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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僵持无言。
虫不鸣,鸟不语,风悄然,树收声,大地僵硬,泥土缩紧。
不知过去了多久,贺大叔松口叹息:“唉……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这个麻烦就留给你自己去解决吧,哎呀,我怕你到时候下不了手噢。”
仿佛被冻结的疾风再次活跃起来,虫鸟又开始窃窃私语,林中又是一派安静祥和。
“谢谢师父。”
“你……唉,你小子不如回你的火星上去吧,地球太危险啦,不适合你。”贺大叔自嘲地摇着头,扛着麻袋继续装车。
6
天涯市,快活林大酒店,徐振业一团和气,亲自做东,宾客满棚。
徐振业陪着旁边一人相互引荐:“这位任伯符任老板,可就是这快活林的东家了,在我们天涯市呢,别的我不敢保证,歌舞娱乐这一块,任老板肯定是要占去半壁江山的。就这名字有些拗口,叫他老任,叫他伯符,感觉都有点吃亏呀,啊哈哈哈……”
“任老板,幸会幸会。”洪泽屾微笑着伸出手去,徐振业已经介绍开来:“任老板,这位可是我们亚联的后起之秀,台湾赤蛇堂堂主洪泽屾,我这洪家侄儿可是20岁不满就挑大梁,独自撑起一个堂啊。”
“洪堂主,早有耳闻啊。”叫任伯符的老者五六十岁年纪,须发花白,皮肤保养极好,说话中气十足。
洪泽屾也无年纪生分之感,在一众客人中相谈宜欢,他早就知道,和海角市在洪胜天刻意营造出一家独大,百家拥戴的局面不同,在天涯市则是春秋五霸的格局。
这任伯符家族在天涯市有最多的连锁酒店,以及洗浴中心、歌舞城、小夜店,占了天涯市黄赌毒三大头利润的一半,在天涯市这边算得上手眼通天。也是位跺一跺脚,地动山摇的角色,天涯黑道人称快活王任伯符。
另外有商王刘唐名,路子和亚联一样,都是多头开花,藏利其中的集团公司模式,主要利润在走私和借贷这两块,明面身份是工商联副主席,可谓黑白通吃。
还有地王印家巫,祖上是车匪路霸出身,被严打后改走强拆路子,后来靠强买强卖房地产开发致富,他手下有几千号可以为他卖命的民工,当年搞强拆手里就不知有多少条人命官司。
以及雅王申卫刚,暴利来源文物走私和文玩欺诈,是个外来户,听说以前是山西煤老板,后来出了类似《盲井》中故事情节的人命官司,割裂过往,换了个身份重新开始,不喜欢动刀动枪,但靠骗发家,玩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戏码。
最后加上亚联龙象堂的影王徐振业,这就是天涯市黑道五霸,其余小帮小会都依附这五大势力生存。
徐振业的影王有两种说法,一是他在正途不显山露水,龙象文化公司覆盖产业极广,但徐振业几乎不抛头露面,许多员工加入公司十几年也没见过大老板真容,他就像个影子;另一种说法则是龙象文化公司主打影视业,而且当年徐振业只身前往天涯市发展,还是靠卖小黄碟站稳的脚跟。
这边刚做完介绍,门口又进来一人,徐振业招呼道:“老刘,来来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们亚联赤蛇堂堂主洪泽屾,美国留学回来的,海归精英啊。泽屾啊,这位刘叔叔当年和我可谓不打不相识,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也是老对手啦。”
洪泽屾点头示意,这位看起来只有三四十年纪,脸上连皱褶都没有的中年男子就是天涯市工商联副主席刘唐名了,看上去倒像个正派成功商业人士,但洪泽屾知道,这位可是靠着向东南亚非法走私贩卖人口起家,暗地里不知坑杀了多少偷渡移民,论心狠手辣,估计这房间里他得数头一位。
刘唐名面无表情,也是微微点头,和徐振业一脸亲切截然相反,似乎不怎么给面子,不过徐振业似乎也不在乎。
这时候徐威来到旁边,低声说了句:“爸,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了。”
徐振业不满道:“怎么,又约了那位连大少?”
徐威只是告知一声,根本不理他老爸的态度,冲洪泽屾点点头,径直出去了。
洪泽屾心下好奇,那连大少是什么来头?竟然让徐威辞了这边过去作陪?
徐振业哼了一声,刘唐名冷冷道:“他们年轻人有他们的玩法,耐不住性子陪我们这些老头子吃喝。”
洪泽屾更是疑惑,这位怎么回事?是来拆台的吗?一脸死了老婆的表情。
徐振业摇头不语,安排刘唐名就座,转了话题,另有宾客陆续到来,便给洪泽屾挨个介绍,这场宴会,既是迎宾,也算辞行,洪泽屾隔日便要从天涯市搭船返回台湾。
徐振业觉得这是拉拢二人关系,绑在同一战线的好机会,再三提及,总算将洪泽屾给请了过来。
宾主尽欢,宴席散尽之后,二人来到快活林外静谧阳台,俯瞰天涯市夜景。
“泽屾啊,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离开?”
“海角市水太深,我有点看不穿。赤蛇堂那边我已经离得太久了,如果我们亚联有什么变化,我怕回去迟了,控制不住局面。”
“看不穿?是陈孝康还是徐元朗?”徐振业知道,什么控制不住局面只是托词,洪泽屾这一系在台湾那边经营多年,当年洪胜天夺权之时气焰何其滔天,依然奈何不得赤蛇堂。照理说洪泽屾的重点应该放在海角市,洪胜天的生死存亡,才关乎亚联每个位高权重者的将来,这个时候离开,岂不是将争夺权力核心的机会拱手让人?
“我不知道,最近有些心神不宁,我觉得有人想对付我。”
对付洪泽屾?徐振业一愣,虽说洪泽屾这些年跟在洪胜天身边,以叔侄相称,看似重用,但稍知内情的人都知道,他在洪胜天身边,更多是一个质子身份,用来平衡安抚赤蛇堂众人与亚联其余诸堂之间的矛盾。
除掉洪泽屾于大局无关痛痒,赤蛇堂那边估计会闹一阵子,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在这风口上,谁会想要对付洪泽屾?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和徐元朗打擂台的那个人是我,难道他怀疑你了?可是不应该啊,他现在自己一屁股屎,华博雄和毛一波的事就够他焦头烂额了,他哪还有精力去想别的事儿?对了,你这次过来,徐元朗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洪泽屾漠然地看着夜景,以徐振业的手段,只怕徐元朗今晚和哪个女人厮混他都查得一清二楚,如此还要来问自己,是想彰显对自己的信任重视呢?还是想打探自己的实力?这条老狐狸!
“徐元朗……应该过得很糟心吧,杨星带着人三天两头地逼问,亏他软得下来,但是迟迟拿不出个结果,周围的人都等着看徐元朗的笑话,而且听说,他地头上的生意,被业叔你这边打压得快喘不过气了?”
“哈,我哪里是打压他,公平竞争嘛,我们天涯市这边市场是饱和了,你也看到了,那四个老家伙,各个老奸巨猾,你业叔我也是费尽脑力,才和他们争了个持平啊。毕竟洪爷一直在海角市,总舵也没说给我龙象堂倾斜资源,全靠你叔叔这把老骨头硬撑啊。”
“说起天涯市这边,业叔和那个刘唐名,似乎不对付?”洪泽屾顺势接道。
“你说老刘?”徐振业想了想,醒悟道,“你说他今晚的态度啊?唉,那个不用在意,上个月他老娘刚走,他那女儿又和那什么连大少搅和在一起,搁谁身上心情也好不起来啊。”
“那连大少是?”
“哦,是刘唐名女儿在美国留学时交的男朋友,这不她奶奶死了,带回来奔丧。但是听说,这连大少有点这个背景。”徐振业伸手比了个八字,“我家那兔崽子和任伯符他们几个的后生,有那么点儿想攀结的意思。哼,这群小兔崽子,也不想想,那种地方出来的少爷,哪个不是眼高于顶,他们自个儿也不看看自个儿的身份,一群土匪的儿子还想攀龙附凤。”徐振业一脸推心置腹的伪笑。
洪泽屾思索道:“这天涯市的政界高层,想必能打点的,业叔和几位大佬都打点得差不多了,说句不好听的,官商勾结的营生,业叔你们这些前辈已做到了极致,徐威他们如果想自己另外干出点成绩,往那边靠一靠,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啊。”
“靠一靠?有那么好靠我们这些老家伙还不早就靠过去了?这事儿可没那么容易,这些小兔崽子自认为翅膀硬了,劝也不听,他们靠不上都还好说,我就担心,他们惹出什么乱子来,一不小心就会玩火自焚。对于那些当官的,如果翻脸,我狠狠心,无论黑道白道,我拉他下马甚至要他性命,总还有反制的手段,可如果是当兵的,嗯,那些带兵的翻脸,那可就是灭顶之灾啊!”
“嗯,也是这个理,威三少他们走得有些急了。不过若是业叔你们这些老前辈要阻止他们,也不是做不到吧?我看,业叔也想多搭条线?”
“自古富贵险中求,要说没点心思那是假的,听说那连云的爷爷早就退居二线了,只是还有些人脉,他老爸是个搞科研的,没实权,这种迂回的路子呢,风险不是那么大,看连云那样子以前家教似乎很严,没见过什么世面,让他们年轻人接触一下也算历练……泽屾啊,你这次回台湾,你导师那边怎么说?”
“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但是我不看好徐元朗,这次我回台湾,没有和他联系……”
徐振业明显不愿在连大少的问题上多谈,洪泽屾也没有追问,但他看得出来,老狐狸眼中闪烁着别样的意思,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对黑白两道局势看法,洪泽屾告辞了徐振业,带着他的保镖准备返回住处休息。
黑道中人,颇信鬼神,许多人更是将心神不定,必有血灾这样的谶语当作人生信条,徐振业三言两语就带转了话题,洪泽屾却起了疑心。
这次他转到天涯,本身就有点引蛇出洞的意思,另一个就是近距离观察徐振业的反应。
徐振业和徐元朗这两叔侄打对台,在陈孝康按兵不动的前提下,就数他们两家势力最大,自己亲近徐振业,为其谋划,虽有押注之意,但同时也要提防着这条老狐狸随时过河拆桥。
今晚徐振业那种滴水不漏,又装作坦陈推心的态度,引起了洪泽屾的怀疑。
快活林是任家的产业,徐振业为了接待洪泽屾另外安排了豪华酒店,洪泽屾在半道上却改了主意,他吩咐司机转向,重新报了个地址。
洪泽屾出行已是足够小心,三辆同型号的黑色奥迪一字排开,每辆车上都有四名和他本人身高体形相仿的保镖。如果有人要对付自己,三车同行,能有效地防范一些暗杀手段。
这处别院,是早些年赤蛇堂以下属身份化名购买的,是洪泽屾在天涯市的秘密据点之一,想来比徐振业提供的酒店要安稳许多。
车队鱼贯驶入地下车库,似乎安静得有些异常?洪泽屾看看时间,凌晨一点多了,难怪。
就在此时,毫无征兆地,忽然地下停车场灯光全灭,洪泽屾心叫不好:徐振业这老匹夫果然想害我!他立刻叫道:“掉头,开出去!”
只听黑暗中哐啷啷一阵声音,有人在他们来路上铺设地钉!跟着又是“嗵,嗵嗵”几声空响,“嗞——”的烟雾释放之声。
是什么?发烟弹还是毒气弹?洪泽屾现在面临两难,后路已被截断,最好也别下车,他当机立断道:“转回去!向里开!把车窗都关好!三号车断后!”
最末一辆车立刻急刹车,转了一百八十度停下,四名保镖连带司机都下了车,以车身为掩护,掏出随身携带的枪来。
但见车头大灯照射处,一片白雾茫茫,汹涌而来,很快就将末车和五名枪手包裹其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没听到枪响,也没什么碰撞或打斗之声,那辆车及车上五人,就像被白雾怪兽吞没了一般,悄无声息!
这诡异的现象惊得洪泽屾一身冷汗,他的随身保镖也是赤蛇堂的红枪打手,再不济也该有点反抗的动响,这么无声无息就被干掉,对方准备得何其周详?
洪泽屾回过头来,心有余悸未消,却又见前车本是顺着地下车道前开,突然腾空而起,刺啦一声撞破了什么东西,跟着没入一个巨大的黑色洞口……
原来这车道前方不知何时被人用巨幅的三维印刷画遮挡,慌乱中不辨真假,前车司机一头撞在了画布上,将画布撕了一个大口子,而画布背后,则是停靠着一辆防弹装甲厢车,后车厢洞开。
行驶在最前面的那辆奥迪沿着倾斜的厢板就开到那装甲车的肚子里去了,“砰”的一声撞击停下,跟着那装甲车厢板收拢,里面隐约传来枪击闷响,只是片刻又安静了下来。
洪泽屾搭乘的这辆车一个急停,才避免了与前面的装甲车追尾,但它还来不及换挡后退,左右两侧车位上停着的两辆小车突然发动,大灯照射下,一左一右将洪泽屾的座车夹在当中。
跟着这两辆小车底座伸出两根叉车状物体,将奥迪整个抬离地面,顿时进退不得。
车上保镖见势不妙,纷纷掏出枪来,跟着就要还击,洪泽屾尖叫道:“不要开窗!”
那后车被白色烟雾吞没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起码这车窗玻璃还能防弹,洪泽屾掏出手机,想将这情况传递出去,可惜手机屏幕亮起,信号全无……
而车外,对方却没给洪泽屾留下多少时间,两侧小车内扔出几枚发烟弹,白色烟雾很快吞没当中的奥迪车,跟着几名戴着防毒面罩的人手上拿着电钻一类的器械出现在小车周围,“嗞嗞”声响,很快将车门钻穿。
车上保镖哪肯束手待毙,此时开不开车门又有何区别,于是纷纷打开车门准备开枪还击。
谁知触碰车门瞬间,就有火花弹出,保镖们都是一阵僵直痉挛,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给奥迪车外壳通上了高压电,保镖们想象中的还击完全是个笑话,一开门,就全部中招。
洪泽屾一个激灵,没能拨通任何号码的手机掉在车上,白色烟雾涌了进来。“你们是谁?”他也仅仅问出这一句,就觉得声音被拉长拉远,整个人昏昏欲睡,接着失去知觉……
洪泽屾和他的全部保镖都被拖上那辆厢式装甲车,待烟雾散尽,那些发散出高强度麻醉气体的发烟弹外壳被打扫回收,一名戴着防毒面具的人才拨通了一个号码:“这里是第五小分队,目标已经捕获,现场已清扫干净,我们准备撤离。是!明白!”
别墅内,九屏电脑墙。
别墅里的阴影发出叹息:“小枪失联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基本可以认定他已经死了。我们的二号工厂和整个毒品运输线路都被摧毁。小蛮应该也牺牲了,大枪,你去天涯市查到什么线索了?”
“是他干的,我真想一枪打爆他的头!”大枪愤愤地说着。
“还不能杀他,你回来吧。”别墅阴影语气沉痛。
“小枪那边是怎么回事?特侦处干的吗?他们怎么敢越境杀人?就不怕引起国际纷端吗?”小梦发出质疑。
眼镜解释道:“还不清楚,从收集的信息来看,对方的手脚非常干净,所有尸体都被焚毁带走,那些村民更是说天神下凡,我们的制毒师和运输人员就像被列入蒸发名单,什么有用信息都没留下,也没办法从现场还原当时的战况。特侦处……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别墅阴影道:“是不是特侦处动的手还不确定,那些工厂和运毒通道本来就是让特侦处去端的,让另外两条线加大产量和运量,别让特侦处腾出手来。我们的计划才执行到一半,现在已经损失了两个人了,接下来的行动你们要更加小心,我不希望你们当中任何一个发生意外。趁现在我们的毒品通道还能牵制住特侦处,抓紧处理名单上的人,明白吗?我们的筛查工作进行得如何了?”
“发现了一些新的匹配者,应该是以前的漏网之鱼。”
“你分配一下名额,让小梦他们几个去处理,干净点,不要惹人怀疑。”
第二章 留玄机师徒分手斗心机道貌疯狗
1
“我回来啦!”
艾司推开门,阿勒?屋里连灯都没开,居然没人,那几个丫头也不像这么早睡觉的人啊?
艾司确认了一遍,恩恩她们没回来,哇,屋里乱糟糟的,鞋到处乱甩,衣服也不叠好,这一周简直就没人擦窗户,还好厨房里没什么垃圾……不对,她们根本就没在家里开伙吧!
艾司匆匆整理了房间,又洗了个澡,给自己换了身干净衣服,恩恩她们才回来。
“欸?艾司你回来啦?”
“怎么样?森林里好不好玩儿?”
“你们去了哪里?”
“你是想羡慕死我们啊,害我们每天都苦逼地在自习室待到十点多才走……”
三个女生叽叽喳喳,艾司顿时觉得满满的幸福一下就回来了,这才是艾司的生活呢。
大家你一嘴我一言地说了半天,恩恩突然道:“对了,艾司,有个超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蔡阿婆醒了!
这对艾司来说无疑是一个大好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艾司送走恩恩她们,就赶到了医院。
离开前,艾司有托付蒋大叔天天给婆婆播放自己讲的故事,就在大前天,艾司的爽姐给恩恩她们打了电话,那位阿婆醒了,还有记者来做了报道,可惜有两个遗憾,一是阿婆的三个儿子没一个出现,二是联系不上艾司。
艾司急匆匆地赶到医院,一进病房,除了已经换了床位的新病人,其余的老病友、护工护士等都是一脸惊喜:“艾司回来啦?”
蒋大叔拉住艾司的手,将艾司带到蔡婆婆床前,大声对老人家道:“蔡大姐,这就是艾司,天天给你讲故事的那个小伙子,他回来啦!”
一时间,别的病室的护工护士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大家都想看看艾司和醒后的蔡婆婆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那些新入住的病人则非常奇怪,这小伙子谁啊,看起来像个学生吧,是那老婆婆的孙子?也不用大家都来看他吧?
那些老病友的亲人则告诉新病号的亲人,艾司做过什么事情,平凡却伟大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什么?这不可能吧?非亲非故的,也没听到报道过啊?”
“是真的,刚开始我也不信啊,这里每个人天天都看到的,那小伙子真的是刮风下雨从不间断,这些护士也都知道。”
“那小伙子真的是好人啊,以前他在的时候,病室他都帮忙打扫,有时间他还帮忙做按摩呢。”
“可不是,不管是抢救的钱还是住院的钱都是人家帮忙垫付的。他借钱来垫付的!”
“是垫付了一部分,但后来医院减免了,你们这些后来的还不知道,他还帮着那个老太婆找了她那几个儿子呢,一直找到乡下去了的,唉,就是那个老太婆的几个儿子啊,啧……”
不过蔡婆婆并没像别人想的那样激动到热泪盈眶,她的眼中带着一丝茫然,这个小伙子,自己不认识啊,这两天帮忙照顾自己的小蒋怎么这么激动?
“婆婆,你醒啦?”第一次面对清醒过来的蔡婆婆,艾司有些腼腆,反而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多么熟悉的声音,有些茫然的老人眸子亮了一下,记得自己在黑暗中,仿佛听到有天使的声音,一直在鼓励自己,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婆婆,要加油噢。
“婆婆,今天天气很不错哦,你要早点醒过来,就能出去晒太阳啦。
“婆婆,给你讲个故事吧……
“婆婆,给你唱首歌吧……
“婆婆,我叫艾司……”
这声音,难道说是这个小伙子?不是自己的孙儿吗?我的孙儿叫什么来着?
老人又露出了迷糊的眼神,不管怎么说,见到一位新面孔,还是挺高兴的,蔡婆婆咧嘴笑笑,朝艾司抬起自己的手,大家以为她要和艾司握手时,却见老人伸出三根指头,对艾司说道:“我有……三个……儿子。”
“唉……”众人纷纷发出叹息声,这位阿婆醒来这两天,几乎逢人就说这句话,还以为艾司来了会有什么不同呢,结果还是一样。
“嗯。”这个艾司可是很清楚的,心想婆婆你那三个儿子可实在不咋的,不过为了让老人开心,艾司保持着微笑,重重点头。
似乎找到了新的听众,蔡婆婆来了精神,躺在床上掰着指头诉说:“老大是搞金融的……老二,在厂里,老三……不好,老三过得不好。”
老人语速很慢,说一句要想一下,每次停顿艾司就“嗯”一声,点点头,他已经发现,老人虽然醒了过来,但似乎和正常上了年纪的老人还不太一样。
围观的人群发现这位阿婆又开始炫耀她的那些儿子,纷纷散去了,这两天这位老人已经将这几句话翻来覆去说烂了。
病房里一切恢复如常,只有艾司陪着蔡婆婆。
艾司试着和蔡婆婆交流,但他很快发现,老人不仅思维比常人慢半拍,她似乎一直沉浸在她自己的回忆世界里,看似在和你对话,但更像自言自语,眼睛经常失去焦点。
说了不到十句话,忽然就忘了自己在说什么了,于是又来一遍:“我有……三个,儿子……老大是搞金融的,老二,在厂里……”
“嘿!”有人在艾司背上重重一拍,力道十足,艾司吃痛地回过头来,一脸难色:“爽姐,你下手要不要这么狠。”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回来了也不告诉爽姐一声,不是爽姐电话你的小丫头,你们还不知道蔡阿婆醒了呢。”
“爽姐,这婆婆她是怎么啦?她的脑子……”
吴爽爱莫能助地摊手:“你知道脑梗是怎么回事啦,脑部血管突然堵塞,大脑区域性缺血坏死,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或是部分脑功能丧失,加上年纪大了,本身有退行性脑萎缩,恐怕她在昏倒前就有一定症状,这次梗塞则是加重了这种症状。”
“什么症状?”
“老年痴呆,她无法集中注意力,她的记忆能力几乎完全丧失,只能记住很早以前印象深刻的事情,而且记忆力将越来越差,渐渐退变成两三岁孩童的智力,进一步退变为婴儿智力。”吴爽似乎有些叹惋,然后又有些好奇地看着艾司,问他,“艾司啊,蔡婆婆变成这样,你又打算怎么做呢?”
“婆婆她,能好起来吗?”
“老年痴呆,随着年纪增大,这种症状只怕会越来越加重,这是一个需要人二十四小时随护的病啊。”
“那,其余的老年痴呆患者一般是怎么治疗的呢?”
“嗯,根据病人情况啦,一般早期是适当药物调理,进行恢复性训练,尽量让患者保持生活能够自理……”吴爽给艾司简单地说了一下老年痴呆患者的早中晚三期自理和护理情况,最后给艾司建议道,“小傻瓜,你做到这样已经足够了,现在婆婆已经醒了,接下来就交给医院吧。”
艾司追问道:“医,医院会一直照顾婆婆吗?”
“哈?”吴爽两眼一瞪,“怎么可能,我想医院会联系公安机关一直联络婆婆的家人吧,实在联系不上的话,就会联系民政部门,将婆婆送到福利院或救助站一类的设施,如果她恢复了生活自理能力,我们会送她回家,费用这些,应该会尽量减免。”
“哦。”艾司又陪阿婆说了一会儿话,阿婆翻来覆去都是那两句“我有三个儿子……”“老大是搞金融的……”然后艾司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离开了医院,今天师父要走了,得去机场送行。
路上艾司接到了大头的电话。
“哎哟,我的哥啊,总算是找到你了,这一个星期你哪儿潇洒去了?到处找不到人,电话也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