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只有在那一天的那个时间里,X点的浓度偶然提升了?”
“是的,所以我们才头大啊。虽说只要把现场划为禁止入内区域就可以了,但其它地方又该怎么办呢?”矶部的眉毛皱成了个“八”字。
“从记录上看,正月的数值出现了极低值。发生过什么吗?”
“啊,这是因为雪。正月下雪来着。”
“原来如此。火山气体的喷出口被雪封住了对吧。”
青江不由得紧锁双眉。只能把结论推迟到雪化之后了吗?不过,火山气体发生区域的地热也很高,融雪较早。考虑到滞留雪下的气体一齐涌出的危险性,必须从现在就开始考虑对策。
“我可以再去现场看看吗?”
“当然可以,我来带路。”
青江再次坐上了矶部的车,赶往现场。为保险起见,他还带上了氧气瓶、防毒面具和便携式浓度计。
他们把车停在登山道入口,徒步前行。入口处用绳子拦着,上面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
青江一边看着浓度计上的数值,一边沿着积雪覆盖的山路前进。数值基本上都是0。鼻子吸进的空气里也没有硫磺的气味。
走了一会儿,便看见路边放着两个红色圆锥体,那是用来标记通往事故现场的岔道的。积雪上还留有足迹。
青江跟着矶部走上了岔路。积雪并不深,但走起来还是很费劲。
上次来到现场的时候,他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问题是,死者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对此,死者妻子的回答是“我丈夫走错了路”。他们想去看某个地方的瀑布,却没找到,做丈夫的凭着感觉踏上了这条兽径。直到发现忘带相机电池的时候,他们还全然不知自己彻底走错了方向,一心以为瀑布就在前方。
在众多不幸的偶然之下,终于发生了悲剧。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现场。离地一米高的地方安设着一个大塑料箱,里面放着记录浓度的仪器。这是事故发生后设置的。
青江看看便携式浓度计,数值还是0。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因为雪的缘故,这里的风景与一个月前已经截然不同。不过地形没有改变,流经附近的小溪也没有被雪掩埋。
沿着小溪的一带,地形都比周围低些。滑雪板有个项目叫雪板半管(berulla注:即U形槽),就是这种地形。所以,可能是某处产生的硫化氢被风吹到这里,积聚起来。但问题是滞留的时间。这种地形通风性好,就算气体会被吹过来,下一个瞬间,也肯定已经被吹跑了。
除非气体是被轻风吹来后,风向转变,偶然留在了这里。接着,那个人走了过来——
“出事的时候,这一带的天气很稳定对吧。”
“是的,在那个季节,天气还是比较平稳的。”矶部回答。
青江嗯了一声,抓抓脑袋。“真难啊。”
“这是怎么回事呢。”
“对策会议是明天上午十一点对吧。”
“是的,在集会所,打算划定禁止入内的区域范围……”矶部偷眼瞟了瞟青江。
在明天的会议上,青江必须作为专家代表发言。
“总之,我们先回集会所去吧。一边确认火山气体的产生百分比,一边想。”
“好的。”
两人原路返回,走到登山道上,看见前面有个人影。“咦,那会是谁呢?”矶部喃喃自语。
走进一看,原来是个年轻的女孩。身穿连帽防寒服,头戴粉色尼龙帽。她什么都没做,自顾眺望着周围的景色。
“是哪家旅馆的客人吧。”青江说。
“应该是吧。——喂,姑娘!”矶部喊道。
女孩回过头来,表情平静,不带一丝吃惊或畏怯。
她比青江预想的更年轻,大概只有十来岁吧,表情有点严肃。
“你在这里干什么啊?这里不能进的哦。不是写着禁止入内吗?”
女孩毫不胆怯,冷冷地打量着矶部和青江,最后将视线投向两人身后。
“发生事故的地方,就在那边吗?”带着点鼻音。
这话问得突然,矶部的回答慢了一拍。
“既然你知道事故,就该知道这里禁止入内吧?好了,快回去。”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女孩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没开口,沿着登山道下山去了。青江望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她是什么人啊?”
“会是什么人呢?”矶部也沉思着。
“既然知道事故,又特地跑到这里来,应该不是单纯的好奇人士。也许是死者家属吧。”
“啊,有可能。不过,如果真是这样,我就不该那么说了,或许该领她去现场才对。”
“或许有什么原因才来这里的吧。矶部先生见过死者的太太对吧?那别的家属呢?”
“别的就没见过了。”矶部摇摇头,“只见过他太太。就像我说的,是个又年轻又漂亮的女人。”
“我也听说了。应该是后妻吧。”
“死者已经六十六了,不过那位太太,怎么看也还不到三十呢。应该不是初婚。”矶部说着,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一拍手,“刚才那女孩,是不是死者前妻的孩子呀?”
“嗯,有可能。”
“那她就太可怜啦,大概是想看看父亲去世的地方吧。”
“别太放在心上,还不一定就是死者的女儿呢。”
“哈哈,说的也是。”
矶部迈开步子,青江随后跟上。原想或许能追上刚才的女孩,但一直走到登山口,都没有看见她的影子。
“没看到刚才那女孩啊。”看来矶部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也许她是和同伴一起来的,同伴在车里等她。”
“啊,原来如此。一定是这样了。”矶部给车解了锁。
青江钻进车里,又望望登山口。一条直直的山路,旁边簇拥着树木,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他脑海中浮现出女孩屏气凝神藏在树荫下,等自己走远的样子。但他没有继续想下去。就算是这样,她也自有她的理由吧。何况这里现在并不是什么需要禁止入内的危险场所。
在集会所确认了几个数据之后,青江复印了一份,接着与矶部商议明天的安排。商议已毕,他与矶部告别,独自前往今晚住宿的旅馆。他预约的是“前山旅馆”,就是死者住过的那家。这家旅馆在村子里是最大的,上次调查的时候他也住在这里。
青江走到旅馆门前,看见一个眼熟的男服务员正在打扫玄关。对方似乎也认得他,低头寒暄道:“您好,多谢惠顾。”接着打开玄关的拉门,向里面喊道:“老板娘,青江先生到了。”
青江刚踏入旅馆,老板娘就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欢迎光临。”
“又来请您多多照顾了。这次是住一晚。”
“您很忙吧,工作辛苦了。”老板娘绕到柜台内侧,拿出住宿票。
青江走向柜台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在面向电视机的沙发上坐着刚才那个女孩,正在玩手机。
她也看见了青江,似乎不太高兴地站起来,快步上楼去了。
怎么了?老板娘在问。
“没什么……刚才那位年轻的姑娘,也住在这里吗?”
“是的,她是今天到的。”
“她有同伴吗?比如家人。”
老板娘摇摇头。
“她是一个人来的呢,说是学生,自己出来旅行。”
“哦……”
如果是大学生的话,大概是大一或者大二吧。她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不管怎么说,从老板娘的语气推断,她应该不是死者的家属。
“她的朋友以前也住过我们这儿。”
“朋友?”
“是个年轻男孩子。她给我看了照片,问我这个人是不是在这里住过。我记得那个人,就告诉她,是啊,是在这里住过。我问她是不是认识,她说是朋友。”
青江“嗯”了一声,拿起圆珠笔,在住宿票上填写姓名等信息。“不过,你真厉害啊。”他对老板娘说,“曾经住过的客人,你都记得吗?”
“怎么可能呢,不可能全都记得的。”老板娘摇摇手,“之所以记得那位客人,是因为有点事情让我很在意啦。”
“是什么事?”
“在他入住之后的第二个星期,我又看见他了,在登山道附近。”
“诶,那么,他是连续两星期都来了?”
“是的呢。看来第二次是住到别家去了。而且,就在我看见他的第二天,就发生了那起事故。”
“是说硫化氢事故吗?”
老板娘神神秘秘地点点头。
“总之,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对那位客人有印象的。”
“原来如此。”
那也难怪,青江理解了。
第二天,青江在八点钟起了床,去大敞间吃早饭。和上次相比,客人似乎少了些。那起事故见报后,听说不少人相继取消了预约。或许过上一段时间,客人还会回来的。
刚吃完早餐,那个女孩就出现了。一身牛仔裤配长袖棉毛衫的装束。也许是因为没有化妆的缘故,看上去比昨天还要年轻。
她坐到了青江的斜前方。两人对视了一瞬,女孩就马上移开了目光。
饭后,青江去大浴场暖了暖身子,又回到房间。桌上堆满了资料,昨天他看数据看到很晚,仍然没想出什么好提案。今天的会议只能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了。他眼前浮现出矶部窘迫的表情。
上午十点,青江做好准备,走出房门。在一楼的柜台前精算费用的时候,他又看见了那个女孩。她手里拎着登山包,大概是要出发了吧。就像昨天一样,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把手机放在桌上,目光移向电视,没有看青江一眼。
另一张沙发上坐着一家三口,孩子大概还没上小学吧,右手拿着个塑料瓶。
老板娘递出了住宿费明细,青江从钱包里抽出信用卡,放在柜台上。这时,旁边有人“啊”了一声,扭头一看,一家三口中像母亲的那个女人正忙着把塑料瓶扶起来。瓶里的液体在桌上扩散开来,大概是孩子弄翻了手里的塑料瓶。
青江看着那个女孩。她把放在桌上的手机往旁边挪了二十厘米左右,看上去毫不慌张。
液体还在桌上扩散着,向女孩那边流去。女孩却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只顾看电视。这样下去,手机不就湿了吗?青江有点着急。
但她的手机安然无恙。液体在离手机不远的地方停下了。不过,如果她没有挪手机,手机肯定是会弄湿的。
母亲一边道歉,一边开始用纸巾擦桌子。女服务员也拿着毛巾赶来帮忙。大概是觉得妨碍到收拾了吧,女孩这才拿起了手机。
“青江老师。”老板娘喊了一声,把信用卡的收据递给他。
“啊,不好意思。”青江急忙签了字。
看看表,现在是上午十点十五分。离十一点开会还有一段时间。还是早点过去,和矶部最后再商量商量吧。
青江向老板娘打了个招呼,走出旅馆。在走向集会所的途中,他脑子里一直在想着那个女孩的事情。
7
元旦刚过,在中冈所属的麻布北警察署的管辖范围内就发生了棘手的案件。
在西麻布的大街上,一名女子在离家不远的地方遇刺。警方根据目击者的通报在附近布控,很快就抓到了一个年轻男子。女子性命无碍,很快就恢复了意识。
凶犯以前曾和受害人交往过,被甩之后心怀怨恨,伺机行凶。
问题是,受害女子两个月前曾向麻布北警察署报案,称自己的邮件被人偷窥。和男子分手后,她搬过两次家。在之前的住所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偷窥事件发生后没多久,男子就不请自来。她认为,男子也许是先通过跟踪确定她所住的公寓,再通过邮件来确认她的房间号码。
当时应对此事的,是生活安全课负责跟踪狂事件的一位警部补。警部补联系了那名男子,确认有关事实。但男子只承认自己偷看过以前那个住所的邮件,却并不知道女子现如今的住址,更别提跟踪她了。看他的态度不像说谎,警部补最后得出结论,这次只是女子的受害妄想罢了,于是并未采取对策。
结果就出了事。男子说了谎,警部补没能看穿。批评警方有眼无珠的声音蜂拥而至,也是没办法的事。
东京降下大雪的第二天早上,中冈等人接受了署长的训话:“如果一般民众前来寻求帮助,不论事情看上去如何微不足道,也不要轻易得出结论,请用尽一切手段进行调查。要恢复警方的信誉,只有这一条路!”
“那位警部补太可怜啦,听说被调走了。”中冈旁边的后辈说。
“是吗?”
“因为现在跟踪狂对策和DV(家庭暴力)一样,都是生活安全课的主力事业啦。丧失信誉,要买的单可大了。不过,还是挺走运的。要是受害人死了可怎么办啊?就算遗属要跟我们打官司都不奇怪。”
“说的也是。”
“唉,不过即便官司打赢了,遗属也不会开心的。”
后辈的话刺激到了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在中冈心里打转的一件事。
赤熊温泉的事故。水城老太会怎么看待那起事故呢?
他思来想去,终于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水城老太没有手机,不过房间里还是有固定电话的。
可是电话没能打通,传来的是“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这让中冈很吃惊。他曾经向这个电话发过信息,肯定没有打错。不过,他还是找出那封信,照着信上的号码又拨了一遍。
结果还是一样的。电话仍然打不通。
他查到老人之家的号码,打了过去。这回立刻有人接起了电话。
中冈只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说想和水城夫人讲话。
“水城夫人吗?啊……”那位上了年纪的妇女有点迷惑。
“出什么事了吗?”
“呃,其实,是这样的。”对方停顿了片刻,“水城夫人已经过世了。在一星期之前。”
走进老人之家的正门,左手边就是管理事务所的柜台。一个圆脸女人起身相迎,中冈便走过去,报上了姓名。
“啊,就是刚才那位。”她点点头。胸前的名牌上写着“小森”,正是接电话的人。
“能不能请您给我带个路?”
听中冈这么一问,她小声说了句“好的”,就从柜台里走了出来。中冈要请她带路去水城老太的房间。
“不过,我还真是没想到啊。”中冈一边和小森并肩在走廊上走着,一边说,“她居然自杀了。”
“是呀。我在这里工作很久了,倒在房间地板上去世的老人也见过几位,但像这次的事情还是头一回。”
“是上吊?”
嗯,小森点点头。“那样死真是太糟了。”
中冈在电话里听说,发现尸体的时候她也在。上吊的尸体死状有多惨,他也是知道的。小森或许在想,要是没看到就好了。
房间整洁宽敞,就像水城老太依然在世一般。旁边是安设着洗碗池的走廊,前头就是居室。另外还放置着床铺等家具。
小森推开巨大的拉门,面前是盥洗室,里面似乎是卫生间和浴室。
“这里装有传感器。”她指着盥洗室的天花板,“人从这儿经过的时候,会在管理事务所的监控里留下记录。如果没有出门,而又有超过十小时没有留下过记录,就有可能是出事了,我们会派人过来查看。”
“水城夫人就是这样被发现的吧。”
她点点头,走到壁橱旁,打开折叠门,把手放在壁橱上部。
“她是这里拴了个绳结上吊的。”
“原来如此……”
水城老太个子很小,体重肯定也很轻,这样做还是很有可能的。
“遗书呢?”
“有的。”小森用手示意一张小桌子,“就放在那上面。”
“您看了吗?”
“嗯……上面只写着‘生无可恋’。”
中冈觉得胃里猛然一沉。
“警方怎么说?可疑之处什么的……”
她轻轻摇头。
“警方说应该是自杀没错。有遗书,自杀动机大体上也能推测出来。警察先生,您可知道她儿子……”
“我知道。”
“水城夫人受了很大的打击,一直郁郁寡欢。大家看在眼里都非常担心,怕她的身体会这样垮掉,却没想到她会自杀。是我们大意了。”
“关于儿子的死,水城夫人说过什么吗?”
听中冈这么问,小森一脸吃了黄连的表情,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把想到的事情说出来。
“无论什么都可以。不会留下记录的,请您坦率地说出来吧。”
小森做了个深呼吸,直直地盯着中冈。
“她说她儿子是被人谋杀的。除了我,还有几名员工也听她说过。”
中冈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我告诉她,那是不可能的。报纸上也说是事故呀。但水城夫人好像无法接受。她说,亏我还找警方商量过了,却还是被那个女人得了手。”
“那个女人?”
“当然是——”
中冈正在询问的时候,门口有声音传来。小森往那边一看,脸上的表情僵硬起来。
“啊……您辛苦了。”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一个女人走进了房间。她身穿黑色连衣裙,灰色毛皮大衣拎在手中。大概还不到三十岁吧,是个和风美人,妆化得很清淡,容姿妖艳。中冈马上明白过来,她就是水城老太口中的“媳妇”了。听老太太说过,名字叫千佐都。
没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位是?”她用一双凤眼望着中冈。
“啊,呃……”小森吞吞吐吐,不知如何是好。
中冈飞快地掏出名片。“我是警视厅麻布北警察署的。我叫中冈。冒昧问一句,您是水城义郎先生的太太吗?”
女人接过名片,扫了一眼,没往包里放,直接还给了他。是不想拿警察的名片吗?“是啊,不过你们警察来这里做什么?”
中冈拿回自己的名片,放回口袋里。
“水城夫人生前曾经来找我谈过。”
“谈?谈什么?”
“抱歉。虽然她已经过世了,但我们仍然有义务保守秘密。”
水城千佐都高高的鼻梁上下点了点。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我不问就是。”
“呃,还有我可以帮忙的吗?那边还有工作……”小森征询地望了望中冈。
“可以了,非常感谢。我也快要回去了。”
那我就先走了,小森说完,逃跑似地走出了房间。
中冈的视线移向千佐都。“您今天来这儿是?”
她把毛皮大衣挂在衣架上,转过头来。“这是讯问吗?”
“哪有。”中冈摆摆手,“只是问问罢了。您不回答也行。”
千佐都的表情和缓了些。
“我并不想隐瞒。我是来处理这个房间里的物品的。合同规定,居住者死亡后,要在一定时间内把房间腾出来。”
“原来如此。以前水城夫人曾经说过,入住时支付了十六年的房租。那么,没有住满十六年的话,又该怎么处理呢?”
“当然会如数退还剩下的部分了。怎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那应该是很大一笔钱吧。啊,是我问得不够恰当。请把它忘了吧。衷心希望您节哀顺变。”中冈将手贴在身体两侧,深施一礼,“对您丈夫的事,我也深感遗憾。”说着,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千佐都的脸像能面一样毫无表情,只用平淡的语气说了声“多谢关心”。
中冈走到阳台边,透过窗户俯视着多摩川。
“视野真不错啊。房间宽敞,配套服务又很完善。水城夫人的每一天想必都过得很幸福吧。”
“嗯,也许吧。”千佐都冷冷地看着他,“我做梦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自然的力量还真是可怕啊。警官先生去温泉地区的时候也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哦。”
“我会的。”中冈点点头,目光转向旁边一座小小的佛坛。遗像上的那位老人,大概是水城夫人的丈夫吧。遗像前供着已经干裂的栗馒头。
警官先生,千佐都叫了一声。“您还有什么事吗?我要开始收拾了。”
“您亲自收拾吗?”
“我请了人来。怎么了?”
“不,没什么。那么,我就先走了。”中冈又望了一眼佛坛。过不了多久,那些也要被收拾起来了吧。
穿上鞋子,手刚搭上门把,千佐都又在后面喊了一声:“警官先生。”中冈回头看去。
“请务必调查到您满意为止哦。”千佐都嘴角浮起一丝无畏的笑,眼神冷静,“如果警方的调查一直没有什么成果,一定会被人说长道短的哟。”
中冈确信她听到了自己和小森的对话。
“嗯,我会竭尽全力。”
千佐都自信满满地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8
警官走出大楼,向车站走去。在窗边确认他已经离去之后,千佐都从包里取出手机,拨通了标记着“木村”的那个号码。
“喂。”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仍然是那个阴郁的声音。
“警察到我婆婆这儿来了。”千佐都没有自报姓名,开门见山地说,“来了我婆婆住过的老人之家。是麻布北署一个叫中冈的刑警。”
“Stop。”对方说,“你现在在你婆婆房间里?”
“是啊。”
“马上离开那里,到别的地方去。”
“为什么?”
“别问了,照我说的做。”
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千佐都还是拿着电话走出了房间。电梯间放着沙发,她在那儿坐了下来。“我走出房间了。”
“有没有拿那个警察的什么东西?伴手礼之类的。”
“他递了张名片,我还回去了。”
“嗯,那就好。现在的芯片甚至能植入一张纸里。”
“怎么回事?为什么非得离开房间?”
“因为那个警察可能安装了窃听器。”
“啊……”
的确没错。虽然刑警是和小森在一起的,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的机会。
“嗯,那么,警察是来干什么的?”他问。口气中听不出一点动摇。
“他好像在怀疑我。我婆婆貌似找他谈过,说儿子也许会被年轻的媳妇杀掉什么的。”
“唔,是吗。那又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没什么问题,不过我想还是该向你报告一下。”
对方嗯了一声。
“受到来自周围的怀疑,这一点已经编进去了对不对?还有警方有可能采取动作这件事。但你没必要惊慌。没什么事能让你害怕。我说的不对吗?”
千佐都把手机贴在耳边,摇了摇头。“不,你说的很对。”
“对吧?所以,你不用特地做什么,像平常一样就行。年底和丈夫到温泉去,为了寻找景点瀑布进入山中,仅仅犯了个忘带相机电池的小错误,不会有人责备你的。不管麻布北署的警察们怎么嗅,都不会找到任何痕迹,就像在找不存在的东西一样。”
“我知道。都说了,只是跟你报告一声而已。”
“如果有窃听器,这次报告就能要了你的命。你要是不小心,我可就难办了。”
“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的。”
“不过,我正好想联系你。该进行下一步了吧。”
“……实施日期已经定下来了吗?”
“基本上定下来了。你的工作只是把那个人诱导到那儿去。步骤就按以前说的来。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