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司低着头,努力地睁大眼睛,眼睑上翻瞅着贺柱德,那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贺柱德感觉自己就像面对一只流浪小狗,打又下不去手,骂又说不出口。
贺柱德将眼睛瞪成一双铜铃:“又来这招!你以为你装出这副样子老子就不敢杀人?”
艾司不语,默默注视,一直看得贺柱德将头撇开。没过多久,贺柱德又将头转回来,以比翻书更快的速度,换上一张满是和蔼的眯缝笑脸,让艾司震惊不已,大叔的变脸术好厉害,就算不改变脸的外貌也可以说变就变。
“嘻嘻嘻嘻嘻……小朋友,只要你肯跟着叔叔学,学到了一身本事,就可以保护你的恩恩啦,什么婉儿、雅欣,统统都可以保护啦,到时候四宿四飞,还不美死你。”
“可是,我真的没有时间啦。”
“什么没有时间!怎么没有时间!”贺柱德两眼圆睁,上唇一翻,露出犬齿,恶声恶状道,“看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还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当真以为我不敢动手杀你的恩恩?”
艾司看到,大叔捏起拳头,用最突出的中指关节,在自己前胸后背打了几拳,疼倒是不疼,但一阵酸麻,自己身上的力道再也使不上来,双腿能站立行走,却无法跑跳,更遑论反抗,只能被贺柱德押着,在小巷里继续前行。
艾司不知道大叔要带自己去哪里,又是想要干什么,总之推着自己往前走,似乎在寻找什么。
3
八九点的小巷,正满是食客的大排档,不惧寒意的小青年,在滚烫火锅和开胃小酒的刺激下,一个个热血沸腾,赤裸着上身,精力多得没处发。
三言两语不对,立刻拎起酒瓶举起凳子就开打,杯、碗、盘、碟都是武器。
贺柱德便将艾司带到了这个人声鼎沸,雄性荷尔蒙四溢激扬的地方,将艾司推到一旁:“小子,你看好了,老子就是这样杀人的。”
艾司不明就里,只是没留意,大叔什么时候又换了一张脸,眉毛更浓更挑,脸色更白,露出一口老烟枪的大黄板牙,站在小巷正中放开嗓子大吼一声:“金鹰、马仔都是一群烂屁眼儿的娘娘腔!”
贺柱德话音未落,顿时就有好几桌酒肉正酣的小青年掀翻桌子站了起来,酒瓶铁凳拿在手上,围拢过来,少说也有二三十人。
领头的瘦高青年烫着几缕金发,故作潇洒地将头发一拨,啤酒瓶底指着贺柱德:“死老头儿,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贺柱德回头,透过围住自己的人群朝艾司嘿嘿一笑:“小子,让你开开眼。”
“金鹰烂屁——”拎酒瓶的青年哪里肯让他说完,抡起酒瓶呼地当头砸了过去。
贺柱德迎着酒瓶就是一拳,哐的一声酒瓶破碎,拳势未歇,裹挟着余威狠狠地印在青年脸上,青年的脸皮一阵颤抖变形,飞出两颗大牙,意识模糊,人往后仰。
贺柱德这一拳顿时就捅了马蜂窝,各种武器纷纷朝他身上招呼。
也该这群小青年倒霉,贺柱德心里的气憋了也不止一天两天,早就想找几个肉沙袋,舒缓舒缓筋骨,也出一口在艾司那里受的恶气。
贺柱德对这群小混混的身份非常清楚,他们大多属于金鹰快递公司,这是一家替海角市最大黑恶势力洪氏集团洗钱漂白的公司。这群小混混也都有着双重身份,白天是快递员,到了晚上,就是卖麻古的,收账的,做少爷的,抽头的。他们以社团自居,讲帮规不讲法律,平日横行惯了,将警局拘留所当自家后院,进进出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群小混混,平日里呼啸聚群,从来只有他们欺负人,哪有人敢找上门来,其中不少人多次参与江湖厮斗,颇有打斗经验,若去龙场能混个小刀级别的大有人在。
可惜今天,他们碰上的是数千年正统暗杀拳传人,场面自然是一边倒的血腥。
贺柱德拎起他那两个钵大的拳头,化身为人形凶器,两个拳头就像打夯机,每一拳下去,必伤一人,被击中的人,不是失去意识,就是失去战力,能爬起来再战者,百中无一,至少这群小混混,还没有人能挡得住大叔一拳。
这一拳正中面门,顿时满脸开花,血光飞溅;那一拳直捣胸口,腹中翻江倒海,吃下去的东西喷溅涌出,直吐得肝肠寸断;又是一拳自下而上,击穿凳面,打得一人下颌开裂,冲天而起;再来一拳横抡摆锤,打得铁凳扭曲,人脸变形。
用脚踹飞一人,踢晕一人,抬肘砸晕一人,顺掌劈翻一人。三五两下,贺柱德如浴血场,身边围攻他的人七七八八倒了一地,还剩五六人站得稍远,来不及加入战团,被眼前这一幕彻底吓蒙了,两股颤颤,还拎着酒瓶铁棍长凳,冲也不是,跑也不是。不知谁先清醒过来,发一声喊,余下的人作鸟兽散。
贺柱德歪歪脖子,咔咔两声,好爽,好久都没这么爽过了。自己好歹是伪装过的,也不算违背了杀手的准则。对躺在地上呻吟哀号的小混混他不看不顾,将挡着路的踢到一旁,心头虽然爽了,依然摆出一副凶恶的样子,走到艾司身旁,将溅满血斑的脸凑近艾司的脸,直到两人几乎鼻尖碰鼻尖才停下:“小子,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是要跟着我学呢?还是让我去找你家恩恩,把她们也弄成这个样子?”
大叔的口气差点没把艾司熏晕过去,艾司泫然欲泣,撇开嘴快哭了。
艾司身上的酸麻感早已消退,本想趁着乱战逃走,但最终也和那几名受惊而逃的小混混一样,被大叔吓着了,一拳一个,就跟抡起大锤砸地瓜似的。那血花飞溅,浴血而笑,那种残暴与狰狞,竟然有一种熟悉的战栗感,这样的画面,仿佛在哪里见过,是在哪里见过呢?梦里吗?
“为……为什么要打他们?”那一地哀号声足以让大多数行人望而却步。
“不打他们你怎么知道我有多牛逼?”
“你,你要这样打恩恩吗?为……为什么要打恩恩?”
“你不肯跟我,我就去打恩恩。”贺柱德最直观、最浅显易懂地威胁着艾司。
“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大叔啊?为什么大叔要让艾司去学怎样打别人呢?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老子现在就告诉你杀手界第一条准则,永远别问为什么!我现在就去找恩恩,你自己想清楚。”说着作势欲走,艾司扑过去抱住贺柱德胳膊被一起拖行。
“恩恩说过,打人是不对的,就是打小猫小狗也不应该,生命生而平等,都有追逐自由和幸福的权利,大叔不要打恩恩好不好?艾司可以帮你洗衣服,打扫卫生,做饭给你吃,艾司做的饭很好吃的。”
“那你肯跟着我学了?”
“艾司不跟着大叔学,大叔也不要打恩恩,大家做好朋友,好不好?”
贺柱德脸色一沉:“恩恩死定了!”拖着艾司往小巷深处走去,没多时,小巷里就传来哇的一声惊天恸哭。
艾司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说动铁石心肠的大叔,大叔左一句“砍翻恩恩”,右一句“一刀捅死恩恩”,句句拿住艾司死穴毫不放松,艾司的绝招都使了出来还是不奏效。
艾司不得不屈服在大叔的淫威下,被迫答应了接受什么身体恢复适应训练。得偿所愿的大叔老怀大慰,喜滋滋地向艾司许诺完成训练后将给他许多好处。至于艾司提到的什么时间不够问题,这在大叔看来完全就不是问题,凌晨4点起来买什么菜,从现在开始,凌晨4点起来给我训练,时间刚刚好,又不用太久,每天两个小时足够了。
紧接着,大叔就在艾司惊惧的注视下拿出了恩恩她们租住房间隔壁的房门钥匙,大叔严肃地警告艾司:“不要想敷衍我,我就住你们隔壁,你要是想打逃跑或者说过的话隔天就忘的主意,后果你是知道的,恩恩她们死定了,我保证她们死得奇惨无比!”
贺柱德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放心,有必要给这个失忆的傻小子把规矩说清楚,免得又出什么乱子。于是拉着艾司在过道上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包括不许把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不许把每天早上训练的事情泄露出去等。
恩恩三人晚自习回家,就看到艾司和一个中年大叔在门口聊天。
看见恩恩她们回来了,贺柱德一脸春风得意,笑盈盈地打招呼:“哟,放学啦,是恩恩吧。”
恩恩、雅欣都是脸色一变,艾司这家伙怎么什么都跟人家说,这大叔又哪儿冒出来的啊?看那一脸恶心的笑容,该不会就是那些传说中的中年不良大叔吧?婉儿更是低着头走在雅欣身后。
贺柱德自我介绍道:“我是你们的新邻居啊,今天刚搬来的,看这位小兄弟人不错,就聊了几句,你们都高三了吧,真是辛苦啊,熬过这半年就好啦。”
恩恩没搭话,那些怪叔叔通常都是表现得很热忱的自来熟,若对他们没有足够警惕,放松了防线,他们就会趁你不备干出非常邪恶的事情来。
雅欣走上前去冷冷地问:“大叔贵姓?”
“哦,我姓贺,叫我贺叔叔就行啦。大家都是邻居了嘛,我觉得相互认识一下也是应该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叫一声贺叔叔就行啦,能帮一定帮,别看叔叔长得五大三粗的,其实叔叔很爱乐于助人的哟,是吧,艾司?”
在怪叔叔笑里藏刀的眼神注视下,艾司极不情愿地说了一句:“其实,贺大叔这个人,还可以……”
“不耽搁你们休息了,明天见。”贺柱德最后一句是冲着艾司所说,那眼神意犹未尽。
为了应付恩恩她们的疑问,贺柱德早已给艾司准备了一套说辞。艾司没有办法,为了恩恩她们的安全,只能照着说了一遍,恩恩等人释去疑虑,这才叽叽喳喳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一夜,艾司翻来覆去没有睡着,贺大叔究竟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找上艾司呢?明天凌晨4点,贺大叔让艾司去楼顶天台又会做些什么呢?
艾司半个小时看一次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夜,凌晨4点已至,艾司纵使一万个不乐意,还是起床轻手轻脚出了房门,没有去菜市,而去了天台。
贺柱德早已等在上面,见艾司上来,摸出手机看了看,顿时面生怒容:“说好的凌晨4点,你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你当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艾司也看了看时间,4点过4分,这早上出门买菜,肯定有早有晚,大致也就是4点左右,难道还要一分一秒都不差吗?
贺柱德面若寒霜:“小子,你别以为老子在跟你开玩笑,说是凌晨4点,就是4点,早一秒,晚一秒都不行,听明白了吗?你若抱着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迟早丢命,听到没有!”
声色俱厉,艾司又打不过大叔,还有恩恩这个把柄被拿捏在手,只能服软,同时心想,自己的时间和大叔的时间又不相同,那到时候少不得还要被大叔训斥。
贺柱德也不多言,将艾司拉到天台一角,开始了第二轮的询问。虽然艾司昨晚已经说过一遍了,但贺柱德如今占了上风,看这小子明显不善撒谎,自然是事无巨细,刨根问底。艾司的记忆是从一个木箱子开始的,这让贺柱德怎么听都透着古怪,反复询问各种细节,让艾司好生摸不着头脑。
也就是艾司的记忆实际不到4个月时间,除了在森林里和花菜玩,和恩恩她们玩,到了城里也就是做菜送外卖,也没有什么复杂的经历。一问一答差不多用去一个小时,贺柱德固然心底还有诸多疑虑,但也从艾司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了。
问询完毕,这位大叔又开始让艾司做出一些奇怪的动作,虽然以前雅欣、婉儿他们也有让艾司表演,但哪有大叔要求这么古怪,什么将两手背至身后,十指交叉,却要拿到胸前;什么手掌压在天台水泥护栏上,旋转手腕,转动360度,或是双腿盘膝,一只脚穿过另一只脚却要靠在大腿上;这些基础动作还算简单,接下来大叔的要求更是古怪,让艾司做出一个个舞蹈不像舞蹈,运动不像运动的动作来,比如上次在龙场不经意间做出的,趴在地上,由脚后跟开始发力,整个人倒立起来。
有些动作艾司能做到,但还有不少明显就不知道该怎么做,贺柱德在一旁大略说了发力诀窍,艾司尝试一两遍居然真的可以做到。
问大叔为什么要做这些动作,则被贺柱德冷言冷语地反驳回去:“哪来这么多为什么?是我训练你还是你训练我?少啰唆,别多问,叫你做什么你就做,恩恩就在楼底下睡觉,从这儿下去分分钟的事。”
艾司有所不知,贺柱德大叔的心里早就被震惊到无语了:这些基础动作,好娴熟啊?这种动作也能做?我一直以为这个动作只是老家伙说来唬人的。真是夸张,这小子有没有骨头啊?这种情况下被锁死关节,还能用这种办法挣脱,我怎么以前没想到?不对,不是没想到,而是做不到,这需要多好的柔韧度?全身关节说卸脱就卸脱吗?
动静物态捕捉力、听力、嗅觉、味觉、触觉、准确性、柔韧性、敏捷性、爆发力、速度还有耐力,无一不是上上之选,而关于大脑中枢的记忆力、观察力、分析力、逻辑思维能力和理解力,更是让人瞠目结舌。
一番测试下来,贺柱德见猎心喜,竟有些停不下手,不断加大测试难度,而艾司的表现就如在恩恩、婉儿他们面前一样,每一次都老老实实完成任务,看起来好像根本就没费什么劲儿,越测试越是觉得深不可测。
贺柱德心头明白,捡到宝了!
这小子的身体基础被打造得如此完美,简直就是为了杀手量身定制,找不到一丝瑕疵,能做出这样的动作,练起杀人拳来不但事半功倍,更能在此身体的基础上,开发出属于他自己的独有杀招。
若说身体是堪称完美,那么这颗大脑,简直就是超完美了。要知道,真正顶尖的杀手,可不是那种只会接到命令,然后老老实实端着狙击枪上天台,等着对方出现在视野里最后一枪毙命的蠢货。一个顶尖杀手,一颗优秀的大脑是必不可少的。
只需要给出目标名字,自己搜集材料,预判对方的行动路线,分析可能出现的防护漏洞,计划自己的伪装身份,接近目标,击杀目标,逃离现场,整个一套流程做下来,普通人就是看到那些资料来分析数据就已经头大,而那些顶尖的杀手能在目标毫无破绽的情况下人为制造出破绽来。种种计划匪夷所思,连国王总统都杀得了,根本就没什么人不能杀的。
若说先前暗中观察,只觉得艾司和恩恩她们在一起,不过是明珠暗投,暴殄天物;现在一测验,顿时觉得,简直就是一条蛟龙在和一群粪虫玩耍,当空烈日却与萤火追逐嬉戏。
为何我的心跳难耐?这种激动的心情有多少年没有出现在我的杀手人生中了?死老头子的遗愿难道真有可能实现?我们这一门还能出一位暗杀之王?传说中的顶尖杀手,倾举国之力也只能培养出一两名的存在,难道会在我的手上诞生一位?
不行,不能让这小子看出端倪,我要淡定。往坏处想,贺柱德,你也四十好几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小子来历不明,这种好事会落在你的头上?死老头子说得没错,做杀手的信狗屎运,死得比谁都快。不行,有必要进行潜意识测谎,还要做更多的测验,淡定,一定要淡定。压制不住,心跳比平日快了百分之五十,呼吸也达到了20次每分,不行,没办法冷静地思考,必须暂时分开,可是,这小子会不会被别人盯上?虽然海角市那个组织一直不知在暗中搞些什么,要是他走在路上被那个组织的人看到了呢?不对,若不是特意跟随,应该很难发现,我在想些什么啊……
“吭。这个,身体素质还勉强。”贺柱德背负双手,板着面孔,“马马虎虎也就那样吧,不过,有这样的身体素质,只是扫地做饭带小孩实在是太可惜了,以你的身体条件,应该更有作为才是。”
“可是艾司觉得能做这些已经很开心啦,不想要更多作为了,大叔,我的身体恢复适应训练是不是完成了啊?”
“完成个屁!”贺柱德忍不住爆粗口:“你年纪轻轻,胸无大志,顶着这个脑袋干什么用的,等我帮你完成了身体恢复训练,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冯恩恩那种货色,到时候要一打有一打。”
“恩恩她们很好的,我不要和恩恩她们分开。”艾司立刻大声说道。
贺柱德一愣,忘记这个小子在鸡笼里待太久了,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小鸡仔,早就忘了他自己其实是大尾巴狼,转而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跟着我,总有一天将一飞冲天、名留青史。你知道吗,有多少人拼了性命也想得到这种荣誉。全球60亿人,能够留下名字的有多少?”
艾司不为所动:“我叫艾司,我有名字的,恩恩她们知道我的名字,忠伯、大头、苏姐姐、周老师,还有齐齐、苗苗、瑶瑶、七七、明明、西西,她们全都知道。”
贺柱德觉得只要和这小子说上几句,心头的激动顿时就可以转化为愤怒,自己简直就是鸡同鸭讲,继续调转话题:“那你想不想有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银行存款?只要你手里有钱,要什么都能买,去巴拿马买座私人海岛,建个私人机场,弄一片高尔夫球场,后山开辟一片大的葡萄庄园,自己酿葡萄酒,没事儿就开着私人游艇,出海兜兜风,那生活就像天堂一样。”
“不想。我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能帮恩恩她们做饭洗衣服,还能自己做衣服,已经像天堂一样啦。”
妈的,明知道这小子油盐不进,自己还在做什么无用功,还是霸王硬上弓,用强的好了,贺柱德没好气道:“小子,既然好话你听不进,那就没办法了,今天下午到我房里来,记住,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就等着瞧吧,不把你的冯恩恩大卸八块老子就不姓贺!”
4
第二天送走了恩恩,艾司照常做完卫生,本来准备去忠伯那里。艾司抽空去了一趟医院,看看鲜果粒姐姐怎么样了,结果一到医院,就看到一大群超市的人与医院争执,超市的售卖员又在和超市领导们争执。
艾司上前一打听,原来是钱的问题,ICU并不是一般病室,急救和手术费用和ICU的住院费用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吴爽一脸歉意地向艾司解释:“这个没办法啦,呼吸机都是从德国进口的,维护成本本来就高,加上床位、护理、用药等费用。其实我们医院已经考虑过患者的特殊情况,用的都是最基础的国产药,但你的这位小姐姐呢,确实情况比较复杂,不住ICU不行。”
“爽姐,你就说一天要多少钱吧。”
“8634元。”
“这么多!”
“我看过住院清单,不能少了,基础药物是必须给的,呼吸机和监护都不能停,那个超市的经理就在争这个事情。工伤调查还在进行,保险公司不会提前赔付,而且这个梅恩书一天没有意识清醒就一天不能离开ICU,很有可能最终保险公司的赔偿金额不够支付治疗费用。”
“那现在这笔钱谁来付?”
“照理应该是超市垫付,但是我看他们好像想拖,拖到保险公司来赔。那几个应该是和梅恩书关系不错,就在和他们经理争这个事情,大家都在打工,谁也不希望自己出了事情之后单位是这种态度,要换我肯定不在这种单位干了。唉,现在的人呀。”
“爽姐,我想问一下,那个姐姐掉下来的时候……嗯……那个购物车挡了一下,这个姐姐颈椎骨折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发生的,如果没有那辆购物车,这个姐姐是不是有可能没事啊?”
“哪有可能,听他们说,她是头朝下掉下来的,如果没有购物车,肯定死掉了,要是有个五六层楼高,头朝下掉下去,肯定没得救……”
离开医院,艾司心里很沉重,鲜果粒姐姐人挺好的,有那么多姐姐阿姨喜欢她,可是……
下午到了约定时间,艾司不得不推掉周老师那边的娱乐时间,来到贺柱德的房间。
大叔的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堆满了奇奇怪怪的电子器械,各种光点和波状图像看起来就和ICU没什么两样。
贺柱德指着一台很像手术床的仪器道:“躺上去吧。”
“要……要做什么?”艾司本能地慌乱。
“看看你身体的情况,找出你为什么会失去记忆的原因。”贺柱德解释道,“放心,对你身体一点伤害都没有。”
“会疼吗?”
“没感觉的。待会儿我会继续问你问题,你就像今早一样,照实地回答我,明白?”
艾司心头惴惴地看着大叔将一些仪器绑在自己四肢上,一些连线的小吸盘贴在自己胸口,还有一些小夹子夹在自己10个指头上,给自己头上戴了一个有许多小吸盘,有点像摩托头盔的东西,让自己躺好,然后大叔开始提问。
测谎仪没问题,脑电波形没问题,没有异常电位反应区块,奇怪,怎么会失忆的?无论是正常测谎还是潜意识测谎都没问题,连深层潜意识都挖不出他以前的记忆,看来是完全失去记忆了,什么特殊情况能导致这种事情发生呢?
贺柱德虽然有了诸多疑虑,但心头最大的忧虑总算放下。这下可以放心了,自己碰到的这个小白丁肯定以前接受过系统的杀手培训,但不知什么原因导致他失去了以前的全部记忆,根据自己这些天的观察,他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已经被列为死亡或彻底失踪,不再有组织而且失去全部记忆力的准杀手!自己真的捡到宝了!
艾司只模糊记得,自己先回答了大叔一些问题,然后那个头盔样的东西就喷出一些烟雾,湿湿的,很舒服,自己就不知不觉睡着了。等自己醒来,大叔态度大变,一脸和蔼,满脸堆笑。
“艾司啊,睡得好不好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如此温柔的问话从看似蛮横的大叔嘴里说出来,加上那明显带有讨好意味的笑容,让艾司有些毛骨悚然,赶紧起身:“还好,还好,我可以走了吗?大叔?”
“不忙,来都来了,多坐一会儿嘛。喝茶?果汁、可乐、牛奶、咖啡?”态度如此大转变让艾司无所适从,大叔笑眯眯的样子和恩恩想让自己帮忙干活儿时好像。
“艾司啊,你肯配合大叔做这个身体恢复适应训练呢,大叔很是开心。”
如果不是你要砍翻恩恩,我才懒得理你呢。
“经过今天简单的了解,大叔发现,你拥有一个非常好的身体,别看你这副小身板,你身体里蕴藏着许多人无法想象的巨大能量。”
艾司听得一愣一愣的,今天早上不还说我身体马马虎虎吗?我都说恩恩夸我很棒的。
“关键是,你并没有掌握开启这种力量的钥匙,你不知道怎么去运用它,让它沉寂并渐渐消失,那就太可惜了。你应该走得更远,看得更高,而不是局限在这个小小的海角市……不是局限在,那3个读高中的丫头身边,你知道吗?”贺柱德痛心疾首。
“大叔你究竟想说什么啊?我不会离开恩恩她们的。”每次说到这个问题,艾司都会斩钉截铁地回答。
“是,理解,毕竟她们算是你的启蒙者嘛,你对她们有所依赖,大叔完全可以理解。”很奇怪,这次大叔没有用砍翻恩恩那种强烈的语气来威胁艾司,这让艾司觉得心头舒服不少,看大叔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
“不过雄鹰总有展翅高飞的那一天,尝到了肉味的狼就不会再和小绵羊一起玩耍,总有一天,你会走上你自己的路,到那个时候你就知道,大叔没有骗你,没人知道你究竟能走多远,大叔只能在你身上看到,你会比大叔走得远很多。不过在这条路上,大叔倒是能拉你一把。”
艾司有些紧张起来:“大叔要带我去哪儿啊?”
“放心,不会让你离开你的恩恩的,大叔说的拉你一把,是让你熟悉掌握自己身体里的那种力量。你要有了力量,才能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啊。不然随便来个人要打恩恩,你就抱着她哭?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