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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杀手的本能尚在,当他们经过一家银行门口时,贺柱德无意间暼到路旁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SUV,开车的司机正警惕地望着四周,贴了膜的车身里面有几个人看不清楚,隐约看着有三个左右。
贺柱德想了想,改了方向道:“你等等,先陪我走一趟。”
“去哪儿啊,师父。”
“没零用钱了,去银行取点儿钱。”
进了银行,贺柱德看了看指导客人填汇款单的保安,挤挤挨挨几十个排号等待的客户,交头接耳的工作人员和两排方位各异的摄像头,嘴角不禁上扬。
这个银行中等偏大,属于恒福银行在海角市的二级分行,很受商业人士青睐。建筑年代大概是21世纪初,看规模有地下金库吧。现在的时间还未到扎账,押解运钞车也没回来,保安配备也不够。不过要破开金库可是个高技术活儿。
“艾司,师父要去撒泡尿,你就在这儿等我,知道吗?”
“好的。”艾司以前没有身份证,除了陪恩恩她们来过一两次银行,基本就没进来过,更何况是这么大型的中级银行。他一会儿瞅瞅自动存款机,一会儿看看电子回单自动打印机,一会儿听听保安和大堂经理怎么帮助别人填写各种单据,对所有东西都充满了新奇感。
街旁,SUV上,司机似乎觉得安全了,朝后面点点头。车门打开,副驾驶座和后排共走出4个人,每人拎了一个大的黑布拎包,里面似乎装着什么器械,很是沉重,有一个包要两个人一左一右才抬得动。
四人下车径直往银行走去,登上台阶便将顶在脑袋上的面具扒拉下来遮住了脸,开门,进银行。
艾司这会儿被一个正给婴儿哺乳的产妇吸引住了,站在人家面前,盯着小婴儿啜着嘴一口一口地吸食母乳。这名年轻妈妈原本微羞,如果不是孩子饿得厉害,哭个没停,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奶孩子?先看到那名大男孩凑过来,还颇有愠色,觉得这谁家的孩子这么不懂事,待看见那男孩眸子澄清,满眼惊奇,毫无猥亵之意,这才面色转霁。
这次出门,艾司画了个少年妆,从面相看上去,怕只有十一二岁。
“好可爱啊!姐姐,他有多大了?”
“才5个月呢……”
突然,银行门口传来砰砰砰三声枪响,艾司从未听到过类似的声音,但又觉得无比熟悉。银行里排队等号的人先是陷入了集体静默,跟着又像炸开了锅,一个赛一个似的扯着嗓子拼命尖叫。
又是砰的一声闷响。尖叫的,慌乱的,起身欲跑的,所有的人都猛地一震,面色惨白地安静下来。
四名劫匪占据了银行出入口,又堵住了后门,每个人手上都有枪械武器,看外形不伦不类,很像是自制的。
“安静!”开枪的人开口说了话,他带着个猪头面具,用枪指着保安,示意保安不要乱来,“我们只求财,不害命,那些真不要命的就乱跑试试,你们几个,慢慢地把手举起来,大家都是混口饭吃,活着不容易,为了别人的钱丢了自己的命更不划算。老三。”
猪头控制着保安,让另一个带着狗头面具的人上前,用尼龙扎带将三名保安的拇指从背后扎在一起,去掉了他们身上的武器,银行里其余人等被赶到大厅另一角,一律抱头原地蹲下。
劫匪似乎都是老手,不到半分钟就控制了局面,猪头将银行经理从经理办公室请了出来,又从人群中找了一个高个青年男子,让两人抬起那沉重的黑布包往地下走去,狗头跟在后面,一个戴着豹子头面具的守在大门口,另一个戴着青面獠牙的狼头面具守住了后门出口。
艾司也跟着人群一起,蹲在了墙角,不过他很好奇:“我们为什么要蹲在这里啊?姐姐?”
抱孩子的年轻妈妈眼中惊恐万分:“别说话,劫匪啊。”
“劫匪?”艾司想起了这几天在师父家里看的什么《惊天大劫案》《盗火线》《十一罗汉》《乱战》等好多部电影,于是他又问道:“他们是好劫匪,还是坏劫匪啊?”
旁边一名大腹便便的大叔忍不住接口:“傻的吧你,劫匪还分好坏?”
艾司反驳道:“怎么没有?丹尼、查理克罗克、罗博麦克、麦克斯,还有好多,他们都是很聪明的好劫匪。”
大叔听都没听过这些外国名字,没有作声,旁边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也插了一句:“那是电影,电影你也信,神经。”
右前方一位老人拧过头来,压低声音怒斥:“别出声,你们想死啊。”
声音刚落,一个更大的声音传出来,原来人群中有人的手机响了,那手机铃声特别嘹亮。
狼头刚将银行后面的卷帘闸放下,就听到了手机声音,朝人群靠了过来:“谁的手机在响?”狼头手里握着一把手枪,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无数人的脖子不由自主地想缩起来。
一名女士颤巍巍地举起手中的包,带着哭腔道:“我……我关,关了、的,我、我、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响……”说着,似乎想拿出手机。
狼头的枪口立刻对准了那名女子:“别动!把包扔出来!”
那名女子闻言赶紧将包往外一扔,可手脚酸软无力,包扔到一半,啪地掉在人群之中。周围的人如避瘟疫,几个胆大的一人一脚,接力将包踢出了人群。
狼头听到包里没有再发出声音,暂且相信了那名女子说的话,也不去捡包,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忽然又有了发现,立刻紧张地将枪口对准了艾司他们这一团。
“你!为什么不把手举起来,放在头上?你的手呢!”狼头的枪口对准了年轻的妈妈。
周围的人轰然散开,分别迈着小碎步要蹲远一点,枪口范围内只剩下艾司和那个年轻的妈妈。
年轻的妈妈都快哭了:“我……我抱着孩子……”
狼头不依不饶:“把手拿出来,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年轻的妈妈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缓缓站了起来,好让劫匪能看清楚,自己的双手抱着孩子,正在喂奶,不可能举起双手放在头顶。
岂料,藏在面具后面的狼头,两眼盯着那白花花的一片,发出了艰难的吞咽之声,喘息道:“两只手,举平一点,不要耍什么花样。”
年轻的母亲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没有动,狼头在面具下似乎发出了舔唇舌的声音,再次恶狠狠地说道:“叫你把手举平,没听到吗?信不信我一枪打死这个孩子?”
年轻的母亲又惊又怕,颤抖着平托着孩子,缓缓向前伸去,婴儿吐出了奶嘴,没有了乳汁,顿时哭了起来。在哭声中,夹杂着狼头倒吸冷气的声音。他嘿嘿地笑道:“小样儿,挺会享福的。”
周围的人双手紧紧抱头,纷纷盯着自己眼前的地面。狼头朝人群中跨了一步,似乎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动。
守在门口的豹子头似乎看出有些不对劲,想走上前来制止道:“老二,别搞事。”
狼头挥挥枪口,满不在乎道:“没事儿,我有分寸。”又往前迈了一大步,银行大厅里除了婴儿的哭声,安静得针落可闻,周围的人似乎都听见咕噜一声吞咽和喘息。
年轻的母亲双手托着婴儿,不敢放下衣襟,轻轻战栗着,双目含泪:“求求你,不要伤害我……我的孩子!”
狼头一声狞笑,忽然一道并不高大的身影,还抱着头,站了起来,挡在了狼头和那个年轻母亲的中间,阻断了狼头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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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人敢站出来英雄救美,再仔细一看,就一半大孩子,脸上写满稚嫩。狼头立刻恶狠狠地骂过去:“小子,你想找死啊!滚一边去!”
艾司第一次面对枪口,身体有些微微发颤,不是害怕,而是有一丝莫名的兴奋,他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他依然抱着头,义正词严道:“我们照你说的做了,你不要欺负她,她有孩子,小宝宝没有奶吃,会哭的。”
狼头给逗笑了,吞着口水道:“老子也没有奶吃,老子也会哭啊。”
“你?你那么大个人了!”艾司满脸不可思议,“只有小宝宝才会吃妈妈的奶,你,你想吃,你要回家找你妈妈去啊。”
“找死!”狼头语气一恶,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旁边更是有人惊呼,一个无辜者由于躲得不够远,腿上吃了一枪,血流如注,杀猪般惨叫起来。
“住嘴!你想死吗!”狼头以更大的声音吼过去,中枪的那个人坐倒在地上,腿肚子直哆嗦,赶紧扯下自己的领带包扎自己,周围的人退得更远了,哭喊声和惊叫声却不见减少。
“这枪走火。别叫!我叫你们别叫!”狼头怒吼着拿枪到处乱指,听见声音略小后,直接将发热的枪管顶在了艾司脑门上,“小家伙……有没有怕得想尿裤子啊?”
艾司不为所动,看了看中枪那位,被打中之后那个的脸色就呈一片死灰,现在哆嗦着将大腿扎了起来,可是那血还是汩汩往外冒。旁边有人在哭,有人在叫,有人在发抖,还有两个似乎已晕倒。
狼头以为这个孩子已经怕得不敢动弹了,欺身靠近,一手持枪顶着艾司脑门,一手往艾司身后探去,似乎终于把什么东西把握在手里,发出了满足的低沉的呻吟。
豹子头这才赶到,质问道:“老二你搞什么?老大说了不要乱开枪。”
狼头撇过头去笑道:“是枪走火,嘿嘿嘿嘿嘿,这娘们儿的奶子……”
中枪的那个似乎随时都会晕过去,带着余温的枪管抵在脑门上,身后婴儿的哭声渐渐小了,却传来颤抖的压抑的啜泣声。艾司与狼头隔得极近,几乎可以看到藏在狼头面具后面那张极其猥琐的笑脸。
豹子头端着枪对着哭喊的人群,怒斥:“别叫了!谁再哭我打死谁啊!都给我闭嘴!”
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产生了化学反应,艾司清楚地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将更多的血泵向四肢。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腹微微地鼓起。
这时候又有一人蹬蹬蹬从楼下跑上来,大声问道:“怎么回事?谁在开枪?”
狼头又偏过头去,解释道:“没事儿,一切都在控——”
“制中”两个字没来得及出口,艾司动了,他头一偏躲开枪管,顺势转身,拿肩一架,一拧腕,狼头吃痛,手枪掉落。艾司跟着一个摆踢,将尚未落地的手枪踢向还没反应过来的豹子头。
同时艾司再转身,没有放开狼头的手腕,只听嘎的一声,整条胳膊从肩处脱臼。艾司并指成掌,对着狼头的咽喉软骨处就要一击毙命。掌伸在途中,突然想起师父对自己说过:之所以打伤恩恩,就是对力量的掌控不够……答应过恩恩,不能伤人,可是艾司这些天天天练习暗杀拳,又看了许多惩奸除恶的动作片,心中对正邪善恶有了自己的判断。
艾司生生遏住自己想将眼前这人置于死地的想法,再变掌为拳,对着额头就是一记日字冲拳。这一拳打出去,面具没有破碎,却生生多了一个四指拳印,狼头毫无悬念地立刻昏迷。
艾司拨开狼头,一脚踩上一个抱头蹲地上的人的肩背,借势一跃,直扑豹子头。而此刻,豹子头才刚刚将艾司踢过来的枪挡开,那把手枪掉在地上再次走火,砰地便是一响,吓得豹子头一缩脖子,艾司的拳头也跟着过来了。
艾司落地,出拳,力由地起,经腿传至腰,再层层递进,至肩,至臂,艾司的食指第二指关节,狠狠地杵上了豹子头的太阳穴。豹子头倒地不起。
回头再看那狗头,在枪走火时,子弹击中大理石柱子反弹,从他面前擦过去,吓得他连枪都没敢开,直接就跑下楼去了。
在空空无人的监控室里,贺柱德堂而皇之地坐在转椅上,一面带着欣赏的目光看自己的傻徒弟打人,一面在电脑上进行着操作。
“笨贼就是笨贼,打劫银行都不知道把监控先删除,你们不怕被人看到,大叔我还怕麻烦呢。”
“唉,这个傻徒弟,白练了暗杀拳,学了杀人拳居然不把人打死,你学个球啊。
“嗯,动作还是很生硬,只是照搬了标准动作,还没有以前的本能反应灵活,看来要掌握一个新动作的呼吸和发力方式比预期中还要难啊。
“干,差不多该走了,警察快来了。
“艾司啊艾司,别怪师父逼你,你是个杀手,杀手是一定要见血的。一个不能杀人的杀手,还叫什么杀手呢?难得有这么个机会,你杀了人也算正当防卫,有奖励的。”
大厅里,艾司打晕了两名劫匪,见狗头跑下楼了,便要追过去。谁知道那狗头非常狡猾,看似跑下楼,其实躲在楼道中,没有听见枪响便探头来看,发现艾司没有拿枪就冲了过来,于是对着艾司,举枪便射。
奔跑途中,陡见狗头现身,一股危机感袭来,没有思索,艾司自然而然地用上了健身操里的步伐,只见他猫腰矮身,左一折,右一拐,子弹纷纷落空。
艾司是避开了子弹,但他身后是无数抱头蹲着的人,狗头拿的又是改造的微型冲锋枪,流弹四射,众人成堆,哪能幸免,顿时就有好几个人中弹。人群立刻像炸了窝的蚂蚁四散而逃,纷纷朝门口涌去。
紧接着奔跑的人群中又响起了枪声,场面更加混乱。
原来有胆子稍大的人和银行保安,见艾司这么一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都如此勇猛,也想助其一臂之力。但没有武器,他们想抢枪,地上那把不知被人踢到哪里去了,那豹子头手里还有一把。
谁知道混乱中,那抢枪的人把豹子头给惊醒了,醒来的豹子头一看有人抢枪,自然二话没说就开枪射击,他本身就在人流之中,就算闭着眼睛射也能打中人。
奔跑中的艾司不经意瞥见,身后已经有好几个人倒下了,血流满地,那个年轻的妈妈好像也中弹了,死死地将孩子抱在怀里,躺在地上,慌乱的人群从她脸上踩过去,都没有反应。
看着人们无助地尖叫、呼喊、痛哭、奔跑。艾司心中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啊——”隔着厚厚的妆容,额头的红色印记迅速浸染开去,赤蝶再现!
狗头打空了一个弹夹,艾司也冲到了他面前,在大吼的尾音声中,捉臂、转身、下压、折断持枪的胳膊,反肘顶喉、斜靠、一揽一推,别脚一拐,狗头被放倒在地。跟着艾司高高跃起,一个重重膝跪,那狗头从后颈椎到气管被悉数碾断,当场毙命。
狗头的面具弹开来,竟然是一个看起来才十八九岁的男子,比艾司也大不了多少,殷红的血迹沿嘴角沁出,两眼也分外突出。这样的惨状让艾司沸腾的血冷却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艾司看着跑动的、躺下的人们,感到手足无措。本来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子呢?自己到底是做对了还是错了?
混乱的场面并没让艾司太多分心,他清楚地记得,还有一个猪头躲在下面。他冲了下去,银行外,隐约传来警笛长鸣。
冲到地下层,艾司发现下面架了一台奇怪的机器,一个圆圆的金库大门已经被打开了,银行经理瘫倒在一旁,那个高个子青年男人和猪头却不见了,应该是在金库里面吧。
艾司还没冲进去,却从金库里面扔出来一个长筒状物体,有点像芳香喷雾剂。艾司没见过,盯着那东西多看了一眼。
突然那物体大放光明,跟着是震耳欲聋的巨大的响声。一时间,艾司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了,而且眼睛和耳朵都传来剧烈的刺痛。
艾司忍着疼痛没有叫喊,凭借本能卧倒在地,并朝旁边滚去,直到身体碰到墙壁。凭借记忆,艾司手足并用,沿墙疾走,一直拐进金库旁的一个巷子里。
艾司生平遇到第一次大危机,心跳前所未有的激烈。他不确定自己在哪里,对方有枪,是否看到了自己。艾司身体的触感、嗅觉顿时被发挥到极致。
自己在另一个房间里面,没有空气流动,墙面和地板都没有震动,对方没有追过来。
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上一次恩恩看不见,自己不也是蒙住眼睛看不见吗?艾司刚刚松了口气,突然手里摸到个什么东西,软软的有指骨、有茧。艾司福至心灵,一碰到那东西就察觉是一人手掌,立刻前倾出拳,闪身摆拳。
对方的呼吸明显重了点,迎面而来带动的风,左边!艾司偏头侧身,抬臂格挡,再探掌出拳。
谁知道对方对自己的套路非常熟悉,艾司一出手就仿佛刚好落入对方的圈套,一条粗大的胳膊钳住了自己手腕,将自己反压制得死死的。艾司缩腹收腰,借着胳膊被对方钳住的力量吊坠下来,一个凌空翻身蹬,感觉踢到了什么东西。
但这一踢之后,对方凭借身体优势将艾司整个压到了地上,这下连身都翻不了了。
奇怪的是,对方只将自己制伏,并没有进一步动作。大概过了几秒,艾司恢复了一点听力,仿佛听见贺柱德在咒骂:“妈的,连老子都打,你小子翻天了。”
艾司惊喜道:“师父!”
“师你娘的父!老子下巴差点被你蹬脱臼,现在感觉好点没有?看得见了吗?”
艾司摇头:“听得到了。”
“那就快跑吧,警察快来清场了。”贺柱德不由分说,捉住艾司的手就往外跑。
逃跑途中,艾司胆战心惊地跟师父说:“师父,师父,艾司好像杀人了……”
贺柱德当然知道艾司杀人了,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哦,是吗?太好了,你终于杀人了,值得表扬。”
艾司愣了片刻,又有些犹豫道:“我,我杀的是坏人。”
贺柱德点头道:“哦,没关系,就算你杀了好人师父也一样表扬你。”
艾司再次愣住,怎么会这样?这,这算什么?被师父拖着不停地往前走,艾司眼前已经有了模糊的轮廓,而那名年轻男子的相貌无比深刻地印在艾司的脑海中。
艾司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出手的时候仿佛只是一种纯粹力量的宣泄,可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就那么躺在自己面前变得一动不动,艾司感到一阵莫名心悸。
可是,如果自己不出手,还会有更多的人倒下。如果只是打晕他们呢?有一个自己打晕的人,似乎在背后开了枪。如果是恩恩在,她会怎么做?
恩恩会站出来保护那个姐姐,然后呢?恩恩会被打死的!天啦!恩恩会被打死,那么自己站出来,打死想打死恩恩的人,应该是没错了,如果是师父呢?
“师父,你去了哪里?”艾司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不是说了吗,想去撒泡尿,后来一想,反正都来了,干脆拉泡屎,才拉到一半,就听到外面噼里啪啦放鞭炮响,我就知道不对。等我冲出来,外面早都是鸡飞狗跳了。幸亏我赶得及时,不然人家都把我傻徒弟爆了头了。”
“师父,你捉住那个猪头了吗?”
“猪头?什么猪头?”
“没人追我吗?”
“谁追你啊?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受害者离开。哦,对了,有个肥头大耳的拿着枪,你说的猪头就是他啊,他不是被你打晕过去了吗?穿黑西装的。”
“不是,那是银行经理,他们跑掉了!为什么那个男人也跑了呢?他会不会被挟持了,师父?”
贺柱德心中暗笑,还挟持呢,那根本就是一伙的,嘴上严肃道:“哎呀,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事儿自会有警察去处理。好了,总算跑出来了。”
艾司闭眼,揉了揉,终于能看清一些大的东西了。只是不知道师父拉着自己一路跑究竟到了哪里,距离案发现场已经很远了。
艾司想了想,问道:“我们为什么要跑?”
“警察来了还不跑?”贺柱德说得好像老鼠看到猫一定要跑一样自然。
“可是,我们没做什么啊?还化了妆的,为什么要跑?是因为艾司做得不对吗?”
“嗯,这个嘛,就算没做什么,避免直接接触总是没错的。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豪爽自由,最怕麻烦,一旦和衙门里的人扯上关系,那就麻烦了。这化了妆的好处就是,我们只要离开了,换一张脸,这麻烦怎么都不会找上门来。对了,说到化妆,你这额头是怎么回事?撞到了吗?妆都快遮不住了。”
“哪里?”艾司摸摸额头,忽然醒悟道,“噢,恩恩说过,如果艾司很生气很用力,额头就会变红,艾司见到恩恩他们时,额头就是红的。”
“是吗?那回去得检查一下。”
“师父,可是我还是觉得我做得不对。你说,是不是我如果不站出来,那些坏人就不会开枪,就不会伤那么多人了?”
“不,你理解错了,这该出手时就出手,路见不平一声吼,是绝对没错的。他们是坏人啊,坏人是不和你讲道理的,他们手里有枪,想打谁打谁,想啥时候打啥时候打。那银行经理做了啥?还不是被杀掉了。你说,你当时要不站出来,那少妇还不得被那个狗脑袋给上啦,人家还抱着孩子呢,简直没人性!”
“师父……你不是说你在拉屎吗?”
“我——我是师父还是你是师父!敢套老子话!暗夜行者最擅长什么!就是蛛丝马迹中还原事情真相,这辨术练到大成,只须看一眼,啥过程都知道了,就跟我亲眼看到的一样,你后来对付那个狗脑袋是不是用了扯臂顶肩的擒拿脱臼术啊;后来你用库里折返跑躲子弹;对付另一个狗脑袋用了扣腕顶肘拆骨术,我说得对不对!”
“师父你好厉害,跟亲眼见过一样。”
“哼,小意思,不然怎么是我当师父。”贺柱德将头高高昂起,心中发虚:还好老子气场够强,将这傻小子忽悠住了。
“师父我后来看到那个姐姐好像中弹了,她伤得重不重?”
“那个……不重啦,她是被人撞倒昏过去了,轻伤。”
“哦。那个,师父,这件事就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了吗?”
“更好的处理方法啊,这个出手讲究快准狠,你时机本来掌握得很好,但是出手不够狠,给人家留下好多机会。你说,一开始就干掉一个狗脑袋,然后干掉那个豹子头,然后用枪干掉第二个狗脑袋,还有你说的那什么猪头,还会有人受伤?”
“是这样吗?可是艾司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呢?师父,我可不可以把这事儿告诉恩恩?”
“说啊,没问题。师父保证她们会把你送到派出所,在那牢笼里关你一辈子。”
“恩恩她们不会的!为什么要把我送到派出所关我一辈子?”
“你傻呗。你觉得什么问题都可以告诉你那个恩恩,让她替你想主意是吧?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你好歹也是个男子汉了,什么事情都自己动动脑子,自己拿主意好不好?”说不到几句,贺柱德又气急败坏地提到那个老问题,“我就搞不明白了,那个恩恩到底给你施了什么魔法。你又不缺吃又不缺穿,你也不是养不活你自己,成天跟在一个小丫头屁股后头转。她到底给过你什么好处,还吆五喝六的,搞得你一点尊严都没有。”
“恩恩对我很好的。”艾司想了想,仔细回答,“一直都很好的。”
“到底好在哪里?”
“她……她教会我好多东西。”
“哦,做饭,洗衣服,带孩子,这是教你啊,还是使唤你啊?”
“没有,这些是我自己学的,恩恩教我的东西可多了。艾司记得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唱儿歌。恩恩教我认字,学拼音,认识了大树、石头、天空、小草、花朵、河水……”
“行啦行啦,都是些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没说两句,贺柱德就渐渐濒临暴走边缘,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也好意思拿出来说。照这小子这样说下去,十天半月也说不完:“你说,她有为你做过一件正式的、有意义的,在你的一生中必不可缺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