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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啦,行啦,知道你很行,行了吧!”对于艾司会产生这种新奇感,让恩恩很失落,这样不是一点教育意义都没起到了吗?不过还好雅欣从学校里带回了好消息,陶慧颖和司徒文风似乎已经闹僵了。据雅欣说她看到陶慧颖两眼红红,好像痛哭过,听到这个消息恩恩高兴了好一阵子,果然自己的开心得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才最爽快啊。
兴高采烈之余,晚上当然要庆祝,下午雅欣、婉儿去临时采买,晚上4个人在出租屋开始吃着火锅唱起歌来。还在接受惩罚的艾司被迫献歌,不用管唱得好不好听,图个欢乐。
恩恩命令艾司走到墙边,站好,煞有介事地向雅欣和婉儿介绍:“欢迎使用艾司牌点唱机,想听什么歌,随便点。”
虽然艾司的发音不是很周正,但在恩恩、婉儿、雅欣三人的调教下,会唱的歌那是相当多。“来个青藏高原。”“山丹丹花开红艳艳。”“天路!”“向天再借五百年……”
“别老唱那些伤嗓子的歌,来,艾司,给姐唱一个今儿个咱老百姓,真呀嘛真高兴……”
过了一会儿,艾司举手:“点唱机要求喝水。”
“点唱机怎么会喝水,不准。”
“点唱机线路过热,再不降温就跑调了。”
“哈哈哈……”
吃完火锅,恩恩突然想上街走走,还不让雅欣和婉儿搀扶,艾司不是说他看不见也记得路吗?那就让艾司来,要是把自己磕着了,碰着了,恩恩可是准备了各种刑罚在那儿等着呢。
受到恩恩的启发,艾司牵住恩恩递过来的手:“艾司牌导盲犬,竭诚为您服务。”
婉儿提醒道:“恩恩你这时候和艾司一起上街,要是被同学看到怎么办?”
“天这么黑,戴个口罩,谁认得出来,你们两个不要靠太近哦。”
恩恩带着眼罩,外面再戴了副蛤蟆镜,只有艾司眼睛裹得跟少数派报告里的汤姆哥似的,两人手牵着手,一前一后在黑暗中扶携向前。
艾司的记忆力果然惊人,用扫帚改的盲杖也使得像模像样,一路走来,事无巨细都能做到精准提醒。“这里下台阶,小心哦。”“这里上台阶。”“左边一米是花台,你要靠右一点。”“到小区大门了,摸到了吗?”“上人行道了,现在我们在盲道上走,恩恩你要靠里面一点,外面有路灯杆子。”“小心地上的铁桩子。”“这里有个坑。”“前面的地砖少了一块,当心脚哦。”
这种常规提醒自然不能让恩恩满意,她一路上还不停地询问,走到哪儿来了,左边什么店,右边什么店,艾司在脑海中深挖记忆,索性这是平日经常要走的一条路,他真的将走过的每一个店铺大致是卖什么东西的说得八九不离十,就像正常人看到的那样。
走过一个十字路口时,艾司介绍道:“这里是一家体彩店,开店的是一位阿姨,顺带卖热狗,有没有闻到热狗香啊,恩恩?”
“体彩店?今儿个这么高兴,去买注体彩,说不定能中奖呢。”
于是艾司牵着恩恩来到体彩售卖机前:“阿姨,买注彩票。”
“哦,买哪种?”
“恩恩啊,你要买哪种?”“双色球。”“双色球。”
“买几注?”
“恩恩啊,买几注啊?”“一注。”“就一注,阿姨。”
“选号吗?”
“恩恩啊,要选号码吗?”“随机。”“随机,阿姨。”
“好嘞,机选一注。”
卖彩票的阿姨一直盯着这对看上去很恩爱的小情侣,虽然戴着口罩,不过露在外面的部分依然是两张很标致的脸,看起来就像一对金童玉女,尤其是那小男生牵着小女生的手,说每一句话时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那种呵护的表情,真是羡煞旁人,只可惜他们的眼睛……唉,老天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公平,只能希望他们中大奖了。
“噢,这是你们的彩票,拿好,机选的号码是05, 13, 09, 20, 10,25,特殊号码是08,记好了吗?祝你们中大奖哦。”
“谢谢阿姨,这是……两块的。恩恩啊,你的彩票,小心点哦,前面有道坎……”
“你先收着,别这样搀着我,我自己能走,你这样搀着我像个老太婆似的……”
看着那名年轻男子一手搀扶着那名女子一手执杖探路,那种无微不至的关爱和小心翼翼的溺宠,仿佛就是“幸福”一词的形象写照,卖彩票的阿姨不禁唏嘘。
“艾司啊,你觉得我们会不会中奖?”
“当然会,中大奖。”
“1000万?”
“嗯,1000万。”
“艾司你说,如果我真的中了1000万,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艾司愣了愣,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回答道:“混吃,等死。”
恩恩一下就被激怒了,用手摸索着抢过盲杖,往艾司头上敲去,边敲边骂:“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难道,我像是那种胸大无志的女人吗?”
艾司反驳道:“你胸不大啊?”
这下更是捅了马蜂窝,冯恩恩暴跳如雷,“艾司!跑到哪里去了?你给我站住!你给我过来!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乖乖地过来让我打百十来下出出气!”
闹腾了一会儿,恩恩又提出无理要求,她要去高楼天台看星星,让艾司带路,艾司呆住,问道:“看……看星星?我们的眼睛都看不见啊?怎么看星星?”
“你管我!我就想去楼顶吹吹海风,带不带路,带不带路……”恩恩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指捅艾司腰际痒肉,一直捅到艾司大叫投降为止。
两人在高楼天台并排躺下,没有了城市森林的阻隔,空中的气流送来咸湿的海风,深秋的寒凉拂过衣衫,抚过脸颊,掠过发际,虽然眼前一片黑暗,但两颗跳动的心随风自由。
“怎么样,爽不爽?”吃了火锅,散了步,再吹着风,空旷的楼顶天台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心旷神怡。
“嗯,好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艾司大口深呼吸,虽然天台的地板硬硬凉凉的,没有草甸上躺着舒服,但是和恩恩牵着手,闭上眼睛看星星,很久很久,都没和恩恩这样待过了呢。
“好久……”恩恩嗤笑,“你到城里总共才多久。喂,我说,你这样一直牵着我的手,牵得很爽哦?”
“嗯,牵到恩恩的手就觉得好踏实。”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手。不对!我不是要说这个意思!不过算啦,今晚可以让你踏实一下。”
雅欣和婉儿随后也上来了,雅欣怪叫道:“恩恩你是不是高兴过头了,你们两个眼睛都看不见的,来这么高的楼顶,这,这,这叫什么来着……盲人骑瞎马!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啊!”
“喂,你说清楚,谁骑谁啊?”恩恩蹭地半坐起来。
“当然是……你骑艾司喽,他难道还敢骑到你头上去啊。”
艾司在一旁附和道:“艾司牌赤兔马,心动随行,驾驭随心。”
恩恩伸手在地上一阵急摸,雅欣在她身边跳来跳去:“摸不着我,摸不着我。”
9
第二天周末,疯了一夜的恩恩三人挤在一起睡了个大懒觉,为了照顾恩恩,所有的人都请了假,这个周末也不用打工了。艾司戴罪之身,大清早就要起床,蒙着眼睛打扫家里的卫生,打扫完卫生要蒙着眼睛洗衣服。昨天吃了火锅,一身的火锅味,外衣可以用洗衣机,女孩子里面穿的衣服一定要手洗。
三个女生给了艾司洗衣的最大权限,最早由恩恩带头,现如今包括婉儿,她们三人已经很久没有亲自洗过衣服了。而且每次艾司洗衣服时,三人还挤眉弄眼,好像艾司得了莫大的好处。只是艾司不明白,不管洗什么衣服,难道就不是洗吗?而且用手洗的话,还要站很久,很累的。为什么自己辛苦干活儿,恩恩她们却说让自己给她们洗衣服是一种福利呢?
不过帮恩恩她们洗衣服是艾司应该做的事情,这倒没什么好抱怨的,所以艾司搞完卫生,就独自哼着小曲,搓洗起衣服来。昨晚恩恩她们有交代,睡太晚了,今天早上不许去叫醒她们,她们打算直接起床吃午饭。艾司心里盘算着,家里还剩下的食材有胡萝卜、莴笋、黄瓜、黑木耳……
笃笃笃……又有人敲门,这个节奏感是……
“找谁?”艾司在门后警惕询问。
“请问,冯恩恩同学在家吗?”司徒文风也很奇怪,恩恩她们不是三个女生租的房子吗?怎么有个男生的声音?他抬头看看门牌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找错了。
果然是他,艾司记得这声音,就是在舞台上不停地噢……噢……叫唤的高个子男生,被自己一脚踹出去的那个,后来去医院过一次,这大周末的,这么早又来敲门!
艾司不喜欢这个高个子男生,说不出为什么。或许是陈静宜接连几天明贬暗讽的说坏话;或许是恩恩在舞台上的眼泪;又或许是恩恩在医院挥手让自己走人。每次看到这个高个子男生,艾司就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而且艾司隐约觉得,自己之所以受到蒙上眼看不见的惩罚,多半是和这个高个子有关系。
所以,尽管那个高个子男生好像很有礼貌,行为举止就跟恩恩让自己抄的行为准则规范一样,而且相貌也不难看,可艾司一看到司徒文风,甚至听到他的声音,就是高兴不起来。
“你先等一下。”不高兴归不高兴,这事儿还得让恩恩她们做决定,艾司也不开门,让司徒文风在门外等着,敲了敲恩恩她们的卧室,推门而入。
“什么事啊?这么早,还不到上午9点?”雅欣半睡半醒,迷糊呓语。
“那个,舞台上的高个子男同学来了,是来找恩恩的,我让他在门外等着,见还是不见?”艾司询问。
“谁呀,哪个高个子同学啊?”雅欣翻了个身,忽然一个激灵,“文风!喂,冯恩恩,别睡了!司徒文风来了!”
“啊!”恩恩猛然从熟睡状态变为清醒,“文风来了?在哪里?”
“在门外,我没开门,是……让他进来?”艾司轻轻问。
“不忙,不忙,这个……让我想想……”恩恩拍拍脸,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嗯,你们好吵……”婉儿也被吵醒了,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卧室里,赶紧将被子往上掖了掖,待看清是蒙着眼睛的艾司,才放松下来。
“他怎么找到这里的?”恩恩问。雅欣则想得更多:“艾司怎么办?”
“把艾司藏起来!”恩恩慌了神。
“我们房间就这么大,怎么藏啊?再说刚才文风肯定听到艾司的声音了。”雅欣到底先醒过来,思维更敏捷。
“文风连个电话都没打,这么突然拜访,感觉有点怪呢?”婉儿也从恩恩和雅欣的对话中听出些端倪来。
“婉儿,快想个办法啊!不能让文风看到艾司跟我们在一起,他要是认出艾司来,那,我们前面说的,就穿帮啦!”恩恩终于清醒过来了,先前就觉得隐隐不安,哪里有问题。
雅欣这才想起事情的某种可能性,低声叫道:“不好,肯定是陶慧颖那个老婊子干的好事!”
“别那么着急,艾司,你有和陈静宜同学说过与我们的关系吗?”婉儿也清醒点了。
“没有,她没问过。”
“陶慧颖她们未必知道艾司就住我们这里,可能是文风同学自己打听来的,就是想看看恩恩。”婉儿分析着。
恩恩拍打胸口:“那就好,那就好。可是还是不能让他看到艾司和我们在一起啊!”
“这个好办,艾司,你过来,恩恩,差不多可以把艾司的绷带取下来了吧?到时候你就这样……”
恩恩无可奈何,只好同意取下艾司的绷带,婉儿小心揭开艾司最后一层纱布,提醒道:“不要忙着睁开眼睛,先适应一下黑暗的光线,慢慢地睁开。好了,就照我刚才说的去做,把门关好。”
艾司拿走了恩恩她们的一些化妆品,关好卧室门,开始迅速装扮起来。眉笔,眉毛变粗变翘;眼影,多了黑眼圈;粉底,改变肤色,简单彩妆,30秒搞定,然后戴上一个清洁口罩,把门打开:“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在搞卫生,她们一早就出去了。”
“哦,恩恩她们是住这里吧?您是?”文风看见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屋里,有些奇怪。
“嗯,对,我是保洁人员。”
“这位大哥,您知道她们去哪里了吗?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我只是搞卫生的。你有事要找她可以打电话啊。”艾司不知道,自己在门口说一句话,卧室里3个女生赶紧将手机拿出来改为振动。
“哦,好的,那,谢谢您啦。”
“不客气。”艾司将门一关,呼地出了口气,应该没露出什么破绽吧。
艾司这边刚关上门,卧室的门就开了,雅欣在门口对艾司钩钩手指:“进来。”
艾司跑进卧室:“他走了。”
“哦,是吗?看不出来,你撒谎还挺圆溜的嘛。”恩恩不冷不热地说。
艾司愣住:“我……你,你们让我说的。”
“谁叫你用那种态度和别人说话的?”
“态度?那,搞卫生的还有什么态度?”艾司完全抓不住重点,不知道为什么恩恩又生气了。
“好啦,恩恩,艾司做得很好啦。”婉儿劝慰。
“本来文风是想来看我的,明明人就在屋里,却不能见面啊!”恩恩很烦躁。
“好啦,就算文风能看到你,你也看不到他呀。”雅欣也来安慰恩恩。
“他为什么不打电话?哎呀,他肯定是觉得没缘分啦……”
“你想多啦,花痴女!连陶慧颖都被我们搞定了,他区区一个司徒文风,还不被我们手到擒来,安啦,他迟早是你的掌中肉,盘中餐,跑不了的。”
原本是睡美容觉的周末,一大清早就被吵醒睡不着了,3名女生自然心情不太好,但她们显然不会去怪司徒文风,艾司不得不担上罪魁祸首的罪名。
可怜的艾司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女生会突然就心情不好了,他除了继续老实地洗衣服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嬉嬉闹闹又是一天,到了晚上4个人在沙发上排排坐,在这间出租屋内,很少出现4个人同时对一档节目这么关心的情况,《中国民艺秀》,11月的海角市周冠赛直播。
恩恩她们是本身就对综艺节目感兴趣,这次自身又有参与,关注度自然大幅飙升,艾司原本对综艺节目不太感兴趣,不过今晚应该有夕诗姐姐出场,无论如何也要捧场的。
原本好梦想工作组的安排是让艾司先登台献艺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通知艾司。夕诗姐姐倒是打了电话,不过艾司忙于照顾恩恩,所以只能委婉地告诉夕诗姐姐,自己没法去现场给她加油呐喊了,不过肯定会在电视里看夕诗姐姐表演的。
婉儿、雅欣现在包括艾司都能看到电视画面,只有恩恩看不见,恩恩自然对只能听声音不能看画面很不满意,艾司在一旁安慰恩恩,给她详细地解说电视画面。
舞台还是那个舞台,只是多了很多绚丽的灯光,三位评委中换了一人,那位年长的评委换了个年纪更大的老爷爷,中间那个女评委姐姐今天穿得非常漂亮……
10位参赛选手,夕诗姐姐最后一位出场,艾司一看就愣了,自己给夕诗姐姐买的新衣服她都没穿,依然穿着她那身行走江湖的制服,到处都是洞,到处都有蛛丝一般的线头悬吊的牛仔服,虽然洗得干干净净,但看上去也和别的精心装扮的选手大为不同。
长长的披肩波浪卷发,露膝毛边牛仔裤,像黑社会拎着西瓜刀一般掐着小提琴的脖子,以一种豪放的步姿走上舞台。
台下立刻响起了呼声,镜头转向观众席,有人讥笑,这也能上《中国民艺秀》?有人疑惑,这位选手到底是男是女?有人震惊,这身打扮和这副尊容,这真的是来参赛的?各种表情被摄像机完美地抓拍到,呈现给电视机前的更多观看者。
“哇,真是没天理啊,这都能上!”雅欣第一个发出不满的呼声,为自己被淘汰掉感到不值。
艾司告诉恩恩:“她就是夕诗姐姐,她小提琴拉得很棒的!”
“你看她,都不会好好拿琴,这还拉得很棒?”雅欣以为是艾司在工作组见过的选手。
赛夕诗站在舞台正中,如中世纪武者执一把大剑将小提琴杵在地上,双手放在琴头。
三位评委都是一副哑然失笑的表情,但又各有不同,那位年轻的男评委率先发问:“呃,在问你的名字之前,我想先问一个问题,希望你不会介意,你究竟是男还是女?”
“本人性别,女,我的名字叫,赛夕诗。”赛夕诗表情很严肃,看起来有些木讷。
台下哗然,女评委都捂着嘴笑了起来。赛夕诗就像和艾司第一次见面一样一字一字地更正:“夕阳的夕,诗歌的诗。赛夕诗。”
那位男评委又道:“好吧,我们不管你是赛西施还是赛东施,先说说你的愿望。”
赛夕诗道:“我的梦想是,希望能多赢几轮比赛,挣一笔钱,开一间属于自己的花店。”
一时冷场,那位女评委甚至还摊开手,疑惑就这样,没别的愿望了?相较于前9位选手,他们的愿望要么令人感动,要么激昂,赛夕诗的愿望似乎显得太过平庸。
“没了?”那位男评委追问。
赛夕诗耸耸肩,示意没了,男评委道:“好吧,虽然,你有个不平凡的名字,不过,你倒是给我们说了一个很务实的梦想,参加这个民艺秀的目的就是为了赢,然后捞一笔,开个小店,美美地过下去?这个愿望会给你减分啊,虽然你的印象分可能本身就不会太高。不过好吧,希望你的表演不会像你的愿望一样平凡,不然你这个愿望恐怕有点难以实现。”男评委顿了顿,就在大家以为他要喊开始时,他又补充问了一句:“你……你确定你会拉小提琴?”
“是的。”赛夕诗一脸老实地回答道,“我希望我能像帕格尼尼一样,在小提琴上有所建树。”
年长的评委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连连摇头。女评委凑过头去,似乎在询问帕格尼尼是谁。
男评委比画着拉小提琴的动作:“这是个高技术含量的活儿啊,你那个拿琴的姿势,我觉得你更像是来打架的,不像是来表演的,待会儿如果我没让你通过,你不会拿琴砸我吧!”
观众大笑,那位女评委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不会。”赛夕诗似乎有点局促不安,又尽量想表现得自然一点,那身装扮和总是慢上半拍的回答使她显得更为古怪:“我想,我可以通过的。”台下又传来了笑声,还有口哨和嘘声。
男评委似乎不打算继续戏弄赛夕诗了,坐回座位:“好吧,能不能通过你说了不算,甚至我说了也不算,所有场内和场外的观众,他们才是最终的裁决者,你可以开始了。”
和别的选手炫目的灯效不同,赛夕诗将小提琴搭上肩的那一刻,所有灯光全暗,跟着几柱强烈照明灯光集中在赛夕诗身上,照得她仿佛整个人的轮廓都泛起一层圣洁的白光。
台下的声音渐渐小了,琴弓搭上琴弦,琴弓缓缓拉动,试了第一个音,陡然变得激昂起来。
来自天堂的声音,伴着风,从剧场的穹顶,徐徐而降,仿若月夜星光,撒雪般轻盈地飘落在每个人的耳旁。
最后一丝杂音仿佛被人掐住脖子,戛然而止,全场呆住,鸦雀无声。
那琴声至平地起,如湖面的雾气,氤氲而生,婀娜缥缈,如梦如幻;那琴声从天上来,若风推着云,堆朵絮散,变化万千,可远观遐想,却扑之无物,只能在灵魂中感知那份空灵悸动。
女评委、男评委、老评委以及台下无数观众,都是半张着嘴,瞪大眼睛,脸上写满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被魔法定格了一般。
电视机和电脑旁的无数收看节目的人,包括恩恩、婉儿、雅欣,也几乎是同样的表情,惊愕得忘记了呼吸,似乎也只有这样,才不会有其他的声音破坏了电视中传来的音质。
精灵林间跳跃,湖畔沐浴月光,彩虹横跨天际,飞瀑凝落莽苍。
很多人都没听过这样的琴声,它时而激昂,时而悠扬,时而婉转,时而轻狂,每一声都拨动在心弦之上,可谓声声入耳。
一个个音符跳跃,汇聚成风格各异的乐章,一段段乐章,又汇聚成音乐的海洋,听了的人,似乎感到兴奋,又似乎感到忧伤,那琴音让人充满力量,充满希望和向往。有不少人的眼泪,开始在不知不觉中充盈,单纯听到琴音,就让他们联想到许多事情,流下了激动和兴奋的眼泪。
那一刻全场黯淡无光,只有相貌平庸,穿着随意的琴者,拉响一曲生命的乐章。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没有掌声,也没有尖叫,所有的人仿佛还在魔法中没有回过神来,琴者在舞台上,评委、观众在舞台下,同时沉默着,仿佛节目陷入了停顿,只有镜头无声地缓缓扫过全场,将评委和观众以及表演者的表情都真实地记录下来。
时隔多年,赛夕诗再一次站在了舞台上。这一次,她站对了地方,就像她无数次憧憬的那样,不知是谁带头鼓掌,就像风暴来临前夕,先是稀稀拉拉雨点般的掌声,很快就在沉默中爆发开来,汇聚成惊涛骇浪,潮涌不断。
无数人眼含热泪,起身鼓掌,三位评委同时起立,致以演奏者最高敬意,无数听众不由自主地跟随起立,用力鼓掌,仿佛担心自己力量不够而导致掌声不够,除此之外不能表达自己内心受到的深深震撼,唯有鼓掌。
赛夕诗垂下小提琴,靠在腿侧,一手执琴弓,由下往上,非常绅士地抱肩鞠躬行礼,以答谢掌声。
现场气氛渐渐活跃起来,仿佛从魔幻世界又回到了现实之中。男评委当先发言:“不得不承认,你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事前我完全没想到,你的音乐,带给我震撼灵魂的力量。恭喜你,你是我参加这么多次评审以来,遇见的第一位,不仅是带给我巨大惊喜,而是带给我震撼的表演者,我甚至要为我刚才的无礼表示歉意。”
女评委两眼红红,一开口就几度哽咽:“我……对不起,实在太激动了……我很久没有听到,如此具有穿透力的琴声了,我刚才……仿佛听到的不是小提琴独奏,仿佛听到的是交响乐,一首盛大的,令人激情澎湃的赞歌,我,我冒昧地问一下,这曲子都是你自己写的吗?”
“是的。”赛夕诗的回答在观众眼中已不再是一种木讷,而是大师与生俱来的那种令人高山仰止的沉稳,一种内蓄隐忍不发的力量,每一个吐词每一个发音,都带着一种大师气度。
“你好,赛女士。”最年长的评委拿过话筒,先做了自我介绍,“我是中国音乐学院的退休教师,姓刘,也是教小提琴的,很想就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和你私下进行更深入地交流,不知道你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陪我这个老头子多聊一会儿呢?”若说前面9位选手,表演的都属于民间绝活,那么赛夕诗的出场,无疑带来了专业选手中顶级的表演。就好像民间鉴宝节目,一开始不过是几十万上百万的民间宝贝,突然出现一件连故宫博物院也拿不出来,独一无二身价亿万的顶级国宝。而这位刘教授的发言,无疑表达了一种专家对专家的肯定,令在场观众心情激荡。
男评委打趣道:“刘教授指的交流呢,那肯定就是交流,这点我可以保证。”
赛夕诗很想让自己平静,可她做不到,当观众席上掌声如潮水般响起,当多年的梦想仿若从天而降一般地成真,她只能像大多数观众和那位女评委一样,红着双眼,尽量不让眼泪滚落:“是的,我很愿意,谢谢刘老师,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