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在这里受了多少苦—被人鞭笞,然后又被泼水,他衬衫上的颜色,怕是那被水晕染开的血迹吧。
乔什苦笑,却并不对她也在这里的事情感到意外。
“嗨,又见面了。”
“你怎么会…”
“怎么会被抓起来?”直到此时,乔什仍温暖如春,对她绽放出温柔一笑,“大概,是我太相信女人了吧。”
说完,下意识地看了看她旁边的姚叶。
姚叶面无表情,迈着双长腿走到他跟前,甩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那巴掌打得疼不疼,夏岚并不知道。但这声音却极响亮,而且等姚叶手离开时,乔什那张英俊的脸上,明显地印上了五个红红的指印。
阿枫把那藤条扔到地上,抬身坐在了身后的一张木质大桌上。拿起一块毛巾,轻轻地擦着手。
夏岚环视四周,这里应该是个仓库,和自己所在的那房间不同,这里的窗子都是从外面用铁栏杆封上的,但是窗户却没有关,所以不断有风涌进来。而且入口处没有门框和门板,完全和走廊相通。
说是仓库,可里面除了阿枫坐着的那张桌子,还有自己和乔什坐的那两把椅子,这里什么都没有。
阿枫不说话,姚叶也走到了一旁,靠着窗,双手抱肩,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乔什也不怕他们听见,直接问道,“你要是在这里的话,Marco在哪儿?”
夏岚也想知道陆博垣在哪里,可是她真的不清楚,但乔什的出现,无疑是个转机,所以她决定再追问一次。
“姚叶,你听见没有,乔什问你陆博垣在哪儿!”
“他问?”姚叶冷冷一笑,“明明是你自己想知道吧!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你男人死了!你还问这么多干吗?是不信我啊,还是不能接受事实!”
夏岚咬咬牙,强忍住自己的情绪,“好,你说他死了,那你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姚叶走过去,边走边脱下自己这几天一直穿在身上的医生袍,往她面前一扔,“看见没,这就是你男人的血,他死得支离破碎的,样子可好看了!”
“我问你,他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哈,他自己不要命,非要和阿枫在车上打,驾驶座有安全气囊,后座可没有!他从挡风玻璃飞出去,又被车子给碾了,死得透透的,怎么我跟你说你还不信啊,是不是非要我把照片给你看你才死心啊!我告诉你,他脑浆子都被压出来了,腿也断了!躺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抽啊!抽啊!”
她越说越激动,甚至有些眉飞色舞起来,索性弯下腰,直视着夏岚的眼睛,希望能从她眼中看到绝望和恐惧。
但是夏岚没有,反而笑了。
姚叶蹙眉,先是抬眼看了看阿枫,接着又下意识地回头,瞅了瞅身后的乔什。
他们俩都没有说话,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夏岚。
“你笑什么!”
“我笑你说谎,”夏岚仰起脸,双眼绽放出了希望的光芒,“因为,陆博垣没死,他还活着!”
“你又发什么神经,妄想症犯了吧!”
“我没发神经,是你胡说八道!”夏岚啐了她一口,然后抬起眼,不屑道,“你说他从挡风玻璃飞出去,被压死了,我先问你,你当时又不在场,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姚叶语塞,直起身,“我听阿枫说的,不行吗!”
“奇怪,那你又说你身上的血都是陆博垣的,你是见到他了,还是这些血迹根本是别人的?”
“这…”
啪,啪啪。
鼓掌的声音,阿枫拍着双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早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只会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弱女子,能被陆博垣看上的,总会有些不一样。”
夏岚觉得有些奇怪,听他这语气,好像他和陆博垣有多熟悉似的,“怎么,你们早就认识?”
“那倒没有,那天也是第一次见面而已。”
那为什么…
话到了嘴边却没有问出来,因为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如果说那天是第一次见面,那他对陆博垣的了解,只能是在那之后,也就是说…
她微微一笑,却不知自己的眼睛里已经含了泪,那是喜悦的泪水,“谢谢你这两天对他的照顾,他的伤,还好吗?”
“好多了,而且本来就死不了。”阿枫又拍了拍手,眼神瞟向了仓库的另一头,“还是让他自己跟你说吧。”
夏岚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张望,原来在她身后十几米的地方,竟然有一扇门,这是这房间里唯一的一扇门板。
大门打开,陆博垣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穿着条剪裁合体的西裤,擦得锃亮的皮鞋,白色的衬衣,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手臂。领口也没有完全系牢,微微张着,更显得他的肩膀宽厚,整个人英俊而挺拔。
只是,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尽管此刻正温柔地看着她微笑,但夏岚注意到,他额角有着一层细细的汗珠,仿佛每走一步都很吃力。
他迈着长腿,一步步向她走近,尽管动作迟缓,但每一步都充满了坚毅与自信。
“博垣!”夏岚忍不住落下泪,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
随着陆博垣一步步走近,夏岚原本提着的一颗心,也慢慢安定了下来。
此刻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他还活着。
是的,他们都活着,这就是希望。
他抬起手,轻轻地放到她的头上,像往常那般宠溺地揉了揉。那笑容虽然苍白,却溢满了柔情。接着,他俯下身,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仿若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他的嘴唇,冰凉却又柔软。
只是这一吻过后,夏岚的心却又揪了起来。因为,她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酒精的味道,他肯定是受了伤,而且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也是伤得不轻。如果不能及时就医的话,不知道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声音不大,淡淡的,一如他嘴角扬起的温柔笑意。
“没有。”夏岚本想问问他的伤势,但也清楚即便是问了,他也会说不要紧,叫她不用担心。
所以想了想,只是摇摇头,然后也朝他露出了笑容。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阿枫站在一旁,冷冷道。
“嗯。”
陆博垣背对着他,眼神却始终锁定在夏岚的脸上。在他眼中,仿似已没有了别人,他甚至连乔什也被绑在那里都没有注意到。
看着他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样子,乔什不由苦笑了起来,“Marco,你都不关心关心老朋友吗?”
直到此时,陆博垣才抬起头,朝他微微颔首,“哦。”
“哈哈哈哈哈哈!”姚叶点了根烟,靠在墙角,倒也不着急抽,只是斜眼睨着他们,“一群白痴,这时候还想着叙旧吗?等一会儿,还不定谁是亲人呢!”
夏岚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此刻陆博垣在这里,她什么都不怕了。
“我说,还愣着干吗!赶紧的吧!”
姚叶弹了弹烟灰,然后看着他们,扬起嘴角,神秘地一笑。
阿枫没说话,从旁边的包里取出一把手枪,举了起来。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陆博垣,陆博垣歪头看着他,那神情,就好像随时都会开枪一样。
夏岚赶紧往前凑,想用自己的身体把陆博垣挡住,但她被绑在椅子上,根本挪不了多少距离,反倒是陆博垣,看似无意地侧了个身,将她牢牢地护了起来。
夏岚不懂,他们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把他们抓过来,先不说自己,就说陆博垣,他明明伤得不轻,可看起来,阿枫他们根本没有要置他于死地,相反,还照顾了他两天,为他做了简单的急救和护理。
既然如此,为什么此刻却又把枪掏了出来,难道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等他们凑齐,然后当着彼此的面杀了他们吗?
事情怎么会这么简单!
当然,她能想到的,陆博垣一早也就想到了。
他这两天被照顾得很好,甚至没有人给他上枷锁,只是把他关在一间房间里,每天按时送饭、上药…阿枫有时候还会进来和他聊聊天。
他们很清楚他不会走,因为他担心夏岚,所以在找到她之前,他一定不敢轻举妄动。
而现在,他终于见到了她。
除了脸上有几处抓痕,她看起来倒是没别的不适。而与她相比,乔什的情况则没那么乐观了。
乔什显然是受了酷刑,虽然穿着衣服,看不清身上的伤,但那衬衫上满是血迹,脸色苍白而狼狈,早就没有了往日的潇洒。
“如果两个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阿枫冷冷地看着他,沉声问道。
陆博垣微微蹙眉,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却直起身,看着他,没有回话。
手腕一翻,枪口朝下,将枪把递向陆博垣,“我给你个选择的机会,一发子弹,一条人命,两个人,只能活一个。”
阿枫这话一说,夏岚和乔什都愣了。
什么意思?这是说,要陆博垣用那把枪在他们两人之间做出选择吗?一发子弹,一条人命,两个人,只能活一个!
夏岚下意识地回头,刚好和乔什的眼神对上,不知为何,她竟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稍纵即逝的笑。
与往日那和煦如春的笑容不同,那笑容,似乎冰冷到了谷底。
悲哀、绝望…甚至还带着些许的讽刺。
而下一刻,陆博垣竟然真的接过了那把枪。
没人知道他会怎么选,或者,他也可以直接用那颗子弹结果了眼前的阿枫。
姚叶就是个弱质女流,她没有什么和陆博垣斗的资本。唯一会对他们构成威胁的就是阿枫,只要杀了他,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何况,以陆博垣的枪法,即便只有一颗子弹,那阿枫也绝对没有生还的希望。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一直聒噪嚣张的姚叶也没有出声,她拿着香烟,甚至忘了吸,靠在墙边,目不转睛地望着陆博垣。
陆博垣将那把枪放在手里,轻轻掂了掂。
阿枫眼神一滞,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你昨天问我,究竟是怎么猜到你和Norman的关系的?”
毫无先兆地,陆博垣抛出这么一句话来。
阿枫笑了笑,故作轻松道:“是啊,可是你却不肯告诉我。”
“所以,我越是不说,你也就越好奇…”陆博垣笑,然后举起了枪,枪口对着阿枫,做了个瞄准的姿势。
所有人都紧张到了极致,但偏偏陆博垣却只是比画了一下,随后又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将手放了下来。
“其实,最开始引起我注意的,根本就不是你,”索性,陆博垣并没有继续挑衅,而是用自己的推理转移了阿枫的注意力,“而是她!”
陆博垣说着,又突然转身,把枪口指向了姚叶。
姚叶身子一僵,手中的香烟缓缓燃烧着,烟灰落了一地。
见她不回话,陆博垣又进一步说道:“我们针对你进行了调查,知道了你之前经历过的那次绑架案。当我不小心看到你父亲前妻的名字时,很多我以前忽略的东西,一下子就涌现了出来…是的,你父亲的前妻姓富察,这个姓可不多见,她是满族人,我想她年轻时也没少因为这个姓氏而受苦,可是这个姓氏的人,我却不是第一次见到,因为很多年前,有一位这个姓氏的女人也出现在了Norman的档案里。”
姚叶的表情变得非常难看,终于将手中的烟按到了墙上,狠狠地熄灭。
“所以,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故意接近他和乔什的?”
“那倒也未必。”陆博垣神秘地一笑,终于再一次将手枪举了起来。
“一发子弹,一条人命…”陆博垣仿似着了魔一般,自言自语着,看似漫无目的,却又不知不觉地朝着乔什越走越近。
夏岚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觉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此刻她的心里异常矛盾,一方面她强烈地想要活下去,想要和他一起离开这里,而另一方面,又生怕他真的会为了救自己而一枪杀了乔什。
“两个人,只能活一个。”
终于,陆博垣停在了乔什的对面,然后缓缓地举起了手…
乔什直视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畏缩。
而陆博垣则举起那把枪,突地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头,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夏岚眼瞅着他将那把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吓得双目睁圆,而就在他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她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力竭声嘶地喊了起来,“不要!”
枪声没有响起。
因为那把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Josh,”陆博垣同样直视着他,脸上闪现出一丝连陆博垣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遗憾,“虽然我早就想过是你,可原来…”
“原来,你心里真的把我当过朋友。”
乔什唇角上扬,微微一笑,猛地站了起来,那原本被绑在身后的双手急速抬起,对准陆博垣的脖子便是一记手刀。
陆博垣没有躲,生生地扛了。他身子一晃,虚弱地倒在了地上。
其实,他刚刚走到乔什对面时,正好背对着夏岚。那个时候,夏岚就注意到了他背后的伤。白衬衫下,若隐若现一道淡淡的血痕。
但如果隔着衣服都能看到,那这伤势必不会轻。
陆博垣趴在地上,鲜血渗透了衬衣,和乔什那淡粉色的,仿佛被稀释过的血渍不同。陆博垣背后渗出的血,简直触目惊心。
夏岚根本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刚刚还和自己一样被绑在那里的乔什,突然就站了起来,突然就成了他们的敌人?
“博垣!”她叫着,尽管知道根本无济于事,但是她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使劲往前探着身子。
终于,那椅子被她带倒,她连人带椅子,一起重重地跌到了地上。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努力向前爬着,想要离他更近一些。
“啊…”
乔什直起身,扭了扭脖子,然后叹了一口气,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们。那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眼神冰冷得叫人不寒而栗。
“Marco Lu,陆博垣…”他沉吟着这个名字,见陆博垣没有什么反应,便抬脚朝陆博垣背上踢了过去。
陆博垣闷哼了一声,背上的伤口似乎是裂开了,鲜血渗透到白衬衫上,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早就知道你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年我就不该多事,给Norman介绍你姐姐!”说到这里,乔什蹲下身,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说真的,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以前虽然也有点了解,但是我没想过你这么难搞!”
陆博垣勉强睁开双眼,那英俊的面颊苍白如死灰般,他紧紧盯着乔什,一句话都没说。此刻,他已经痛苦得说不出话了。
乔什斜眼看了看一旁连人带椅子倒在地上的夏岚,勾起了嘴角。站起身,拍了拍手,“带走!”
阿枫了然,走过去,一把将夏岚提了起来,然后解开她的手铐,把她推搡着,扔向乔什。
“啧啧啧,轻一些!”乔什张开双臂,接住她,脸上带着笑,埋怨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女人是拿来疼的,你这么粗鲁,也难怪一直单身了!”他虽然看着夏岚,但这话,却是说给阿枫听的。
夏岚被他圈在怀里,浑身上下一阵恶心,她此刻虽然有一只手腕上还戴着手铐,可毕竟双手没有禁制,能够做到行动自如。
“放开我!混蛋!”
她使劲推搡着他的手臂,乔什也没刻意拦着她,而是将双手举起来,退后了一步,表示自己绝不干涉她的行动。
夏岚挣脱他之后,直接扑到了陆博垣的身边,把他从地上抱起来,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他额角都是汗,浑身冰冷。
抱着他的那一刻,夏岚实在忍不住,眼泪默默地流了出来。但是她没有哭嚎,随手一抬,用手背将眼角的泪拭干,异常坚定道:“博垣,博垣我没事,你放心…我们到时候一起回家!”
“呵呵呵呵,到时候…”乔什又一次仰起头,笑了起来,可待到他停止笑声,低头再看他们时,眼中却闪现着一丝令人感到背脊发冷的寒意,“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说完,不管夏岚如何挣扎,还是将她从陆博垣身边拽起来,然后拖着她,往屋里唯一的那扇门走去。
大门打开,他把夏岚推进屋里。回过身,反手将门锁上。
此时夏岚心里眼里只有陆博垣,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想要将门打开,但是他们的差距都太大,所以乔什只随意一挡,她就踉跄了几步,险些坐到地上。
乔什唇角带笑,摘掉眼镜,随手放到一旁,然后捏了捏鼻梁,看着她,“其实我一直觉得,像Marco那样的人,会找一个又聪明又漂亮,而且很有气质的姑娘,就像他姐姐那样…”
夏岚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他把自己单独带到这个房间是何用意。她扶着墙站好,警惕地巡视着四周的环境。
刚刚,陆博垣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这也说明,他之前的几天一直都在这间房里。
这里和他们关押自己的房间完全不一样,俨然就像个小小的单人公寓。床、沙发、衣柜…所有的生活必需品都应有尽有,旁边甚至还有个迷你的小冰箱。
这么说来,他这几天倒是没有受多少苦。
夏岚发现这点后,心里也多少宽慰了一些。
乔什先是回身穿上了鞋子,接着又走过来,拉过她的手臂,把她腕子上的手铐解开。夏岚完全没有反抗,只是任由他摆布。
而乔什见她心不在焉的,完全不去理会他的话,只是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一般,闪着双灵动的眼睛,四处打量着周围的情况,心里更加觉得有趣了。
她确实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
如果换了姚叶,这时候怕是想尽一切办法来讨好自己,然后求得一线生机。而如果换了Monica,则会直接和自己对质,当面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而夏岚没有求饶,没有讨好,她在明知道自己对抗无望的情况下,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只是,这究竟是真的死了心,还是在伺机而动,乔什就不得而知了…
他笑,“我刚刚的话,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夏岚冷冷地,“你说我不够聪明,不漂亮,而且没有气质。”
“哈哈哈哈哈!”乔什背负着双手,又靠近了一步,仔细打量着她。
他们总共只见过几次面,她每次都站在陆博垣的身边,像个不起眼的小跟班,可没想到她生起气来,竟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可爱。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如果我说好奇,你会告诉我吗?”
“也许…会吧?”
“好,那你告诉我,你处心积虑地接近博垣姐弟,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和Norman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杀了他?姚叶、阿枫,这两个人在这起谋杀里,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乔什直起身,双手抱肩,“首先,我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接近陆家姐弟?”
夏岚没想到他会反问,一时有些懵,“啊?”
他那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眉头微微蹙起,“夏小姐,我觉得你想太多了吧!首先,真不是每个Holmes(福尔摩斯)都能遇上Moriarty(莫里亚蒂),这种宿命对决什么的,只有三流的侦探小说里才会出现!我最先认识的,其实是Monica,然后才见到陆博垣,况且我也不是吃饱了撑的,为什么明知道他可能会坏我的事,我还要来招惹他?我躲得远远的,不是更好吗!”
夏岚没回应,看着他,似乎在思考这番话的真实性。
“至于Norman,”他伸出右手的手臂,按在墙上,把她禁锢在那里,然后附身,朝她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如果我说他不是我杀的,你会信吗?”
“不是你是谁!”
“姚叶。”他笑,“而且你一定猜不到,她和阿枫到底是什么关系。”
姚天峰的第一任妻子叫富察蝶,和他青梅竹马,十分恩爱。
但是那场意外的车祸,却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姚天峰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姚叶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第二任妻子—程蕊。
程蕊家里很有钱,她长得也比富察蝶年轻、漂亮,用现在的眼光看,她是典型的天之骄女、白富美。也因为这样,她一向很有自信,觉得只要是男人,没有一个不会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可姚天峰却是个意外。
他已经结了婚,而且就算他再怎么没良心,也不会抛弃自己已经残疾的发妻,去跟一个毁了小蝶整个人生的女人在一起。
但他越是不理会程蕊,也就越激发了她的好奇心,她觉得这个男人很有骨气,和她过去认识的那些总是围着自己打转的人都不同。
她发誓要让姚天峰爱上自己,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既然美貌不能令他心动,那就用金钱来收服他。
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姚天峰和富察蝶虽然相敬如宾,可贫穷却是不争的事实。尤其是在小蝶受伤后,他们根本支付不起那高昂的治疗费。
即便撞人的程蕊负全责,理应来出手术费,可那些后续的治疗费用,却还是给本来就只是工人家庭的姚家和富察家都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病床前,姚天峰握着小蝶的手,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颊,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不起她。他和她结婚时,曾许诺要保护她一生一世,可现如今,他却无能为力…
于是,他做了一个改写了他们彼此一生的决定。
他愿意和程蕊在一起,而唯一的条件是,要把小蝶送去美国,做最好的治疗。
姚天峰一个人背负了所有的骂名,这件事,除了他和程蕊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甚至当年离婚时,他也狠着心,故意对富察蝶说了很难听的话,为的就是让她不要有任何愧疚,可以放心地离开。
后来的出国治疗,也是以匿名好心人的名义,没人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在拿了程家的钱后,悉心安排的。
再后来,富察蝶在出国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有了身孕,她一边治疗,一边待产,生下了他和姚天峰的儿子—阿枫。之后,她认识了一个和自己有着类似经历的美国男人,并且和他结了婚,从此留在了纽约。
那男人在和她结婚前,有个和前妻生的儿子,而那个孩子,就是Norman大学时代的学长。
阿枫一生最恨的,就是两个人,一个是抛弃了他和母亲的姚天峰,而另一个,就是害死自己大哥的Norman。
也许在旁人眼中,他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就是个社会败类,他吸毒、喝酒…甚至撞死了人!可阿枫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对待阿枫就像亲兄弟一样。他们是好兄弟,也是最好的朋友。早在出事前他就已经戒了毒,但是没人能解释为什么他的检测会是阳性的。或许,除了Norman…
在阿枫心里,这是他过不去的一道坎,他始终记得那天早上哥哥在送他上学后,开着车离开,但再见到哥哥,却是在停尸间里,而且报道中也把哥哥描绘成了冷血的公路杀手,说因为哥哥的错,导致了多人受伤和死亡,其中甚至还有个几岁大的小孩子。
从那天起,父母的脸上失去了笑容,整个家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邻居们指指点点,学校里的同学也都躲着阿枫,说他是杀人凶手的弟弟。
也许是因为这次变故,他的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连大学都没上,整天不是和人打架,就是做些偷鸡摸狗的事。父母拿他没办法,只能听之任之。
再后来,那个待他如己出的继父也去世了,临终前,继父拉着阿枫的手,说自己这辈子只有两件事是心头最大的遗憾:一是没能查清楚大儿子的死因;二是没能教育好他,害他走上了歪路。
那一年,阿枫已经二十三岁了。
又过了三年,母亲也走了。
直到那时候,阿枫才知道姚天峰抛弃他们母子后,还和害得母亲留下残疾的那个富家女结了婚…
他恨,他要报仇!
不管是姚天峰还是Norman,他们伤害了他最亲近的人,所以,他们必须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