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带了指南针,看着指针慢慢前行。地面还有一些积雪,还有些地方地势不平,无法笔直向前走。
在钓鱼线用完的时候,史也停下了脚步。沙织看向四周,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史也用小铲子开始挖土,他说不需要沙织来帮忙。
泥土很硬,史也要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小铲子差劲泥土。但他也只是皱着眉头,默默地挖,终于在地上挖出了一个很深的,差不多有十多公分的洞。
他把用毛巾包起来的婴儿尸体从黑塑料袋中取出来,放在洞的底部。沙织隔着毛巾摸着婴儿,婴儿的身体很软,而且似乎还能感受到从婴儿身上发出的余温。
史也合掌哀悼之后,把泥土填了回去,沙织也一起帮忙,完全不在乎弄脏了手。
埋好了以后,他们再度合掌致哀。
史也带了照相机,在不远处对着那个地方拍了好几张照。他说,以后可能不会再来这里了。
“等相片洗出来以后,记得给我一张。”沙织说。
“嗯。”史也回答。
他们顺着钓鱼线,回到了刚才的散步小路。史也一只手拿着指南针,另一只手指着森林深处说:
“那里在正南方60公尺。”
沙织看着那个方向,又环顾了周围。她绝对不会忘记这里的。
这时,她发现自己的乳房涨得发痛。她摸了摸自己的胸部想,自己和史也应该是不会得到幸福的。
第二十章
“我想给您看件东西。”说完这话走出客厅的史也又回来了,同时双手还拿着一个矩形盒子,打开30厘米左右。他坐下以后,吧盒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它。他把盒子推到中原面前说:“您请看看这个。”
中原前倾身子,看向盒子里面,然后瞬间脊背发凉。里面是一把小铲子。
“这个是…”
“是的。”仁科点了点头说:“就是当时用的铲子。”
“你一直保留到现在吗?”
“对。”
“为什么留到现在…”
仁科微微一笑,然后歪着头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回家以后,就直接放进了书桌的抽屉里。这本来是我妈整修庭院时用的铲子,照理说应该是要放回去的,但我就是不想放回去。也许是因为觉得这把铲子很不吉利,所以不想让我妈碰它。”
中原再次看看盒子里面。那是一把金属的铲子,只有手柄的地方有油漆,以下的地方都已经生锈了。他想象着一名十多岁的少年在树海里用力握紧这把铲子挖洞的样子,旁边还站着一名少女,一名刚刚生产完的少女。
仁科盖上了盖子,吐了一口气。
“那时候做了傻事,但并不是只用一句话就能求得原谅的。有很多方法都可以解决那个问题,避免做出这种事情,当时就应该告诉家长才对。只不过因为担心被骂,担心和对方分手,就是为这样一些微不足道事情而感到害怕。不,我还担心万一这件事情被曝光,会影响到自己的未来。我被这种心理给捆住了。”
真的太傻了。他又重复了这句话。
“我在富士宫见到了井口小姐当时的女同学,”中原说:“据那位女同学说,当时班里都有传言说井口小姐可能怀上了。”
仁科惊讶地瞪大眼睛,叹了口气说:“果然还是被发现了,我还以为已经完美地瞒天过海了呢。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件事情没有被曝出来呢?”
“只有一部分人注意到了,但因为担心万一这件事被曝光,会影响到学校的评价。当时恰好是入学考试之前不久。”
“是么…原来如此。”
“那个女生说,好像班主任也察觉了。”
“啊!真的么?”
“虽然是发现了,但很可能是故意假装没这回事。很可能觉得学生都快要毕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当时的班主任是男老师。”
“…也对。”
“一旦被发现,你们的计划就没法完成,所以,周围人的冷漠等于是在背后帮了你们一把。”
不知道仁科是不是也有同感,他缓缓眨了眨眼睛。
“听井口纱织小姐说,在那件事情之后,你们交往了半年不到就分手了。”
仁科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点了点头说:
“因为我们没办法再用以前的的心情约会了,也没办法在发生性关系,我甚至不敢再去碰她,两个人说话也是越来越不投机。”
“这我听说了,井口小姐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他说你们的感情已经被埋进土里了,这也是当然的结果。”
这句话貌似是深深插进了仁科的心口,他闭上了眼睛。
“分了手之后呢?”中原问:“看你的经历,你的现在十分出色,也有了稳定的家庭,21年前的事情没有对你产生任何的影响吗?”
仁科皱着眉头,歪着头,看着下方。
“我从没忘记那件事,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整天都在思考,到底怎么才能赎罪。之所以会去小儿科,就是想要多拯救一个即将逝去的小生命。”
中原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或许男人和女人还是不一样,毕竟生孩子的还是女人。”
“纱织,”仁科略带迟疑地问:“她很痛苦吗?”
“是啊,我刚才也说了,她这21年来一直都很痛苦,好几次自杀未遂。而且就像杂志里提到的,她也一直走霉运,婚姻生活很快就维持不下去,她唯一的亲人,就是她的父亲,也意外去世。她开始认为这所有的一切都和21年前的事情有关,一切都是她应得的报应。”
“之后,滨冈小夜子女士找到了她吗?”
中原看着他,点了点头。
“小夜子听了井口小姐的讲述以后,劝她去之手,因为即便是刚刚出生的孩子,你们的行为也仍是夺取了一条人命,如果不面对自己的罪行,那么灵魂就无法得到解救。井口小姐也同意了小夜子的看法,但只是如果要公开一切,就会追究你作为共犯的责任,所以她说,没办法在未取得你的同意的情况下就去之首。至于小夜子又采取了什么行动,我想你是知道的。”
仁科紧握双手,放在茶几上。突然,他露出了温和的表情。
“你的推理完全证券,滨冈女士确实去了‘儿童医疗咨询室’,要参加那个活动基本上是需要预约的,但也有当天来参加的。正如你之前说的,那天是我当班,有十几名家长来咨询,最后进来的…就是滨冈女士。”
“她混进其他咨询者中去找你吗?”
“对。我问她,你的孩子有什么问题吗?她回答说,自己想咨询的是别人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我问他为什么当事人没有来?滨冈女士回答说,因为种种原因当事人自己无法前来。之后她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名字。您应该知道那是谁的名字了吧。没错,就是井口纱织的名字。滨冈女士说,她想要咨询的是这个女人说生的孩子的事情。”
中原看着仁科黝黑的面孔说:“您一定十分惊讶吧。”
“我一下子无法呼吸了,”仁科虚弱地微微苦笑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我当时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问她,您是哪位?”
“她怎么回答的?”
“她拿出了名片,说井口纱织找她商量这件事。”
“您怎么回应的?”
“我当时一片混乱,拿着名片整个人就僵在那里无法动弹。滨冈女士站起来说,希望等我冷静的时候再去联络她,然后就离开了。过了好久,我才终于能站起来。”
“然后你联络她了吗?”
“对,”仁科回答说:“见到滨冈女士的那天,我整个晚上都在烦恼,但既然她已经知道了真相,我就必须和她见面才行。第二天,我打电话给她,她说她想和我好好谈谈。于是我就就约她来我家。因为我认为视事情发展的情况,要让花惠也一同参与才行。”
“当时,你们订好了见面的时间对吧。”
“是的,约在两天后的晚上7点。”
“结果你们见到了吗?”
仁科眨了好几次眼睛,开始有些吞吞吐吐,似乎正在斟酌措辞。
“怎么了?你不是在两天后,在家见到了小夜子吗?”
仁科摇了摇头说:“没有,我没见到。”
“什么?”中原不禁大叫起来,“怎么回事?小夜子没来吗?”
“不,滨冈女士来了,但我临时有事请。我手下的一个病人突然有了状况,我一时间没办法离开医院。”仁科说完,转过头看着一直一语不发的花惠,对她说:“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你来说比较好吧。”
花惠整个人微微颤抖了一下,看着丈夫,然后又用那充满迷茫的眼神看了中原一眼,接着又离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
“但我…”
“我也是后来听你说了以后,才知道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所以,最好是有你来告诉中原先生比较好。”
花惠似乎有些紧张,一直不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中原问。
“我前一天就告诉我妻子,晚上7店会有一位姓滨冈的女士来家里,”仁科开始说明:“至于来访目的,我在当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对妻子说,是关于我年少时发生的错误。因为内容不平常,所以我希望她能有个思想准备。但就像我之前所说,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无法在约定的时间回家,而且刚好滨冈女士的名片我又没带着,所以我就打电话回家,让妻子对滨冈女士说明情况。”
仁科看着妻子,用命令的口吻说:“接下来你来说,你这样不说话也解决不了问题,我已经说到这儿了,你也要有心理准备。”
中原注视着花惠苍白无力的脸,她稍稍抬起头,但没有看着中原。
“我没办法向我先生那样简洁有序地说明,”她声音如猫叫,还结结巴巴地说:“所以,我相信有很多地方您会有些听不懂,但您愿不愿意听我说?”
“如果我有不明白的地方,会随时发问的。”
“好,那就拜托您了。”
花惠清了清嗓子,小声开口了。
她确实不算是能言善道,也经常逻辑混乱,但中原每次东向她提问,也慢慢还原了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第二十一章
那天,花惠从早上开始就心神不定。她完全不知道这个滨冈小夜子是个怎么样的人,到底是为什么要来家里。
是关于我年轻的时候犯下的错误——史也也仅仅是这么说了一句。花惠自然问了他详细的情况,他回答说时间已经晚了,然后就匆匆上班去了。
花惠现象了各种各样的情况,史也应该不可能放下什么天大的错误,一定是他自己说得很夸张。她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安慰自己,只是很在意史也已经提前交代,要把阿翔送去托儿所这件事情。这果然是件很重要的事吗?
花惠很希望时间能过得稍微快一些,但又希望晚上永远不会来。她带着这样矛盾的心情度过了一整个白天。她在下午5点的时候把阿翔送去了托儿所,那家托儿所主要是针对单亲妈妈的,虽然花惠一开始很排斥,但是后来发现那家托儿所十分信得过,所以也就经常去了。
快到六点半的时候,她接到了史也的电话。因为患者的病情发生了严重变化,所以他没办法在约定好的时间回家。
“真的回不来吗?”
“现在还不清楚。如果接下来患者情况有所好转的话,我就能回来。但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出判断。”
“那要怎么办?”
“我想对方已经出门了吧,等她到了的时候,你先向她说明情况,请她改日再来。如果她说要等我,那就让她在客厅等着。我这边儿如果有任何变化,会马上给你电话。”
“好的。”花惠回答。
刚过七点,门铃就响了。打开门一看,一名女性站在门口。她自我介绍说,她姓滨冈。
这名女子一头短发,站得很笔直,紧闭的双唇显示出她现在有着某种强烈的意志,从她身上散发出不允许一丁点儿妥协的气场。
花惠转达了丈夫的话。
“我知道了,他的工作果然很辛苦,但是我也是下了相当大的决心才来拜访的。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在这里等他,看他能不能马上回来。”滨冈小夜子说话的时候底气很足,她的表情甚至有点可怖。
花惠带她来到客厅,虽然滨冈小夜子说不必刻意招呼她,但花惠还是给她泡了日本茶。
一会儿,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她听到玄关的门打开的声音,以为是史也回家来了。可她到玄关一看,父亲作造竟然在门口脱鞋。
“你来干什么?”她问。语气中包含怒气。
作造皱起眉头,脸上的皱纹也跟着扭成了一团。
“你怎么能这样说,史也可是告诉过我想来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来。”
“我不喜欢你来,我今晚有很多事,请你回去。”
“不要这样嘛,我有事情要拜托你,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他脱下了破旧的鞋子,径直走进了屋。
“等一下,家里现在有客人。”花惠压低声音说,然后拽住了父亲的手,“所以拜托你,今晚就先回去吧。”
作造挠着脑袋说:
“我也没时间。那这样好了,我等一下,等个人走了我在说,这样总可以吧。”
估计又是来要钱的。一定是他在经常去的酒店里欠了太多帐,以至于别人连门都不让他进了。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那么你去里面的房间等,别来打扰我们。”
“好好,我知道了,那最好先给我瓶啤酒。”
这个老不死的,花惠在心里咒骂。
作造在餐桌前,花惠粗鲁地把一瓶啤酒放在他面前,连杯子都不给他。
“是什么客人啊,这么晚来。”作造打开瓶酒,一边小声地问。
“和你无关。”花惠冷冷地说。父女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她从来不会叫造作“爸爸”。
差不多七点半的时候,史也打电话回来了。花惠告诉他说滨冈小夜子在家里等他,他好像有些慌张。
“我明白了,由我来解释好了,你把电话给她。”
花惠把电话交给了滨冈小叶子。
滨冈小夜子说了几句之后,把电话还给了花惠。
“您先生说,他不知道几点能到家,让我改天再来。虽然很是遗憾,但是也没办法,我今天先回去了。”滨冈小夜子起身准备离开。
这样的发展让花惠有些措手不及。她今天就是因为不知道会听到什么而担心了一天,如果现在滨冈小夜子就这么回去的话,自己就只能带着这种不安感活下去了。
花惠叫住了滨冈小夜子,告诉她史也对自己说了一句让人很有疑心的话,自己会在意,可不可以请她把事情告诉自己。
但对方没有点头。滨冈小夜子对她说,今天还是先不要听的比较好。
“即便你现在听了,也只能看到沮丧。至少等你先生在的时候再说也行,我这么说是为了你好。”
听到她这么说,花惠反而更加在意了。她一再坚持,说不论听到了什么都不会惊讶,也不会慌张,所以一定要现在知道。滨冈小夜子似乎也不再那么坚持了。
“好吧,反正你早晚都得知道,那我就先告诉你好了。你们夫妻也可以讨论下今后要怎么做才好。但我丑话说在前面,这真的是很令人难过的事情,虽然你说你不会惊讶也不会慌乱,这在我看来根本不太可能。”
“没关系。”花惠回答。因为她没办法在不知道任何事情的情况下就让滨冈小夜子离开。
“好,那我就说了。”滨冈小夜子注视着花惠的眼睛说:“我想告诉你结论,你丈夫是杀人凶手。”
听到这句话,花惠差点晕倒,整个身体都摇晃了一下。
“您没事吧?”滨冈小夜子问,“我看今天还是算了吧。”
“不,我没事。您请继续。”她调整呼吸,然后费力地说,事到如今,更要清楚地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花惠从滨冈小夜子的嘴里得知了仁科史也和井口纱织,在二十一年前犯下的罪过。这所有的内容完全超出了花惠的心理准备和想象,因为打击太大,所以她真的是一片茫然。
“听到这些,你后悔了吧。”滨冈小夜子说完以后问她。
花惠确实是不想听到这些事情,但又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而且,听了之后,他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她一直不懂,为什么史也救了自己。
在青木原第一次见到史也的时候,他说他算是去那里扫墓。那是二月,正好是他们当年把婴儿埋在树林里的季节,他大概是去悼念那个被他们杀死的孩子的吧。在离开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行为奇怪的女人,看起来似乎是要自杀的样子。而且,那个女人还怀孕了,这让他无法袖手旁观。
花惠终于发现,原来史也在发现自己的时候,也发现了前女友和他的孩子,他一定为过去犯下的错误而后悔不已,一直在烦恼如何才能弥补当年的错误,所以才救了我。他也许是想通过拯救花惠,拯救即将出生的孩子来赎罪。
多年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花惠对史也更加充满了感激之情。得知他的爱并不是同情,也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源于他崇高的灵魂。正因为这样,她很想知道滨冈小夜子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花惠问了这个问题,滨冈小夜子回答说:“这取决于你先生的态度。我劝井口小姐去自首,她也答应了,但是她希望能先征求仁科先生的同意。”
同意——那也就意味着史也要一同去自首。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是,浑身忍不住开始发抖。
“如果…我先生不同呢?”花惠有些战战兢兢地问。
滨冈小夜子瞬间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你认为你先生不会同意?”
她的声音十分冷漠。
“我不知道…”花惠说,但她很清楚史也会同意的,只是她不希望史也同意而已。
“如果他不同意的话,那就没办法了。我会带着井口小姐去警察局。这件事情一旦曝光,并且立案后,井口小姐就可以被视为自首了,但您先生是不是也可以被视为自首,这我就无法保证了。”
花惠听了后,顿时感到一阵绝望。这代表已经穷途末路了吗?史也会被定性为杀人凶手而遭到惩罚吗?
不管怎样都要阻止,所以,她只能劝眼前的这个女人改变主意。
等花惠回过神以后,发现自己竟然跪在地上,她对着滨冈小夜子磕头,苦苦哀求她:
“求求你了,请饶了他吧。他可能在年少时期放下了错误,但他现在是好人。希望你…希望你能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求你了,求求你了。”
但是,她无法让滨冈小夜子改变主意,她对花惠冷冷地说:“请不要这样。我不可能当作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即使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也是一个人。夺走了一个人的生命,怎么能不付出代价?这种事情我绝对不允许。正因为井口小姐了解这一点,所以才一直深陷痛苦中。你先生也需要面对自己的罪行。”
“他已经面对了。我相信他知道自己身上罪孽深重,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得多,他是多么真诚地面对自己的人生。”
“真诚面对人生是一个人活下去的起码标准,这本身不知道去夸耀。”滨冈小夜子站起来,“我认为不管是出于任何理由,杀人就应该偿命,应该被判死刑。生命就是这么宝贵的,无论凶手之后如何深刻地反省,多么追悔莫及,被杀害的人都是不能复活的。”
“但这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了…”
“所以又怎样?这段时间有什么意义吗?你不是也有孩子的吗?如果你的孩子被杀,凶手之后反省了二十多年,你就会原谅对方吗?”
面对滨冈小夜子毅然的反驳,花惠无言以对。滨冈小夜子说的完全正确。
“我认为你先生应该被判处死刑,但法院应该不会这么判他。因为现在法律知识照顾罪犯的权利。要求杀人凶手自我惩罚,根本就是虚无的十字架。但即便是这样无用的十字架,也必须要让凶手在监狱中一直背负着。如果对你先生的罪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所有的杀人犯都有可能钻空子,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最后,滨冈小夜子说:“我会改天再来的,我的想法不会改变,请你好好和你先生谈谈。”说完就离开了。
花惠跪在地上,听到玄关大门关上的声音。
第二十二章
从仁科花惠的话中,中原没有听到一丝谎言,也认为小夜子确实是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从她那份《死刑废除论的暴力》的稿子中,就可以发现她认为不管是任何理由,杀人就应该偿命,应该被判处死刑。从量刑的角度来看,井口纱织和仁科史也的行为是不可能被判死刑的,但她无法原谅这件事就要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遗忘。
“没过多久,我丈夫回来了。他看见我的表情,就知道大概已经从滨冈女士那里得知了事实。”花惠看着身边的丈夫说。
“她脸色苍白,而且眼睛都哭肿了。我问她说是不是知道了二十一年前的事。她回答说,对。——好了,之后的事情由我来说吧。”仁科对着妻子慢慢举起双,看着中原。“花惠她叹着气告诉我说,虽然她拜托滨冈女士放过我,但滨冈女士没有统一。我觉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我迟早都会接受惩罚,所以我说,要做好心理准备。接着,我打电话给滨冈女士,但是电话一直没人接。这个时候,花惠突然说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她说她父亲不见了。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回答我说,滨冈女士进门之后不久,她父亲也来了。她请父亲在餐厅等着,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听了滨冈女士的话以后,我一直处在焦虑的状态,把父亲还在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花惠在一边补充说。
“我原以为客人呆得太久,他等不及就先回去了。当时我没有想太多,因为我正面临更为严重的问题。”
“但没想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听到中原的话,仁科点了点头。
“第二天晚上起点左右,岳父来了。他一脸凝重,说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讲。我还是联系不到滨冈女士,所以感到有些不安,但还是决定先听听看再说。结果,听完之后,我吓了一跳。不,已经不是被吓一跳的程度了,我都感觉自己心跳都停止了。”
“他告诉你他杀了滨冈小夜子吗?”
“对,他说我不用在担心了,只要我不说出去就行。”
“不用担心,只要不说出去就行?所以…”
“对,”仁科低下了头,“岳父他说,在餐厅听到了滨冈女士和花惠的对话,心想大事不好,他一定要阻止这件事情。然后就去了厨房,从那里悄悄出去,等滨冈小姐离开。”
“所以,之后他就跟踪小夜子,在她家附近动的手吗?”
“应该是。”仁科的声音十分沮丧。
“你知道町村杀了小夜子之后,到后一天的晚上,都做了什么吗?”
“我知道。可是…”仁科抬起头说:“您已经和纱织见过面了,所以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没错,她告诉我了。”中原说:“町村去了井口小姐家。”
“岳父说,他在滨冈女士的包里发现了采访记录,上面有纱织的地址和联系方法。”
“井口小姐说,她已经做好了被杀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