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很难说,虽然诊断并没有严重脑出血,但伴有其他颅脑损伤,大脑这个东西最难解释,根据前段时间我联系到的卓震护理监测报告,他吞咽反射,对光反射,刺痛反应等有了正常反应,不过这也只能表明他的相关皮层功能恢复或健康,他可能随时都能醒来……”
司徒笑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听高风补充了下半句:“也有可能几十年也不会醒。”
司徒笑鄙视高风,刹车,急停,奔赴医院。
7
重症监护室,禁止家属随时探视,偌大的院房只能听到各种仪器发出嘀嘀嘀,或是嗡嗡的声音,在幽暗空旷的长廊回响。
一名护士带着口罩从其中一间监护室出来,带上了门,司徒笑和高风正好从旁边经过,司徒笑拍住了护士的肩:“请问,卓震在哪个监护室?”
小护士抬头看了司徒笑一眼,将目光投向走廊:“你们是什么人?这里不许探视的。”
“我们是警察,卓震是一个重要证人,这是我的证件。”司徒笑出示证件。
小护士根本没看他,似乎在低头思索:“不知道,你们去护士站问问吧。”转身拧肩,司徒笑的掌心传来极大的挣脱力,小护士走脱开去。
“走啊,发什么愣?”高风不解,刚才还火急火燎的,现在到了医院反而不急了,这家伙。
司徒笑狐疑地看了看小护士的背影,又拧开小护士刚刚出来的七号监护室大门,微弱的灯光下,里面躺着一名女性患者,监护仪记录着平稳的生命体征,司徒笑悄然将门缝关好,又看了快消失在走廊尽头的小护士背影一眼,这才跟着高风前往护士站。
就在刚才,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小护士很奇怪,哪有警察出示证件询问时扭头看向一旁的道理,而且挣脱的力气可真大,只是一时又没有什么别的可疑之处,还是找到卓震要紧。
护士站有另一个小护士在记录着什么,听到声音抬起头来,与司徒笑面对面,一愣,发问:“怎么是你?”
司徒笑点点头,对面的小护士正是那位有着圆圆苹果脸的小辣椒吴爽。
“你们怎么进来的?”
“我们从门口进来的啊?”高风奇怪道。
吴爽扭头问另一个护士:“玲玲,门禁没关吗?谁打开的?我去把它关上。”又回头对司徒笑道,“这是重症监护室,医院有规定,除了特定时间不许探视,你们是来找我的吗?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说着,要带司徒笑他们往回走。
司徒笑道:“不是找你的,我们有个重要证人叫卓震,不知道在哪个监护病房,我们要确保他的安全。”
“卓震,在十二监护室,他在这里很安全,你们说的确保是什么意思?”吴爽走向靠高风一旁,跟司徒笑走在一起显得自己太矮小,压力太大。
司徒笑解释道:“确保就是确认一下,你能记住每个病人在哪个病室?”
“那当然,重症监护室总共不到20张床位,连哪个病人在哪个病室都记不清楚,那我们护士也太失职了。”
高风在心里暗道:小丫头别得意,刚才我们就碰到一个失职的护士。
司徒笑和高风正准备前往十二监护室,忽然小护士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寻常的声音,高风也听到了,在寂静的夜里,仪器发出嘀的持续长鸣。
吴爽推开七号监护室的门,赶紧道:“玲玲,叫医生,七号房的梅书恩不行了!”
司徒笑挤过去探头一看,刚才还很有节律的仪器波浪线现在全都变成了平直,他二话没说拔腿就往出口跑,同时告诉高风:“去看卓震!”手里比了个电话联系的姿势。
过道里,两部电梯一部朝上,一部向下,司徒笑目光扫过向下的电梯,正往负一楼,停车场!
司徒笑没有停留,直接奔向楼梯通道,以两步跨越整个台阶,四步下一层楼的频率飞跃,拉得扶手吱嘎摇晃,震得楼板咚咚作响。
深夜的地下停车场,沉寂如午夜坟场,上百辆各色小车像黝黑的棺木整齐排列,幽暗的灯光泛起惨淡的绿色。司徒笑轻缓地移动着,警惕地环视着,没有人,没有发动机的声音,难道她走的是正门?停车场有人上去?
口袋里一阵轻微的颤动,司徒笑拿出手机:“卓震怎么样?”
“卓震没事,那个七号病房的正在抢救,司徒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那个护士……”司徒笑话未说完,正前方迸现刺眼的亮光,一辆低矮的跑车宛如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划破停车场的宁静,趁司徒笑睁不开的瞬间,对着他直冲过来。
司徒笑正处于一个两侧都停满了车辆的位置,明晃的车灯令他暂时失去了视力,凭借本能司徒笑两腿一蹬,一个空翻,跑车的轰鸣声从下方呼啸而过。
司徒笑隐约感到,自己的头皮和跑车的敞篷剐蹭了一下,落地后渐渐恢复视力,霓虹的尾灯消失在停车场转角处。
司徒笑抄近路赶往停车场出口附近,奇怪的是,没有看到那辆跑车的身影,停车场又沉寂下来,不再有任何声音。司徒笑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剐蹭的地方还有点火辣辣的痛觉,提醒着刚才经历的真实。
高风第二次打来电话,司徒笑警惕地望着停车场出口,接听。
“怎么突然挂电话,吓我一跳,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了呢。”
“没事儿,看好卓震,等我回来再说。”
司徒笑又在停车场巡视了两遍,没有任何发现,那辆如幽灵般突然出现的跑车,又像个幽灵一样,突然消失了。
回到医院,高风正一头雾水地守在卓震病室门口,见司徒笑回来,忙道:“你怎么啦?你刚才说什么护士,是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我们刚进来时,看到的那名护……”司徒笑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名带着口罩的小护士警惕地盯了他一眼,拿着注射针剂匆匆跑了过去。
高风不解地盯着那名小护士,问道:“她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司徒笑愣住反问:“她一直在这儿?”
高风道:“是啊,她们3个值班护士,两个值班医生……”
司徒笑打断道:“就是我们刚来时看到的从七号病房出来的那个护士?”
“怎么看也是啊,你怎么啦?”
司徒笑皱眉道:“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重症监护室通道大门的门禁居然没关,而那个小护士刚从七号病室出来,七号的患者就死了,那个小护士还像很怕看到我的样子。”
“有吗?我没觉得啊?”高风困惑了,“你反应过度了吧?重症监护室本来就是些濒危患者,就是因为他们随时可能会死所以才送来重症监护室啊。不过现在这么晚了,人家小护士不敢正面看你也很正常啊。”
“不是这样的。”司徒笑将自己在停车场的遭遇告诉了高风,高风让司徒笑低下头来,看了看,没有发现明显外伤。高风想了想,凝神问道:“司徒,你老实告诉我,接手伍家这个案子之后,有多久没有休息过了?或者说,从708案之后,你多久没休息了?”
“你什么意思啊,我的思维现在清晰得很。”司徒笑不再理会高风的质疑,一面联系正在赶来保护卓震的警务人员,一面找护士了解死亡患者的情况。
“梅恩书,在百盛超市做售卖员,她是从高处坠落导致的颈椎骨折和颅脑损伤,送来医院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医生说了,在危险期内,呼吸骤停、心跳骤停都有可能发生,你们当警察的是不是碰到谁死了都怀疑是谋杀啊?”负责解释的小辣椒吴爽,对于司徒笑的质问,吴爽显然很不爽。病房里的医生已经开始摇头,看来将人抢救回来希望渺茫。
司徒笑丝毫不理会小辣椒的指责,追问戴口罩的小护士:“我们刚到医院时是你从七号病室走出来的?”
“我……我只是按医嘱给药。”戴口罩的小护士又急又怕,求助似的看向吴爽。
“你为什么不记得卓震在哪个病房?我们刚来时是不是你先看到我们?”
吴爽将小护士挡在身后:“谁看到你不会紧张,小静一时忘了卓震在那个病房又有什么问题?我们凭什么回答你的问题?你在这里胡搅蛮缠,耽误我们抢救病人的时间,你要负责的!”
叫小静的护士摘下口罩,眼中水雾蒙蒙:“我,我就是告诉你这里不能随便探视,我是常规给药,我什么都没做。”
吴爽搂过小静,安慰道:“别怕,没事儿的。”
这时候,警局的同志也赶到了,如何同院方协调,加强卓震的安全监护自有人处理,那名叫梅恩书的患者抢救无效,确定死亡。死亡原因有待进一步查明,不过医生一致认定和患者自身伤情有很大关系。
高风将司徒笑拉到一旁:“今晚反应不正常啊。”
司徒笑反问:“那我在停车场遇到的那事儿怎么解释?”
高风道:“如果你还持怀疑态度,调监控啊。”
监控画面显示,司徒笑在地下停车场内,就像一名深入敌后的特战队员,保持着高度警惕小心地挪步,不过监控只拍到司徒笑单独一人,最关键的那辆跑车亮起车灯朝司徒笑冲过来却没有拍到。
而根据司徒笑提供的时间段,停车场出入口也没有发现可疑车辆进出。高风用安慰的目光看着司徒笑,司徒笑兀自不信:“没理由啊?”
医院安保人员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高风,高风示意他们少安毋躁,司徒笑将监控快进快退,的确有几辆车离开停车场,但车型和时间都与司徒笑所感觉的不符。
“这次事实清楚了吧?没有什么跑车,你太紧张了,你要注意休息。”离开安保室,高风劝说着。
“不对。”司徒笑整理了一下思路,道,“那么大个停车场,只有出入口和两处容易发生碰撞的急转弯处才有探头,我从避开跑车到停车场出口位置花了45秒,那辆跑车在我视线里消失了40秒左右,他完全可以避开监控探头,找到停车场另一处停放,然后走紧急通道从楼梯离开。”
“行了吧!”高风有些不耐烦了,“大半夜的谁突然开车撞你,然后避开监控从楼道逃走?穷开心逗你玩啊?我看过抢救记录了,七号病室的伤者是伤势过重正常死亡,重症监护室门禁没关是人为疏忽,你最近因为破不了伍家接连凶案而太过紧张、焦虑,但是你不能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了,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听我的,对你有好处。”
“你不信?”司徒笑虎视高风。
“你叫我怎么信啊!”高风摊开手,问道,“你头上,被剐蹭到的地方,还有痛的感觉吗?”
司徒笑伸手摸了摸,点头。高风立马大声道:“可是哥,我没有发现任何伤痕啊!”摊开的双手抖了两下,“怎么解释?”
见司徒笑难得地沉默下来,高风缓和道:“如果那人真将车停在停车场,你能将那辆车认出来吗?”
司徒笑摇头:“当时车灯太亮了,我只能从声音听出它可能是一辆跑车,没看到它的外形和颜色。”
“我已经尽我可能站在你的立场上来思考了。”高风惋惜道,“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要不明天找晓玲来分析一下好了。”
“分析什么?我思维有没有错乱?有没有出现幻觉?”司徒笑也有些颓然。高风的眼神分明在说:你知道就好。
一路上司徒笑都在思索,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确实太过匪夷所思,因为找不到破案所需的证据而焦虑产生了幻觉?不太可能,那么,对方只是正常行驶?自己误听误判了对方的行进路线和车型?这倒是有可能,真的是自己太紧张了?只是,那辆消失了的跑车又怎么解释?
回到家,司徒笑没有像高风建议的那样好好入睡,又是彻夜地思索,整个犯罪动机的线索关联应该趋于合理性了,伍文俊和卓思琪有染,卓思琪急于为伍家生下后人来确保自己的家庭地位和财产,在头胎流产之后,或许选择了与伍文斌为同卵双生的伍文俊来做精子的提供者,再让龙建用提取的精子和卵子找第三者代孕。这个秘密,或许卓思琪将伍家兄弟都蒙在鼓里,但是龙建用这个秘密来要挟卓思琪,卓思琪一直在隐忍,而且,卓思琪自己也并不确定,伍永龙究竟是不是伍家兄弟的亲生儿子!这应该是一个关键点!
而整个伍家凶案的爆发则源自柏铺村招投标案,在获知柏铺村地块招投标的前几天,恒绿集团内部便已经决定要拿下这个地块,为此,他们打算使用一些非法的手段,卓思琪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色相。
但伍文俊无法接受,那个共侍自己兄弟二人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染指,于是向他哥哥举报嫂子偷情。
但是没想到,卓思琪提早做了准备,抢先一步向伍文斌哭诉伍文俊强暴自己,说不定还出示了什么证据,伍文俊反而受到了斥责,兄弟反目。
在极端愤怒和冲动的情况下,伍文俊便想出了杀害哥哥,陷害嫂嫂,来霸占恒绿集团的计划。
他找人杀了他哥哥——不对!他们兄弟间的感情,和伍文斌死后伍文俊的态度,当时那种情况不似作伪,而且如果是他找人用那种隐秘诡异的手法杀了自己哥哥,完全不必报案,只需要用类似的隐蔽手法除掉卓思琪就好了,报案反而成了画蛇添足。
那么杀死伍文斌的最大嫌疑人,还是卓思琪!
嗯,伍文俊应该是在受了委屈之后,开始瞒着哥哥调查卓思琪偷情的事,被他查出卓思琪和龙建7月私会的事情,不过他并不知道卓思琪的情人是谁,或许他将自己查出的线索给了他哥哥,而被卓思琪无意间发现了。
卓思琪是一个有手段、有心机、有野心也有能力的女人,她或许以为是伍文斌在调查自己和龙建之间的事情,一旦事情败露,她将被扫地出门而且身无分文。她和伍文斌共同打造的恒绿帝国,将在一夜之间将她除名,这是卓思琪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这件事,迫使她下决心,除掉龙建和伍文斌,她以为这样一来,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恒绿集团将在她的掌控之中。
只是卓思琪并没想到,调查出这件事的人,并不是伍文斌,而是伍文俊,所以在自己哥哥死后,伍文俊选择了报警,非常肯定自己的哥哥死于谋杀,而且言之凿凿自己的嫂子偷人!
这样就说得通了!
而卓思琪那个时候,还以为大局已定,她的秘密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她当时还在积极筹备柏铺村招投标计划,想要重振恒绿集团,并将绝对股份握在自己手中。
而伍文俊当时的想法则应该是,哥哥虽然死了,但嫂子是雇凶杀人的凶手,肯定会被警方找到证据并逮捕,恒绿集团最后会落入自己手中。
但由于那起车祸事故太过隐秘,以至于警方并未查出什么实质性的谋杀证据,并根据调查结果按照交通肇事罪来处理,所以伍文俊失望了,他开始自己偷偷调查事情的真相。他是在调查期间,发现了那个杀手组织的联系方式?还是说杀手组织主动联系了伍文俊?还是伍文俊早就和杀手组织有染?
如果说一开始的谋杀是受卓思琪雇用指使,那么杀手组织为什么又会接受伍文俊的委托去杀了卓思琪呢?只要给钱就能办事?他们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联系上那些杀手的呢?
这方面的信息太少,只能暂时不想这个问题。
接下来发生了几件让卓思琪措手不及的事情,第一件就是她哥哥卓震和她的父母,发生了与伍文斌近乎相同的事故,警方介入调查,那个时候卓思琪一定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小叔子联系上了自己联系过的杀手。
卓思琪自然做了应对,一方面与那个杀手组织取得联系,确保自己的安全,另一方面加强了自身的安保,而且,在警方介入调查时,她不敢透露那个杀手组织的相关信息,因为她自己也有牵连。
也许卓思琪与杀手组织的沟通失败,所以才有了图书城的再次袭杀,而卓思琪一面假装镇静,一面开始为自己考虑退路,那时她就已经在准备进行资产变现和移民了。
在这之后,伍文俊又将他调查到他嫂子偷情的一些线索公布到了网上,而自己更是凭借这些线索,没来由地将卓思琪和龙建联系到了一起,是自己那一次打草惊蛇的行为,已经触及到卓思琪的秘密,可惜那时候自己的思路还不像现在这样清晰,如果那时候能多发现一些线索就好了。
由于那纸婚前协议,以卓思琪的精明,不太可能不给伍永龙做亲子鉴定吧。或者说,这个女人的内心,并没有她外表看起来那么强大,万一伍永龙不是伍家的后人,她必须给出个合理的解释,而其后果是卓思琪所无法承受的,所以伍文斌没主动提起这件事情,卓思琪就迟迟不敢做亲子鉴定?
不管怎样,卓思琪和龙建之间那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已经成为她的死穴,而如果龙建真是死在她的手上,卓思琪更是将直接面临刑法,所以在她和龙建的关系有可能曝光之后,她加快了出逃的准备工作。
倒是对于杀手,卓思琪反而显得不那么在意,她的底气从何而来?要么她与杀手组织达成了什么协议,要么她抓着伍文俊的把柄,某种可以要挟伍文俊的证据,所以她才有底气,觉得伍文俊不敢直接对付自己。
但她没想到,伍文俊超出了她的预期,那些杀手再次对她动手了,至此,伍文俊才成了此案的最大赢家,为此伍文俊还准备了后续计划,他要确保伍永龙死在卓思琪前面,
或许,这才是最接近事实真相的,伍家凶案全貌!
如今恒绿集团可以说已彻底落入伍文俊的掌控之中,柏铺村招投标案与他关系不大,他可以从这个旋涡中脱身出来,恒绿集团会受到极大影响,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相信伍文俊依旧可以通过其余手段获得不菲的现金资产。
接下来他会做什么呢?销毁证据!卓思琪所掌握的那个可以令伍文斌勃然大怒的证据!
没错,卓震出事时,伍文俊假装在酒吧喝醉闹事被打晕在后巷,伍文俊这些日子的神出鬼没,差旅单据的曝光,伍文俊一直想找到卓思琪手中那份对自己不利的证据!这样就说得通了!
那份证据,是关键吗?
可是,就算能提前一步找到那些证据……又怎么样呢?就算最终找到了证据,证明伍文俊和卓思琪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卓思琪和龙建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却依然无法证明,这与伍文斌的死,卓思琪父母的死以及卓思琪本人和伍永龙的死有什么关系。
杀手做得非常干净,没有留下一点与伍文俊有关的证据,除非伍文俊亲口招供,否则想拿出证据指证伍文俊是幕后主使就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三次杀人现场都没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特征性线索,监控里面也无法逆向追踪这些杀手,那种可以导致车祸发生的电子设备没有实物,只能作为一种推断。而杀死卓思琪和伍永龙的毒物也很复杂,高风和他的小助手刘一凡熬了好几个通宵,从里面提取出好几十种不同的化学物质,有各种缩氨酸、生物碱,是一种鸡尾酒混合剧毒,极为致命。
总之,从警方掌握的种种迹象表明,这群杀手极为专业,用常规的侦破思路和方法,别说抓到这些杀手,只怕连摸到他们的影子都很困难。
但是,他们在伍家凶案里,是十分重要的犯罪嫌疑人,买凶杀人,雇主和凶手需要同时归案,哪怕能找到伍文俊同杀手联系的证据也好。该从哪里下手呢?
或许?不走常规途径?
“中国星”?司徒笑脑海中又一次蹦出这个词来,去医院之前他正在想着,伍文俊与杀手组织的联系是否通过“中国星”这个枢纽。
毕竟伍文俊这个人,在他母亲和其余人口中,都是一个不怎么干正事的家伙,他唯一捣鼓出来的,就“中国星”这么个极限爱好者团体;而司徒笑在追击那名变态凶手和在图书城追击蟋蟀时,感觉那两人的一些动作,很像某些极限运动爱好者才能做出的动作,但这种感觉很模糊。
司徒笑隐约觉得,“中国星”或许能给自己提供一些意想不到的线索,但他又怕打草惊蛇,若是不小心被对方察觉到了,这最后可能的线索都会断掉。
不能大张旗鼓地调查,或许可以……
接下来两天,重案二组内暂时平静了下来,原因是那个将每个组员的任务都排得满满的,自己更是狂热工作的副组长没有亲临办公室!不过每个组员都感到一种风暴即将来临前的压抑,笑哥突然消失了,办公室也突然清净了,只有老刘依然悠闲地吃茶看报,时不时长吁短叹一声,还有多少个月就要退休了,依然不得清闲,唉,劳苦的命啊!
司徒笑昼伏夜出,奔走于大街小巷,联系着他认识的非警务人员,其中有做过警方线人的小混混,有做污点证人的,还有干脆就是被司徒抓进监狱,刑满释放人员。
这次司徒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高风在内,他一个人悄悄地干,也没人知道,他询问过些什么,又安排了什么。


第三章 暗夜行者难传承 老鼠戏猫终现形
1
凌晨4点整,艾司来到天台。
贺大叔早已来到天台之上,顶着夜风,穿着长衫长靠,衣衫猎猎,如旌旗招展。
借着星光月色,艾司看见,在大叔脚下,有个鸡笼,笼子里鸡头晃动,大叔身前,天台护栏水泥台子上,有个花盆,旁边有个脸盆,盆中落月泛波,应是装了满盆的水。
“来啦。”贺柱德前所未有地严肃,艾司觉得大叔脸上有一种叫作虔诚的表情。只见大叔取过一对大红烛,点上,插花盆里;三柱拇指粗的香,点上、横握、鞠躬,插花盆里。
紧接着,大叔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把黄色的符纸,从鸡笼里取出半大难辨雌雄的仔鸡,让艾司捉了双翅,一刀挥过,斩落鸡头,示意艾司引鸡血入盆,手持黄纸接在其下,鸡血喷溅在黄色符纸上,再引烛火点燃,手持符纸不住在脸盆上晃来晃去,最后符纸都化灰入水。
整个过程大叔嘴里都念念有词,发音古怪,艾司一个字也没听懂,但这个仪式他看得很清楚,这不就是斩鸡头烧黄纸吗?这感觉像是拜把子啊,难道大叔要和自己结拜?
这时候贺柱德又命令艾司袒露上身,艾司犹豫询问,大叔立刻恶言恶语,敢不听话?马上下去宰了恩恩,几层楼的距离,分分钟的事情。
艾司脱去上衣,贺柱德端起那盆化符血水兜头泼下,淋了艾司一身,让艾司跪拜于地,方位东南,叩首,一祭星辰天狼,再祭祖师聂政,三拜师祖王拓,每祭磕三响,共计9个响头。然后递给艾司一张毛巾,让他擦干水渍穿上衣服。
天台上有别人用砖块围了一小方土,种了些天台蔬果,贺柱德也找不到凳子坐,就坐在砖围矮墙边上,指了指身边一个温水瓶,一个瓷杯:“倒水。”
艾司倒了一杯水,贺柱德又道:“给我。”艾司将瓷杯端给贺柱德,贺柱德接过杯子,叹了一声:“师门式微,一切从简。你,磕头吧。”又让艾司给自己磕了三个头。
有威胁在前,艾司听命行事,自己也是浑浑噩噩,叫磕头就磕头呗,磕完头抬头,见大叔不再言语,看向自己的目光极为复杂。
“大叔?”
贺柱德摇头:“从现在起,你就不能管我叫大叔了,你要叫我,师父。”
“师父?”艾司莫名其妙就做了徒弟了。
“有竞争,就有杀戮,要生存,就有死亡,人类还存在,杀人者就还会存在,我们这一支,如今全世界还剩下两个传人,我算一个。”
艾司心想,原来还有一个,那我岂不是还有一个师叔,只听贺柱德接着道:“你算一个。”
艾司一怔,磕了几个头就把自己给算进去啦?
“我们拜祭的祖师呢,是春秋列传,刺客五祖之一的聂政,史书有云,聂政杀人避祸于齐,屠狗为生,韩国大夫严与相国侠累结仇,被迫逃亡,听闻聂政威名,与之结交,求他帮自己报仇。聂政以家人健在拒绝了,后来他母亲病逝,安葬了母亲,守孝三年,然后姐姐也嫁人了,没了后顾之忧,只身杖剑入韩,杀侠累,同杀侍卫数十人,逃走后为了不累及家人,自毁容貌,切腹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