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了原公一先生的事展开过的调查和调查后得到的结果,这些事或许会得请你自己来讲述。这样做的目的,并非是为了获得更好的演出效果,而是这样一来就能增加紧迫感,从而在心理上给凶手以更沉重的打击。”
“哎?可这事既然这么重要……”
“正是因为重要,所以才必须由你出面才行。还有……”
警部狡狯地眯起了眼睛,“就算由你出面来讲述,功劳也少不了我的份。”
“可是……”
“拜托了。”
见他冲自己低下了头,菜穗子也只好答应。从那时候起,她就一直紧张得全身发抖,直到此刻都没有停歇。不过之后真琴也在她的耳边低语,告诉她说“这不挺好的吗?你就当作是在祭奠你哥吧”,这话让她振作了不少。
——祭奠……
这句话直到现在,依旧让菜穗子的心中觉得有些发热。而即将迎来高潮的紧张感,正在渐渐地包裹住她的全身。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菜穗子缓缓站起了身。紧张的气氛支配了整个大厅。这样的氛围,对她自己而言是一种重压,对凶手而言,应该也不会轻松。“大伙儿之中的大部分,想必都知道我哥哥曾经调查过《鹅妈妈之歌》咒语的意思。而我们也一直对哥哥他为何会对咒语如此执着这一点颇感兴趣。经过多方查询。我们认为,这件事与两年前川崎一夫的死存在有一定的关联。”
菜穗子简要地把真琴从大厨那里打听到的有关川崎一夫之死的情况告诉了众人。对她的每一句话,客人都表现出了不同的反应,而当她说到川崎当时身携价值数千万的宝石来到旅馆,在其死后,那些宝石至今未有人发现这一点时,整个大厅就像是炸开了锅一样。讲述时,菜穗子不时将目光投向大厨,只见他抱着双臂,一脸复杂的表情,眼睛一直盯着半空中。
“哥哥他当时认为,川崎把那些宝石埋在了咒语所示的地方,所以才会对解读咒语颇为热心。我们也认为,若想得知哥哥死去的秘密,同样须对咒语发起挑战,对它进行解读才行。”
“那……你们解开了吗?”
大夫探出了上半身。菜穗子表情压抑地看了他一眼,用宣言般的僵硬语调说道。
“解开了。”
客人们再次骚动了起来。然而听到菜穗子接下来的话之后,众人又立刻闭上了嘴,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
“暗号复杂而费解,我们之所以能够将它解开,全都是在循着哥哥当时的足迹向前。详细的情况我就省略不提了,只要依照一定的顺序来解读各房间壁挂上的歌词的话,最后就能得出这样一句话来:晚霞出现时,伦敦桥便会相接——而有关伦敦桥这篇,相传其桥下埋藏有许多东西。从这些情况之中,我们判断,晚霞出现时,旅馆背后的石桥之影便会相交,只需在那里挖掘一下就行。”
有人吹响了口哨,是上条。他用滑稽的动作轻轻举起了右掌。
“真没想到,其中竟然隐含了这么句话呢。我可是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对这一点感到头痛不已了呢。那后来你们挖过那地方了没有?”
“挖过了。”
“发现宝石没有?”
中村问道。他的眼睛已经变了色。沐浴在这种好奇的目光之中,菜穗子镇定地说道。
“没有。”
好奇的神色就仿佛退潮的海水一般消失不见,之后众人的脸上又换上了一副失望的表情。
“没有?”大夫问。
“对。”菜穗子斩钉截铁地说,“泥土里埋着一只木箱,但箱子里却是空的。”
“哈哈,”上条笑道,“那就是有人捷足先登了啊?”
“应该是吧。”
“那么,问题就在于,这人是谁了啊?”
村政开口接了话,众人的目光再次回到了矮胖男子的身上。
“有人在原小姐她们之前挖走了那些价值数千万的宝石。这人究竟是谁?想来这人必定和这次的案件有所关联。正因为如此,我才会问你,三天前的傍晚,你在什么地方?”
村政的目光投向了江波。之前江波一直紧咬着嘴唇,聆听着菜穗子的话。
“你的意思是说,是我挖走了那些宝石?”
江波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感觉就像是对方根本就是在无事生非一样。然而警部并没有回答,而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当时你在什么地方?”
“当时我在散步,刑警先生。”
江波回答道。之后,他又冷冷地接着说道。
“不过我没法证明这一点。如果要讨论这问题的话,我却也不清楚这里的人中,又有几个能证明三夭前的傍晚,自己在干什么的人呢?”
村政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会来这一手,一样丝毫不为所动。
“的确,无法证明三天前的傍晚,自己身在何处的人并非只有你一个。这种事很常见,也不能只因为这一点,就对你特别‘关照’。但如果就只有你一个人无法证明的话,情况又会如何呢?如此一来,应该就能证明挖走宝石的人就是你了吧?”
江波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翻起了眼睛。对方的反应越是明显,村政的语调就越发地沉稳。
“你对此感到吃惊也是情有可原的,但这就是事实。接下来我就来说明一下,让你彻底服气吧。”
村政指了指大厅的深处。那里坐着中村和古川。
“因为中村和古川两位是两天前才到这里来的,所以这件事与他们两位完全无关。出于同样的理由,芝浦夫妇也同样可以排除在外。我想这一点江波先生你也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吧?接下来说一说其他的客人。首先是上条先生和益田大夫,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位在晚饭前都必定要下上两局的。因此,这事与他们两位无关。”
听到警部认可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上条露出了他那口钢琴键盘似的牙齿,微微一笑:“这还是我开始和大夫下棋之后,遇上的头一桩好事呢。”
大夫搭腔道:“你可得好好谢我啊。”
“益田太太的行踪却有些不明……”
听警部这么一说,太太立刻尖声叫嚷了起来:“当时我在房间里画画,我可没撒谎。”
“别急,”警部比了个安扶太太的动作。
“就算没法证明太太人在何处,但很明显,她是没力气干挖掘这类体力活的,所以她也没有任何问题。”
尽管太太对他的这种说法似乎有些不满,但眼下却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了。
“剩下的就是几位旅馆的工作人员了,我听说每到傍晚准备晚餐时,他们都会忙得不可开交,根本就抽不开身来的。估计实际情况也的确如此。虽然时间不长,但我也曾在此叨扰过,对他们的辛苦深有体会。好了,江波先生,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江波用手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油汗,舌头不停地舔舐着嘴唇,表现出了内心中的极度紧张。但尽管如此,他也并未做出丝毫的让步。
“的确,三天前的傍晚或许我的确没有不在场证明。但你又凭什么肯定,那些宝石是在那一天被人给挖走的呢?既可能是昨天也可能是前天,同样也可能是两天前。不,甚至有可能是在三天前之前就让人给挖走了的啊?”
“江波先生,我们既然断定宝石是在三天前被人挖走的,那么我们手里自然存在有这么说的根据。原菜穗子小姐她们是在刚才才挖出那只空箱子来的,而最近两三天里一直都阴天,根本就看不到晚霞。最近几天里,就只有三天前曾出现过晚霞。我这么说的话,估计你又会反问我,那在这之前的情况又如何。那么我告诉你,在这之前,这里连日大雪,积雪加厚了不少。但挖掘现场的附近却并没有多少积雪。也就是说,宝石就只可能是在三天前的傍晚被人给挖走的了。”
这段推理是村政警部自己得出的结论。当时他们在菜穗子两人挖出箱子之后便出现在现场,指出有人抢先一步挖走了宝石,只看了一眼,就从现场状况中得出了这样的推论。真琴当时还贴在菜穗子耳旁,说了句“他们果然不是白拿税金吃饭的”。
然而江波却并未就此屈服。
“精彩。不过你难道不觉得这其中存在有些问题吗?对,我是没有不在场证明,可是还有一个人也同样没有不在场证明啊?这个人就是大木。你可别告诉我说,死掉的人就可以不再讨论了哦。”
菜穗子和真琴对望了一眼。这样的反驳与预期的太过接近,而江波本人也像预期的一样,越陷越深。
“你的话,与我所预想的完全一样啊!江波先生。”
村政也说出了同样的话。
“正如你所说的,大木当时的行踪也不甚明确。事到如今,我们也没法从他本人的口中打听这一点了,但那天大木回到旅馆后,立刻便出现在了大厅里,而且很多人都还记得,那天他一身轻装,上身毛衣下身休闲裤。从他的打扮来看,感觉并不像是曾经去挖过什么东西的样子。与他相较,你那天回到旅馆后便立刻去泡了澡。我们把你当时的举动认定为因挖掘工作而全身沾满了污渍所致,你觉得这样的解释是否合理?”
江波沉默不语。村政接着说道。
“这里我还得插上一句。这事是在那天吃过晚饭,大木在打牌的时候提起的。据益田太太说,当时他曾经说过,他那天看到乌鸦在啄食其他乌鸦的尸体。当时众人觉得这事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因此便就此打住了,但仔细想想的话,这附近似乎没有什么乌鸦的吧?那么,大木他当时到底想说些什么呢?据我推测,或许是他看到了你挖掘宝石的一幕,于是使故意讽刺挖苦了你几句。”
江波猛地一拍桌子。
“所以你就说是我杀了他?”
“不,并不是因为你被他看到而杀他的。杀人的动机,大概是因为大木向你提出了封口费的要求。烧炭小屋中的会面,或许为的就是这事。而第二天的派对上,他中途便离开旅馆上小屋去的理由,大概就是为了接收封口费吧?”
村政的话直指核心。江波猛地站起身来,说了句“开什么玩笑”。
“你这纯粹就是一派胡言,刑警先生。你这样说,究竟有什么证据?我是在四天前才到这旅馆来的,而照你的说法,我就是在到这里的第二天就去挖那些个宝石了?我虽然也不是很清楚,但你说的那什么暗号,难道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解读出来的吗?”
“不能。”
听菜穗子如此说道,江波的脸上划过了一丝畏惧的神色。
“暗号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解开的,所以解开暗号的人并非是你。解开它的人,是我哥哥。你为了抢夺他的解读结果而下手杀了他。”

3

  过了好一阵,江波才历声呼喝了起来。
“开什么鬼的玩笑。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你哥哥?”
“你能。不,应该说是只有你才能杀得了他。”
“有意思,那就麻烦你给说说,我是怎么杀他的吧。想来那个密室之谜,你也已经解开了吧?”
菜穗子直视着江波的眼睛说:“解开了。”
她的目光在大厅望环视了一圈,之后她冲着从刚才起就一直闭口不言,观望着势头的高濑说道。
“当时最先到哥哥房间去的人,是江波先生和高濑先生吧?”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虽然让高濑有些疑惑,但他还是明确地点了点头。
“当时卧室的门和窗户都牢牢地锁着是吧?”
“是的。”高濑说。
江波冷冷地说:“既然如此,那么在那之后,我也就不可能进入卧室了。”
菜穗子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说道。
“过了大约三十分钟后,再次过去的时候,发现入口的房门也上了锁,是吧?”
“是的。”高濑点了点头。
“那么,当时窗户的情况又如何呢?”
“哎?”
高濑大张着嘴,就像是没听懂她的问话一样。江波在一旁插嘴道:“说什么呢。肯定是锁着的嘛。”
“没人问你。”
真琴的话丝毫不留情面。江波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
“情况如何?”
菜穗子再次问道。高濑的目光在半空中游荡了一阵,之后他回答道。
“当时我们似乎没去确认过窗户的状况。”
“可窗户肯定是锁着的呀?”
大夫一脸不解地向着菜穗子说道,“难道不是吗?既然当时无法进入卧室,那扇只能从屋里打开的窗户,又怎么可能会开着呢?”
“但也有可能是公一他自己打开的啊?”
芝浦在一旁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芝浦的妻子佐纪子也跟着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当时公一他还没死?”
“不,当时哥哥他已经死了。”
大夫刚想对芝浦的意见表示赞同,结果就遭到了菜穗子的否定。
“在高濑他们第一次敲响卧室的房门时,我哥哥他就已经死了。哥哥他平时睡眠很浅,只要有人敲门,他就肯定会醒的。”
“那么,窗户的锁肯定是锁着的。”大夫说。然而菜穗子却说了一句“这事暂时先放一放”,打断了他的话,之后再次望着高濑。
“其后,在你们第三次去哥哥的房间时,先用备用钥匙打开了外边的房门,之后又打开了卧室的门锁,是吧?”
“是的。”
“当时窗户是锁着的吧?”
“锁着。”
“谢谢。”
菜穗子冲着高濑低头致谢,之后再次转向江波。
“在高濑第二次去哥哥的房间时,窗户其实并没有上锁。而在高濑第三次去之前,你从后门出了旅馆,由窗户潜入房间,锁上窗户后,又穿过卧室进了起居室。当然了,当时你也锁上了卧室的门锁,而在高濑进入房间之前,你躲藏到了起居室里的长椅背后。在高濑进入卧室时,你就逃离了房间。”
“可窗户的锁……”
菜穗子冲着依旧感到不解的大夫说道。
“窗户的锁就只能从屋里才能打开,这一点的确是事实。而江波当时也在屋外。如此一来,其答案也就只有一个了。在高濑和江波敲响卧室的房门时,卧室里有人,但这个人指的并非我哥哥。”
客人们出现了明显的动摇情绪,每个人的视线都投向其他的人,而当彼此之间的目光相撞时,又会赶忙低下头去。
“没错。这件案子中存在有共犯。如果没有发现这一点的话,那么这案子也就无法得到完美的解决了。”
菜穗子缓步上前。
众人的目光化作一股炽热的能量,向她袭来。沐浴着众人的目光,菜穗子迈着微微发颤的脚步走上前去。
“而那个共犯就是你。”
强忍着令人心悸的紧张感,她用手指了指众人中的一个。
那个人装出了一副未曾发现菜穗子指的是自己的表情,但过了一阵,那人还是缓缓抬起了头,盯着菜穗子的脸。
菜穗子重复了一遍。
“共犯就是你,久留美小姐。”

久留美目光空虚,感觉就像是还没醒过味儿来一样。从她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来看,她似乎根本就没把菜穗子的话给听到耳中。
“我就从一开始来说明吧。”
菜穗子把目光从久留美的脸上挪了开来,抬起头来冲着其他的客人说道。
“哥哥他当时已经解开了暗号,而江波和久留美在得知了这件事之后,为了把解读的结果弄到手,将宝石据为己有,他们毒杀了我哥哥。但如果仅是如此的话,他们或许就会遭到警方的怀疑。因此,当时久留美先留在卧室里,把门窗锁上之后,由江波出面,邀约高濑来叫哥哥,之所以当时要邀约高濑,其目的自然就在于确保第三者的证词。为了证明当时卧室是间彻头彻尾的密室,江波还带着高濑到窗外察看了一番。现在来讲的话,敲过门后不见有动静,就又跑到窗外去察看,这样的举动实在是让人感觉有些奇怪。在让高濑留下深刻印象,认定当时卧室是间密室之后,久留美便从卧室里开门进入起居室,锁上了房间入口处的门锁。其后,她自己再从窗户逃离房间。看到久留美回到旅馆,江波指示高濑,再次前去叫我哥哥。这是为了让他记住,当时房间入口的房门已经锁上了。之后就是第三次来叫我哥哥了。就像刚才所讲的那样,江波当时从开着的窗户里进入卧室,锁好窗户和卧室的门,藏身到长椅背后。而这时久留美就去找高濑商量,说是情形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哪怕启用备用钥匙,也要进屋去看看情况……”
大厅里的人里,有几人惊讶地张开了嘴,他们对久留美当时的这句话全都记忆犹新。
“当时是高濑先进的房间,之后又进了卧室,趁着这时候,江波从长椅后边出来,房门入口处有久留美替他把风,所以不必担心被任何人看到。之后,她再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等着高濑发现哥哥的尸体后从卧室里出来。那么,实际上当时的情况又如何呢?高濑先生,在你从卧室里出来后,最先遇见的人是谁呢?”
高濑目光茫然地盯着自己的双手想了好一阵,之后只听他倒吸了一口气。
“对……当时卧室外边的人,就是江波和久留美……”
啪嗒一声,只见江波就仿佛一只断了线的操线人偶一样,单膝跪在了地板上。而久留美则面无表情。那样子既像是茫然若失,又像是彻底放弃了抵抗。
“江波先生,当时你曾犯下了两个错误,所以我们才得以解开那个密室手法。”
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真琴,这时候就像是在板上钉钉一样地静静说道。
“第一个失误,就是你跟我们说,你觉得那个密室有些蹊跷。当时你提出是否存在有从屋外打开窗户的方法,现在回想一下,你的那番助言,其目的就是为了误导我们的推理。而当时我们也的确让你的那通话给彻底误导,一心只想着从机械原理的角度来解开那个密室之谜。但是,从结果上来说,你当时犯下的这个失误反而要了你的命。在我们从各种状况展开分析,全都认定你很可疑的时候,你为何要替我们出主意呢?其结果,我们便产生了其实完全不必拘泥于窗锁的逆向思维。”
说到这里,真琴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对方的反应。见江波一言不发,她又继续说道。
“第二个失误,就是你告诉我们说,公一死的那天夜里你在下十五子棋。那天夜里,你是不能一直和人一起打扑克的。因为如果你参加了几个人一起才能玩的扑克的话,那就没法在中途溜出来了。当时你必须看准时机,在适当的时候溜出旅馆。但这件事也实在太过奇怪了。之前一直想打牌,甚至还为此跑去叫公一的你,为何会转而去下十五子棋呢?而且当时陪你下棋的人还是久留美。”
真琴的话给江波带来的打击甚至超乎了她自己的预想。只见江波双膝跪地,脑袋无力地耷拉着。
“对不起,江波先生。”
直到这时,久留美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发了高烧一般有气无力,而起身后向着江波走去的步伐,也如同病人一般蹒跚欲倒。她走到江波的身旁,蹲下身去抱住他的双肩。
“这事不能怪她。”
江波消瘦的背影不住地摇晃,传出他有气无力的声音。
“她只是受我所托罢了。这一切全都是我一手策划的。”
“江波先生……”
久留美的背影也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大部分的人都不忍再看,侧过了脸去。
“村政警部。”
大夫一脸痛苦地扭头望着警部。
“现在整件案子已经解决,我们这些人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先回房去了。”
在菜穗子听来,他的这句话里,仿佛有种怜悯他们这两个长年在一起的同伴,不忍目睹他们这种惨状的感觉。甚至就连背负着杀兄之仇的菜穗子自己,都不禁有种悲由心生的感觉。
村政用右手擦了擦双眉紧皱的脸颊,点头望着大厅里的所有人说道。
“说得也是。结果正如众位方才所看到的,我对众位的协助表示感谢。那么接下来就先请各位暂时回房去吧。”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先是大夫夫妇,之后是芝浦夫妇和中村、古川二人,各人全都起身离席。就连大厨也消失在了厨房里。
“好了。”
村政把手轻轻放到江波的肩上,“请你到我们的房间来一下,给我们详细地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那我呢?”
久留美抬起头,充血的双眼紧盯着警部,然而她的脸上却看不到半点的泪痕。
“等我们找江波问完之后,自然会找你问话的。”
久留美一脸恳求的表情,静静地低下了头。
就在警部带着江波,准备向走廊走去的时候,独自留在大厅里的上条忽然开口说道:“请稍等一下。”
刑警和嫌疑人全都一脸意外地扭头望着他。
“我可以问江波一个问题吗?”
上条冲着村政说道。村政先是瞥眼看了看江波,之后又冲着上条点了点头:“请吧。”
上条咽了口唾沫。
“我想问的并非其他事。你为什么会知道宝石的事,而且还知道它们就埋藏在《鹅妈妈之歌》里指示的地方呢?”
江波停顿了几秒钟,仿佛是在思考他这问题的含义一样。之后,江波回答道。
“宝石的事我是听她……是听久留美说的。而其埋藏的地点就在暗号所指示的地方这一点,则是从原公一的口中打听到的。”
“是你直接找原公一打听的吗?”
“这个……”
江波把无神的目光投向了久留美。久留美开口说道。
“是我找他问的。因为我当时看他对暗号似乎很感兴趣。”
“原来如此。”
“问够了吧?”警部说。
上条比了个多谢的手势说:“多有打搅了。”

  空荡荡的大厅里就只剩下了五个人。久留美全身无力地坐在桌旁,她的对面坐的是菜穗子和真琴。三个人之间放着国际象棋的棋盘,其中的一方正处在将军的状态中。
上条坐在柜台旁,高濑则在柜台后为他兑酒。不知何时,经理的身影已从柜台旁消失不见。
“我和他在东京见过好几次,应该可以说得上是恋人。”
久留美的话打破了大厅的沉寂。
“我们彼此私定了终生,但如果今后想要过上好日子的话,如今的我们缺少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我既没文凭又没依靠,整天就在酒吧之间来回辗转,而他也只是个不知明天是否还有饭吃的公司小职员。我们都想找个机会,摆脱生活带来的压力和阴影,就在这时,我们遇到了原公一。当然了,刚开始我们并没有想到杀人这种可怕的事,只是想在原先生挖出宝石后,再把那些宝石给抢走。那天夜里,原先生说他明天准备动手去挖,所以晚上要早点睡,结果他却做了那种事……那天晚上他见原先生拿了瓶可乐回房,之后便跟着原先生到房间去,趁着说话的间隙,把毒药下了进去。而到头来,我也还是协助了他。”
“那就是说,江波是在杀了人之后,才把事情的经过告诉给你的吗?”
听到真琴的问题之后,久留美轻轻点了点头。
“然而我却没有劝他自杀,因为我自己也是共犯。而且还帮着他制造了密室……之后的事,我想大概也就不必再说了吧?一切都像刑警所说的那样。凭借着原公一的解读文,我们找到了那些宝石。但如果我们立刻就把宝石挖走的话,或许便会招来他人的怀疑,所以我们就隐忍了一年时间。之所以要隐忍一年,原因就在于,如果不是相同的季节,那么夕阳的角度或许就会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