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不容发之际,艾司微跳,返身搬拦捶,这是他蓄力已久的一记重击,返身肘击保罗脸侧。
所谓宁挨十拳,不受一肘,当肘击蓄势发出并全面命中对手,哪怕是保罗这样的金刚壮汉也有些吃不消。
但保罗一咬牙,不退反进,居然生生将艾司从背后抱住了。
这大力蟒缠,背勒锁颈,顿时令艾司动弹不得。
保罗一条手臂穿过艾司腋下,另一只手则从艾司颈侧,双手从艾司胸前合扣,艾司无论是后肘还是反拳,都使不上力。
艾司下坠,保罗发力欲使艾司悬空。
艾司脚触到地面。
寻常竞技格斗,应该是以力相抗,往前屈身,背弓,以求反摔。
保罗有自信,自己的重量,是这个小个子根本扛不动的,虽然他重心低,但向前拽的腰力不够,结果将是,自己以旱地拔葱之势,将他勒锁在空中,无处发力,锁固不需一分钟,他就会因大脑缺氧而渐渐失去对身体的掌控。
保罗计算得很好,并且腰身微微向后发力,做好了与艾司前屈之力相抗争的准备。
艾司双脚落地,继续屈膝,下坠,似乎打算发力前摔,保罗发力,欲将艾司锁得拔地而起。
艾司一蹬,跳起!
是的,他没有向前发力,反而使了一个蹬踏,令自己悬空,保罗使出了拔萝卜的劲,没想到萝卜自己蹦起来了,重心顿时后移,心想这小子想利用后仰来压制自己吗?
若二人同时倒地,当然是压在上面的更有利,那小子可能趁隙摆脱。
保罗惊变之中向后一步,稳住身形,在力道骤然拔空的情况下还能改变力道的方向,这就是格斗老练的体现。
艾司双腿高举过顶,同时被锁固住的手臂和另一条暂时没被锁住的手臂往后一环,反抱住了保罗的头颈。
保罗的重心刚刚调整过来,由后仰变为稍稍前倾,忽然感觉艾司双手向后,环抱住了自己的颈项,突然想起一招,心叫不妙!
艾司双腿重重向下一滑,虽然身体完全悬空,但下落时脚后跟还磕到了保罗的小腿。
保罗重心向前,艾司陡然在空中画弧,虽然身体悬空,但力道依然全数传递到后环双臂,呈往前掼摔之势。
这一招,名叫“反抱颈悬空摔”,专是身形较小之人对付牛高马大者的不二法门,它和“绞颈旋风杀”一样,身材小者利用全身的重量和快速凌空滑动产生的动能,令身材高大者无法稳住重心,将对方摔倒在地。
看上去也就电光石火的一瞬,但真正能做到者,格斗行家里,百里挑一,它需要对时机及对手的应对把握得非常精准。
二人同时落地,艾司跪伏,双手撑地,保罗则是完全被背摔掼出去,四肢朝天,落地同时,艾司便向前一扑,双手半握拳,指关节突起,对着保罗的头侧太阳穴,刺穴;跟着松拳化掌,对着双耳,贯耳……
接下来,还有更不客气的插眼锁喉,乃至于双腿绞颈,再加双臂勒固,基本上胜局可定。
可艾司将保罗摔出去之后,方才蓄积片刻的力道又消耗一空,那刺穴贯耳都没用上什么力,那坐莲式锁颈无法衔接使出。
保罗已经反应过来,先是护住了头面,然后翻身后缩,似乎有些诧异那两记重击怎么没有什么力道。
观影室里,麦克斯已经站了起来,那家伙明明说的是五五之数,怎么落在下风?紧接着,看到艾司有些后继无力的样子,才松了口气:“幸亏我做了准备,看样子应该起效了。”
麦德龙也皱眉:“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很难占据上风,这是……后继无力吗?”
后面的战况果然如麦德龙所想,小个子反应机敏,预判能力强,但屡屡后继无力,不能给大个子造成重创,十分钟后,更是只能全面防守,无力发动反击。
6
保罗一个出其不意的回旋踢,艾司却如未卜先知一般,几乎同一时间也使出回旋踢,二人如镜像一般,一前一后,相差不到几个毫秒。
但相同的动作使出来,由于前后的些微差距,便导致保罗一踢横扫轮空,艾司后来居上,反而踢中保罗的臀部。
不过令人扼腕的是,虽然踢中了保罗,保罗却纹丝不动,艾司却稳不住身形,踉跄弹跳开来。
接下来都是如此,三百六十度凌空回旋踢,七百二十度回旋踢,俯身勾颈踢……
这些精妙的竞技招式,几乎每一招都应该是势大力沉,可以一击定胜负的绝招,但艾司使出来,却奈何不得保罗。
就保罗而言,艾司的攻击更像是一只苍蝇,在老虎面前飞来飞去,时不时凑上来叮你一下,不痛不痒,却很恶心。
保罗心头火起,终于趁艾司力道消竭,难以控制身形时抓住了一个破绽,顿时爆发开来。
一个弓步横拦,后抱,博格反摔,随后捉住艾司一只脚脖,如甩拎包一样,左右,左右,一记又一记,不断将艾司重重地砸在擂台地板上。
断头台抱摔。
泰山压顶,困卧肘击。
过顶摔。
抵靠铁网,野蛮冲撞。
保罗终于全面爆发,在观众山呼海啸般的尖叫与喝彩声中,上演了一出王者归来的血腥反击。
保罗握拳展胸,昂首绕场一周,唇角上扬,目视八方,坦然接受着属于他的荣耀与欢呼。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能到这里来现场围观的人,都不是善茬。
他们就喜欢那种暴力与血腥,喜欢征服与刺激。
保罗回到擂台一侧,艾司蜷伏在地,似乎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是生死格斗的擂台,就算一方完全丧失了战斗力,他的生死,却是由胜利的一方来决定。
保罗发泄过了,渐渐从暴虐状态恢复,对场外如浪潮般整齐划一的“杀死他”的吼声充耳不闻,看着艾司蜷缩着的小小的身体,心情很复杂。
“你本来有机会赢我的,但你的力量,实在是太弱了。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对吧,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保罗踢了艾司一脚,让完全蜷缩着的艾司呈大字仰躺着,自己才能居高临下地和艾司对视。
保罗很清楚,这个小子其实防护得很好,受了这么多重击,居然都只是皮肉伤,连骨头都没能打断一根。
每一次砸地,或是被自己撞击时,他都能很好地保护好自身的薄弱处,这也是一种本事。
当然,现在什么都没用了,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拧断他的脖子。
不过,他并非伤重不支,只是实实在在地力竭了而已。
艾司友好地微笑:“有了这笔钱,就能给恩恩好好过一个生日了,好想陪恩恩一起过生日啊。”
保罗愣了一下,这小子没有求饶,也没有说出什么下一次一定赢你之类的狠话,过生日?什么样的生日值得拿命来拼啊?
浑蛋!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死就在我一念之间吗?居然还能笑?还笑得,笑得那么坦然?
那,那是坦然,还是安宁?不知为什么,保罗看到那种微笑,反而觉得心底的躁动正逐渐平息。
大头在另一间观察室里,急得走来走去:“投降,投降。我们投降了,这场比赛我们认输了,可以结束了吧?”
“不。”一名工作人员耐心地给他解释,“是不是结束,要赢的那一位做出决定。他可以直接杀死你的人,再结束这场比赛。”
大头焦躁不安,镜头给出艾司微笑的特写:“快求饶啊,你这个笨蛋,还笑个屁啊,待会儿怎么死都不知道啊。完了完了完了,那个小白痴,这个时候犯傻,真是……”
保罗俯下身来,盯住艾司的脸,确定他不是在装,叹息道:“你有很了不起的格斗天赋,我能感觉出来,这场比赛,你的力量不如我看到的那次,而且上台前你的脸色很白,是没有休息好吗?还是生病了?这次我放你一条生路,我要在你完全健康的状态下战胜你,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说完,他站起身,高举手臂,示意这场比赛的胜利。
台下欢呼声和嘘声各占一半,仍有不少人不满保罗没有杀死失败者。
麦克斯看着视频讥笑:“他居然真的放过了那家伙,不过还好,那小家伙也活不了两天了,总算是赢了。呼——”
艾司被抬回了他们休息的房间,经过医生检查,医生告诉大头:“没有什么严重伤势,休息几天就可以了。”
大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没还手的力气了就赶紧认输求饶啊,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反正他比你高大那么多。”
艾司嘿嘿一笑:“没用的,在合同上签下名字之后,认输求饶就不起作用了。大头,我好饿啊,拿点吃的来吧,我实在是动不了了。对了,桌上那份烤鸭,我们把它分了吧,我现在能吃十只鹅呢。”
大头这才发现,桌上的菜,几乎没怎么动过,尤其是那盘烤鸭,他的印象最为深刻,几乎能记住每一块鸭肉的摆放顺序,这艾司居然一块都没动过。
“你……你没吃东西就上场了?本来时间就不够,我不是叫你赶紧吃点东西再去的吗?”大头将烤鸭连盘端过来,手微微有些抖。
“你,你看这……这,这,这……这特意给你叫的,你怎么一口都没吃啊?”
“你说过的,好兄弟,有好东西一起吃的嘛,我想等你出来一起吃啊。”艾司依然笑得很阳光,浑然不像刚经历一场生死大战捡回一条命的样子。
大头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有种东西,似乎堵住了喉咙,无法宣泄,藏得最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刺了一下。
“好兄弟,有好东西一起吃的嘛……”
……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杨聪,他们都叫我大头。”
“大头啊,哈哈哈哈,真是够大的,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蛇哥混了,叫声蛇哥。”
“蛇哥。”
“哈哈哈,放心吧,以后大家都是兄弟,没人敢再欺负你了,我有一口肉吃,不会只给兄弟们汤喝。”
……
“……今日我们歃血为盟,结拜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彪哥,龙哥,K哥,七哥,杰哥……”
“欸,以后大家就是兄弟了,你这样一个哥一个哥地叫下去,以后你的小弟会不会不好意思叫你大头哥啊。”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
“司徒,幸亏你来得及时啊,又救了我一命。以后有机会,我大头一定报答你。”
“大家是兄弟嘛,难道我见死不救,不要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
“欸,我们出来混的,恩怨一定要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
兄弟,究竟多少年没有听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起这个词了,久远到自己都快忘记了,曾经自己身边,还有一群兄弟啊!
有的死了,有的逃了,有的进去了,还有的,背叛了!
多年以后,又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别人对自己说“我们是好兄弟嘛”,大头只觉得热血澎湃,心情激荡。
那个似乎永远天真且快乐,脸上永远带着春风般笑容的少年,我这样对他,他还拿我当兄弟,我……我……
当大头双眼蒙雾,从缅怀过去中清醒过来时,看到艾司努力地抬起一条手臂,想拿盘子里的鸭腿。
大头手一颤,整盘烤鸭掉在地上。
“喂,大头啊!”艾司一口气一松,手臂又无力地搭在床上,“你不想给我吃,也不用整盘扔地上去啊!”
“啊,不是,这些烤鸭都凉了,我们重新叫,叫好的。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有二十万了,对吧,艾司,我们要好好庆贺一顿。掉地上了,不能吃了,不能吃了。”
“可是我怕再过一会儿,我真的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现在就要吃啊。”
“知道啦,知道啦!你不要急,先吃点别的菜,多吃点饭,力气很快就回来了。”
另一边,徐元朗和麦德龙也回到了房间,和艾司他们住的全封闭房间不同,他们所住的地方更像奢华酒店套房,两边都有阳台,一面可以看到船内有超市、餐厅、剧院、球场等等,城市内的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另一面则可以眺望无尽大海,说这艘海上巨无霸是一座漂浮在海面的城市并不为过。
楼外灯光璀璨,人流如织,仿佛城市街景一角,徐元朗的心思却并未放在此处,他问麦德龙:“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待上一周吗?”
麦德龙的镜片上折射出灯红酒绿,他反问一句:“你知道,老大要怎样才做得安稳吗?”
徐元朗不解,盯着麦德龙,麦德龙扶了扶镜架:“老大,要坐镇大后方,从来不去一线冲杀,他要做的是控制全局,制定战略,至于战术的执行,只需交给手下的将领就可以了,所以你看,这世界上那么多黑帮教父,那么多毒枭大佬,都在国际刑警的视线之中,甚至他们每天去了什么地方,和什么人见面,吃了什么,都在国际刑警的掌握之中,但就是不敢抓他们,为什么?”
“没证据啊,真正违法的事情,老大只需要命令手下去做,他不需要亲自上阵,甚至连手下具体要怎么做,他都不需要过问,他只需要一个结果。命令都是在口头下达的,绝对不留下任何证据,警方就算抓到了犯法的手下,出来指证老大,老大也可以找人来反指证这名手下,反正对我们这些黑道中人而言,什么对着《圣经》发誓,对着宪法发誓,那都和放屁一样。只要自己不认罪,就没人敢拿你怎样。”
徐元朗有些不满麦德龙说教的语气,不耐烦道:“你说的这些我清楚,我在海角市一样不会搅和这些手下打打杀杀的事情啊,我们没必要躲到公海这么远的地方吧?”
“你对自己的掌控力没信心吗?”麦德龙大有深意地瞄了徐元朗一眼,安慰道,“放心好了,我替你选的这几个小帮派都是典型的金字塔结构,都是老大决定一切,只要那几个老大一死,手下就是一盘散沙,唯一麻烦的可能是樊剑声那边,他们的渔市场有自己的一套规矩,这些渔匪和那群小商贩几乎捆绑在一起,强行插手反而不太好办,不过我们根本就不用在乎那些渔市场,只是扫除海上的障碍物就好了。”
“哼!笑话,我对我手下的人当然有信心,我只是担心,我们金鹰堂在海角市这么闹,陈孝康会不会不满?”
“不会,有爷叔支持嘛,陈孝康这个人最讲大局了,只要多数爷叔赞同的事情他就不会反对,更何况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呢。”
“那徐振业呢?他不会跳出来搞破坏吗?”
“他?他现在应该在为洪泽屾的事情头痛吧。”
“洪泽屾?他不是回台湾了吗?”
“并没有,据我们的线报,在他与徐振业见面之后,当晚就失踪了。”
“怎么回事?谁干的?”徐元朗一下子紧张起来,洪泽屾怎么说也是一位堂主,他出门在外不可能不小心,要让他失踪,动用的人力物力不可细数,这可不是杀一个毛一波那种小道头可比较的。徐元朗最担心的就是潜伏在暗中那个神秘组织出手了,如果对方能在徐振业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令洪泽屾失踪,那么是不是说明,对方也有能力让自己在海角市无声无息地消失呢?
“嗯,不好说,但是我们可以分析一下,感觉洪泽屾失踪一事做得非常干净,是在很短时间内就制服了洪泽屾和他所有保镖,由此我推断,对付洪泽屾的人,熟悉洪泽屾行走路线和他身边的安保力量,像是我们内部的人干的。”
“我们内部?徐振业?不应该啊,明着请人,暗中下手,他不想在亚联混了?”
“不是徐振业!徐振业没这个魄力,他的手下也没那么强大的执行力。”
“你是说……是他!”徐元朗愣住了,徐振业在亚联内部算得上是分封霸主之一,连徐振业都不够资格的话,在亚联内部有这个能耐的,就只有陈孝康了,“他……为什么要?”
“不知道。”麦德龙还是那副故作高深的神棍模样,徐元朗感觉他明知道一些什么内幕,却不愿意说出来。麦德龙淡淡道:“我想,多半还是和洪爷的身体健康状况有关吧,也有可能是洪爷身体状况恶化,担心赤蛇堂那边作乱,留了什么后手,但是我们了解得太少了,这么瞎猜是猜不到什么真相的。我只能告诉你,这个时期,留在这海上绝对没有害处,你不要以为不直接参与打压那五个小帮派就没事了,海角市马上要迎来一波极强的政治动荡,在这个关头,在这个时候,能够置身事外,让人根本抓不到你在海角市黑道动乱中扮演的角色,这才是最重要的。”
“政治动荡?网上视频里的那些贪官不是都被抓起来了吗?”
“不不不,网上流出来的肯定不是全部,它只是一个引子,就像火山喷发前冒的一股烟,真正激烈的喷发还没来,到那个时候,稍不留意就会被卷进去。那些爷叔为什么有权有势,还不是因为他们自认为在海角市扎根得早,和各个层级的政府官员都有勾结。我们亚联想要在这里生根,洪爷想要慢慢漂白,就离不开和政府打交道。我相信,这把火肯定会烧过来,到时候殃及池鱼,那些和政府有牵涉的爷叔啊……不死也要脱层皮。”麦德龙微眯着眼,悠然感叹着。
7
海角市内,黑帮之间的权益之争并未随着五名帮派老大的死亡而消停,相反,真正的地盘之争,正在如火如荼地上演。
“喂,110吗?我要举报,南湾东路52号茶楼有人聚赌。嗯,嗯嗯,金额很大,我看到钱都用麻袋装。我?我是经开区群众,我不敢直接说,我看这里有人守门,身上还带着刀,好像黑社会的,你们快来吧……”
“喂,公安局吗?我要举报,我们小区最近老是有几个年轻人鬼鬼祟祟的,我啊,怀疑他们吸毒,一个个东歪西倒,从他们门口过啊,还总有一股怪味,啊,啊,地址是……”
某个隐秘的仓库内。
“妈的!要是被我查到是哪个王八蛋举报我们的,老子要把他抽筋扒皮!”
“王麻子,放什么狠话呢?你们黎兵老大都已经被人干掉了,你们海峰完了,不如跟着我干。”
“是温妮的瘦猴琛。”
“妈的瘦猴琛,你算老几?跟着人家屁股后头捡屎吃的玩意儿,也敢在我们海峰地盘上横!”
“上!砍了他们!”
有想要对亚联落井下石的,自然也有想要依附亚联的,温妮酒吧琛爷一伙,便搭上了这班便车,从各个夜场酒吧贩卖毒品的二道贩子,一跃成为消灭海峰残余势力的缉毒先锋。
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五楼回廊。
一群胡子拉碴的叼烟大叔。
“开门!别以为你躲在里面我们就找不到你,欠债还钱,该收账了!”破铁门被敲得震天响,“臭婊子!把你裸照贴得全小区都是你也不在乎是吧?不知道把你的手砍下来你是不是也不在乎?给老子开门!”
“黄老四,你确定你要收我们的账?”铁门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黄老四大叫:“妈的!是四海的人!被下套了,快跑!”
“一个也别放走,全部砍死!”开门的人悠闲地点了支烟。
黄沙坝码头有两个生鲜批发市场,置于码头两端,一左一右,分属樊剑声和金鹰堂的势力。
双方泾渭分明,如今在分界线上,各自聚集了三四十号人,拿着剃鳞刀、鱼叉、射鱼枪等武器。
“邓强!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们黄沙坝人不是吃素的!”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给我上!”
“砍啊!”
一时间,刀光剑影,在海角市各个黑暗的角落上演。
相较于海角市,天涯市则要安静许多。
“昨天晚上九点左右,海角市警方接群众举报,在南湾东路查获一起非法聚赌案,抓获参赌人员十六名,涉赌资金近千万,在调查过程中,疑似有涉黑势力携非法枪械……”
徐振业关掉电视,转身询问:“还没有消息吗?”
徐威忙道:“我们已经从交管部门拿到了监控,洪泽屾是去了云山小区,但他的车队开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过,我们的人已经去小区查了,没有找到他的车辆。”
“三辆车,十几个人,都有枪的!难道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这是见鬼了吗?”
“我们的人正在查。”
“一个堂主!说不见就不见了!台湾那边的爷叔问起来,我怎么回?我拿什么去交代?”
徐威摆弄着手机,眉头舒缓开来:“有消息了。”接着他接起电话,“你说,嗯,嗯嗯,嗯……”
“他们那边找到些东西,我要亲自过去看一下。”
“赶紧去。”徐振业叮嘱之后,马上又道,“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一个小时后,在云山小区的地下车库,洪泽屾被绑走的地方,徐威看着一些被清理发现的细微痕迹,眉头紧锁。
徐振业跟着徐威来回走了三圈,终于忍不住问道:“看出什么来了?”
徐威如亲临现场,指着地面道:“在这里遭到第一次伏击,伏击来自后方,有两辆车加速离开,一辆车突然掉头,看地上的刹车痕迹,所以应该是留下一辆车断后,但奇怪的是,没有反抗的痕迹,我没找到弹孔,也就是说,断后的车上的人,连开枪都来不及就被人制服了。”
“是连车带人一起被干掉了吗?”
“不是,并没有大的爆炸痕迹,而且那样不可能不惊动小区居民啊,我估计是带有强烈麻醉效用的发烟弹,既遮挡住了视线,又让人在来不及开枪之前晕倒,这就说得通了。如果是我来做,首先是断掉地下车库电源,这时候洪泽屾首先考虑的应该是马上退出车库,但如果这时候后面有声音传来,诸如地钉或重型车辆堵路的声音,洪泽屾只能留车断后,然后向前开。”
徐威一面说,一面快步向前,指着另一个地方道:“然后是这里,洪泽屾那晚是三部奥迪,他坐中间一辆,看这里,反复摩擦的轮胎痕迹,这么明显,显然是有车奋力向前,但是被固定住了,无法离开这个地方,车库两侧都有车位,直冲过来,将车夹在中间,动弹不得,如果这是前一辆车留下的痕迹,那么洪泽屾的座驾就该掉头,直接从其余车位撞开碾压过去,但是没有这些痕迹,所以被固定住的,就是洪泽屾的车。但是我们看不到前面一辆车消失的痕迹,周围也没有弹痕,让我困惑的地方就在这里。会不会是洪泽屾的保镖见势不妙,或者干脆就是第一辆车上的人出卖了洪泽屾,将他引入陷阱,然后开着车跑了?”
徐振业摇头道:“不会,洪泽屾这个人没那么简单,这些年能安稳地在洪胜天面前活到现在,这个人比你想象中还要谨慎得多,你看那天晚上他临时改变了居住地点,他带出来的保镖都是他绝对信得过的。而且,如果有人开车落跑,不可能没有痕迹对不对。”
徐威思索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夹击洪泽屾至少有两辆车,没有开枪的痕迹,先固定住,然后是麻醉烟雾,洪泽屾连开窗都不敢,那么肯定还有其余大型运输车辆,将洪泽屾他们连车一起打包带走了!这地下车库层高不到五米,除去通风管道和水电管线不到四米,大型厢车不可能开下来,是改造后的运输车,小区监控有答案,走!”
小区保安室内,徐振业父子解锁监控视频查看,没有找到特殊改装车辆进入和离开的视频,但是在洪泽屾遭绑架的时段,凌晨一点四十四分,到凌晨一点五十分,整个小区有六分钟的跳闸停电,连备用电源和监控所使用的电源也同时断掉,也就是说,从洪泽屾遭到伏击起,到最后对方离开小区,总共用时也不超过六分钟,这样的效率让徐振业父子也有些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