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偶然发现的。你看看,掉在浴池里面的是什么。”
我站在浴池旁边,指着冰冷的谁。对方也向前一步。
“哪里?”
“你看,那边,左边下面。”
我把手电筒照着下面,对方身体再向前倾。
我把握住时机,偷偷拿出预藏的挫冰刀,猛然从对方背上刺进去。她发出闷闷的叫声,身体向后仰。我拔出挫冰刀,用力推了她一把。对方跌进浴槽里,水花四溅。
她企图爬上来,我又从上面把她压下去,动作敏捷得一点也不像个老太婆,使她又惊讶又疑惑。我高高举起挫冰刀,进行第二次攻击,这次直接刺进胸部。对方惨叫了一声,但还不至于被外面听见。她的血从伤口溢出,蔓延到整个浴池。
“为什么……”边在血泊中挣扎,小林真穗一边问。
起火之前,躲在“叶之贰”的人是谁?
一原家族的人应该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剩下的只有小林真穗,但为什么她要躲在“叶之贰”房里呢?
为了缩短逃出的路径。
她在“居之壹”纵火之后,必须迅速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但回廊很长,半路上不知会撞见谁,而且还有水池,到“叶”栋非走回廊不可。
问题还在后头。
真穗要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定要从“叶”栋再经过“荷”栋和本馆,她一定觉得这样太危险也太花时间,所以选择直接穿过庭院小径。
她先进入“叶之贰”,打开窗户跳进庭院,然后沿着水池跑,回到员工宿舍。根据加奈江的证词,她逃出去时正巧与真穗擦身而过,当时真穗也许要跑回去锁上“叶之贰”房间的窗户吧?
*
让我想到这个推理的,是由香的临终留言。当我趴在榻榻米上,跟由香死前的姿势一模一样时,才发现了“И”的真面目。面朝下趴着,用左手写字,与平常的姿势相反,从右边往左边反而比较好些。由香临死前要写的字,部署W也不少N。而是“M”这个字。MAHO(真穗)的M。
凶手就是真穗。
想烧死我和里中二郎的就是她。
*
我从手电筒的光线,清楚地看到真穗脸上逐渐失去血色。浴池里的水已全染成了红色。
“你大概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吧?如果你知道我是谁,就会明白了。”说完,我把脸逼近她。
“我不……知道。你……是谁?”真穗喘息着问道。
“是吗?你果然不知道,是我变装得太逼真了。虽然我想让你看我的真面目,但目前还不行,就给你看这个吧!”
我把睡衣的带子解开,对着真穗露出整个背。她应该看得出那丑陋的烫伤疤痕。
过了几秒她才恍然大悟,歪着那张土黄色的脸,有气无力地说:“不……会吧?你应该……死了……才对……”
“就像你现在看到的,可惜我还活着,只是烧伤的皮肤永远无法复原。”
真穗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我费了好一番苦心才确定是你,还是因为由香的死提醒了我。请告诉我你是怎么杀了她的?你看到她偷偷进了我的房间吧?”
真穗痛苦地点点头,接着像金鱼版嘴巴一开一合地说:“我看到她……偷万用钥匙,又看到她进你房间,才埋伏……在她的房间。”
她大概以为坦白招供我会饶她一命,所以拼命解释。我弄清楚了,由香一进房间就遭到攻击,之后真穗将她放回棉被里,让她看起来像是睡着时遭受攻击一样。当时由香并未断气,于是真穗出去之后,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留下临终讯息。
“原来如此,我懂了。”
我想进一步质问有关殉情案的事,可是看真穗的样子,大概也撑不了多久了。她全身虚脱,用求助的眼神望着我。
“我让你舒服点。”我把手伸进浴池,从她的胸前拔出挫冰刀。她又呻吟了一声,两眼往外凸。
接着我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她胸前刺一刀。她全身抖了一下,痉挛后整个人瘫软下去。
我不罢手,抓起她头发前后用力摇晃。她还没死,眼帘微微张开。
“你还有话要说吗?”
不知她是否听见我说的话,然而真穗最后说的那句话是……
“不……只……我……一个……”
我再摇一次,没有反应了。她两眼空洞地望着空中。
我放开她的头发站起身。
刚回到更衣室后,我拿起掉落在一旁的毛巾擦拭挫冰刀,再丢进垃圾桶里。
穿好衣服,小心地打开入口大门。走廊没人。
穿上拖鞋后,我小跑步走向回廊。要是有人看见我,到时候再另做打算吧!
幸好没人发现,我安全地回到房间。两膝跪下的我强忍住要大叫的冲动,向神祈祷一般。
我把双手十指交叉于胸前。
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我的复仇计划完成了一半。
小林真穗最后的一句话,在我耳边回响。不只我一个……我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杀了我也不代表一切就此结束。她大概是要说这句话吧!
我当然知道,小林真穗不过是帮凶而已。
明天,等我杀了我最痛恨的人之后,我的复仇计划才算大功告成。

30.
天刚破晓,凄厉的叫声便响彻整个回廊亭。我心想,终于发现了吧?我迅速穿好衣服走出房间,看到苍介他们在回廊亭上奔跑。
“请勿靠近,也不要擅自行动!”
我跟在大伙后面走到浴池,听到矢崎警部怒吼的声音,刑警们也杀气腾腾的。
我一看,加奈江蹲坐在走廊上,曜子抱着她。加奈江满脸涕泗纵横,她坐的地方一片濡湿,应该是吓得尿失禁了。
“加奈江小姐,”警部毫不客气地劈头就问:“你为什么这么早就跑到浴室来?”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醒了,就过来这里,然后、然后就……”
她别过身子紧紧地抱着母亲放声大哭。一般来说,警方应该会等到她心情稳定下来再说,但警部也许判断现在状况刻不容缓,便抓着加奈江的肩膀逼问:“说清楚,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我就说了嘛!我不知道怎么就醒了,满身是汗,就想来泡泡温泉。”
“这种时候泡汤?都已经发生命案了,你还有闲情逸致一大早泡汤吗?”
警部无法理解加奈江的精神状态,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你可以不要这样大吼大叫吗?我女儿住在这里的时候每天早上都泡汤,不行吗?”曜子护着孩子,将加奈江抱在胸前。
“要洗澡可以在房间里洗,大浴池昨天就不提供热水了。”
“人家不知道啊!就不知道嘛!”
“她不是说不知道了吗?这里一直都是二十四小时有热水的呀!有必要因为她今天早上想泡汤就把人骂成这样吗?要不是我女儿过来,你们可能那么早发现尸体吗?”曜子的语气激动,似乎对警方的无能感到愤怒与厌恶。
心里有数的矢崎警部,一脸不悦地对我们说:“大家到大厅集合,请务必配合,不要到别的地方去。”
我们往大厅走。这是,古木律师和骖泽弘美也许听见骚动了,也出现在另一头。
“听说女主人被杀了。”古木律师平淡从容的语调与现场紧张的气氛形成强烈对比。
“对不起,请你们离开。”警部歇斯底里地说:“这与你们无关。”
对于警方极其强势的态度,老律师吓得瞪大眼睛、闭上嘴。
“听说案发现场在大浴池,是真的吗?”骖泽弘美率先提问,其中一位刑警点头,弘美便默默地走向回廊。
警部目送他的背影离去后,转生看着我们说:“知道关于本案线索,或昨晚听到声音、看到什么的人请说出来,不管多小的事都可以。”
他说得很快,很明显地露出破案的焦虑。已进入搜查的凶案现场再度发生凶案,这就是警方的疏失。
无人发言。应该是没有什么可说的,大伙很明显都变得畏畏缩缩的。就算没有确切的证据,大家似乎也开始觉得嫌疑犯就在自己人当中。
一位年轻刑警在矢崎警部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警部点了点头,用更严肃的表情看了看大家后说:“凶器是挫冰刀。”他的语气坚决,“当然,刀子是这旅馆厨房里的东西。有人知道线索吗?”
“昨天,真穗小姐使用过。”纪代美一脸苍白地说:“我想冰敷,向她要冰块,当时她用挫冰刀帮我把冰块敲碎。”
“然后,小林小姐把挫冰刀放在哪里?”
“嗯……我想就放在厨房的桌上。”
“当时厨房里还有谁在?”
纪代美边发抖、边摇着头说:“没有。”
“有其他人看过这把挫冰刀吗?”警部的语气听起来已经发怒了,但仍没人回答。有答案的就剩下我了。昨晚深夜我溜进厨房,把桌上的挫冰刀藏在怀里。只要能当作凶器,什么东西都行。
“去厨房采指纹。”命令属下后,警部把两手背在后面,像监视囚犯似地走来走去,眼里透着怒意。他大概在想,要如何才能在如此小的范围里找出凶手?
“从厨房里的挫冰刀看来,凶手八成就是投宿旅客的其中之一。”
他恶狠狠地死瞪着我们,简直就到了变态的境界。
直至反驳道:“把挫冰刀拿出去的,可能是真穗小姐自己。”
“哦?为什么?”警部挑衅地问。
“听到浴池里有声音,真穗去查看,但因为不放心,正巧看到挫冰刀,就顺手塞进怀里。结果歹徒躲在浴池内,抢走真穗小姐走上的挫冰刀杀了她——这不是很有可能吗?”
“这么说来,歹徒没带凶器啰?”
“这我不知道,不过用旅馆里的东西比较不会留下线索吧!”
“嗯,原来如此。”警部点头,但眼神却丝毫不表同意。果然,他又说:“那请问各位,歹徒是如何进来的?刚才我们调查过了,所有的出入口都是锁住的,如果真有外来的人,就是经由各位的房间进来的。再怎么迟钝的人,都不会不知道房里有人入侵吧?”
“你太美礼貌了吧!这是在说我们迟钝吗?”苍介变脸了。
矢崎并不道歉。“所以,凶手就更不可能是从外面入侵的了。再说,昨晚这旅馆周边一直都有警察守卫着。”
警部的话一针见血,大伙沉默不语。望了望所有嫌疑犯,警部故意说:“看来,你们应该都同意了吧?”
“请问,”直之又反驳,“杀害由香的凶手和这次的凶手是同一人吗?”
“很有可能。要说我个人的简介,我认为一定是同一人。”警部果断地说。
“这样的话,那毛发鉴定怎么说?你们不是在由香的房里,找到相关人士以外的毛发了吗?”
“关于那项鉴定,现在正在做另外的追加调查,目前还没有定论。”
“是吗……”
唯一的依据被屏除,直之不甘心地直咬着唇。警部掠过他的视线,看着其他人说:“第一件凶案,其实还有另一个证据显示是内部人士所为。昨天也跟各位提过,我们再池畔发现疑似歹徒的脚印,不过奇怪的是,那个脚印没有鞋印,但就算再怎么不清楚,也不可能完全没有鞋印。根据刚刚出炉的鉴识结果,那是穿着袜子的脚印。不知道各位有什么看法?从外面入侵的歹徒,可能不穿鞋逃跑吗?”
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一点迟早会路出马脚。当警方发现了脚印之后,我就已经有所觉悟。
“就算是内部的人,穿着袜子跑也很奇怪啊!”曜子反驳。但警部仿佛早就预料到有此一问,自信满满地回应:“就因为是内部人士,才会发生这种情形。凶手一开始是从回廊溜进由香的房间,也打算行凶后走回廊回去,可是没想到碰上干扰,没法从正门出去。所谓的干扰,就是健彦先生。”
突然被叫到名字,健彦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警部继续说:“健彦听到由香房间有可疑的声音,走出房间察看。当时,里面的凶手也注意到了。不想被健彦逮到,就得从玻璃窗跳到庭院去,所以才会留下没穿鞋的脚印。如何?内部人士行凶的过程应该很清楚了吧?”
不但清楚,几乎等于事实。唯一不对的是,我溜进去时由香已经死了。
话说回来,还真是很厉害的推理。众人哑口无言,警部则抽动了一下鼻子。
“其他的就用消去法,”他继续说:“那个脚印在水池的另一边也有一个,这么说来,凶手从由香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非越过水池不可。”
警部大步走向直之。“由香房间对面的直之,和隔壁房的健彦,以及‘荷’栋的加奈江都可消去。只有这三人回到房间不须经过水池。”
闻言,直之的表情反而更加痛苦,健彦和加奈江则一脸茫然那。
“你的意思是凶手在其他四个人当中吧?”其中包括自己,苍介脸冒青筋,嘴唇颤抖。
“以脚印来看,就是这个意思。”矢崎警部淡然地说。
“等一下,”冷眼旁观事情演变的纪代美,挑起眉说:“两起凶案的凶手如果是同一人的话,可以把我消去了吧?没有母亲会杀自己女儿的。”
听到纪代美这么说,在一旁的腰子等着二嫂,苍介也拉长了脸。当下的空气再度凝结。
“在心理层面而言是这样没错,”警部平淡地说:“我也没有怀疑你,现在只是针对物证进行讨论,请见谅。”
“我不了解,”曜子悻悻然地说:“你说两起凶案是同一人所为,有什么根据吗?刚刚你没解释原因吧?”
警部有点意外地问:“需要解释吗?”
“需要。”曜子回答。
警部望着天花板,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那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连续凶杀案,怎么看凶手都像是内部的人。如果凶手不是同一人,你们家族简直就是个杀人集团。”
确定是内部行凶的警部,已经不想再对一原家族客气了,直接把大伙都视为嫌犯还来得干脆多了。
“确实很奇怪,但也不能说绝对不可能。因为发生了第一起凶案,于是影响了另一位凶手,引发了第二起凶案。”曜子说。

警部一脸严肃地瘪着嘴,问道:“那为何会引发这种连锁效应呢?我倒想请教请教。”
“譬如说……对了,真穗杀了由香,所以被寻仇。”
“喂!曜子,”知道自己被影射,纪代美站起来说:“你是说我杀了真穗吗?话可不能乱讲啊你!”
曜子看也不看她一眼便继续说:“我不是说‘譬如’吗?”
“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纪代美想要去抓曜子,却被后面的直之拉住。
“冷静一点。”直之说。
“你说我怎么冷静得下来?女儿被杀了,还被人说成这样。哦,我知道了,你才是凶手,人是你杀的吧?”
因为肩肘被抓住,纪代美索性用穿着拖鞋的脚去踢曜子,结果拖鞋费了出去,打中曜子的脚踝。
“为什么我要做那种事?”曜子也站了起来。
“还不都是为了钱。为了钱,你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吗?”
“你说什么?”
纪代美的话惹得曜子也要出手了,这次换苍介上前阻拦。
“把一原纪代美带到房间里去,严加看守。”矢崎警部命令着年轻刑警。
纪代美吵吵闹闹地离开了大厅后,现场又恢复了静默。
“莫名其妙!”警部极不耐烦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看着我们说:“小林真穗一定跟第一次凶案有某种关联,但她不太可能是凶手,由刚才说的脚印看来是如此。要回到本馆的员工宿舍,不需跳过水池。”
看来警部还是对脚印耿耿于怀,因此他继续说:“不过,两次凶案是同一人所谓,这个说法可以暂时保留。总之,杀害由香的凶手,包括母亲纪代美在内,有四个人有嫌疑。”
“我不是凶手。”曜子喊着。
“我也不是凶手。”苍介也附和。
“你呢?”警部看着我说:“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真无聊,”直之在一旁说:“矢崎先生,你好像很喜欢按逻辑思考推理不上吗?要跳过水池的话,本间夫人根本不可能办得到。”
这句话矢崎警部自己也说过。如今,警部当时的沉稳已不复见,改以科学家冷冽孤傲的眼神看着我。
“对,没错,”他说:“以一般常识来说的话,的确如此。”
毫无疑问的,他已经开始怀疑我的真实身份,不过应该还没看出我是年轻女人变装的,只是考虑要重新调查本间菊代这个人。
“我说,”苍介太阳穴冒出青筋,压抑着内心的起伏说道:“警部先生,你现在说的都不能算是决定性的证据嘛!就连脚印也是,只是怀疑是凶手留下的,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就算是凶手留下的,也可能是企图误导他人而故意造假的痕迹。”苍介突然滔滔不绝,说完还频频点头,大概是觉得自己说得很好吧!
“故意造假……”警部重复了一次这句话,开始来回踱步。然后,他停下脚步问苍介:“那为什么要制造没穿鞋的脚印呢?故意造假的话,应该要设计成外人入侵的样子呀!”
“这……我怎么会知道啊?”苍介别过脸去说:“好吧!就算是故意造假的,那造假的人就是加奈江、健彦、直之先生三人当中的一位。这里面直之先生有不在场证明,这么说……”
“不是,不是我!”警部还没说完,加奈江便哭着大叫,“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呢!”
“我也不会。”健彦也说。
警部露出满意的表情。
“如果是故意造假的,那凶手不是加奈江就是健彦,看来你们都不惜怀疑自己人啊!就连直之先生也有嫁祸于兄姊的嫌疑。这,你们又什么看法?”
大伙哑口无言。苍介满脸是汗,紧闭着嘴巴,从喉咙发出低鸣。
“总之,”警部说:“凶手就在你们之中,不管说什么歪理都没用,在这里,我要劝凶手乖乖承认,这样不但不会带给大家麻烦,对以后的判决也比较有利。”
大伙鸦雀无声。
现场一片缄默,证明大伙虽然反对凶手是内部人士的说法,但内心深处还是同意警部的话。
警部等了几十秒。对我而言真是好长一段时间。
“我已经给了你机会,”说完警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可是你却无动于衷。再几个钟头,你就会后悔。等我们全力侦查之后就能掌握事情的来龙去脉,你的沉默不再会是金,我一定会把你揪出来。”
忽然之间,他表情又变得和缓地说:“请各位在这里等一下。我很快就会抓到凶手的,再忍耐一下。”
接着他又露出凶狠的目光说:“要自首的话随时欢迎,我的门为你开着。

31.
现场的气氛像铅一般沉重,没人开口说话,大家几乎是一动也不动地度过分分秒秒。此时若有不知情的人往里偷窥,大概会误以为这是一座蜡像馆。
除我之外,其他人一定都在注意曜子和苍介的动态,可能大伙都在想:“不知道他们谁会出来自首?他们两个应该也开始彼此猜疑了。”
我则是留心其他搜查警察的动向。他们在搜查小林真穗的房间,我担心他们可能会找到遗书。要是找到的话,所有的计划就会泡汤了,我复仇的机会将永远消失。想到这里,我就越来越沉不住气。
矢崎警部似乎蓄势待发,准备展开攻势。
首先是凶器。
“刺杀由香小姐的凶器的出处已经查出来了。”每当属下来报告最近状况时,警部都会像气象预报似的,以轻松的语气说明搜查进度。“浴池旁有个大仓库,可能是以前一原高显先生用过的,里面放了很多旧的登山用具。经过我们的调查,最近有人动过,放登山刀的刀鞘有一个空了。经过比对,那个刀鞘和被当作凶器的刀子当好吻合。”
“那么久以前的东西,现在还能用吗?”直之立即开口问。
“应该还能用。”警部回答,“还有其他的登山刀,每把状况都维持得很好。”
小林真穗为什么要拿它作为凶器?或许想快点除掉由香,但找不着适当的凶器,而且也不能用厨房里的东西。真不愧是多年的情人,还会间谍高显先生以前用过的登山用具。或许,真穗本人就是保养这些用具的负责人,所以事到如今都能保养得宜、毫无生锈。这么想来,她还满可以的。出人意表的是。警部并未以此为由再度强调这凶器证明了凶案是内部人士所谓,或许是觉得心知肚明,不需要再说了。就连一直反对凶手是内部人士的直之都低头不语。
我开始焦躁不安。再不快点出手,我可能就要被逮捕了。看样子,不用多久矢崎警部就会发现真相。即使现在采取行动展开复仇,也一定会遭到大批警察的制伏。
碰巧一位刑警走进来,他手里拿着某些文件,往我这里瞄了一眼。
我的直觉告诉自己:就是现在,不能坐以待毙。我站起身来,另一位年轻刑警很快地靠过来。
“不好意思,可以上洗手间吗?”我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年轻刑警则望着矢崎警部。
“不能等一下吗?”警部说:“等我看完这份资料。”
“可是……”
“有什么关系?上个厕所而已啊!”直之帮我说话。“我们又不是囚犯。”
矢崎警部把下属递过来的资料拿在手里,犹豫了一下子,后来总算答应了。
走出大厅,厨房傍边邮件厕所。我丢下看守的刑警,先把该做的事做好,然后在洗手台前检查脸上的妆容。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早已看习惯的老脸。
这节骨眼可不能犹豫,我已经没有退路——我对着镜中的自己说。
“我想要吃药,拜托你让我喝个水。”
“好吧!快一点。”刑警不客气地说。
我走进厨房拿杯子倒水,刑警则站在门口。还好我身上有带止痛剂,先吃了再说。我用眼角余光看到架子上的某个东西。如果跟以前一样没变的话,那架子上应该有个定时开关。现在的家电用品大都内建了定时器设计,其他地方或许已经看不到这种装设在外面的定时器了。
“快一点。”刑警进来叫了一声后就出去了。
我办完事后走出厨房,紧紧地关上门。只有我知道自己的脸色骤变,然而这个菜鸟刑警却完全没注意到我的改变。
回到大厅,和我出去时一样,大伙静静地等待着。矢崎警部两眼盯着刚才年轻刑警拿来的资料,看到我回来稍微松了口气,用手示意我赶快坐下。我坐回原位,空气中充斥着诡谲的紧迫。
“接下来……”警部自言自语着,再看了看大伙说:“毛发的分析结果出来了。”
“毛发?”曜子问:“又是毛发啊?”
“对,还是毛发。这次调查的,是从小林真穗被杀的大浴池里所采集到的毛发。首先,找到的都是女性的毛发。除了小林真穗、由香小姐之外,还有另外三种毛发。这三种毛发的鉴定结果已经出炉,是加奈江小姐,藤森曜子小姐和一原纪代美小姐三位的。”
“为什么知道是我的呢?”曜子咄咄逼人,“你们又没检验过我的毛发。”
“其实你们在这里等待的时候,警方已经到各位的房间采集了大家的毛发。”
“啊……”简直就是侵害隐私权,曜子和加奈江一通瞪着警部。
“搞什么啊?这有什么好调查的吗?”
苍介脸上漾着诡笑说:“只不过是找到泡过汤的人的毛发而已嘛!”
“那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
“还有,”警部低头看着资料说:“我们在浴池四周、由香房间的周围,还有大家吃饭的房间里也采集了毛发,结果……”
大伙都忍不住发出惊呼。
“所以入侵者还在啰!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埋在旅馆里面徘徊。”直之回神之后这么说道。
“哎呀!很恐怖耶!”加奈江皱着脸,摩擦着两手胳膊。
“这样就下结论好像太早了点,”矢崎警部故意放慢速度对我们说:“因为那个奇怪的毛发,是在大家吃饭的房间里找到的。”
我完全了解他究竟想表达什么,但我还是先做好了心理准备。我瞄了一下手表,再过去五分钟就十二点了。
“吃饭的房间?怎么可能!”苍介越说越大声,“你是说入侵者也进了那个房间吗?”
“应该说,那奇怪毛发的主人就在你们之中,这样才对。”
“我们之中?”健彦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我这边,接着加奈江、苍介、曜子也跟着看向我,只有直之一直看着警部。
“简直胡说八道……本间夫人可是满头白发耶!不是说那奇怪的毛发是年轻女性的黑发吗?”
“对,没错。可是我们继续查证之后,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事。”
警部从椅子上站起后说:“我们搜遍所有地方,都找不到某人的毛发。其他人的毛发,或多或少都找得到几根,独独找不到最显而易见的白发。我就只说了,我们找不到本间夫人的头发。”
“这……或许只是巧合吧?”直之仍不松口。
我看着手表,还有三分钟。
“也许真的是碰巧没找到,可是在‘居之壹’的房间里找到的几根黑发,又该作何解释呢?那些头发和那奇怪毛发的特征一摸一样。”
“不会吧……”直之无话可说,只好闭上嘴。
警部故意不看我的脸,开始缓缓踱步走:“根据鉴识结果显示,这奇怪的毛发里面有几根曾做过很强的脱色处理,又在上面染了很奇怪的颜色。这是怎么回事呢?警方的鉴识人员是这么推论,假设整头头发都做这种处理的话,就会变成一头银发。”
讲到这里,警部第一次正面地瞪视着我,大伙也都看着我。
“那白发不是你真的头发吧?”警部指着我的头发说:“那应该是假发吧?你曾经想把自己的头发染白。我真不懂,一般人都是白发染黑,你为什么相反?”
“该不会是有人要陷害本间夫人吧?”不知是哪来的使命感,直之还在替我辩护。他继续说:“该不会是真凶想嫁祸给本间夫人吧?”
“那么做没有意义,只要检验头发就调查得出来。”警部盯着我回答,接着继续说:“现在才说这种话或许有点晚了,不过当第一次和本间夫人碰面时,我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找不出具体的原因,总之很不像是和老年人相处。你自己也发现了吧?你犯了很大的错误,把茶道的表千家和里千家弄错了。另一个怀疑来自于我自己本身的经验,其实家母是前桥人,但我从你嘴里却完全听不到那种特别的口音,真的连一点点感觉都没有。”
我故意回过头,其实是想看时钟,设定是时间应该到了。
“本间夫人,哦,不对,你,”矢崎警部往我靠近一步说:“你到底是谁?”
我站起来,往后退一步,同时背后站着两位刑警。
“我并不是说你是凶手,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一定要说清楚,为什么要化装成本间菊代夫人溜进回廊亭?到底问了什么?”
我再往后返,后面有个刑警抓住我的手腕。矢崎警部一声令下道:“拿掉她的假发!”
正当另一位刑警伸手摸我的头时,突然……
剧烈的爆炸声把我震到半空中。
*
当我恢复意识时,周围浓烟四起,我的身体则重重地摔到地板上。
我的策略成功了。进厨房时,我事先动了点手脚,利用定时器设定好时间让线路短路,同时把瓦斯的开关打开。
附近有人呻吟。一看,旁边的刑警被压在吊灯下面,其他人则在散乱的桌椅之间挣扎。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矢崎警部从沙发后面现身大叫。他的脚好像受伤了,站起来又跌了下去。
直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额头满是鲜血。“大家快起来,快点逃出去,火快烧起来了。”
听到他的话,躺在地上的人纷纷坐起,只有苍介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振作点,哥!哥!”
“大家快去庭院,快!”警部一拐一拐地拖着脚指挥。
曜子、健彦、加奈江吓得魂飞魄散,也照着指示开始往外移动。
突然一声巨响,墙壁倒了下来,熊熊火焰从另一头迅速地往这边燃烧。
另一边,火焰已经蔓延到回廊。和之前失火那天相反,这场火应该会从本馆渐渐地将客房一间间地吞噬掉。
我缓缓地站了起来。我的胸口很痛,大概是肋骨断了,但我管不了这些了,径自往烈火熊熊的回廊走去。
“本间夫人,不是那边。”直之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给我站住,想逃吗?”
我也听到矢崎警部的声音,但他们都没追过来。
我走在烈火当中。要往哪里去?我自己也不知道。
走到一半,眼前出现一道黑影。我清楚知道那是谁,心里非常高兴,因为那是我现在最想见的人。
“在找我吗?”我开口问。
对方不管,只一个劲儿地向我走来。
“要杀我吗?”我说:“对不对?”
“嗯,是啊!”
二郎在烈火里开口。

32.
我俩互相凝视,不知过了几秒,然后我往前踏了一步说:“我好想你呀!二郎。”说完我又摇头道:“不对,你不是二郎。你真正的名字是弘美。骖泽弘美是你的本名吧?”
“你的本命也是桐生枝梨子,对吧?”弘美似乎带着笑意,“我现在才发现。也没办法,你变装了嘛!这个样子应该没人认得出来。”
我脱掉假发。“我一直担心会被你识破,幸好还来得及。”
“来得及复仇吗?”
“嗯,对啊!”我回答。
他点点头。
火越来越大,逼得我满身大汗。
“不快点解决,连我的性命都难保了。纵火的人是你吗?”
“是啊!”
“多亏你的帮忙,我正烦恼找不到遗书呢!真穗那家伙,到底藏到哪去了啊?话说回来,那份遗书写的是真的吗?”
“除了我自杀以外都是真的。”
“原来如此。”弘美微微地笑了笑。“你有什么事想问我吗?”
“太多了,不知该从何问起。”
“我想也是。”火焰照亮了弘美的笑容。随后他向我招了招手说:“过来一点,火快要烧到那里了。”
我遵从他的指示,随后我原本站立的地方升起了一道火柱。
“我们去‘居之壹’吧!火烧到那边还要一阵子。”他抓起我的手,冲向回廊。
啊!这只手,的的确确就是二郎的手。
当我知道一切都是虚假时,是在一原的病床上张开眼的时候。
出事那天晚上,我根本睡不着。我在等二郎——就是冒用里中二郎名字的骖泽弘美,他要来见高显先生,但我更记忆犹新的是等他进我房间时的那种兴奋感觉。
凌晨一点过后,他从玻璃窗户进来。我们经历了一番长吻,他问我一原高显在哪里?我回答他就在回廊出去的下一间。
“现在就去吗?”我问。
他摇头。“等一下再去吧!被人看到就麻烦了,而且老实说我心里还没准备好。”
这时我心想,也对。
“你的报告可以借我看吗?”
“好啊!”
我从皮包里取出数据交给他。之前在他面前敲着键盘撰写的,就是这份数据。他瞄了一眼,说了声“谢谢”,就把它搁在旁边。
“紧张吗?”我问。
“嗯,有点。”他回答:“可以关灯吗?”
“好。”
关上灯后,我被他紧紧抱住,两人倒在棉被上。
我寻找他的唇,但他并未如往常般吻我,只是压在我身上,突然抬起上半身。
“怎么了?”
他没回答。黑暗当中他模糊的脸孔,如同面具一般生硬而毫无表情。他伸出双手环着我的颈。他嘴里念念有词,但我听不见。我只知道下一刻便感到呼吸困难,接着感觉身体轻飘飘的。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依稀只记得我看见一张丑陋歪斜的脸,二郎的脸。
当我恢复知觉时,已身陷一片火海。
我旁边躺了个人,但我想那不是二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当时已无法冷静判断,只是在现实和梦境中交错着。
我在医院里醒过来时,还是一样呈现恍惚状态,只知道二郎和一位陌生男子想联手谋害我。后来从报纸和护士们的嘴里得知,躺在我身边的年轻男子,才是真正的里中二郎,我心中所有的疑问这才解开了。痛苦的是等我全部弄清楚以后,还不能随便告诉任何人。
二郎不是真正的里中二郎。由于某些缘故,这冒牌货阴错阳差地出现在我的眼前,然后他利用我,想办法得到里中二郎的身份,最后再和真正的里中二郎企图谋杀我。
经过一连串的事件,根据我的分析,这应该不是他一人所为。那晚住在回廊亭的人当中,若没有共犯,他逃出去后“居之壹”的玻璃窗户就不应该会上锁。一定是那个共犯和骖泽弘美联手,企图夺取高显先生的财产。
所以,我变装成老太婆,计划找出那位共犯。若不解开共犯之谜,就无法实现我完美的复仇计划。后来我在高显先生的告别式上得知,二郎的真实身份是骖泽弘美,现在是律师的助理。
我真正想复仇的对象就是骖泽弘美。每当他出现在我眼前,我就几乎要放弃揪出共犯的念头,直接立刻冲上去杀了他。
我恨他入骨,因为他杀了二郎。
我心目中的二郎,就这样残酷地消失了。
*
我们到了“居之壹”,他便把我推倒在榻榻米上。他低头看着我说:“我和二郎的处境很像,我们被丢掉的时间和地点都相同,就连在孤儿院住的房间也一样,所以我可以想象,你写给我们的信的内容都一样。如果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应该也会和二郎一样去见你吧!只可惜我已经知道了,不久前,我真正的祖父就出现了。”
“可是你却冒用里中二郎的名字来找我。”我说。
他笑了笑接着说:“当时,二郎正好骑机车去环岛旅行,要我帮他看家,然后我发现你也寄信给他。一开始觉得好玩,只是单纯想恶作剧,才会假扮成他跟你见面。后来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好像真的是二郎,当时还犹豫要不要再继续伪装下去,而且我想破了头,也实在想不出继续骗下去的方法。就在那时候,你告诉我父亲的名字,一原高显,那一刻我就决定了,为了夺取一原家族的才参,我要赌一赌。不过坦白说,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这里的女主人小林真穗,她也来找我。”
“为什么是她?”
“女主人好像从一原那里知道你在帮他找儿子,所以一直监视着你。她也知道我的事,还知道我是个冒牌货,但她却没怪我,反而叫我继续伪装下去。那个女人很精明,如果顺利继承了一原的遗产后,她打算收我为养子。”
心甘情愿长年躲在背后的真穗,到了最后还是背叛了高显先生。
“与其说是伪装,其实应该说是暂时假装成里中二郎就可以了。最后一原先生的孩子会是骖泽弘美,你打算将原本的事实彻底湮灭。”
弘美点头。“做法很简单,只要把你报告里面的里中二郎的名字改成骖泽弘美就好了,然后再把你房里会引起麻烦的东西清掉。”
“最后再把我和真正的二郎杀掉。”
“还有一个人,”弘美笑着回答,“知道我真正身世的人,我也不能留他活口。”
“真正身世?”说完我才惊觉,“原来他们说那天晚上里中二郎压死了一位老人……”
“就是我爷爷。”他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地说:“告诉你那天晚上的事吧!我联络二郎,说要和他在附近碰面。二郎骑车,我则是开着他的车过来。当然,在那之前我已经先把我祖父撞死了。”
“然后你再把二郎杀了……”
“那天晚上,我跟他说他喜欢的作家会来这件旅馆,于是我们就开始讨论如何去拜访那位作家。那家伙喝掉掺了氰化钾的咖啡之前,都还一直在想和作家见面时要说什么话哩!”
我不禁摇头,“不只这样,你还勒了我的脖子,把里中二郎的尸体搬进来之后才溜出去。剩下的就是小林真穗的工作了,她关上窗户、在房里纵火。如此一来,一干人等就清洁溜溜了。”
“很高明吧?一石二鸟,甚至三鸟、四鸟。”
“之后你去了哪里?”
“回我家啰!我想只要一原先生在你房里找到儿子的相关资料,早晚会来找我。”
“所以,高显先生去找过你了?”
“对,他一个人直接到我住的公寓。”
“你们说了些什么?”
“说了很多以前的事,大概谈了一下孤儿院之类的。”
想起当时高显先生的心情,我不禁心痛异常。他一定做梦都想不到,对方竟然是杀害自己亲生儿子的凶手。
“他知道我没有固定工作,就把我托给了古木律师。他也应该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吧!”
“高显先生过世,你很高兴吧?”
“当然高兴啊!他所有的财产都是我的了。我身上从来没发生过什么好事,把握这个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应该不为过吧?这次的遗嘱公开我可是期待了好久,结果我大老远跑来,小林真穗却跟我说她杀了由香。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搞不好会坏了我整个计划,而且真穗还不知道把从由香那里抢过来的遗书藏到哪里去了。”
真穗应该认为那是威胁弘美的关键,才把遗书藏起来了。
“而且我比较在意的是还有别人想杀由香,原本想把所有的罪都嫁祸给他,没想到……”他叹了口气。“竟然是你。”
“要是我被警方逮捕,可就大事不妙了吧?”
我边说边靠近皮包,趁他不注意时伸手从皮包内袋摸出一个铁瓶。
“我的计划几近完美,只有当时那个小失误,”弘美盯着我的脸说:“就是没用药毒死你,而是用勒的。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会被救活。”
“为什么你不用毒药?”
“嗯,有很多原因啰!”他歪着那张加奈江大赞“俊美”的脸说:“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常常想要勒你的脖子。”
“常常?”
“就是抱着你的时候啊!”他说:“为了一酬我的雄心壮志,我才忍受着抱你,但说真的,我根本快受不了了。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常想,要是能把你勒死,不知道会有多爽快。”
听了他的话,我的心完全被掏空了。我曾经以为,他也许或多或少都还对我有意思——我现在对自己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感到几段的羞愧可耻。
二郎已经死了,我心目中的二郎完全消失了。
“哎呀!快来不及了。”弘美看了看四周,火焰已经蔓延到这个房间里。他往前跨一步,手上不知何时已握着一把刀。
“你用刀刺我的话,看起来就不像是烧死的喔!”
“没关系,他们会认为你是自杀的。”
我把手绕到后面,抓起皮包里的铁瓶。这俨然是上天安排好的因缘巧合,我并没有计划到这一步,然而这结果确实是我梦寐以求的。
“来吧!”我朝他挺出我的胸膛,手则在背后悄悄将铁瓶盖打开。
“你刺我呀!杀了我啊!”
弘美表情扭曲,接着迅速冲向我。
一股沉重的冲击力道袭来,他刺中了我的右胸。我并不感觉痛,只觉得全身感到一阵麻痹。
我没有倒下。我的右手紧抓住他不放,左手则将铁瓶里的东西倒在我俩身上。
一阵刺鼻的汽油味传来。弘美又惊又恐,紧张地说:“你在干嘛?”
“我们一起死。”我两手使尽全力,紧紧地抱住弘美,虽然他拼命地挣扎,但我就是不放手。我强忍到今天没死,就是为了此时此刻。
“放手!放手!放手!”二郎呐喊着,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啊!不要挣扎呀!二郎,我的二郎!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火焰在身边窜起。
有人在呼唤我,但那声音感觉好遥远。
霎时眼前一片火红,我们便陷入了白色的幽暗世界里……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