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水后不久,碳酸钠会变成块状,钠就不与水起反应。过一段时间,碳酸钠会慢慢溶解,当钠终于暴露在水中的时候——”
“这样?”草薙在汤川的面前摊开了手掌。
“我觉得藤川应该是偷偷拿着已经做了手脚的钠,接近梅里津子,然后,把钠放在她附近,自己沉下去。或者说,因为她在充气垫子上,藤川用某种方法把钠安在了那个充气垫子上,这也是有可能的。”
草薙点头,这些话筒单易懂,理科白痴多少也能领会一些。犯人死掉了,明白真相已经不太容易了。
“松田交代说,钠被盗就是在8月中旬,藤川来学校的时候。”草薙坐在椅子上说。
松田在使用液体钠进行热交换系统的研究,藤川进入他的研究室时,把钠偷出来并不是一件难事。
“那时松田和藤川说了什么呢?”汤川靠在桌子上望着空中嘟囔着。
“藤川是来发牢骚的。松田是这么说的。无论是上学时到横森教授的研究室帮助松田研究,还是进入尼西娜工程那种小公司,全都不顺心。特别是尼西娜工程公司让他做完全不感兴趣的工作让他很郁闷。他把这之前的郁闷之火全部点燃了。”
汤川轻轻地摇了摇头。
“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是很复杂,说真的,对这起事件,我也没有完全把握好。”草薙取出记事本打开。不仅仅是对钠做手脚的问题,关于这起事件的背景,他也希望听听汤川的意见。
按松田的话来讲,就是藤川本来是想进木岛教授的研究室的,由于没有取得重要的学分就没有去成。那个重要的学分指的是在上大三的时候都应该上的木岛教授的课。
“藤川没有上成课的理由只有一个,他忘记向学生科提交该门课程的申请了。当藤川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提交期限,藤川慌忙赶到学生科,希望能够修改一下。”
“被拒绝了吧,”汤川说,“我们学校的学生科在这点上格外地严格,学生们都知道,我自己也有亲身体验。”
“那时冷淡而严厉拒绝藤川的就是梅里津子。”
“原来是这样啊。”汤川非常赞同。
“之后藤川应该是直接拜托木岛教授去了,大概说了什么请定让我上您的课之类的话吧。当学生错过了提交课程申请的时限时,如果得到教授的同意也是可以去上课的。”
“那教授呢?”
“没有同意,”草薙说,“至于理由,松田也不太清楚。”
汤川把头稍歪了一下。
“我倒好像知道是什么理由。”
“是什么?”
“啊,等一会儿再说吧。后来藤川怎么样了呢?”
“没怎么样,最后还是没有上成那门非常重要的课,因此也就没能如愿地进入木岛教授的研究室。没办法,他只好到横森教授那里去了。”
“结果,他就做自己不喜欢的研究,进自己不喜欢的公司,干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了。他是不是把这一切都归罪于那两个人了。”
“对,两个人——梅里津子和木岛教授。”草薙揪起头发。
“为这个就要杀人吗?正常人会这么做吗?不过松田的意思好像是,藤川患有一种神经官能症。”
“松田他,”汤川睁大眼睛,“说藤川患有神经官能症?”
“嗯。”
“这样啊……”汤川望着天花板,一副思考着什么的表情。
“有什么奇怪的吗?”
“没有?”汤川摇了摇头,“那关于藤川被杀,他是怎么说的?”
“松田说,当他知道湘南事件,看到爆炸的情形和被害人的名字后就肯定是藤川做的了。当时他检查了一下实验室,发现钠的确变少了。”
松田立即来到藤川的公寓,确认事情的真假。
藤川没有否认,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不仅如此,还表明自己准备再杀个一人,他就是木岛教授。
“从这以后,松田的话就有点难懂了。”草薙皱着眉头继续说。
“松田说,藤川说他们都完了,于是他非常生气,就把藤川杀死了。但是藤川为什么说‘你们都完了’呢?为什么松田恼火到想杀藤川的地步呢?还有一点不清楚,就是一说到这个地方,松田的话就总是含糊不清。”
“这样啊。”汤川直起腰,站在窗户旁边。
“有什么线索吗?”
“也不算啦,也不是什么深奥的话,哪儿都能听到的。”
“说来听听。”草薙朝他的方向移了下座位。
汤川抱着胳膊在窗前站着,逆着光,很难看到他的表情。
“我们说说能源工学院的前身吧,在以前它叫原子力工学院。”
“啊,是吗?”草薙想,这个名字比较易懂。
“之所以致名字,是因为人们对它的印象变坏了。改名后,研究内容也进行了一些方向转换,但以前还在研究的课题都还保留着。松田所进行的研究也是其中之一,即使用液体钠的热交换技术。如果说得极端点,它只有一种用途,这你多少知道点吧?”
“不知道。”草薙心里想,我怎么可能知道。
“是从燃烧钚的原子炉,就是所得的高速炉中提取热的技术。你应该对几年前,高速增值炉的钚泄漏事故有印象吧?”
“啊,”草薙点头,“那个我有印象。这么说来,还说钠怎么怎么样了来着?”
“那起事故之后,日本的钚利用计划就大方向地转变了。之后紧接着,又发生了各相关机构隐瞒事故等不好的事情,其方向的转变就更陕了。转变过程中当然会对各方面都有影响,反应最快的首先是相关企业,”汤川移动了两三步,从书柜上抽出了一本类似小册子的东西。“说实在的,我也委婉地问过我在尼西娜工程的朋友这件事,果不其然,公司为了钚利用时代的来临,做了技术储备,但从今年开始,与其相关的研究全部收手,好像藤川也因为这个原因,才进行了岗位调换。”
“原来是这样。那样的话,我多少还能理解藤川为什么会得神经官能症。”
虽然藤川进入公司不是出于本意,但至少还能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进行研究。现在,连这也被剥夺了,这下他连人生的方向都迷失了,草钚想。
“在企业之后直接受到重整影响的,就是研究人员,”汤川继续说,“事实上松田所进行的那些研究,也是要重新考虑预算的对象之一。””明白了……”
“松田怕是担心得不得了。如果把大学的研究课题排陈了,那以前付出的辛苦就白费了,当然也会影响升职。”
听了汤川的话,草薙想起了松田还是助手这件事。
“毕业生藤川被杀,决定性因素是什么呢……”
“应谈是松田发现杀人者使用的是钠吧。本柬钠就给人很危险的感觉,而且还被从大学研究室里偷出来了……”
“这是决定性的吗?”草薙叹了口气。
“松田难道不明白杀了藤川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他是不是只想着眼前这个男人不解决掉不行。”接着汤川轻轻晃晃头,“他说藤川有神经官能症,他自己不是也一样吗?”
“可以这么说,”草薙表示同意,“据说松田很怕下雨。”
“他真的是开始不知道钠放在哪里吗?”
面对汤川的疑问 草薙点了点头。
“从那张停车场的照片来看,他应该注意到,钠是放在木岛教授车上的。那时,教授正为参加国际会议前往大阪,要是下雨,钠就会爆炸。不,是氢气会爆炸。总之,他想到可能发生那样可怕的事,就担心得不得了。”
“如果不是他有良心,我现在也注意不到木岛先生被人盯上了。”汤川朝窗外望去。
“停车场的照片,会让人认为藤川是出于某些理由盯上了横森教授的车,但实际上不是这样。向学生问横森教授的车是哪一辆,实际上是为了知道在两辆新车中哪辆是木岛教授的。他应该考虑到了,如果在那里直接说出木岛教授的名字,将来爆炸时,学生就会想到是他干的。”
钠是用瞬间黏着剂贴在宝马车内的,然后被汤川用假的替换掉了,特意设了等松田回收的局。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草薙面向物理学家的侧脸说,“你什么时候觉得松田奇怪的?”
这个疑问以乎触动了汤川,他歪着脑袋。
“从你说藤川与湘南事件可能有联系时起吧。不过有可能便用钠这件事,我倒是比这早就注意到了。”
“但你为什么没和我说呢?”
“哎,”汤川歪头想,“为什么呢?”
“不会是想庇护他吧?”——话刚开了个头,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汤川应道。
是木岛教授。草薙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
“啊,这段时间多谢照顾。”教授看着草薙,表情柔和起来。
“没有,也多谢您的帮助。”草薙低下头。
为了抓住松田。把车子放在成城的家里,木岛教授给予了很多帮助。
木岛和汤川说了些工作方面的话,打算告辞了。
“教授。”草薙叫住了他。
木岛教授回过了头。
“您为什么没有让藤川上您的课呢?”
老教授回看他,微微一笑。
“你练过什么体育运动?”
“柔道。”
“那你应该明白无论有什么理由,忘记报名的选手都不可以参加比赛,而且,那样的选手也不可能获得胜利。学问也是战斗,不能对任何人手下留情。”
说完,教授笑了一下,走出房间。
草薙一动不动地站着,呆呆地看着汤川。
汤川微笑着,望着窗外的天空。
“下雨了。”他说。
第五章 脱离
1
空调在天气最恶劣的时候发生了故障。从梅雨季节到现在都过去一周了,当地上午的气温还持续超过30摄氏度,今天也是如此。闷热!听说过几天气温还要继续升高。
上村宏左手拿着把扇子,每敲一会儿键盘就用它扇扇脸,再拿放在旁边的那个有点脏了的毛巾擦擦脖子上的汗。虽然窗户大开着,却根本没有一丝风。他以前从来在意过电脑释放出来的那点热量,今天却对这一切厌恶至极。
他扇着扇子忽然想,要不上厨房去待会儿吧。在他家,除了这间被用做工作室的欧式房间,那间被用做卧室的六块榻榻米大的日式房间里也安了空调,如果卧室和厨房之间的隔扇打开,厨房应该很凉快。
但他又觉得不行,因为儿子忠广正在卧室里睡觉,现在的状况也非同寻常。
这孩于天生体弱多病,虽然上小学二年级了,可感冒起来就没完没了。四天前他说头痛,然后就高烧不退,到现在一点儿好转都没有。吃饭能暂时缓解一下,但一到晚上体温就又上去了。昨天晚上烧到差不多39摄氏度,吓得上村宏一直守在他身边,根本没办法工作。
上村宏是一名自由撰稿人,与四家出版社,还有一些期刊杂志社有合约。其中一家的截犒日期迫在眉睫,今天傍晚之前,他必须总结好那个关于手机有什么新玩法的采访材料。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应该还陪在儿子的旁边。
虽然让房间太冷不是好事,可如果热得让人睡不着觉,体能不也被白白消耗了吗?他想让忠广在冷气开放适度的房间里,安静地睡觉。
他看了看桌上的时钟,刚过午后两点,距离和出版社约好的时间还差三个小时。这要在平时,也没什么好为难的,但要在这个桑拿房一样的屋子里集中注意力却极其困难。从窗外传来的噪音今天也显得特别刺耳。
他把毛巾顶在头上,双手刚要触摸键盘,门铃忽然响了。他一脸厌烦地站起来,从柜子的抽屉里拿出钱包。他想,又是收什么费的吧。
打开门一看,站在那里的却是邻居竹田幸惠。幸惠是忠广的同学竹田亮太的母亲。
“哎呀,有什么事吗?”他想,或许她是来通知开家长会的。
“没有什么事,宝贝忠广感冒还没好吗?”
“嗯,”上村点了点头,“哎,小家伙还是那样。”
“什么,你说得倒是轻松。你好好照看他了吗?就是因为你工作忙丢下他不管,才弄成这样的。”
“怎么会丢下他不管呢?我是让他先睡会儿。”
“你让开点!”幸惠脱下凉鞋,手里拿着超市的袋子进了房间,“哎呀!这里怎么这么热呢?你没安空调吗?”
“坏了。不过忠广房间里的没问题。”
幸崽没等上村说完话,就打开了卧室的隔扇。
“忠广!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忠厂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上村也跟进了卧室。空调的冷气让他心情立刻清爽起来,舒了口气后,他向屋子里望去,发现忠广还躺在褥子上。
“没事吧?”他问儿于。
忠广轻轻点了点头,气色看起来比昨天好了一些。
“肚子饿不饿啊?阿姨给你做点吃的吧!”幸惠坐在褥子旁边问。
“我口渴。”忠广说。
“那,我给你削个苹果吧。阿姨给你买苹果了。”说完她就要站起来,“啊’这是什么呢?”她从褥子旁边拿起了素描画册。
为了不让经常卧床的忠广感到无聊,上村给他买了这本面册,彩色铅笔也经常放在他枕边。
幸惠看的那一页,好像画着一面灰色的墙,中间是个红色的正方形。
“这是什么?”幸惠问。
忠广摇了摇头:“不知道。”
“啊?怎么会呢?不是你画的吗?”
“是我画的你,但是我也弄不明白。”
“嗯?怎么回事呢?”幸惠又问了一次,转身看了看上村。
“刚才我正在睡觉,突然感到身件好像漂浮起来了。”忠广交替看了看幸惠和上村的脸,接着说,“我向窗外一看,就看到这个东西了,它好像在往高处升。”
“画的是什么呢?”
上村从幸惠手里夺过素描画册,盯着那幅画仔细端详起来,然后叉把目光转移向窗外。
这个房间是在公寓的二楼,透过窗户能看见的,只有食品厂的一对拱形大门。
2
刚听说又发现死尸了,草薙连奔赴现场的心情都没有。不用说,他的那些同事们也是这么想的。每个人的表情都仿佛在说:罪犯也该节制点吧。
案发现场是在杉并区的一栋六层公寓的一间屋子里。这栋公寓是专门出租给那些单身的,除了最顶层的房子是两居室结构外,其他都是一居室。尸体在205号房间。这间房的格局是,进门后先过一条狭窄的走廊,里面是厨房和欧式卧室。
死者是个女人,倒在狭小的走廊里,身穿黑色T恤杉和棉质迷你裙,脸上没有化妆。她脸朝下趴着,头朝门的方向。见此睛景,其中一个刑警马上开口说,或许是她缠上哪个男人,被他杀了。草薙觉得这不一定是胡思乱想。
死者身份很快就被查明了,因为房间里有个手提袋,里面有个汽车驾驶执照,照片上的人和死者多半就是一个人。执照上写着的名字是长冢多惠子。很快又得到证实,她的确就住在这间屋子里。根据她的出生日期记录,她上个月刚满二十八岁。
首先发现异常的,是住在隔壁的一个白领。她几乎每天都要经过205号房间,但昨天晚上回家时,她闻到了一股恶心的气味。她知道住在205号的是一个女孩,觉得这可能只是什么偶然的味道,没太在意,直接回到了自已房间。第二天早上,也就是今天早上,那臭味变得更刺鼻了。管理员并不常住在这栋公寓,没办法,她在上班途中只好用手机向公寓管理员汇报了这件事。
接到投诉的物业公司在下午两点钟派出了管理负责人。他在来之前曾经给205号打过电话,但是长冢多惠子好像不在家,电话被转入语音留言信箱了。
管理负责人猜她去旅行了,或者因为什么事外出了,长期不在家。这期间如果生活垃圾腐败了,自然会很臭。大热天,这种事情是常见的,所以他在拿到这间房的钥匙的同时,还预备了垃圾袋和口罩。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必要带钥匙和垃圾袋。205号的房门根本没有锁,那腐败的恶臭也不是垃圾发出的。
他戴着口罩开门却是个明智的举措。要是没戴,他一定会当场呕吐的,那么后来的搜查工作也一定会受妨碍。即便如此,在大家把尸体往外抬的时候,管理负责人还是找了个地方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
虽然搜查一科的刑警们已经看惯了死尸,但面对这种状况,他们还是觉得验尸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为了尽可能不接近死尸,草薙直接跑到里面的房间去搜查。即便如此,那腐臭味仍然一直追随着他,让他时不时地想吐。
死者的脖子上有被掐过的痕迹,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外伤。据调查,室内没有什么争斗的痕迹。
“肯定啦,就是男人干的。”戴着白手套正在翻房内垃圾箱的刑警说,“男人来到她家,想和她分手,她不想,哭着央求‘别这样’,可人家已经把她玩腻了,很可能那家伙还有老婆、孩子,跟她就是瞎玩。她一直哭着纠缠不放。人家烦了,说出‘我和你已经结束了’之类的话,她也狠狠地说‘你要是真的那么想分手就分手吧!回到你那个母老虎身边去吧!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会把咱们这点事全抖搂出来,跟你老婆说,跟你公司说…… ’男的着急了,‘你等等!千万不能这么敲啊!’‘你不知道吗?我说到做到!’女的歇斯底里地喊,‘我不会再听你的啦!’你看她临死的姿势,不是在给那儿打电话吗?男人把她的电话切断了,又把她残忍地勒死了。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这位比草薙年长一岁的刑警名叫弓削,他有个毛病,就是喜欢这样快言快语地把心里想的事全都抖搂出来,而听他说话似乎也成了同事们的乐趣之一。连特别讨厌别人说废话的间宫长官,此时也在苦笑着听他高谈阔论。
但他说的不无道理。一旦单身女性被杀,警察首先要做的就是对她的异性关系展开调查,这已经是侦察常规了。就连草薙也一直在翻看她的往来书信,因为他想知道她有什么特定的男性朋友没有。
突然,草薙的手停住了。在信袋里,他发现了一张名片,名片的主人是一个名叫栗田信彦的保险公司推销员。这之所以能引起草薙的注意,是因为在名片空白的地方写着“22日再来见你”。
“头儿!”他召唤间宫,把名片递给他看。
胖墩墩的间宫用那短而胖的手指捏着名片。
“哦,保险公司的推销员,在22日……”
“死者不就是22日左右死的吗?”草薙说,“今天是25日。”
“有必要和他谈谈。”说完,间宫把名片还给草薙.发现尸体第二天的傍晚,草薙和弓削一起走访了栗田信彦的工作单位。没有立刻去找他,是有缘由的,因为事后他们弄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栗田在名片上所写的22日这个日期,的确有很重要的意义。
在22日的上午,死者长冢多惠子和住在附近的妹妹在咖啡店里见面了,她们来商量给马上要退休的父亲买什么礼物。姐姐还开玩笑说,这真是一笔计划外的支出。
妹妹清楚地记得,姐妹俩当天吃的是豆沙水果凉粉,这是两个人都特别喜欢的食物,一定不会记错。
司法解剖的时候,在长冢多惠子的胃里的确发现了小豆,可能就是放在豆沙水果凉粉里的小豆。根据它们的消化状态可以推定,她在下午1点多,和妹妹分手之后不到三个小时,就遇害了。也就是说,推定的犯罪时间是在22日下午1点到4点。
在咖啡店和妹妹分手前,长冢多惠子好像还说“一会儿还有人要来找我”,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栗田信彦呢?
此外,长冢多惠子公司的同事也说了些意味深长的话。据说,长冢多惠子的上司曾经介绍她和栗田信彦相亲,而惠子好像并不满意,这事就算黄了。但是机缘巧合,惠子恰好在栗田信彦所在的保险公司投保,听说他也给了她很多好处。
她的同事们估计,可能是栗田对长冢多惠子依旧念念不忘,才一直想方设法和她保持联系。
栗田的工作单位就在九段下车站的旁边。一进去,站在前台年轻的女职员就微笑着打起招呼。弓削自我介绍说是警察,有点事想跟栗田谈,女职员毫不迟疑地说了声“请稍等”,就进去了。
几分钟后一个穿套装的男人出现了。他个子虽矮,但衣着非常整齐,头发三七开,满脸都堆着职业笑容,甚至连眉毛都精心修饰过,草薙看到他光滑的皮肤,就马上联想到他刚洗过澡。
“那个,在下就是粟田信彦。”粟田看了看草薙他们。草薙察觉到他的眼神里明显有要给客人划分等级的意味,虽然笑容可掬,却心怀戒备。
弓削一边笑,一边走过前台,凑到他面前说:“我们是警察,有点事想问问你。”
或许天生就是个胆小的人吧,这一句话把栗田的脸都吓白了。
他们出了保险公司,来到附近的咖啡店。弓削把事情大致描述了一下,栗田吓得浑身抽搐起来。他说根本就不知道长冢多惠子死了,想详细地了解一下情况。他连眼睛都充血了。草薙心想,如果这都是装的,他的演技也太了不起了。
“你最后一次见长冢小姐是在什么时候?”弓削问。
“这个,那是……”栗田拿出工作日志,手微微颤抖地打开了那一页,“是21日,星期五的傍晚,因为要和她办理汽车保险的更新手续。”
“要是星期五的话,她应该还在公司上班吧!”
“不,我问过她,她那天放假。”
栗田说的是事实。长冢多惠子就职的那家化妆品公司,由于在7月20日的海洋纪念日没有休假,就在21日补假,这样一来,周五、周六、周日三天连放。虽然他知道这个情况,但也不能完全信任他。
“真的是21日吗?难道不是22日吗?”弓削又盯着他问了一遍。
“是21日,绝对没错。”粟田看着自己的工作日志说。
“你能给我看一眼这个吗?”
“啊,好!”粟田把日志交给弓削。
草薙在旁边也跟着看,发现虽然在“7月22日”一栏里写着长冢多惠子的名字,但又被改成了21日。当草薙指出这点疑问的时候,粟田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狼狈的样子。
“开始是打算在22日去的……原来约好是15日的,但是我15日去的时候她不在家,我就把写有我22日再来的名片,扔进了她家的信箱,但是第二天长冢又给我打了电话,说想让我21日去。”
他说的话里没有什么太矛盾之处,不过如果他早料到警察会登门,事先准备了这些合乎逻辑的台词,也绝非难事。
“根据你这个计划表,”弓削问,“你在22日的白天好像没有什么约会啊,那么你在哪儿?”
“22日啊……”粟田用手捂住嘴想了一会儿,“我在狛江。”
“狛江?”
“嗯,那个 ”粟田频繁地搓着脸,“头一天我喝得酩酊大醉,醒来后心情不太好,上午去了客户那里,顺便把车停在了多摩川的附近,休息了一下。”
“什么时候?”弓削问,“在那里从几点待到几点?”
“嗯,大概是过了中午之后,休息了三个小时,这个事你们能替我对我的公司保密吗?”
“嗯,这是当然。”弓削边说边看了眼草薙,表情好像在说这里面有诈。
“车是公司的吗?”草薙问。
“不,是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