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后来,她却遇到了陈俊文。
那是一个和她有着相同经历的小镇男孩,他们都是年纪轻轻就独自出来打拼,都受过苦,挨过饿。
她一直都记得自己最辛苦的那段日子,三天只吃了一个馒头,用开水泡榨菜,当作是汤。当她把这些事说给陈俊文听的时候,他却笑着说这算什么,他还曾经两天没吃过饭,被房东赶出来,举目无亲,在公园的长椅上睡了一宿。
两颗心,就这么彼此温暖,彼此靠近。
刘曦茜觉得,她找到了自己追求一生的爱。
有生之年第一次,她不再向往物质带来的满足,她只想陪在他的身边。有粥吃粥,有饭吃饭,同甘共苦。
但是陈俊文却不这么想,他不甘心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小化妆师,他想要给刘曦茜更好的未来。
他长得不帅,为了能配上她,他却努力健身,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竟然把身材练得比很多专业的男模还要更好。他接了他能接的一切工作,有时甚至为了几百块钱,一大早就爬起来去给婚纱影楼打工,跟着出外景,饥肠辘辘一整天,回家时,已经是半夜…
这些,刘曦茜都看在眼里,也疼在心头。
她知道他有多努力,也知道,他只是缺少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她又有什么不能牺牲的呢?
她和张伟龙早就认识,对方这些年没少骚扰她,但是她都没有顺了他的心意,因为她也是有原则的,她绝对不会跟有家室的人胡来。
直到他来找她拍那个汽水广告。
试妆时,她偶然听到他们还少一个化妆师,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推荐到了陈俊文。
可她推荐是一回事,人家用不用,又是另一回事。
你什么都不付出,又怎么能得到收获?
她真的很爱陈俊文,爱到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
那一天,张伟龙鬼使神差地喝多了,大半夜来敲她的门,她怎么劝也无济于事,就是死赖着不肯走。俊文当时正好在外地开工,也许这就是命。
完事后,张伟龙按照约定聘请了陈俊文,但是后者却不知道,这个难得的工作机会,竟是刘曦茜用自己的身体换来的。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也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只是刘曦茜到死都不知道,周明和周亮竟然是一对孪生兄弟。就像她到死都不知道,那个勒索了她,并最终杀死自己的人,是陈俊文。
她收到勒索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然后,她在电话的指示下去看了自己的手机,发现里面被存了几十张不雅照。有她自己的,还有她和那些男人的…
她自己的,还有一些她和俊文的,都是俊文帮她拍的,不过在这之前的几天,他的手机刚好被别人偷了。另外还有她和皮凯秋那些,也是几年前在她知情的情况下拍摄的。可其余的,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偷拍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存进她的手机里的。
对方说,只要她能凑够一百万,就会将这些照片全都销毁,保证不会流出去。
可是,她要到哪里去找一百万呢!
难道要向俊文要吗?他们一个月前,才刚刚决定要结婚,现在却因为这种事管他要钱,她怎么开得了口,怎么有这个脸!
而就在这时,她却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
她很清楚孩子的父亲是谁,所以,也就更加坚定了要赶紧摆脱这一切,赶紧和陈俊文结婚的心。东拼西凑地,她只能拿出十几万,还差八十几万,她打算跟张伟龙和周志廷要。
他们两个都在近期内和她发生过关系,所以,她完全可以拿孩子作为借口,向他们索要安置费。
虽然这并不是她的本意,可事到如今,她也是穷途末路,再没有别的办法。
但她始终是单纯的,她认为,这些照片根本没必要给他们看,她不想让他们以为是她故意偷拍了这些照片,好用于勒索威胁他们。
而就是这个原因,陈俊文最后的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他竟然真的以为,孩子是周志廷的。
他一心一意爱着的女人,竟然一次又一次地欺骗了他!他咽不下这口气,只有杀了她,他才能把她永远地留在自己的生命里…
审讯结束,陈俊文对自己敲诈、杀人、剖尸取子等供认不讳,被正式落案起诉。
“他难道从没想过,刘曦茜这么做,是为了他吗?”办公室里,夏岚有些忧伤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良久,陆博垣却突然吐出这么一句。
“他也许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敢去想罢了。”
是啊,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承认自己的错误呢?
有句话叫“爱之深,责之切”。越是你所爱的人,也就越受不了对方的一点点过错。你会把矛盾不断地扩大,直至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有些人,因为爱,而选择了原谅。
而更多的人,却因为爱,而选择了憎恨。
他爱得决绝,爱到不顾一切,所以就连痛,也要痛到痛彻心扉,粉身碎骨…
“陆队,你刚刚为什么要跟陈俊文说关于现场留下的唇纹?”
夏岚的脚受了伤,因此行动不太方便。再加上,陆雅媛特意嘱咐了陆博垣,近期不能让夏岚走太多路,所以,他便担当起了护花使者,或者说是司机的这个角色。
“你明明知道,这项技术,目前在国内应用还不是很广泛,如果一定要用这个来做他杀人的证据,似乎有点…”
“他不知道就行了。”
呃?这算什么!
夏岚扭头看他,他这是算使诈吗?这么狡黠的话,可不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啊!
“那个孩子也送去化验了,”说到这里,夏岚觉得有些难过,其实不管大人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如果结果出来,孩子是他的,不知道陈俊文会不会崩溃。”
陆博垣没有回答。
夏岚也不说话。
其实答案已经不重要了,事已至此,不管做什么都不能再挽回了,再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车子又转了几个路口,终于停在了夏岚家的楼下。
她打开门,自己从车里跳了出来。
“谢谢陆队!那明天见了啊!”
其实她路上也曾经想过,要不要请他上去喝个饮料什么的?可是大半夜的请男人回家喝东西,这种事暗示的性质比较大,怕他误会…
道了谢,也说了再见,她挎着包,一瘸一拐地朝着楼道大门的方向走去。用门禁卡开了大门,她扭着半边身子,用力拉着门,想往楼道里面去,可毕竟现在有一只脚不太方便,所以样子看起来有一点滑稽。
就在她和大门较劲的时候,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替她将门拉开了。紧接着,另一只手覆上了她的手臂,轻轻一用力,将她搀扶了进去。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陆博垣。
因为,她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
完全不浓,似有似无的清香,闻起来很舒服。
而且,除了他,还能有谁这么好心过来帮自己?
“谢谢!”她回头,朝他报以感激的微笑。
他扶着她,走了进来,“我送你上去吧。”
“啊?不,不用了吧…”
其实,真不是她怕他会对自己做出什么来,而是…他要是真的上去了,倒霉的是他才对。
“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夏岚觉得,刚刚建立起来的好感,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这个人,真的很不会和人聊天。
好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既然这么主动,那一会儿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她不再争辩:“4楼。”
“好。”
好不容易一瘸一拐地上了楼,两个人停在了夏岚家的大门口。
夏岚从包里掏出钥匙,准备开门,陆博垣却在此刻打了退堂鼓。
“你进去吧,我走了。”
“诶,别走啊!”如果不进来,那不是白让他上来了…为什么感觉自己这么邪恶呢?
“哦,明天允许你休息一天,”他回过头说道,“反正案子也差不多结了,就差一些数据了。”
“那个,陆队,”就在他再一次转身欲走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案子结了以后,特案组是不是就…”
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也就是说,他们都要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去了?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竟然非常舍不得。苏珊、车瑞、聂程涛、徐子峰…当然,还有他。
陆博垣想了想:“暂时应该还不会解散,毕竟我还有些时间。”
什么叫还有些时间?
不过,答案倒是肯定的,那就是特案组暂时还是存在的,他们也还能在一起工作一段日子。
这就足够了。
楼道里的灯,在他转身准备下楼的时候灭了。夏岚一只手拿着包,一只手在转动钥匙,来不及替他去开灯,于是下意识地,将钥匙轻轻一拧,将大门打开了一道缝,然后才腾出手来按亮了楼道里的灯。
一个毛茸茸的黑影从门缝里闪了出来。
陆博垣原本要迈开的步子,瞬间停滞了。
他整个人僵在了那里,然后缓缓地,低下了头…
“喵——”
“阿嚏!”
一人一猫,几乎同时出声,一个是讨好地在他裤管上蹭来蹭去,另一个则开始不停地打起了喷嚏。
“你,你…阿嚏!”看得出,陆博垣对猫毛过敏这件事,绝对不是假装,他已经打喷嚏打到快没办法说整句话了,“你…阿嚏!快把它…拿,拿走!”
“抱歉抱歉!陆队,我不是故意的!”
夏岚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激烈,刚才想要故意捉弄他的想法也没有了,赶紧把那只又肥又圆的喜马拉雅抱起来,“这是我家饼饼,它不咬人的,也不挠人,可乖可听话了,你放心!”
陆博垣抽空白了她一眼,对猫毛过敏和猫本身乖不乖有什么关系!
不过…无意间瞟了一眼那只叫“饼饼”的肥猫,它倒真是猫如其名,一张大脸又圆又宽,塌鼻子,小圆眼,还真有那么一点像大饼。
其实,他并不讨厌猫,小时候还养过一只。可自从养了那只猫,他就总是打喷嚏,然后才知道自己竟然对猫毛过敏。
她还举着那只猫,而那只猫,也还在看着他,叫声很嫩,好像是个小姑娘。
陆博垣用手捂住嘴,脸色十分不好看,“我、我走了,再见!”
说完掉头就走,再也不听夏岚的任何解释。
“饼饼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夏岚这才转头看着自己怀里的肥猫,“估计这个世界上,能把陆博垣逼成这样的,也就是你们喵星人了!”
饼饼不理她,还在兀自望着楼道发呆。
夏岚抱着它,闪进了屋内,“好了,咱们换衣服,姐姐给你弄罐头吃!”
“喵!”
三天后,关押陈俊文的看守所。
从刘曦茜身体里取出的胎儿尸体经过化验,已经得出了结果——孩子的父亲,确实是陈俊文。
特案组的几个人经过讨论,还是决定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他做了错事,必然会得到法律的制裁,但他身为孩子的父亲,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不仅仅是对他,也是对刘曦茜和孩子的一个交代。
一番推脱,最后决定由夏岚去讲。一来,这种话从一个女孩子嘴里说出来,他应该不会反应太过激烈;二来,真有点什么,夏岚也可以给予适当的安慰。而苏珊这样的,很可能最后会大喊一句自作孽不可活什么的,反倒弄巧成拙。
出乎意料,陈俊文听到这个消息后,表现得十分平静。
也许,真的像陆博垣所说的那样,他早就猜到了结果,只是不敢去想罢了。
“谢谢你。”
他坐在那里,平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嘴角微微一笑,有股说不出的凄凉。
夏岚没有回答,心里有些不忍。他的确是爱刘曦茜的,只是他的爱太决绝。因为爱,他迷失了自己,也害了刘曦茜和他们的孩子。
当天夜里,陈俊文在看守所里自杀了。
他把床单拧成一股,把自己吊死在了床头。这么做…如果没有必死的心,其实是很容易获救的。
但是他忍住了,一声都没叫。
等被人发现的时候,他的身体早已冰冷,就像他的心,说不定,在杀死刘曦茜的那个夜里,也跟着一起死了。
他死之前,咬破手指,在墙上留下了一句话——
对不起,把我的一切都留给曦茜的家人,我只求将我们一家三口葬在一起。
陈俊文是个孤儿,他没有家人,按照他的遗愿,他死后,所有的积蓄都转交给了刘曦茜的家人算是补偿。但合葬这种事,刘曦茜的父母自然不会同意。
谁会同意把一个杀死自己女儿的凶手和女儿埋在一起!
他是孤儿,没有人来认领他的尸体,也没有人愿意帮他办身后事。
出乎意料地,周志廷却接手了这一切。
当然,是秘密的,没有让媒体知道。
葬礼很简单,来参加的只有周志廷两兄弟、刘江还有特案组的几个人。
“其实这件事,我们也有责任。”火葬场外,周志廷戴着墨镜和帽子,把自己裹在厚厚的风衣里,抽着烟,叹了一口气。
如果那时候,他没有和刘曦茜再遇上,没有想起那些旧日时光,没有情难自控地去敲了她家的门…也许,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小文…”周亮似乎也有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夏岚看着他们走远,心里也不是滋味,她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告诉了他那件事,也许,他根本不会自杀。
“这不是你的错,”车瑞就站在她旁边,似乎是看出了她的自责,“不管怎么说,他杀了人,早晚也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早死晚死都一样吗?夏岚轻笑,当然不一样了!
那天,她告诉他的那句话,无疑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垮了他求生的欲望。
“走吧!”苏珊从后面扑过来,搂住她的肩膀,“咱们也算仁至义尽了!你也别太难过了,开心点,以后还得接别的案子呢,一直这样可不行!”
“每次接一个案子,就说明有至少一个人要受害吗?”
“呵呵,”苏珊笑得有些尴尬,“别人不好说,但是我出场的话,肯定是的。”
法医,才是见过最多生离死别的职业之一啊。
其实,选了这行,就应该知道要面对什么?但也正是因为知道生命有多可贵,他们才能更好地工作,更好地为死者沉冤昭雪。

第6章 消失的主厨

刘曦茜一案正式告一段落。没有接到新的任务,大家难得清闲,聂程涛和徐子峰一起来到分局附近新开的台湾小吃店吃早饭。
“我在这里吃过一次,包子不错,皮薄馅大。”徐子峰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点了一碗最普通的素面,他昨晚高兴,多喝了一些,所以今天早上不想吃得太过油腻。
聂程涛一向偏爱豆浆油条,所以点了两根油条,一杯白豆浆。配上小咸菜,吃得倒也顺心顺意。
“其实,我还以为这个案子结了,就要回原职呢,没想到特案组还没解散。”聂程涛边吃着油条边说道。
徐子峰笑了,他长得虽然不算帅,但是给人的感觉很率真爽朗,“哈哈,你小子不想跟我们一组啊!”
“才没有呢!我巴不得特案组一直别解散!”
这倒是大实话,虽然以前也跟过几个案子,可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什么调节一下邻里纠纷啊,谁被偷了钱包过来报警啊,抓一抓街边贴小广告影响市容的啊…
他也是警校毕业的,当年还是优秀学员,当然想要找些大案子来磨炼一下。不是他瞧不起片警的工作,只是这样,总觉得不能大展拳脚,好好发挥。
俩人一边闲聊,一边吃着早点。
“哎哟!”
正吃着,突然从旁边传来一声惨叫。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转头,只见隔壁桌一个胖子捂着嘴,一脸的痛苦。他低下头,不知道吐了什么在手里,看了以后,表情顿时从痛苦变成了愤怒,大叫起来:“老板呢,你给我出来!”
他这一声吼,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又喊了两声,一个穿着牛仔裤,开衫毛衣,一脸谨慎的矮个子中年男人从柜台后面走了过来,“先生您好,您有什么事情吗?”
一张嘴,一口的台湾腔。
“什么事儿?”那胖子拍了一下桌子,将手往前一伸,“你自己看!”
聂程涛离他比较近,一眼就看到他手掌里拿的竟然是一颗牙,上面隐约还沾着血迹…
“吃个包子,把我牙都硌掉了!你们这包子是拿什么做的!”
那老板的表情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胖子嚷得这么大声,而且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他可真是百口莫辩啊,“对不起,对不起!您还好吧,是哪颗牙掉了,我看看…”
他只是急于道歉,并且想要赶紧确认客人的伤势,别的也没有多想。
那胖子见他态度不错,也就暂时停止了叫嚣,张开嘴,让他帮着自己检查口腔。
他右边上面的槽牙部分,确实有血,但是…那老板皱着眉头,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
“您,您的牙都在啊…”
“不可能!你是说老子碰瓷儿啊!”
胖子大怒,又使劲敲了一下桌子,吓得那老板赶紧弯腰赔不是。
“真的,确实有血,但是牙都在,没少,不信您自己摸摸!”
“我告诉你,我跟你没完!”胖子虽然嘴上骂着,手却下意识地伸进嘴里,想自己确认下到底是哪颗牙掉了。
奇怪的是,他摸了一会儿,表情也变了。良久,才把手从嘴里拿出来。
他低头看着手里那颗带血的牙。
“怪了,这牙不是我的…”

就在所有人都呆滞着,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大门边的外卖窗口,一个女孩凄厉地惨叫起来。那叫声,可比刚刚被硌了牙的胖子要惊悚得多。
徐子峰和聂程涛对视了一眼,知道事情不对,也不说什么,而是一起站起来,朝着大门口跑去。
打开大门,就见地上打翻了一杯奶茶,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站在那里又蹦又跳的,一直在尖叫,而且伴着尖叫,时不时还干呕,一副要吐的样子。
难道仅仅是因为打翻了奶茶,就叫成这个样子?
聂程涛看看她,又看看外卖窗口的服务员。那服务员的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
“小聂…”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身旁的徐子峰突然指着那杯洒在地上的奶茶,神情也变得相当凝重。
聂程涛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
那杯奶茶打翻在地,褐色的液体流得到处都是,里面的珍珠也滚了出来,但是在那些又黑又圆的珍珠里,有一颗显得格外大,足足比其他珍珠大了两倍。
聂程涛盯着那颗珍珠,虽然深秋的早晨气温并不高,甚至还有些冷,但是他却感觉到自己鼻尖上已经冒出了细细的汗珠。眼前的景象,实在是令人心惊胆战…
那不是珍珠,而是一颗眼球。
人的眼球。
“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喝珍珠奶茶了!”
蹲在那杯打翻的珍珠奶茶旁边,苏珊盯着那颗眼球苦笑。她当法医这么多年,什么恶心的玩意儿没见过,可是把人的眼球当作珍珠,放进奶茶里,而且还出售给路人…这也太变态了!
夏岚站在她旁边,也有同感。
虽然这眼球不如之前看到刘曦茜尸体时那么有冲击力,但是恶心程度却高出了好几倍!
此刻,小吃店的门口被警察、卫生局的人员、受害者和围观群众围了个水泄不通。
警察是徐子峰和聂程涛叫来的,当然,还包括他们特案组的所有同事。卫生局的人员则是接到了群众举报赶到的。
至于受害者…
说是受害者,当然不可能是这颗眼球和那颗牙齿的所有者,而是那些在小吃店吃了饭的人。
那个被某人牙齿硌到牙龈出血的胖子,在知道真相以后,竟然吓得心脏病发作,被救护车拉走了。至于那个喝了人眼珠奶茶的女孩,也在呕吐了好几次之后,被带到了医院做进一步的身体检查。
其余那些同样在店里吃了早饭的人,有的吓哭了,有的吵着要求店家赔偿或者带着去医院做检查。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
“我说,你们俩没事吧?”苏珊将那眼球收好,站起身,朝不远处的聂程涛和徐子峰问道。
他俩正在向陆博垣提供第一手资料,三个人站在小店的门边,低声说着话。
徐子峰抬起头,心有余悸地笑笑,“还好昨天喝多了,不然我今天也想吃包子的,真是万幸啊!”
“嗯,”一旁的聂程涛也捏了一把汗,“幸好我没听你的推荐,不然得恶心死了!”
“真是人肉吗?”夏岚也凑过去,把声音压得很低,“太恐怖了吧!”
“包子馅儿是不是人肉还不好说,得化验完了才知道,但是那颗牙齿肯定是人的没错。”苏珊回答道。
此时的陆博垣已经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朝着几个人点了点头,“目前受害者是否还活着也是个问题,如果这些是从活体上取下来的,那也许…”
他没有继续说,但是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如果这个人还活着,他们必须赶紧找到突破点,说不定还能救下这个人的命。
“夏岚,你跟我去做笔录。”
“是!”
自从上次刘曦茜一案后,陆博垣似乎已经习惯了走到哪里都带着夏岚,她很机灵,做的笔录也工整严谨,字也透着股娟秀灵动。
“陆队,那我们去给那个外卖窗口的店员做笔录!”徐子峰说道。
“好的。”他点了点头。
于是兵分两路,陆博垣和夏岚负责调查小吃店的老板,而徐子峰和聂程涛则负责调查包括外卖窗口在内的其他店员。
至于苏珊,她将刚刚取证好的眼球和牙齿装在包里,原本想要直接回实验室进行化验,却在走出人群后,发现不远处的大树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高高瘦瘦的,背着个双肩包,一头蓬松的卷发,一脸的惨白。他一手拿着个电脑包,一手扶着树干,站在树下不停地干呕。
“还没吐完啊!”苏珊走过去,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樱桃小哥!”
车瑞回头瞟了她一眼,脸色十分难看,“都弄完了?”
“嗯,”苏珊点点头,拍了拍自己的包,“眼球和牙都在我包里,你要看…”
“哇!”
话没说完,车瑞又趴下去开始狂吐起来。
唉,苏珊看着他,叹了口气,就凭这个承受力,到底是怎么加入特案组的?
不过,他本来就是技术人员,搞个电子设备什么的还可以,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像她和陆博垣似的,从小就见惯了这些…他们两个,还有陆雅媛,从很小的时候就经常跟在父母身边,那时候也不像现在有那么多的规矩,有时候,他们还会跑到太平间去玩捉迷藏…
就在苏珊还陷在回忆里的时候,车瑞终于停止了呕吐,直起身,看着她,“你走不走?”
“走。”苏珊又回过头,看了看远处的小吃店里正在和夏岚一起给店主做着笔录的陆博垣。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眼中的光芒从未改变,信念,也依旧执着而坚定。
“放心吧!”她笑笑,拍了拍车瑞的肩膀,“我们会抓住那个坏人的!”
坏人?应该是犯人吧!
车瑞皱眉,“你说的,是什么坏人?”
“就是让你吐的坏人啊!干吗没事乱敲掉人家的牙齿,挖了人家的眼球啊,还混在肉包子和奶茶里,让路人吃了,喝了!”
“苏珊你…”
“哈哈哈,不说了,我走了,你走不走?要不要我顺路捎你一段。”
“不,不用了…”车瑞朝她摆手,又一次趴下了身子,“你先走吧,我还得…还得,再吐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