个的周围都血迹四溅。
“别乱碰。”那须说道,“只是将遗体搬运出去而已,正式的鉴定工作现在才要开始。”
“说起来,在外面作业的是哪里的鉴定组啊?”
真是好眼力啊,那须带着像是那么说的表情点头。
“是科警研派来的特别小组。”
“科警研?真是大手笔啊。”
看来想隐瞒这次事件的不仅仅是警视厅,原来警察厅也是。
“遗体正在解剖吗?”
“是的。在别的病房进行。”
“被杀的患者是男性吗?”
“患者是女性,她的哥哥也一起被杀害了。”
旁边的木场递上照片,是这个房间的照片。倒在沙发旁的是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嘴边蓄着乱糟糟的胡子。被击中的是头部,额头正中央有一个黑色的洞。
桌子旁是一位肥胖的女性的遗体,看起来像是被击中胸部的样子。
“有对女性强暴的痕迹吗?”浅间问道。
“恐怕没有。可能是在房间里突然被谁射杀的,连要逃跑的痕迹都没有。”
浅间挠挠头,“我能问一下吗?”
“问吧。但别让头发掉下来,会影响鉴定工作。”
“初期搜查要怎么办呢?也不通知辖区警局,也没叫机动搜查队过来,这样的话能收集到目击情报吗?”
“关于这一点你没必要担心。已经和刑事部长谈过,要避免大规模的打探搜查。而且,那种搜查也不会有什么效果。这次只想让少数精英参与,指挥的话由木场系长担任。实际上,现场负责人想交给你做。”
“我吗?”
“有什么不满吗?”
“请不要忘了,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任务。‘NF13’——连环妇女强暴杀人事件。听了刚才的话,这次的事件和‘NF13’好像没什么关系。即便如此也想让我负责吗?”
不知浅间的问题是不是已经提前想过了,那须的表情稍微舒缓了些。
“关于那一点我和大家谈过了。我会找别人负责那个事件的,你只要专心负责这次的事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