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悬疑的怪异之事总是能调动他的好奇心,通过看报纸,他大概了解了桶子事件。克林顿给他打来电话,问他愿不愿意接手这桩案件,他便满口答应了,而且还推掉了三个约会,来见律师。
他们首先就酬金的事情进行了商榷,然后克林顿才把案件的始末,和目前掌握的全部资料告诉了侦探。同时,他也解释了自己和哈本斯针对案件的辩护问题所做的探讨。
“我们将波瓦拉假设为凶手,想要请你做的是由此展开调查,由这个假设看看能得出什么结论。你要查明他的不在场证明是否都是真的。如果那些都是真的,他就没有犯罪,我们要适时调整和修正辩论策略。当然了,我们越早接到你传来的真实信息,就对案件越有利。”
“我就喜欢攻克这种案件,调查不出个结果我就不回来!我还要再了解一下资料,整理一下线索,然后尽快到巴黎去。不过,去巴黎前,我会再来找你一次。”
过了三天,拉登再次出现在克林顿的办公室:“我已将伦敦这边的事情调查完了,打算今晚渡海去巴黎。”
“很好,你得出什么结论了吗?”
“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有件事很不好办。”
“是什么?”
“依我看,这会使你的委托人陷入困境。而且,现有证据很有说服力,不易推翻。我尽了最大努力,但仍无济于事。你肯定也知道,目前所有的证据中,几乎没有对菲利克斯有利的。”
“在打开桶子的现场,他表现的是那样惊恐交加,警方都确认过了。你有什么看法?问过医生吗,是怎么说的?”
“是的。医生说他的确是受到了严重的身心打击,可是我认为,这对他没什么帮助。”
“我认为由于当时的场景太出乎意料了,他才会受这么沉重的打击。桶子里的死尸引发了过分的惊吓,所以他才会这么受打击。由此可见,菲利克斯事前也不知道桶里装的是死尸,不是他把桶子寄给自己的。根据这一点,不能洗刷他的罪名吗?”
“这样想也有一定道理,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或许会有人提出质疑,打开桶子时惊现尸体,除了惊吓的刺激外,也会因看到尸体而产生恐惧。”
“可是如果他早就知道桶子里装的是什么,怎么还会有这种反应呢?”
“这也是可以解释的。桶子里装的物体和他想象中的差别太大,也许在他把尸体装进桶子的时候,她还保持着生前的样子,看上去很鲜亮。好几天之后,桶子才被打开,这时尸体的面貌已严重变形,他因此感到很恐怖。他当时可能就是这种恐怖的神情,大家把它当成了是受到惊吓,但恐惧也是真实的,所以才效果逼真。”
这一层是克林顿没想到的。拉登的这番推测,加重了他心里的不安。他一直觉得,这桩案件中,能找到的对菲利克斯有利的证据,实在是太难了,而好不容易找到了,却这么轻易就被驳倒了。如果真的是这样,他的委托人可就百口莫辩了。但这种担忧他并没说出来。
“找不到证据支持我们的辩护,就再想其他办法。”
“为了不让你失望,我会尽力。其实,我是想说,这项调查实在是很不简单。我今晚就启程,有了好消息就尽快给你传回来。”


☆进入死胡同
拉登是早已习惯旅行的人了,就算要连夜赶火车,他也照样能睡得很好。这次,拉登坐的是头等车厢,应该更加悠闲、舒服,可是他因为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案子,头脑非常清醒,毫无睡意。
第一步要对波瓦拉的不在场证明的真实性进行调查。利朋警官所做的调查他要重新来过。虽然拉登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侦查,但他想利朋肯定会有疏忽的地方,这样的地方最容易有新发现。这个案件的核心就是桶子里的死尸,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件事上。围绕着这件事哪些是事实,哪些是假设,他默默地在心里整理着。当桶子到达圣卡特林码头时,里面就已经是死尸了。有一点可以肯定,从嘉迪尼货运站到码头的这段行程,是还没装尸体的,因为桶子还没被打开。可是在此之前,只能靠想象猜测桶子到底曾去过哪里。根据推测在北停车场的桶子是由马车运送到嘉迪尼街的。之所以这样说,有下面三个理由:第一,北停车场派马车把桶子送了出去;第二,将桶子运往嘉迪尼街用的是相同的方法;第三,用马车运送可以提供凶手需要的时间。这样的推测是有点道理的。可是……不论谁是凶手,他的智慧都非同一般。
马车把桶子运到哪里去了呢?也许是附近的仓库或房子,运桶子的地方也是凶手装尸体的地方。接下来用卡车把它送到货运站或是到别的仓库,然后还用马车运送。这样的推测实在是太牵强了。看来,彻底的调查非常有必要。有一个人很重要,就是把桶子送到货运站的马车夫,必须找到他。找到他,就能查明尸体是否已经装进桶子,同时作案现场到底是巴黎还是伦敦也能确定了。
他总结了三个关键点,要集中精力查清楚。在这个案子中出现了很多信件,也许其中没有一封是真的。如果都是假的,是谁伪造了它们呢?但是,起码有一封信假不了,以罗迪之名寄给菲利克斯的信,内容全是打字机打的。如果就因为他写了这封信,就被认定为凶手,似乎不很合理。拉登想能把打字机找出来就好了,要是运气够好,让他找到打字机,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凶手了。
他又想到,如果波瓦拉就是凶手,行凶以前他应该会有些举动不太寻常。根据他多年办案的经验,凶手杀人后,总怕留下什么线索,往往会回现场去检查一下,以便及时补救。很多人都是因为这样被捕的。跟踪波瓦拉也许会有所收获,想了想,他叫来两个部下。
现在可以针对四个方向进行调查,不过其中有三个要等知道了确定的结果,才能实施。火车驶进巴黎市中心了,他又觉得自己是最适合这件事情的人选了。
经过了一系列艰苦调查,他没有任何新的发现。拉登一向严谨、头脑灵活,而且很有韧性,但经过这样的彻底调查后,他也不得不认为波瓦拉所说的都是真的。
他首先访问了夏兰顿的服务生。拉登给这位服务生讲道理,说人情,并许诺以金钱酬谢,这位敦厚、和善的服务生也很友好地回答了所有问题,但是他的回答只是更加证实了利朋调查的结果。不过他做了一个补充,说记得波瓦拉打的电话号码的最后两位是四和五,但是前面的就记不起来了。通过查号码簿,拉登发现那不是波瓦拉家的电话,但和他工厂的电话是相符的。
回市区的路上,拉登思索着,虽然服务生说的是事实,但说不定波瓦拉不是在周一而是在周二来到这儿的。怎样来确定他是哪天来的呢?他想利朋是通过问管家和事务所主任得知的,因为是这两个人接了波瓦拉的电话。如今拉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再次向这两人求证。他到波瓦拉家,与管家弗兰索见了面。听到菲利克斯被捕的消息,这位老人看上去很难过。管家的表现让拉登很意外,按理说,菲利克斯与弗兰索不会有太多的机会见面,管家竟会有这样的反应。看来不管在什么地方,菲利克斯都能获得人们的喜爱和敬重。拉登从管家那里得到的信息,并不比利朋多。他确定了波瓦拉是在周一打电话回来的。慎重起见,他又到抽水机公司去了。等波瓦拉外出了,他进到事务所里要求见杜夫瑞。
一位职员说:“他可能正要出门。你先在外面等一下,我去问问,再来告诉你。”
这人过了一会儿出来了,说:“太不好意思了!杜夫瑞先生说他身体不适,要休两天假。请你过两天再来,好吗?”
真是个机灵的职员,拉登别无他法,只好道了谢,请他转告杜夫瑞改天他会再来。
出了事务所,他想不妨换个方向调查,于是决定寻找那个把桶子从北停车场运送到嘉迪尼货运站的马车夫。拉登到了那个大型货运场,他见到了利朋调查时问的那两个工人。跟前面一样,没得到一丁点儿的新消息。
然后,拉登又去了北停车场。还算有点运气,他刚好见到了那位经办桶子托运的黑胡子杰克,但他所提供的信息也都没有用处。
迄今为止的调查,没有一点进展。拉登走进咖啡馆,要了一杯酒,想着要怎么走下一步。
在回旅馆的路上,他想,要等一段时间才能见到杜夫瑞,不如趁这段时间去布鲁塞尔一趟,调查一下波瓦拉提供的不在场证明的真实性,结果他还是失望而归。坐车回到巴黎后,他估摸着抽水机公司的杜夫瑞该来上班了吧。第二天,他又到公司去了,这次他还是被告知要先在外面等候。这时,他想起上次来时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迅速扫视了一遍办公室,找到的是那个女孩的身影,看不到她的脸。因为可能是那架打字机出故障了,女孩没在打字,而是在弯下身检查。
这时,通报的职员出来了,告诉拉登杜夫瑞在等他。但结果是杜夫瑞所说的信息,对于他的调查同样没有任何帮助。从工厂出来,拉登慢慢地走回了旅馆。看来要推翻波瓦拉的不在场证明是很难了,下一步要怎样做,他也很困惑。跟踪波瓦拉的两个手下也回来了,他们同样徒劳无功。一直到现在,波瓦拉哪儿也不去,他行动很小心,没有任何地方值得怀疑。
拉登把调查情况做成一份详细的报告,打算把它寄给克林顿。以前他从没觉得这么挫败过,他感觉这个案件真是前景堪忧。


☆新的突破口
拉登戴好帽子,要出去寄信。他慢慢地走在人行道上,但那桩案件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脑海。当他看到街对面那个邮筒时,想穿街而过。
他的脚刚要抬起来迈出人行道,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想起了一件事情。他不由得停了下来。波瓦拉办公室的打字机,就是那个可爱的女职员用的那架,是新的!拉登能够体察入微,无论多么微小的细节,他只要看到过,都会深深地印在脑子里,这个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事情能有多大的意义,他也不知道。利朋调查时,记录了波瓦拉用过的所有打字机,但他是否收集了那些打完信之后换掉的旧打字机?这件事要进一步调查才能确定,如果能查出个结果,也不至于让雇主失望了。他想以这一点为突破,再去调查看看。信不着急寄出去。
想到这里,他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本来办公室里换架打字机没什么奇怪的,但波瓦拉这么做也许就不同了,说不定会有别的理由,会是什么吗?拉登的思想全被这个问题占据了。什么时候买的这架新打字机是很容易查出来的,如果查得的结果显示它被调换的日期跟案件发生的时间相距甚远,这条线索就没有用了,也无须进一步调查。
接下来就是找个最好的办法,查出新打字机买入的时间。先去找那位漂亮的打字员,直接问问她。如果答案正好符合他的推测,那这件事就会有下文可期待,波瓦拉的马脚就会露出来了。这一步很重要,要好好计划。
在交际方面,拉登很有天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已经计划好该怎样行动了。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五点一刻了。如果早点赶到公司的话,下班前还能见到那位小姐。到了之后,他就在外面的咖啡馆里等着,过了好长时间,都没什么动静。他正在想,今天就算了吧,这时那位小姐出来了。她和另外两位小姐同行,三人穿过马路,朝着市区走去了。
拉登一直等她们走远了,才开始跟踪。三个女孩在一个地方分手各走各的了,拉登紧跟着那位可爱的打字员上了电车。她在一家小餐厅附近下了车,然后走了进去。拉登心想,如果就她一个人吃饭,办起事情来要容易很多。他没有马上跟进去,过了两三道菜的时间,他才往餐厅里走。这个餐厅的入口和里面都不是很宽敞,不过越到深处越大。两侧排列着大理石桌子,到处亮着小灯,餐厅最深处有个小小的舞台,一个由三位少女组成的乐团正在演奏。里面差不多坐了一半的客人,拉登迅速搜索了一遍,马上就找到了那位小姐,她正坐在离舞台不远处的桌子边。拉登朝她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他很有礼貌地说着,装作不知道是她。然后走到了桌子对面,把椅子拉出来坐下。
点完菜,他悠闲地四处观望,好像是在欣赏餐厅的内部装饰。然后貌似偶然间看了那女孩一眼,脸上很快出现了吃惊的表情。因为要跟她打招呼,拉登往前探了探身。
“抱歉,小姐,打扰一下。”他慎重地说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哦,没错,我见过你!”
女孩抬起头,但没有开口。
“啊,想起来了,波瓦拉先生的事务所!”拉登接着说,“当然,你肯定是不记得的。因为当时你正在一架打字机前忙碌,那台机器很不错。”
她并没有因此而热情起来,只是耸耸肩,仍旧是一言不发。
拉登说:“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冒失鬼!其实我没别的意思。事实上,我是开发新型打字机的,所以总想听听技术熟练的打字员的意见,以便知道他们对打字机有什么看法。如果方便,我这就画个图,你告诉我你的意见好吗?”
“那你去代理店不就好了?”她依旧态度冷淡。
“这……小姐,”拉登的热情并没被她浇灭,说,“我不能确定这样做可以收到多大效果。安装要需要成本的,所以不管是什么公司,如果不是非常必要的话,一般是不会买打字机的,是吧?所以我才会这样做,请你一定理解一下。”
她虽然仍旧冷冷的,但并不是完全地置若罔闻。
也不等她回答,拉登就在菜单的背面画了起来,很快一架打字机的简图就出来了。
“这一部分就是出自我的构想。”他指着图表,按自己知道的最新款的打字机进行仔细地说明。
女孩用不屑而疑惑的目光注视着他说:“你画的打字机,瑞明顿牌早就有了。”还是那样冷冷的。
“你说什么,小姐?这种最新的打字机,你已经见过了吗?”
“你根本就是在骗人,还没我知道的多。你说的这种打字机我在几周以前就用上了。”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你是说在我之前,已经有人制造了这种打字机吗?那我不就是白费苦心了吗?”
拉登看上去失望极了。这时,女孩反而亲切起来了:“瑞明顿的展示厅有新型的机器,你不妨到那里去看看,可以拿他们的机器和你的发明作个比较。”
“谢谢,小姐,我明天就会去看。你就是用瑞明顿牌的吗?”
“是的,十型的。”
“那架机器很旧了吗?不好意思,我是想说,那是一架使用了很久的打字机吗?”
“我在公司也只不过上了六七周的班,不知道公司什么时候开始使用它的。”
六七周?和命案发生的时间正好相近,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系?难道这只是个偶然?
拉登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道:“作为企业家,新聘了一位美丽的打字员,肯定是事业有进展,这件事应该让他很满足吧!波瓦拉刊登征人启事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啊,想想就觉得很羡慕他。他连你这样的人才都能请到!”
“这似乎没什么好羡慕的!”她说话时的语气里,透着冷漠和不屑,“有两件事你搞错了:一并不是波瓦拉的事业有什么进展才请我的,只不过由我替代了一个辞职的女孩;二我不是看了启事去应聘的,而是从学校直接来到这个公司的。”
这个女孩提供了拉登想知道的全部信息。又跟她闲聊了几句之后,拉登礼貌地和她道了别,转身走了。
第二天早上,他又像前一天一样,在公司大门外的一家餐厅里等着。快到中午的时候,波瓦拉最先出来了,接着出来的是杜夫瑞,然后才是大群的职员跟着出来。打字员女孩和她的两位同伴最后出来的。又等了十分钟左右,拉登穿过马路,进到办公室里。此时里面已经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普通职员。
“你好!”拉登很热情,“我有一件事想向你打听一下,可能会占用你的一点宝贵时间,但是我会付你二十法郎作为酬谢的。你可以帮我一下吗?”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呢?”这位少年,严格说是非常年轻的男子说。
“我正在经营一家造纸厂。现在,我们厂急需一名打字员。听说六周前贵公司有位打字员辞职了,有这回事吧?”
“是。那是蓝贝尔小姐。”
“她是叫这个名字的?”拉登牢牢地记在了心里,然后单刀直入的问道,“她辞职的原因是?”
“她是被老板辞退的,至于原因,我也不知道。”
“被炒的?”
“是啊。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她好像跟波瓦拉先生起了冲突,公司其他的人好像也不知道。”
“我就是听说她是被解雇的,所以对她很感兴趣。因为,我们的生意目前不是很好,所以想低薪聘请一个打字员,而这份工作也可能是她刚好想要的,对我们双方这都是件好事。”
这位职员只是点头,但没说什么。
拉登接着说:“我就是想向你打听这件事,因为我需要和这位年轻小姐联络,所以想请你告诉我她的地址。”
“我只能说抱歉了,因为我不知道。”
拉登想了想,又问:“那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他没回答。
沉默了一会儿,拉登又说道:“你可以告诉我,她走了多久了吗?”
“可能是六周以前。你稍等,我去查一下工资表就知道了。”
道过谢之后,拉登坐下等着,心里盼着他快点查到资料,快点回来。过了两三分钟,那个职员回来了。
“她离开的日期是四月五号,周一。”
“她在这里工作多长时间了?”
“两年。”
“谢谢,可以告诉我她的全名吗?”
“安罗慈·蓝贝尔。”
“太感谢你了。我到这里来的事情不想让别人知道,因为如果大家知道了,都会以为我做生意很差劲,太丢人了,而且也不利于公司的发展。这些是为了答谢你的。”他给了那个职员二十法郎。
“这太多了,我哪好意思收。”
“没关系,这是我承诺给你的,应该兑现。”拉登坚持要给他。
走在大街上,拉登心情愉快,他想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在桶子抵达圣卡特林码头的当天,波瓦拉把以前的打字员解雇了,而且还换了一台新的打字机。一定要和这位蓝贝尔小姐取得联系!
可是,怎样才能找到她呢?波瓦拉的办公室肯定有她身份资料的存档,不过不能再去那里了,否则就会引起怀疑。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只有登寻人启事了。他马上就开始行动了,到咖啡馆要了一杯酒,就在打字机旁忙碌了起来:
给速记员兼打字员安罗慈·蓝贝尔,要和你商量些事情。我是住在拉环特街瑞士饭店的乔治·蓝贝尔,请尽快联系。
打完了,重读了一遍,他觉得有些地方不妥,于是取过一张纸来,又打了起来:
给速记员兼打字员安罗慈·蓝贝尔,要和你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是约姆·塔努尤,住在圣兰特普饭店,请尽快联系。
他先将这则启事刊登在了各大报刊上。然后又到圣兰特普饭店登记了一个房间,用的正是约姆·塔努尤的名字。
“明天入住。”他说。
他第二天就住进去了。中午时,门那边有一阵轻微的动静,进来一位女孩子,她二十五岁左右,高高的个子,气质还不错。虽然称不上是很漂亮,但却给人舒服、清新的感觉。她的衣着色彩鲜艳,看来不是那种会为衣食担忧的人。
“是蓝贝尔小姐吗?”他微笑着说,“请坐,我就是塔努尤。”
“我看到你在报上登的启事,就来找你了。”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我都不好意思了!”拉登说着同时坐了下来,“我不会浪费你很多时间的。在谈正事之前,蓝贝尔小姐,我想问一下,你是不是在安弗瑞特公司做过打字员?”
“是,那是我工作了两年的地方。”
“抱歉,请问你有带材料证明你的身份吗?当然,对你这只是形式,但对我而言,这是我对雇主必须要尽的义务。”
她很惊讶地说:“材料?什么证明材料,我不知道啊?我从没想过还要准备这些东西。”
拉登这样问只是要试探她,以免波瓦拉已识破他的计谋,找了一个假冒的来破坏调查。不过听她这样回答,拉登总算是放心了。如果是假冒的,肯定会急于证明自己的身份,反而会备齐所有资料。
“好吧,没关系的,”他亲切地笑着,“这个不是很重要。我还想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在那个公司工作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换新的打字机?”
惊讶迅速布满了姑娘开朗的脸:“没错,换了。新机器是瑞明顿十型的。”
“什么时候换的,还记得吗?”
“这个我还清楚地记得。因为我是在四月五号周一离职的,周一前三天新机器就买好了,也就是说买机器的日期是四月二号周五。”
她提供了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拉登抬起头,微笑着。
“抱歉,小姐!刚才那样问你,只是为了确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现在,我也该告诉你我的身份还有我找你的原因了。但我们之间的这次谈话希望你保密,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好吗?”
她脸上惊讶的神情,这会儿被不知所以的表情代替了:“好的。”
“是这样的。我是一个私家侦探,最近接手了一家打字机公司的委托。我的任务是对最近发生的一件很怪异的事进行调查,查清一桩因为不正当手段引发的案件。至于对方使用了哪些不正当手段,我们还在调查中。但我雇主的机器总是出现问题,虽然还勉强能用,但使用质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有些机器很难调整伸张力,致使打出来的字有些别扭、不整齐。我们不想说这是我们的竞争对手的恶意破坏,目的就是为了使我们的信用受损,可面对事实,我们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也许,你能提供给我们一些信息,有助于侦破这起案件,作为酬谢我们会付给你一百法郎。”
“就算没有酬金,能帮到你们我也会很高兴的,但我一无所知啊。”
“只要你肯合作,我就很谢谢你了。你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好的,请问!”
“请你跟我说说,在换新机器之前,你们公司那架旧机器的型号是?”
“瑞明顿七型。”
“不,我不是要问这个。”他说,“我想要调查就是这种七型机器。我是想请你告诉我,你用的那台七型机器有什么特征,比如跟别的机器相比,它有哪些地方比较特别?”
“它没什么特别的。”她又想了想补充道,“字母键‘s’有些向右扭曲,并且还有三道刮痕留在上面。”为了说明打字机键盘上的位置,她还不断地用手比画着。
“如果那架打字机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你还能认得出来吗?”
“没问题,我想可以的。”
“除了这些,小姐,难道就没有别的了吗?比如,有些字缺失了,或者打出来的字不整齐等?”
“没有,除了这些,没有别的问题。那台机器只是有些老旧,但它还是可以用的。关于这一点我有我的想法,跟波瓦拉先生想的不一样。”
“波瓦拉先生到底是怎么说的?”
“他认为机器会出问题,都是因为我,还大骂了我一顿。但我觉得那是小题大做,就算有问题,那错也不在我。”
“小姐,你可以从头说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