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斯顿如坠云雾之中,满脸疑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道:“哦,我知道了!”
布洛顿这才和处长从办公室走出来,介绍菲利克斯先生给他。
布鲁库奇号上还有其他的工作需要交代一下,布洛顿便进到另外一间办公室。只用了几分钟,他就把事情交代清楚出来了。当他经过码头办事处前台时,正好听到菲利克斯很生气地说:“如果真是这样,我这就去找艾赫利先生。我倒要听听,他为什么要这样为难我!”
布洛顿心里暗说:“我要比他更早赶到公司!”于是,他立刻奔出码头叫出租车,可是这时他越是着急,越是一辆车也叫不着。索性,他让自己静下来,好好地想想对策。他想,也许菲利克斯早就准备好了车,而自己仍因拦不着车,在苦苦等候。又或许就在自己等车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到凡卡奇大道了。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他急中生智,奔进了附近邮局,给总公司打了个电话。他的电话被总机直接接到了艾赫利先生的办公室。他将今天的怪异事件从容地报告给了艾赫利先生,并说,这件事关系到一名自称是菲利克斯的男子,此刻,他正驱车赶往公司去见艾赫利先生。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后,他又补充说:“董事,恕我冒昧,希望您能听从我的建议,菲利克斯赶到公司的时候,请您暂且回避一下,不要见他。一会儿我会绕开办公大厅,从后门直接进入董事办公室。我当着您的面把这件事再详细地报告一遍。等我向您汇报完,您再做决定,可以吗?”
“我还没弄明白呢!”电话那头儿的董事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我不方便说太多。但是请您相信我,等我报告完,您就会明白了!”
“好吧,你回来吧!”
布洛顿走出邮局时,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了他的面前,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他还是赶紧上了车,朝着凡卡奇大道疾驰而去。
“噢,布洛顿!”艾赫利先生说,“快坐下来!”
走到办公大厅的门前,他对威尔说:“我接到一个电话,有紧急的事情要处理。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不想被打扰,也不接待任何客人!”然后,他就把门关上并上了锁。
“我完全按照你的要求做的。我相信这件事一定是非同小可,要不然你不会有这样的要求。那么,现在可以说说,是怎么回事了吗?”
“好的,先生,谢谢您听从我的建议。这件事要从码头的一个意外说起……”
布洛顿把在自己在码头遇到的一切事情都说了出来。自己在码头进行核对酒桶、发现金币和女尸的肢体以及如何应对菲利克斯和怎么交代码头办事处的经过,都非常详细地汇报给了董事。最后,他把口袋里的金币掏出来,放在了董事的办公桌上,它们堆起来像一座小山。
有好几分钟,两人都保持着沉默。
听到这样的事情,艾赫利先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但是,看到布洛顿这位青年如此的笃实,如此的坦诚,使他对这件事又深信不疑。他暗自思忖着,自己的公司是通过合法的途径获得利益的。加有封签的货物,只要付了运费,无论桶里装的是大理石、金币还是小石子,公司就只管托运,不再过问其他任何事情。剩下的任务就只是依照合同准时准点地将货物送达目的地,如期交付。就算是有人把金币谎报为艺术品要求托运,海运公司也无权过问,那是海关的权责。但是,当明显的犯罪行为被发现时,依据事实报警也是公司应尽的义务。桶子里发现了女性尸体的残肢,很明显会涉及到刑事犯罪,公司不能置若罔闻!想到这儿,艾赫利先生就下定了决心去报案。
“布洛顿!”艾赫利先生说,“这件事你做得对!我们这就去伦敦警察厅报案,到时候,你再把详细的情形复述一遍。这样做,我们也算是做到公民应尽的责任了!你按照刚进来的路返回去,把车叫好,到凡卡奇街的马克巷口等着我。”
布洛顿刚走出去,艾赫利先生就取下自己的衣帽,走出了办公室,并把门锁好,然后向办公大厅走去。
“威尔,我出去一下,估计两小时后才能回来。”艾赫利交代道。
听到董事的话,办公室主任送上一封信,说:“是的,先生!十一点半的时候,有位自称是菲利克斯的先生来过。我告诉他您正在处理事情,请他稍等。可是他不愿意等,就向我要了一张纸和一个信封。这是他给您的留言。”
拿着信,董事又返回了办公室。打开信封的同时他还在纳闷,自己是在十一点十五分到十一点四十五分的半个小时内谢绝会客的,他十一点半来的,难道连十五分钟也不愿意等吗?既然是专程从码头赶过来要见他,为什么又离开地如此匆忙呢?可是当他打开信封,就更加困惑了,因为信封里什么都没有!
他收好信封,把它夹在了随身携带的备忘录里,又走出办公室,去和早就在计程车里等候的布洛顿会合。在计程车飞奔前往警察厅的途中,艾赫利把他收到怪信的事告诉了布洛顿。
“这太奇怪了,”布洛顿也非常诧异地说道,“这件事太诡异了!刚在码头菲利克斯遇到我时从容不迫,一点儿也没有匆忙的神色。”
一年前,这家海运公司遭遇了一起精心策划的连环盗窃案。因为这件案子,艾赫利先生和警察厅的两三名警官熟络起来。其中有一位干练的警官与他的关系尤其密切,每一次和这位警官打交道,都非常轻松愉快,并且效率很高。这次他想都没想就要求见这位警官,幸好这位警官也在。
“中午好,艾赫利先生!真是难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班利警官把他领进办公室说道。
“你好,警官!这位是我们公司的职员,叫布洛顿。有件事他要向你报告。”
和布洛顿握过手后,班利警官将房门关上,然后,又拉了两把椅子过来。
“二位请坐!”他说,“不管是什么新鲜事,我都洗耳恭听。”
“布洛顿,你把今天遇到的事,再跟班利警官说一遍吧。”
于是布洛顿又将他到码头核对数目,发生意外,发现那只怪异的桶子及里面装的金币和女性手臂,后来又遇到菲利克斯要求提货的事情,非常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警官听得很仔细,同时还做着记录。在布洛顿讲述的过程中,警官没有说一句话打断他。直到布洛顿停止了叙述,警官才说:“布洛顿先生,很感谢你,把这件事的经过讲述的这么详细。”
这时艾赫利先生说:“抱歉,容我稍作补充!”他把菲利克斯去他的办公室找他,还给他留了信的事也告诉了警官,并且把菲利克斯留给他的信拿了出来。
“写这封信的时间是在十一点半吗?”警官说,“现在的时间是十二点半。或许这是一件重大的刑事罪案。艾赫利先生,现在你能不能到码头去一趟?”
“当然可以!”
“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说完,班利警官便把伦敦的信息册放在了布洛顿面前,“请你帮个忙,把那位菲利克斯的地址查出来。我要做一下安排!”
沿着多特亚·德特路的序列查阅,可布洛顿根本就找不到西卡博街。
班利正在拨打电话,听到布洛顿查询的结果说:“跟我料想的一样,我们马上出发去码头!”
他们走到警察厅的中厅,早已有一辆计程车停在那里等着了,里面还坐着另外两名便衣警察。班利三人上车后,汽车便疾驰而去,奔向码头了。
路上,班利对布洛顿说:“你能尽量详细地描述一下菲利克斯的样貌吗?”
“他看上去有些柔弱,中等身材偏瘦,皮肤颜色偏深,有点黑的那种,头发和眼睛也都是黑色的。看外表应该是个外国人,依我看不是法国人就是西班牙人。下巴上留着倒三角形的短胡子,头上戴的呢帽不是绿色的就是褐色的,上身穿着做工精细的蓝色上衣。脚上穿的则是浅色的短筒鞋,还有绑腿。虽然没有仔细看,但我想,他是个穿着讲究、严谨认真的绅士。在他的左手手指上,还戴着一枚镶有钻石的戒指。”
坐在一旁的两名便衣警察也仔细地听着。与班利警官低声交流之后,一时间大家都没再说话。
计程车停在了布鲁库奇号停靠的码头的另一侧。布洛顿最先下来,走在前面带路。
“那艘船就是布鲁库奇号了!从舱门进去,就能够到达前舱。”
两名便衣下车之后,这五人便一起走向了布洛顿所指的舱门。他们从舷门穿过去到了升降口,从那儿朝船舱望去。
“桶子就在那里!”布洛顿伸手指着说道。可是突然他定住了,说不出话来。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人们往前望,只看到空荡荡的船舱。至于霍克与桶子,连影儿都没有。


☆桶子失踪了
这个变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太突然了。这时大家的第一反应是,为了慎重起见,霍克把桶子转移到别的地方了。所以,大家都认为要先找到桶子。
“麻烦你把卸货工人找来。”警官说。
很快,布洛顿把一位施工负责人带了过来。这位工头告诉他们,半小时之前舱里的货就已卸完,现在工人们正在吃饭。
“他们吃饭的地点在哪儿?现在能把他们找回来吗?”艾赫利先生问。
“大部分都上街去了,不过还能找到三四位。港口的哨所里有做饭的工具,可能那儿也有人在吃饭。”
“我们到那儿去看看。”警官说。
在工头的带领下,他们沿着码头走了几百英尺,停在了一间加盖的砖砌小屋前,它就在仓库旁边。屋里屋外都是工人,他们有的正捧着热气腾腾的碗吃得津津有味,有的则在旁边抽着烟。
“你们当中有在布鲁库奇号上卸过货的吗?请过来一下,有些事情老板要询问一下!”
有三名工人向前走了过来。
“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霍克和一只摔坏的桶子?之前交代过他,在我们赶到这儿之前,霍克应该留在桶子旁边看着的。”董事说。
“大约半小时之前,他带着那个桶子一起离开了!”有人回答说。
“什么?带着桶子离开了?”
“没错!来了一个男人,穿着蓝上衣、留着胡子,看起来像大老板,交给他一张条子。看到那张条子,他就说,桶子要被领走了,还让大家过去帮忙。之后,我们就把它吊到了一辆马车上。一切就绪后,我们就离开了,霍克和那个老板一起尾随马车走了。”
“那辆马车应该有牌号吧?”
“确实有,”一位工人说道,“但我没有仔细看。比尔,我记得你好像留意了马车的牌号,上面是怎么写的?”
一个工人回答说:“上面写的是多特亚·德特路。不过后面的街道很奇怪,虽然我是在那附近长大的,但我没听说过有那么条街!”
“东约翰街,是吗?”班利问道。
“对,对!好像是!不过,我记不清楚是东还是西了?我印象中好像是西。我记得有些模糊,好像是叫什么约翰街,又好像不是约翰,只是和约翰很相近的什么名称。”
“马车的颜色是?”
“蓝色!新刷的油漆!”
“你们谁留意了马的颜色?”
对他们而言,这个问题有点难,因为他们的工作与马没有任何联系,所以根本不会去注意马的颜色。
“是这样。”班利警官领会地说。他打了个手势,示意问话已经结束了。
“各位辛苦了!”艾赫利先生说,“一点小意思!不是很多,请你们收下吧!”
班利警官招手叫布洛顿过来:“你能给我描述一下霍克的身高、相貌吗?”
“霍克高大强壮,脸上颧骨凸出,下巴宽阔,留的胡子是浅褐色的,身上穿着褐色的工作服,头上戴着布帽。”
班利回头对便衣警察说:“你们记住了吗?他们已经走了半个小时了。他们可能会刻意避开我们,故意不往西走,所以你们先向东边和北边去查查看,发现情况就联系总部。”
便衣警察按照他吩咐的去执行了。
“等一下,电话!”班利说,“办事处的电话能借我用一下吗?”
大家又来到办事处,在办事员的带领下,班利去了处长室,那里有专用电话。过了两三分钟,班利打完电话回来了。
“到现在为止,该做的部署我都已经做了。”他说,“我已将马车和那两个人的特征通知了各警察分局,这件事已经引起了整个伦敦的警界的关注。”
艾赫利先生说:“这太好了!”
董事会有这样的反应,班利很惊讶。
“不,不!我只不过是按照刑事案件的基本处理程序做的。”他说,“不过,来都来了,我想借机多作一些调查,希望能找到线索。麻烦你知会公司的员工一声,就说我所作的调查都是在你的允许下做的,可以吗?这样的话,我想也许会有人主动提供线索的。”
艾赫利把休斯顿处长找来:“休斯顿先生,这位是班利警官,在伦敦警察厅任职。他到这儿来是要查办桶子案件的,希望你能全力配合他查案。”说罢,他转过头来对警官说:“我想,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能不能先回市里去?”
“谢谢你的配合,艾赫利先生,现在没什么事了。我还要在这里巡查一下,有新情况的话,我再和你联系。”
班利警官开始了自由侦查,他召来布洛顿,两人一起前往布鲁库奇号的案件现场,同时班利警官又重新询问了案件的详细情况。然后就在甲板四周巡视了一番,试图找到新线索,但什么也没有。
警官走到码头那儿,选好了一个位置,站在那儿,正好可以直接看见桶子的位置。这时,前舱卸货的工人们休息完回来了。他询问了每个人,但仍一无所获。
回到码头办事处,班利对休斯顿先生说:“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包括交货单、发货单和关于那只桶子的全部资料,给我看一下好吗?”
很快休斯顿先生找到资料,带了回来交给了警官。
看过后,班利说:“依据这些资料的记录,这只桶子的发货人是德比耶鲁公司,是一家货运行委托法国国立铁路运送的,这家货运行靠近巴黎的圣拉萨尔火车站,并且运费已经结清。也就是说,货物先从该处的铁路运到诺昂,然后才装到你们船上的。”
“是这样!”
“那你能确定巴黎的货物是否是装在火车上运输的?”
“不能。但是,资料里没有马车的运费清单,我想货物并不是通过火车运输的。”
“这些资料很完整吗,会不会有缺失?”
“不会,资料非常完整!”
“海关没有检验这个桶子就让它通过了,你认为这是为什么?”
“这很正常,没什么奇怪的!那只桶子看上去很正常,上面贴着公司标签,交货单与货物上也都一致标明‘内装雕刻品’,重量与体积也没有超出运送规定。没有特殊情况,类似货物都不开箱验货。”
“谢谢你,休斯顿先生!目前,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但是,我想见一下布鲁库奇号的船长,可以吗?”
“好的,我带你去见他!”
马克船长是个又高又瘦的爱尔兰人,他有着红褐色头发、鹰钩鼻子。此刻,在船长室里他正在专注地写着什么资料。
休斯顿把警官介绍给他,船长说:“请进!有事吗?”
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后,班利提了两个问题:“诺昂港的货物是怎样装货,完成由铁路转船运工作的?”
“货车和轮船同时开工。诺昂港的码头工人用起重机直接把货从车上装到船去。”
“装到船上的货物,有可能被人做手脚吗?”
“做手脚?什么意思?我能想象的就是可能会有人打开桶盖喝上几口葡萄酒,其他的还会有什么情况?”
“比如说货物被调换了之类的?”
“怎么会!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好了,就这些了!再见,船长!谢谢你!”
班利警官就是这么一个坚忍不拔的人。他还在继续进行调查,走访了起重机操控部的负责人,还有轮机员、厨师。六点之前,所有从诺昂搭乘布鲁库奇号来到此地的人,他已经都访问过了。然而,他还是没有什么新发现。关于这个桶子再也找不到什么新的线索,也没有什么怀疑对象。可能一切都太过自然了,根本不足以让人对它有特别的关注。不管怎么说,这个案件非同寻常!
班利警官的调查陷入了困境,不过他并没有因为这样就灰心丧气。他乘车回到警察厅,脑海里反复思考着与这桩离奇的案件相关的点点滴滴。他在随身携带的小手册里,记下了有关布鲁库奇号的货物、船员以及他听到的一切信息。
在他往回走时,已经有两条新消息在那里等着了:
一个是,在码头时,他派往北边的便衣纳特顿打回来的电报:那一行人被追踪到里曼道北端时,消失了;还有一个警察厅打来的电报:下午一点二十五分左右,那一行人被发现从大东街转到了卡登路。
“看来他们往西北方向去了。”警官看着这个地区的放大地图,一边思索一边喃喃地说,“这条路是里曼道,与圣卡特林码头相隔大概半英里。可是,另一条路在哪呢?”他核对了一下电报继续察看,“卡登路,肯定就在这一带。这儿,就是这儿,和里曼道是同一条路延伸出来的,只不过卡登路有些偏西。距离码头约一英里半。既然是这样,他们一定是沿着大道走的。嘿,他们这是要到哪里去?”警官陷入了沉思了,过了一会儿突然又说,“算了!只能等明天再说了!”他下令把两名便衣警察调回来,然后自己也回家去了。
但一天的工作还没结束。晚饭过后,他正要抽一根心爱的黑色雪茄,警察厅又来了消息,把他召了回去。
布洛顿和留着一撮胡子的魁梧的霍克正在等着他。拉过两把椅子来,班利对他们说:“请坐!”布洛顿介绍说,这就是霍克。
“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班利警官,见到我直接来找你,您一定出乎意料吧?”布洛顿说,“和你分开后,我因为担心上司还有别的事要吩咐我,于是就回总公司去了。正赶上我这位朋友回来了。本来,他是想去见艾赫利董事的,但那时董事已回家了。他把他的经历都告诉了我,我想艾赫利先生在那儿的话,也会带他来警察厅,所以,我觉得最正确的做法就是把他直接领来。”
“布洛顿先生,你做得很对。霍克先生,请把你今天下午的经历讲述一下吧。”
霍克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说:“警官,我今天简直就像一个大傻瓜!下午我被人骗了,还被人骗了两次。那位自称是菲利克斯的先生跟着布洛顿离开后,我就一直守在桶子旁边。但是我想只在那儿等着的话,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和怀疑,所以我拿了些东西假装在修理。谁知,不出一个小时,菲利克斯居然独自折返回来了。”
“他问我是不是霍克,我说是。他就说,艾赫利先生有一封信给我,还让我马上看看,信上面还有艾赫利先生的签名。大致内容是说,桶子的事情他已和布洛顿先生沟通过了,没有问题,菲利克斯先生可以直接将桶子领走。他还说,公司有责任将货顺利送到货主手中,要我陪着菲利克斯先生把货送达。这件事办成之后,再去回复董事问话。”
“看完信后,我也没多想就答应了。菲利克斯先生早就准备好了马车,我召集了几位工人帮忙把桶子吊到了马车上。那辆车上还有两名男子,一个身体健壮,长着红头发,另一个是矮个子、黑皮肤的马车夫。从码头驶出后,马车向右转上了里曼道,后来的街道我就不熟悉了。”
“走了大约有一英里,那个红头发的男子想喝点儿小酒,但菲利克斯拒绝了他,说等办完事再喝。奇怪的是菲利克斯很快又改变了主意,于是我们停在了一家酒吧前。那个矮个车夫叫华迪,菲利克斯问他是否可以就地停车时,他拒绝了。于是,菲利克斯提议,让我们三人先去喝,车夫在原地看守,菲利克斯喝完后就出来换车夫。于是,我们三人先进去了,要了四瓶酒并结了账。菲利克斯喝完就要出去替换车夫,让我们等着华迪。他一走,那个红发男子立刻向我倾过身来低声说:‘嘿,兄弟,那个桶子很奇怪,老板到底拿它做什么?五比一,我跟你打赌,他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说:‘是这样吗?我不太清楚!’可是,其实我心里也是那样想的。但一想到艾赫利先生的那封信,又无法怀疑,他不会把有问题的事说成没问题的。”
“‘喂,如果我们运气够好,’红发男子又说,‘也许有两三镑可以赚。怎么样?’”
“‘怎么赚?’我问。”
“‘这你还不明白?’他说,‘就是那个桶子呀,如果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老板肯定不希望被人发现!所以,我们就告诉他,要保守秘密可以,但要花点儿钱贿赂我们!这不就成了!’”
“听他这么说,我还以为这人也知道桶子里藏有死尸。要真是这样,我倒想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转念一想,或许这家伙早就和菲利克斯串通好了,他这样说,只是想探探我的口风,看我对这件事了解多少。所以,我就先装糊涂,然后看时机的变化而采取行动。”
“于是,我跟他建议道:‘让华迪也跟我们一起吧?’”
“红发男子立刻说:‘不行!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们又谈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华迪的酒还放在那儿,没有动过。怎么他还不进来?真是让人想不通!”
“‘啤酒不喝,放在那里会越来越苦的。’我说,‘那家伙不是要喝酒吗?怎么还不进来?’”
“听我这么一说,红发男子站起身来说:‘我去看看,他搞什么鬼呢?’”
“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和红发男子一起走出了酒馆。那辆装桶子的马车已经没有了踪影。我又朝远处望去,除了马车,菲利克斯和马车夫也不知去向了。”
“红发男子气愤地咒骂起来:‘该死!他们把我们甩了!快,我们追过去!可能他们还没走远,转个弯就看见了!你往这边,我去那边。’”
“这时,我明白自己被骗了。心想也许这三个人根本就是一伙的,他们想要甩开我,但是顾虑到我会怀疑,所以以喝酒为借口,设下了圈套。那个红发男子在酒馆里说的那些鬼话,只是为了拖住我,好让他们有时间溜走。可是既然已经跑了两个,我不能让这个也跑了!”
“于是我跟他说:‘老兄,那可不行!我们还是一块儿走吧!’说着,我赶紧去抓住了那个红发男子的胳膊,催着他快追。我们都走到街角了,还是没有找到马车。看来他们是彻底把我们给甩了!”
“那个家伙不断地骂骂咧咧,甚至在大街上就大叫起来:‘我还没拿到工钱呢!’”
“我想探听出他从哪来,是谁雇的他,可是这个家伙守口如瓶,就是不肯透露。他越是这么神秘,我就越要跟紧他。无论如何,他是要回去的,只要跟着他,我就可以查出他的地址和职业,顺藤摸瓜就能查出菲利克斯的底细。三番五次他试图摆脱我,但都失败了,于是变得气急败坏起来。
“我们在大街小巷里溜达了近三个小时,将近五点时,又去喝了几杯啤酒。喝完酒后,离开酒吧,我们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该要往哪里走。这时,那个家伙摇摇晃晃地突然撞到我身上来,而我没有预料到他会这样,差点撞倒一位老太太。我不得不赶忙去扶老太太,可就这一转眼的工夫,这家伙就已跑得无影无踪了。马上我就穿过马路,到另外一条街去找。后来又回到酒馆去找,已经完全找不着那家伙的踪影了。我觉得今天真是太窝囊了,别提有多懊恼。最后,我决定去总公司找艾赫利先生报告,之后,布洛顿先生把我带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