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小吃店的老板叫许世光,台湾人,今年49岁。
他二十多年前随亲戚一起来大陆办工厂,后来认识了一个漂亮又能干的四川姑娘,俩人结了婚,婚后还生了一个女儿。
他是半年前才来B城的,因为女儿考上了这里的大学,所以他离开了工厂,举家搬到了这里,并且开了一家台湾小吃店。
每天的营业时间是早上7点到晚上9点,主要经营的是一些台湾的美食和小吃。迄今为止,已经开业一个多月了。
“你最近有没有受到什么威胁,或是和人发生矛盾之类的?”
如果真的有人想学电影,做什么人肉包子,那也没必要把一颗整牙塞进肉馅里,至于那个变态的眼球奶茶,要是杀了人,分了尸,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就更不可能这么干了!
所以,比起杀人分尸,处理尸体来,陆博垣觉得,这件事更像是报复,故意和这家小吃店过不去,想要毁了他们。或者说,是毁了许世光。
“没有,绝对没有!我这个人做了二十多年的生意,知道什么叫以和为贵,不会轻易跟人结怨的!”他说这些话时,表情非常难过,两只手插进头发里,使劲揉着头皮。
到底是谁和他过不去,非要这么害他!现在警察局、卫生局的人全来了,事情闹得这么大,搞不好一会儿连记者都会来,这要是曝了光,见了报,他这小吃店以后就只能关张了。
“你别着急,再好好想想,”一旁的夏岚提醒道,“是不是,什么生意上的竞争对手?”
她这话倒令许世光眼前一亮,还真的想到了一个人。
“难道是他…”
“你说的他是谁?”
“哦,就是对面的那家饮料店,因为我们的外卖窗口也会卖一些奶茶和咖啡之类的,所以他们的店长来找过我两次,说我抢了他们的生意。”
“那你又是怎么回答的?”
“我真的没有啊,他那边是专门做饮料的,什么类型都有,我这里冷热饮加起来也没有几种。根本没有可比性,又哪来的竞争啊!”
夏岚想起了那个眼球奶茶,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些包子,都是谁做的?”陆博垣问道。
“是我太太。”
“肉馅什么的,也是她自己弄得吗?”
“那就不知道了。”说到这里,许世光笑得有些尴尬,“我一般不进后厨,也许是她,也许是阿明,哦,阿明是我们这里的伙计,在厨房做些杂工。”
夏岚看看他,“奇怪了,你这开的不是台湾小吃店吗,你太太又不是台湾人,怎么叫她做包子?”
“她捏的包子褶比较多,好看,而且跟我结婚二十多年了,有些简单的,她也会做,不过我们这里另外还有一位师傅,只是今天人还没到罢了。”
还没到?
陆博垣抓住他这句话,紧接着问道:“他是不是叫李信雄?”
许世光侧目,“您认识他?”
“那倒没有,”陆博垣说着,指了指手上那份刚刚在做笔录时就让他写好的员工名单,“你这店里一共有六个人,你们夫妇,你许世光,你太太徐素梅,还有你刚刚说的那个叫阿明的杂工,就是陈明,除了你们三个,这份名单上还有三个人,李信雄,赵莉和王斌。”
“嗯,对。”
“很显然,赵莉就是你们这里负责点单的那个女学生,王斌和李信雄,听名字就知道,李信雄是台湾人,你做的又是台湾小吃店,主厨自然要是台湾本地人!所以,李信雄是厨师,而王斌则是在外卖窗口的那位服务员。”
许世光看着他,这位年纪轻轻的警官到底是什么来头?其实能从名字推测出谁是谁,这件事并不算太难,可他怎么连赵莉是个打工的女学生也能看出来呢?这简直太神奇了吧!
夏岚也转头看向陆博垣,他似乎总是能语出惊人,察觉到别人察觉不了的小细节。
现在看来,那位一直没有出现的厨师,倒是有点令人担心了。
夏岚看了看陆博垣,又示意他看看隔壁餐桌上的包子,那厨师该不会…在这包子里面吧?
“你太太呢?”陆博垣没有理会,径自问道,“她现在在哪里?”
“在医院,刚刚有两个顾客不舒服,送医院就医了,我们这边得派个人跟着,药费什么的,需要我们来负责。”
言谈间,没有一丝的埋怨,反倒充满了愧疚。
这位老板,真的是非常谦逊懂礼,夏岚看着他,实在想不出像他这样的人会有人看他不顺眼想要害他。还是说,这件事根本就是随机的,并没有针对许世光个人?
他这种态度,显然也令陆博垣十分欣赏,他虽然表情上没有什么改变,但却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许先生,麻烦你给李信雄打一个电话,问问他今天为什么没有按时来上班。”
“早上打过了,可是没有人接,我想可能是在路上,没听到,所以也没放在心上。谁知道后来又出了这样的事,一时之间,就更顾不上了。”
“那就再打一次。”
“好的。”
许世光点着头,掏出手机,“通了。”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接,他皱了皱眉,想要把电话挂上。
“先等一下!”陆博垣制止道,然后扭过头,朝着厨房的方向望去,“你们有没有听见?”
“什么?”
“铃声。”
夏岚静下心,也侧起耳朵,努力地听着,果然,厨房的位置隐隐传来了一阵音乐声。
“这个是信雄手机的铃声!”许世光说道。
陆博垣不再说什么,站起身,朝着厨房走去。
几个负责现场勘查的人员正在厨房里检查,不过他们的注意力多数集中在案板和操作台上,那铃声却是顺着厨房内侧的一道厚厚的大门传过来的。
“这是什么地方?”陆博垣来到那道大门前,问道。
许世光赶紧走过来,“哦,这是冷藏库,我们的好多原材料都是台湾空运过来的,所以要放在冷藏库里面。”
夏岚看了陆博垣一眼,一种不好的预感隐隐而生。
“打开。”他指着那冷藏库的大门。
“嗯!”
许世光把电话挂好,门另一边的铃声也停止了。他走过去,伸手就要拉大门。在马上就要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却被陆博垣一把拦住。
“等一下,先把这个戴上。”他不知什么时候,从旁边找到一只塑胶手套,递给许世光。
许世光也没多想,听他的话,将手套戴在了手上,然后将大门拉了开来。
随着大门的打开,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夏岚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下意识地退到了陆博垣的身后。
“呀!”
许世光大叫了一声。
夏岚从陆博垣的身后探出头,朝冷藏库的里面望去——
一个男人,蜷缩在地上,他面朝着大门。脸上、手上、身上…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已经冻得发红,挂满了冰霜。这个人已经冻得僵硬,但双眼紧闭,看起来十分安详。
不论是谁,只要看一眼,都能看出他已经死了。
“这个人就是李信雄?”虽然明知道答案,但夏岚还是忍不住问道。
许世光没有回答,也没办法回答。
这画面对他来说,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还来不及回答,就直接昏了过去。
由于事发突然,陆博垣赶紧给苏珊打了电话,让她赶回来帮忙检查李信雄的尸体,许世光也在聂程涛的陪同下去了附近的医院就诊。
待苏珊驱车回到小吃店,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冷藏库里,夏岚正在做着现场勘查,陆博垣则蹲在尸体的旁边进行观察,徐子峰已经给几个店员做完了笔录,也进来帮忙,此刻,他正拿着手机拨打着死者的电话。
“奇怪了,哪里都找不到,这个李信雄到底把手机藏到哪里去了?”
苏珊走进冷藏库,一股寒气迎面而来,只穿了件贴身羊绒衫的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她缩了缩脖子,走到尸体的旁边,“让我来吧!”
“嗯,”陆博垣答应了一声,站起身,“他应该是被人关进冷藏库才冻死的,而不是死了以后才被人移尸过来的,另外…他两只眼睛都在。”
按照规定,在法医到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擅自移动或接触尸体,以免对现场以及尸身造成破坏,所以陆博垣也没有直接进行检查,只是在旁边大致看了看。
“两只眼睛都在?”苏珊皱了皱眉,“这么说他不是那杯重口奶茶的受害者了!”
“起码奶茶不是。”
“该死,什么破玩意儿!”就在俩人正在研究尸体的时候,一旁的徐子峰咒骂道,“这破烂房间根本没信号啊!”
“一般这种地方都没有信号才对,”一旁的夏岚接口道,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奇怪,刚刚我们都听到了死者的手机响啊…”
陆博垣冲徐子峰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外面再打一次电话试试。
徐子峰退出了冷藏库,果然,这一次再拨打电话,电话就通了。
屋里的几个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侧着耳朵,一起寻找手机所在的位置…
“找到了!”
终于,夏岚在冷藏库后墙发现了一扇小玻璃窗,那窗子是可以推开的,但是所推的缝隙不是很大,手机貌似就掉到了窗子的下面。由于不在冷藏库里,所以还是可以接收到信号的。
夏岚个子矮,手又短,根本够不到手机。
陆博垣走过来,伸出手,将那手机捞了回来。
手机还在响,上面有一串陌生号码,是徐子峰的。
“找到了啊?”门外的徐子峰这才挂了电话,走回冷藏库,“有品位,知道用这首歌!”
他说的是李信雄的手机铃声。
那是一首英文老歌,还蛮抒情的,夏岚没听过,但也觉得还不错,于是随口问了一句,“峰哥,这是什么歌啊?”
“皇后乐队的《Love Of My Life》。”
“呵,想不到,您对老歌这么有研究!”
“不懂了吧,我们那个年代,不听点儿英文的,就不叫潮男!”
“哈哈哈哈哈!”
两人说笑着,原本冷冰冰的冷藏库,也仿似多了一层暖意。
“徐哥,你把电话拿回去查一下,看看从昨晚到现在,李信雄都和谁通过话。”
比起别人都叫徐子峰为“峰哥”,陆博垣对他的称呼则官方了许多,虽然也礼貌性地叫了一声“哥”,但却只用了姓,而不是他的名字。
徐子峰也不介意,接过手机,放进塑封袋里。
“好,我这就去查!”
待他离开后,夏岚这边勘查得也差不多了。
“现场有血迹,但是不多,而且已经被人擦拭过了。”她刚刚做了简单的酚酞溶液检测,证实了现场确实有人血的痕迹,“具体是不是李信雄的,则需要回到实验室做进一步化验。”
“嗯,指纹呢?”
“厨房那里,刚刚已经有别的工作人员采集过了,冷藏库这边,里外的门把手我也已经采集好了。”
“好。”
“我这边也差不多了!”苏珊举手示意,“跟你刚刚说的差不多,死者应该是被人在活着的时候拉进这里然后冻死的,不过他脸上有明显的外伤,这里有痕迹…”
她说着,站起身,指了指死者的脸,“具体是什么东西造成的,要把尸体拉回去,等解冻了才能知道。”
“很好,那你先把尸体运回去做进一步化验吧。”
“没问题!”
几个人正在说着话,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外面呕吐的车瑞,此刻则一脸苍白地站在冷藏库的门口。
他瞅了瞅李信雄的尸体,虽然神色依旧不太好看,但刚才已经吐得差不多了,现在反倒淡定了许多。
“陆队,我已经把店里和街对面的监控都拷出来了,要是没什么事,我现在就回局里去看。”
“嗯,好的,你们先回去,我还得再去趟医院,有些事还得再跟许世光确认一下。”
听他这么说,夏岚有点想跟他一起去医院,可是手上还有指纹等物证要化验,既然他没开口叫自己跟着,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可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陆博垣的视线却扫过苏珊和车瑞,停在了她的脸上,“你把东西交给别的勘查员,然后跟我一起去医院。”
“嗯!”
陆博垣没说话,转身就往外面走去,却在经过苏珊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
苏珊今天穿着一条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裤,下面是双粗跟的靴子,上身则穿了一件米色的羊绒衫。
冷藏库的气温过低,她穿得又比较单薄、贴身,很明显地有了激凸的反应。
刚刚她一直蹲着,所以大家都没有注意,但是现在…
陆博垣皱了皱眉眉头,没有说话,却不自觉地回过头,瞅了瞅站在身后的夏岚。
夏岚正盯着苏珊的胸,一脸的尴尬。却见陆博垣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回过头看着自己,于是下意识地以为自己也和苏珊一样,吓得赶紧双手抱胸,羞得连耳根都红了。
其实,她今天穿了件肥肥大大的红毛衣,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她这反应,无疑是此地无银了。
而看到她这样,苏珊也才意识到为什么陆博垣会看着自己皱眉,她低下头,果然…
陆博垣仍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随手搭在了夏岚的肩上,然后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径自走出了冷藏库。
夏岚红着脸,披着他的西装,小碎步地追了出去。
苏珊抬起头,看着车瑞。现在的情景,真的是非常尴尬,虽然谁都没有说什么,可谁也都不是瞎子。她现在是伸手遮住也不是,不遮也不是。
同样地,有了陆博垣脱衣救美在先,车瑞现在脱衣服给苏珊披上也不是,不脱也不是…因为,他穿的可是一件套头卫衣,要是脱了,里面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在苏珊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车瑞突然上前一步,摘下自己的双肩背,一把塞进她的怀里。
苏珊愣了,“干吗?”
“你,你…”车瑞咽了口吐沫,转过身去,“我包太沉了,你开车帮我送回局里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苏珊低头看了看他塞给自己的背包,良久,突然笑了,然后小声道:“傻子…我都没脸红呢,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啊!”
此刻,夏岚正坐在陆博垣的车里,脸颊通红,肩上则还披着他的西装外套。
当时冷藏库里明明有她和苏珊两个人,可他却脱下外套搭在了她的肩上,走过苏珊时,连看都没看一眼…
按理说,他们不是应该更熟悉,关系也更亲密一些才对吗?
转过头,偷偷看了他一眼。都说男人开车时的侧脸最帅,以前不觉得,那是因为她那时还不认识陆博垣。
现在看来…
棱角分明的侧脸,柔软飘逸的头发,还有那在衬衫包裹下,宽厚的肩膀和修长的手臂…
“你有事?”
就在她看着陆博垣的侧脸发呆时,他察觉了她的视线,突然开口问道。
夏岚有些尴尬,像个偷吃糖果被人抓住的孩子,“没,没有…”
“有事就问吧。”
“啊,我,其实…”她努力搜寻着话题,别说,竟然还真的被她找到了一个,“那个女服务员,好像是叫赵莉吧!嗯,对,就是她!”
“哦,她怎么了?”陆博垣专心开车,也不看她,依旧注视着前方。
“你怎么知道她是学生的?”
“很简单啊,你没看见她胸前挂了个图书证吗?”
呃,好吧,她确实没有注意,不过…这又是赵莉,又是苏珊的,陆博垣“童鞋”,你观察起女性来,还真挺细致的啊!
当然了,这后半句话,她可不敢说出来,不然她可不敢保证会不会被陆博垣直接从车里踹出去。
心里这么想着,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她竟然不自觉地笑了。
到了医院,他们很快就见到了许世光一家。
非常和睦的一家,至少看起来是这样没错。
许世光做完了检查,医生说他没有大碍,只是一时受了刺激,悲伤过度,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也没给他开药或者输液,而是找了一间观察室,让他先躺一会儿,调整一下,如果几个小时后检查还正常,就能出院回家了。
徐素梅,也就是许世光的妻子,此刻正坐在病床边,给他削着苹果。床前还站着一个穿短裙的年轻女孩,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许家夫妇那个上大学的女儿。
“那两个吃了包子和奶茶的受害人已经回家了。”观察室外,聂程涛向陆博垣汇报着情况,“医生给做了检查,说没有大碍,本来他们还嚷着要赔偿,结果看到许世光也晕了,是被救护车拉过来的,而且徐素梅也承诺肯定会补偿他们,就没再说什么,留了电话就走了。”
“许世光呢,他现在心情如何?”
“这个…”聂程涛想了想,说道,“我觉得,李信雄死了,他是真的伤心。”
“哦,何以见得?”
“他倒是没哭,可从刚才起,一直不肯说话,后来医生急了,这才问一句答一句,而且反应老是慢了半拍。”
是的,真的难过时,人是不会哭的。
夏岚突然想到很多年前,把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外婆去世了,当时家里所有人都哭得不行了,唯独她,虽然心里堵得难受,可就是哭不出来。一直到出了殡,回了家,看到屋里那个外婆亲手缝给自己的靠垫,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怎么都收不住…
现在的许世光,应该也和自己那时一样,心里有根弦绷着,等到哪天他绷不住时,才能全部宣泄出来。
看来,他们的感情应该很深厚吧?
“许先生,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有些事,我还是需要问你一下。”
难得地,陆博垣竟然也学会了体谅别人的心情,说起了客套话。
许世光点了点头,虽然悲痛,却没有拒绝,“好,陆警官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
“首先,你最后一次见到李信雄,是什么时候?”
“昨天傍晚,我们店本来是营业到晚上的,可是我昨天有点事情,就提前走了。走之前,我还和信雄说了话,跟他说,最近天气凉了,汤面类比较受欢迎,叫他以后多做一些。”
“是啊,”一旁的徐素梅削好了苹果,却没有将苹果交给许世光,而是转手递给了自己的女儿,“这个我可以做证,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陆博垣点了点头,“好,既然说到这里,徐女士,今天出事的那个包子,是你包的吗?”
“对,我包的,包好上屉,阿明帮我蒸的,不过…那包子馅是老李提前一天做好的。”
她口中的“老李”,自然就是李信雄。
“提前做好?”
“对,一直是这样的,先弄好馅,然后放冰箱里,面也要提前一天弄好,先醒着,等第二天一早再包,否则要是早上现弄,根本来不及。”
“原来如此,那这包子馅,也一直是李信雄来弄得吗?”
听他这么一问,徐素梅嘴角掠过一抹冷笑,“可不都是他,说什么有秘方,不让别人碰!”
听这语气,似乎不太友好哦!
“那你今天包包子的时候,没觉得哪里不对吗?”
“能有什么不对的?东西都在该放的地方放着,跟平时都一样,我来了也没多想,直接就开始包了。”
“你没看到包子馅里有颗牙齿吗?”
“警官,我一把年纪的人了,眼神没有那么好,那牙又不大,混在肉馅里,根本看不见!要是看见,我早就报警了,何必等到出了事再说。”
和许世光的恭敬谦卑比起来,他这个妻子倒是泼辣得很,说起话来,似乎也总是夹枪带棒,并不太合作。
“是啊,不就是颗牙吗。”一直在旁边啃着苹果,没有说话的那个年轻女孩,此刻也忍不住开了腔,“饭馆里吃出个什么头发、虫子的,都是正常的,你们化验肉馅没有,到底是不是人肉啊,别整了颗牙,就趁机冤枉我们!”
见她说话这么不客气,门口的聂程涛有些不高兴了,“不只是牙,你别忘了,还有颗眼球呢!”
“况且,冷藏库里还有个死人!”夏岚也跟着补充道。
“哼,就算真是人肉馅的,那些都是李信雄弄的,你们要找,就找他去!再说了,他死在冷藏库,关我们什么事儿!我看,八成是他作奸犯科,所以畏罪自杀了!”
“瑶瑶!”
病床上的许世光突然大喝了一声,他太激动了,以至于脸憋得通红,不停地喘着粗气。
“爸,我说的可是实话!”
“行了,你给我闭嘴!”

第7章 被忽略的凶器

“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许世光努力压抑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朝着陆博垣抱歉地笑了笑,怎奈他的表情却并不像他想得那样平静,因此反倒适得其反了,“小孩子不懂事,胡乱说的,你们别当真。”
门外的夏岚和聂程涛忍不住对视了一眼,看来,这个家庭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和睦啊!
原以为这许世光为人谦和,他太太徐素梅也很能干,两个人为了女儿放弃了那么多,举家搬到B城来,按理说,应该是父慈女孝,家庭幸福才对。可现在看来,妻子对丈夫似乎并不是那么关心,女儿也实在是没大没小,口无遮拦。
陆博垣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继续追问着关于李信雄的个人信息,“这个李信雄,你对他了解吗?”
话音刚落,不等许世光回答,一旁的女儿就冷哼了一声,苹果也不吃了,直接扔进了床边的垃圾筐,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麻烦让让!”
她和夏岚说起话来,也是一点都不客气。
夏岚赶紧往旁边闪了闪身,让她过去。
“真是抱歉,我女儿就是这样。”许世光再一次替自己的女儿向他们道歉,“哦,对了,她叫许瑶。”
“没关系,麻烦许先生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以你对李信雄的了解,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们,我们…”说到这里,他眼眶里似是泛起了泪,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实不相瞒,我和信雄认识足有27年了!我早在来大陆前就已经认识他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有种说不出的伤感落寞,连眼神中都不经意地流露出对旧时光的怀念。与他相比,坐在他旁边的徐素梅则显得有些不悦,沉着脸,一直没有吭声。
“那时候,他就在我大学附近的一个餐厅里做学徒,我经常会去那里吃饭,我们两个同龄,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后来,家里叫我到大陆来发展家族生意,那时候两岸往来还不像现在这么便捷,我这一来,就回不去了…联系也就这么断了。直到两年前,我回台湾的时候,竟然又遇到了他。他当时已经是一家餐厅的主厨了,可后来听说我要离开工厂,来B城开餐馆,就辞了职,到这里来帮我…”
说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哽咽。虽然只是轻描淡写地交代了一下俩人的关系,可不难看出,他们这段失而复得的友情,在许世光的心里是多么珍贵!
“现在想想,说不定…说不定是我害了他…”
他这么说着,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看着他老泪纵横的样子,夏岚觉得心里也怪难受的,她不自觉地走了过去,伸手轻轻拉了拉陆博垣的衣角,希望他不要再问下去了。
而陆博垣这次竟然很配合,又随口说了几句安慰的客套话,就带着夏岚和聂程涛准备离开。
就在他们马上要走出病房的时候,许世光的手机突然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