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的人鱼之家》作者:东野圭吾
【内容简介】
如果推理小说一定要有死亡,这本书所触及的或许就是最残忍最令人绝望的一种情境。
一起事件,一个人的一生因此改变。仿佛跌入蛛网般绝望的挣扎,可这黑暗的尽头在哪里?世界还会有光亮吗?薰子放弃所有,坚持守护的这一切真的像想象的那样吗?
我心里的可爱宝贝,却成了別人眼中骇人的怪物。他们说我把瑞穗当成玩具,說我在玩弄一个死去的人。我不懂,瑞穗明明还活着,他们为什么说她死了呢?
很多时候,我们以为死亡是一个瞬间,其实死亡是一个过程。绝望的守护,遥远的念想,无尽的挣扎。当希望变成一种绝望,痛苦有如无边的黑暗吞噬人生。挑战人性与道德的界限,对人类心中之爱的终极考验。
【编辑推荐】
★《解忧杂货店》之后,东野圭吾又一部慰藉人心之作。
既悲伤又温暖,这是一个让我们重新面对人生的故事。
★如果推理小说一定要有死亡,这本书所触及的或许就是最残忍最令人绝望的一种情境。
★一个让人流泪,也让人收获坚强的故事。
★没有一部推理小说,像这样令人心碎;也没有一本书,像这本书一样给予我们“生命”的信念。
★死亡不是人生的终点。很多时候,我们以为死亡是一个瞬间,其实死亡是一个过程。这是一个关于“死亡”的故事,也是一个关于“生命”的故事,让所有人陷入深思。在阅读中,和薰子一起体会那种跌入蛛网之中拼命挣扎的绝望。
★掀起热议,挑战人性与道德的界限!
★写出这样的故事真的好吗,我现在仍然在烦恼之中。(东野圭吾)
【媒体评价】
写出这样的故事真的好吗,我现在仍然烦恼着……——东野圭吾
“即使世界陷入癫狂我也有非守护不可的东西。”薰子这句话对我造成了强烈的冲击。我也想拥有像薰子那样的坚强。——筱原凉子(日本知名女演员)
序曲
从车流如织的大路拐进一条岔路,一直往前,最深处有一所大房子。附近的其它房子也很大,但这一栋特别气派。从小学放学回家,经过这家门口的时候,宗吾总会想,所谓“豪宅”,就是这样的吧?他还会想象里面究竟住的是什么样的人。一定超级有钱的。院子里大概还有游泳池吧?大概还养着像牛一样大的狼狗吧?
大门上镂刻着美丽的花纹。宗吾每次都想透过缝隙向里看一看。之所以忍住了,是因为觉得这样一所“豪宅”,肯定会有一位特别可怕的看门人。
一个绝佳的机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来临了。
那天风很大。宗吾正顶着风,像往常一样走着,头上的棒球帽忽然向后飞去。他急忙回头,正看见帽子飞过了围墙。
是那座豪宅的围墙。
该怎么办呢,宗吾想。要不要按门铃,请里面的人帮忙捡一下?
他一边盘算着,一边走了过去,却发现平日里总是牢牢关闭的大门,今天居然开着一条缝,就像在说“请进”似的。似乎也没有可怕的看门人。
宗吾战战兢兢地推开了门。如果被人看到,只要说是来捡帽子的就好了吧。
他踏进院内,眺望着大房子。那是一栋两层楼房,就像外国影片里出现的那种。院子里没有游泳池,不过很宽敞。
目光落到脚下,一条平平整整的石板路直通玄关。宗吾把视线从玄关向旁边挪了挪,看见了帽子。它就落在房子的墙根下,紧挨着一扇窗。
他一边留神着窗子里有没有人,一边走了过去。窗帘开着,屋内景象一览无余。窗边装饰着玫瑰花。是红色的玫瑰。
弯腰捡起帽子之后,他又朝窗子瞟了一眼。窗沿不算高,伸长脖子就能一探究竟。他站在窗下,抓住窗框,把脚一点点踮起来。
先看见的是天花板上的吊灯,接着是挂在墙上的时钟。正当他努力伸着脖子,想往下多看一点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视野中。他吓了一跳,赶紧缩了回去。
不过,他仍然想再看一眼,因为他觉得那是个小女孩,而且好像在睡觉。
伸长脖子一看,果然是这样。一个穿着红毛衣的女孩,正坐在轮椅上睡着。
她看上去和宗吾差不多大。雪白的面颊,粉色的唇,长长的睫毛。胸脯微微地上下起伏着,似乎还能听见她熟睡时的呼吸。
为什么坐在轮椅上呢?大概是腿脚不便吧?
宗吾离开窗户,向大门走去。来到路上,把门恢复原状,便回家去了。
从那之后,女孩的事就在他脑海中盘桓不去。他忽然发觉,那雪白的肌肤、花瓣似的嘴唇、长睫毛覆盖下的眼睛,都是他有生以来未曾见过的。
无论怎样,都想再见她一面啊——每次经过大宅门口的时候,他都会这么想。其实那时也算不上见面,只是从窗户里看了一眼。
要不要再拿帽子当借口?可要是那天的风不大,谎话就会一下子被拆穿了呀。
有一天,他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他发现,不用帽子也行。宗吾折了一只纸飞机,站在大宅前面,确定周围没人之后,把飞机向着围墙另一边扔了过去。
然后,他按响了门铃。只要说是来捡纸飞机的,应该就会让自己进去了吧。
可是等了很久,也没人应门。宗吾不知道该怎么办,试着推了推门。大门居然意外地毫不抵抗,就此打开。
朝里面看了看,好像没有人。扔进去的纸飞机落在通往玄关的石板路的正中央。他捡起纸飞机,慢慢向大宅走去,靠近那扇窗。今天蕾丝窗帘是关着的,远远望去,什么都看不见。
他站在窗下,像上次一样,挺直了脊背,脸贴在玻璃窗上。透过蕾丝窗帘,能隐隐约约看见室内的景象。
那个女孩好像不在,这让宗吾很失望。
他放弃了,离开窗户,打算回家。可刚迈开脚步,大门忽然开了。
一个女人推着轮椅走了进来。她立刻发现了宗吾,惊讶地停下了脚步。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她的目光中流露出责备。
宗吾跑过去,给她看那只纸飞机。“这个飞进来了,我就……虽然按了门铃,但是……”
一脸怀疑神色的女人听了这话,似乎稍微放心了些,点点头,说:“哦,是这么回事啊。”她看上去和宗吾的母亲差不多年纪,瘦削却美丽。宗吾想起,她长得有点像某个演员。
他看看轮椅,那个女孩正坐在上面。今天她穿的是蓝衣服,和上次一样,似乎正在熟睡。
“怎么了?”女人问他。
“啊……没什么。”他姑且这样应了一声,又觉得还必须说点什么,“她睡得好香啊。”
女人微微一笑:“对吧?”她正了正女孩盖在女孩膝头的毛毯。
“是不是腿脚不好,不能走路啊?”
听宗吾这么问,女人的脸色稍稍一变,但马上又恢复了笑容。
“这世上啊,有各种各样的人,其中就包括虽然腿脚没有毛病,却不能自由散步的孩子呀。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宗吾不懂女人说的话。腿脚没有毛病,却得坐轮椅,有这种事吗?
这样想着,他又看了看女孩。“她还没醒啊。”
这位似乎是母亲的女人仍然微笑着,歪着头想了想。
“嗯……是呢。大概今天不会醒了吧。”
“今天?”
“嗯,今天。”女人说着,又慢慢推起了轮椅,“再见。”
再见,宗吾也说。
这是宗吾最后一次进那所豪宅。但他无法忘掉那个一直在沉睡的女孩。
每次经过那里的时候——不,就连平日里,那个女孩的身影都会忽然出现在脑海中。
并不是腿脚不便,那个母亲模样的女人是这么说的。可她为什么不能走路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想起那个女孩的时候,宗吾心中会浮现出人鱼的形象。人鱼是不能走路的,所以,要小心翼翼地,将她保护在那所大房子里。当然,其实他并不真的认为那女孩是人鱼。
只不过,这些念头也只持续了一段时间。很快,宗吾就不再想起“人鱼”了。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第一章 惟愿忘却在今夜
1
当薰子杯里的白葡萄酒见了底的时候,身穿黑衣的侍酒师走了过来。
“二位接下来想品尝什么酒?”他看看薰子,又看看坐在薰子对面的榎田博贵,问道。
“下一道菜是鲍鱼吧?”榎田问侍酒师。
“是的。”
“那么,”榎田对薰子提议道,“来两杯搭配鲍鱼的白葡萄酒怎么样?”
“嗯,好呀。”
榎田笑着点点头,对侍酒师说:“就这么办吧。”
“好的。您看这款怎么样?”侍酒师把酒单递给榎田,指着某款酒。
“唔,就这个。拜托了。”
侍酒师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开。榎田望着他走远,说:“感到迷茫的时候,最好是让别人来做决定。要是不懂装懂,选出一种酒,万一不合适,都不知道该迁怒于谁才好。”
薰子微微侧着头,凝视着他白皙端正的面庞。
“老师也会迁怒于人吗?”
榎田苦笑道:“会啊。”
“诶,真是出人意料的一面呢。”
“其实,确切地说,我是不愿迁怒别人的。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这样。最重要的是,既然不想迁怒,那就从一开始把这个选项去掉,这才有利于精神健康啊。人是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的,无论何时。”榎田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薰子的耳边和心底回响。
薰子很清楚榎田想说的是什么,所以也不多说,只是在唇边勾起适度的笑意,轻轻点头。他似乎也对这个反应很满意。
侍酒师推荐的白葡萄酒很适口,看来榎田用不着迁怒了。为了配合主菜,他又点了半瓶红葡萄酒,不过这次的牌子是自己决定的。他说,偶尔也会有几款比较熟悉的酒。
“有自信的时候就积极行动,这是直面生活的铁律啊。”榎田促狭地笑了起来,露出一抹白牙。
主菜是肉,吃完之后便是甜点。薰子一边听榎田说话,一边清扫盘中的水果和巧克力。他讲着甜点的历史,言谈风趣。这是个很会说话的人。
“太好吃了,一不小心就吃了这么多。明天得去健身房好好游游泳。”薰子按按自己的肚子。
“摄取营养,燃烧热量,很理想嘛。你的脸色和一年前也完全不同啦。”榎田端着咖啡杯说。
都是托老师的福——这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难得畅谈一次,薰子不想让对话变得庸俗起来。
走出饭店,两人去了常去的那家酒吧,在柜台一角并肩而坐。薰子点的是新加坡司令(Singapore Sling),榎田要了一杯金汤力(Gin and Tonic)。
“今晚孩子们在哪里?还是在你家吗?”榎田倾斜着酒杯,在薰子耳边低语。
他的气息拂在薰子脸上,微微发痒。她轻轻点了点头。“我说去见同学。”
“这样啊。容我参考一下,所谓同学,是只有女性吗?”
“嗯,本来是想这么说的……”薰子瞥了他一眼,“不过,或许设定成其中也有男生更好一些。我还没和妈妈明说。”
“也好。那我的内疚感就减轻很多啦。毕竟我并不是你的大学同学,除了我们两人之外,也没有旁人在。”榎田将金汤力一饮而尽,“这么说,孩子今晚是在家里吗?”
“嗯,现在应该已经睡了吧。”
榎田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这番对话并非毫无意义,相反,榎田问出这个问题,带着很明显的意图。薰子的回答,也是在领会了他的意图之后做出的。他们两人都不是小孩子了。
“该走了吧?”榎田边看表边说。
薰子也看了看时间,见刚过晚上十一点,便答道:“好。”
结完账出店,榎田的目光又落在手表上。
“接下来去哪儿呢?我还没怎么喝够呢。”
“有没有什么好店?小巷子里的酒吧之类的。”
薰子这么一问,榎田难为情地抓抓头。
“抱歉,今晚没做好那方面的功课。只不过,我得了一瓶好酒,正冰镇着呢,不知你是不是愿意一起去喝一杯?”
冰镇的地点,应该是他家吧。听今晚的交谈,似乎榎田有意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薰子还没去过他家,也没和他发生过关系。
她只犹豫了一瞬,马上给出了回答:“对不起。明天一早我得去接孩子们,那瓶酒恐怕只能老师一人独享了。”
榎田没有露出一丝失望之色,笑着轻轻摇手。
“一个人怎么喝得完。那就等下次机会吧。我正好去找找下酒的小菜。”
“好期待,我也去找一找吧。”
两人走到街上,榎田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薰子独自坐进后座。这是为了防止流言滋生,免得街坊邻居说“播磨先生的太太被个男人用出租车送了回来”。
薰子用口型对车外的榎田说“晚安”,他也点着头,轻轻挥手。
车子一开动,薰子便深深吐出一口气。她感到自己还是太紧张了。
没多久,手机就响了,是榎田发来的邮件。“难得相聚,连新酒杯都准备下了。今晚也很愉快。晚安。”大概他觉得薰子今晚会跟他回家,早已做了一番布置吧。
要是去就好了,可是——
可是某些东西拉住了薰子。她自己也明白那是什么。
右手轻触左手无名指,上面嵌着一枚戒指。自从结婚之后,薰子就没有摘下过它。她已决定,在正式离婚前,绝不摘下。
2
资料上说,7号女受试者今年三十岁。她身穿一件黄色连衣裙,裙摆下脚踝纤细,脚穿一双与连衣裙很相配的白色运动鞋。不过,那鞋子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研究团队准备的。虽然她自己穿来的浅口鞋跟也很低,不存在安全问题,但按照规定,试验时是要换上运动鞋的。
在研究人员的引领下,7号女性开始向起点移动。她手里没有拿盲人用的白杖。这是为了防止她在移动时获得不必要的信息。对盲人而言,白杖就是另一双眼睛。她心里想必十分不安吧。
女性到达了起点。研究人员把两样东西递给她。一样很像太阳镜,但功能完全不同,镜片部分安装着小型照相机,研究人员把它叫做“护目镜”;另一样是头盔,乍一看平平无奇,其实内侧全是电极。女性接过这两样东西,并未露出疑惑的表情,看来是已经参加过很多次试验,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她熟练地戴上头盔和护目镜。
“准备好了吗?”研究人员问7号女性。
“好了。”她轻声回答。
“那就开始了。准备,START!”研究人员说着,边从她身旁退开。
7号女性戴着护目镜的脸左右转了转,提心吊胆地跨了出去。
和昌翻开手边的文件。她在东京都内的医疗机构工作,平时会乘坐上午八点的那趟电车上班。虽然视力几乎为零,但一定已经习惯在街上行走了。
首先迎来的是第一个难关。纸箱拦住了她的去路。女性堪堪在纸箱前停了下来。
其实,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虽然目不能视物,又不能通过白杖碰触,却可以察知前方的障碍物。秘密在于装在护目镜上的照相机和接有电极的头盔。照相机捕捉的影像由电脑处理成特殊的电流信号,以电极为媒介,刺激女性的大脑。当然,她不会直接看到外界的影像,那种感觉,只是仿佛在茫茫白雾中隐约能感觉到一点什么。但即便如此,对盲人来说,这也是极大的福音了。
女性再次开始行走。她小心地从纸箱右侧绕了过去。和昌看见一名研究人员挥舞起双臂,摆出胜利的姿势。高兴还早呢,他瞪了那人一眼。那人却似乎并未注意到社长的视线。
虽然花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女性还是避开了纸箱和模仿电线杆的筒状物,在弯弯曲曲的道路上行走着。不过,就在快到终点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前方一排斜放着三个足球,球与球之间的间距并不算太窄。
她静止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有人叹息了一声。
研究人员走过去,等她摘下头盔和护目镜后,把白杖递给她。
“怎么样?”与和昌一起观看试验的男人带着自信与不安交织的表情,回头问道。他是这项研究的负责人。“虽然最后一关没能过去,不过和上次相比已经进步很多了。”
“还算过得去。她训练了多久?”
“三个月,每天训练一小时。有障碍物的步行训练,今天是第四次。”研究负责人竖起四根手指,似乎想说,仅仅四次就取得了这样的效果。
“的确,接近全盲的女性不靠白杖,就能这样来回行走,是很了不起的。不过,她似乎属于优等生。问题在于,对那些平日里不怎么出门的盲人,这种方式能起多大效果?”
“您说的没错,不过在下周面向厚劳省举行的听证会上,做到这样应该就足够了。”
“喂喂,我们做这个,难道仅仅是要让那些当官的满意吗?这不对吧。得把目标放得更高一些啊。不客气地说,这离实用化还远着呢。”
“啊,是,这我当然明白。”
“今天是合格了,不过还是要把问题收集一下,告诉小组长,把报告送到我这里来。”
在研究负责人回答“是”之前,和昌就已经转过身去,把文件放在旁边的折叠椅上,走向出口。
走出实验楼,回到社长室所在的事务本馆,独自进了电梯。中途上来了一名男员工,看见和昌在里面,微微一惊,旋即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去。
“你是星野君吧。”
“是,我是BMI三组的星野祐也。”
“前几天我听过你的发表,你的研究方向相当独特啊。”
“谢谢。”
“让我感兴趣的,是你对人类身体的执念。通常,对于那些脑部和颈椎等处受损,身体瘫痪的患者,都会采用脑机接口,利用脑信号让机械手臂等辅助机械运动。但你不同。你想把脑信号通过机械传达给脊髓,让患者本人的手脚动起来。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思路?”
星野挺起了胸膛。
“很简单。我觉得,无论是谁,都想用自己的手吃饭,用自己的脚走路,而不是借助于机械。”
原来如此,和昌点点头。
“说的也是。那么,你这么想,是否有什么原因?”
“有的。其实,我的祖父因为脑溢血,右半身偏瘫了。他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虽然他努力进行复健,但直到去世,都没能像以前一样活动自如。”
“这样啊。你的设想很不错,不过,用一般的手段似乎是无法达成的啊。”
听了和昌的话,年轻的研究者严肃地点头道:
“非常困难。肌肉的神经信号结构,比机械要复杂上百倍。”
“是啊。不过,别灰心,思路与众不同的家伙是不会讨人嫌的。”
“谢谢您的鼓励。”星野再次鞠躬。
星野先出了电梯。和昌一直乘到顶楼,社长室就在那里。
在椅子上坐下的时候,手机收到了一封邮件。他带着不祥的预感一看屏幕,果然是薰子发来的。标题是“面试事宜”。心里的郁闷顿时多了几分。
“上次也说过了,周六要举行面试预演。母亲可以看见孩子们的表现。预演在下午一点开始,地点就在我告诉过你的那里。请务必不要迟到。”
和昌叹了口气,把手机搁在桌上,一股苦涩在嘴里弥漫开来。
HARIMATEKUSU株式会社,在祖父开办的时候,是一家办公器械制造企业。公司又叫播磨器械。父亲多津朗继承了公司之后,开始涉足电脑业。随着电脑走进千家万户,这一战略大获成功。作为企业,播磨器械属于中坚阶层,在业界也一直显示着存在感。
但一帆风顺的状态并没有持续下去。进入智能手机时代后,播磨器械遭遇了强劲的逆风。和许多日本企业一样,最初的迟疑给播磨器械带来了巨大的影响,无法与外企一较短长。多津朗裁减亏损部门,重组人员机构,艰难地度过了危机。
和昌在五年前就任社长,深感公司正在迎来巨大的转换期。经过冷静分析,他认为公司若是保持现状,在生存竞争中是无法取胜的。要生存下去,必须要有企业特色。
他寄予厚望的企业强心针,是早在担任技术部长的年代就倾注了不少心血的脑机接口(Brain-Machine Interface)技术,简称BMI。尝试通过信号,将大脑和机械连接起来,改善人类生活。他确信这必定会成为未来的主力商品。
基本上来说,BMI适用于所有人群,但更能表现出效果的,还是支持残障人士的系统。所以,和昌在这方面特别注重。刚才进行的人工眼试验就是其中一项。进行同样研究的企业和大学很多,但播磨器械却领先一步。也因此,才成功从厚劳省拿到了补贴。一切都顺风顺水,真是太好了。
是的,作为企业家的播磨和昌可谓春风得意。
但作为家庭的一份子呢?
和昌拿起手机,看看本周的安排。看见周六13点写着“面试玩儿”时,他歪了歪嘴。真是自我而又孩子气的写法。面试预演什么的,薰子是不想参加的。何况还要跟和昌装出一副恩爱夫妻的样子来,一定光想想就觉得心情沉重了。
和昌与薰子结婚八年了。雇薰子做同声传译的时候,两人相识,交往了将近两年的时间。趁着结婚,和昌搬离了居住多年的公寓,在广尾盖了栋独门独户的房子。那是一座西式风格的建筑,院子里种了很多树。
婚后第二年,两人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这个叫瑞穗的孩子健康活泼地成长起来,是个超级喜欢游泳和弹钢琴的小公主。今年夏天,瑞穗应该也会经常去游泳池吧。
第二个孩子比大女儿小两岁,这回是男孩。他们期待孩子能成为生存能力超强的人,于是给他取名叫生人。生人的皮肤极好,一双大眼睛顾盼有神,尽管穿着男孩子的衣服,但直到两岁之前,还是会有人把他误认成小姑娘。
但和昌完全不知道女儿和儿子的近况。他难得见他们一面。夫妻俩从一年前开始分居,和昌只身出户,现在独自生活在青山的公寓里。
原因毫不出奇:在薰子怀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和昌找了个情人。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有外遇,却是第一次被薰子发觉。他一般不会和同一个女人长期保持关系,但当时不知道怎么的,就这么拖了下去。那个女人也没什么特别之处。非要说的话,只不过是因为和昌工作太忙,没时间和她一刀两断罢了。
他本来是尽量避免和脑子不好使的女人交往的,不过很遗憾,这个情人比他想的更糊涂。她对好些朋友说,自己搭上了播磨器械的社长。现在这年头,以“只告诉你,到此为止哦”开头的话,才不会真的“到此为止”呢。这一信息通过SNS扩散开去,终于被薰子布下的天罗地网捕获了。
当然,和昌没有马上承认。但薰子获得的信息包括一些很具体的内容。比如和情人单独去温泉旅行的日期之类。那天,和昌说自己去参加高尔夫之旅来着。薰子已经确认过了,那完全是谎话。
我不想把你做过的事翻个底朝天,薰子说。她接着说,既然心里有了怀疑,一起生活还有什么意思?所以,如果是真的,你还不如干脆实话实说了吧。
妻子是个聪明的女人,这一点,和昌比谁都清楚。要是继续装傻,她恐怕不会接受。就算表面上平静无波,但就像她说的,怀疑的火苗仍然无法熄灭。
而且,和昌毕竟理亏。在这种事情上费神烦心,总是徒劳无益。另外,不能否认,在薰子坚持不懈的追问下,他也变得心浮气躁起来。
和昌承认自己有了情人。他没有丢面子地给自己找什么借口,也没说“只是玩玩而已”、“一时冲动”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