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请不要见怪,我要再确认一次,波瓦拉夫人在那把椅子上坐过吗?”
“我用我的名誉发誓,她绝对没有坐过!实际上,她从没到过我家里。我觉得,她根本就没来过伦敦!”
律师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对你很不利,我要告诉你。警方在那把椅子的阴影里,也就是窗帘边上,找到一枚镶有钻石的胸针。菲利克斯先生,晚宴那天,波瓦拉夫人恰巧佩戴过那枚胸针。”
这件事情的冲击力不可谓不大,菲利克斯完全惊呆了。他面无血色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律师的脸,两只眼睛透出着惊恐的样子。周围陷入了死一样的静寂中。克林顿是受人之托,本来对当事人已没有什么疑惑,但这时他心中又充满了困惑。菲利克斯是故意演给他看的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真是个天才演员!
这时,菲利克斯动了动。
“啊!”他的声音都沙哑了,“简直是噩梦!我明白了!虽然我什么都没做过,但却掉进了别人的天罗地网之中。如今这网收得越来越紧了。为什么会是这样,克林顿先生?到底是谁?谁这么恨我,一定要让我万劫不复?虽然现在我没有一点头绪,但我肯定,一定存在这么个人!”他绝望地全身颤抖着,“我该怎么办?什么方法才能使我获救,克林顿先生?”
律师更加迷惑了,但表面看来,他仍是很平静:“现在下任何结论都还为时过早!这么棘手的案子过去我遇见过好几次。往往是某个偶然出现的证据推翻以前的所有事实,使案情急转,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在你之前有很多类似的案例,所以你还是有希望的。请再等一两周,我会来告诉你我的意见的。”
“谢谢你,克林顿先生,我尽可能坚强起来。那枚胸针有什么意义吗?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阴谋,我们怎样才能跳出这个圈套呢?”
“从这一点着手,我们一定能胜利。菲利克斯先生,我必须走了。请一定要重视刚才我让你回忆和思考的事情,不管是什么,只要是能证明你行踪的,一旦想到了,就立刻通知我,好吗?”


☆大律师克林顿
克林顿吃过晚饭,就进到自己的书房里去了。天气寒冷,他把安乐椅移到靠近火炉的地方,坐下后点上雪茄,陷入了沉思。菲利克斯所说的对案件没什么帮助,而且还让他非常迷惑,他觉得很糟糕。本来是想通过委托人的陈述想出一套方案来应对不利的指控,但现在他却理不出一点头绪,不知道从哪里入手进行辩护。
想来想去,他都觉得目前的僵局很难打破。他要再理一遍事情的顺序,以确定菲利克斯是不是真的清白无辜。
晚宴结束后,十一点到次日的一点十五分,波瓦拉家是不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这是这桩案件的关键所在。十一点时,雅丽特还安然无恙,一点十五分时,她就失踪了。根据查探出的事实,菲利克斯是她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按理说,对于调查他应该能提供些有用的信息,但他也一无所知。
自己为什么要和夫人见面,他所言应该是真的。克林顿认为,只要向皮耶求证,很快就能清楚。就算确认了他和夫人见面的目的,又能怎样呢?他不知道,这一点不能成为他无罪的证据。将两人曾见面商讨的事情提出来,反而会引起人们的怀疑,从而将这件事与她离家出走的原因相联系。可能有人会说,两人见面时,独处一室,旧情复燃。不可以,这件事对菲利克斯没什么好处。离开她家后,他虽说一直在街头散步但没人能证明,也就不能提供他不在场的有力证据。
这时克林顿忽然想到了大门的事情。弗兰索说,凌晨一点他曾听到关门的声音。如果菲利克斯是在十一点四十五分离开的话,那这时出来的又会是谁呢?克林顿推断,如果菲利克斯没有说谎,那就是后来夫人自己出去了。其中只有一个是实情,是哪一个呢?现在他还判断不出来。最令人头痛的是,目前也没有什么方法证明哪个是事实。
同样,菲利克斯回伦敦的旅途也无法证明,没有证据显示波瓦拉夫人不在船上,也许她真的跟他在一起呢。遇上明星蒂芭茵也许是真的,但也许因为明星死了,无证可查,所以他才说出这件事来。
现在最糟糕的是,根本没有证据证明菲利克斯不在现场。菲利克斯是指望不上了,克林顿知道他提供不出来相关的证明。他要重新审视这件事情。在桶子被来来回回地寄送的过程中,有个男子在下面两个时间活动。一个是周三上午十点在沃塔鲁车站,另一个周三下午五点十五分在北停车场。通过查询旅游手册,克林顿知道,在伦敦居住的人要在这两个时间赶到巴黎,一定要在周四上午九点从克劳斯火车站上车,而务必在周五早上五点三十五分赶回来。只要菲利克斯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在周三上午十点,以及周四晚上九点到周五早上五点三十五分这段时间人在哪里就可以洗脱罪名了,但是他无法证明。
一直到天亮,克林顿把这个案件反反复复想了数遍,不管变换多少种角度,都得不出什么结论。不过幸好,虽然还不知道怎样替他辩护,但他已想好下一步要做什么了。他想不妨就从菲利克斯陈述时提到的那些人,比如皮耶、马非太太等着手调查,另外还有些新情况要向他们打听打听。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找皮耶了。但皮耶到法国南部去了,因为是公事,可能要在那里待上两三天才能回来。他这才明白,这就是菲利克斯被捕后皮耶没有露过面的原因。从皮耶的公寓出来,律师上了出租车,要赶往那个做饭的妇人家。过了一个小时,克林顿终于找到了。前来开门的妇人满脸的皱纹,但不过可以看得出,年轻时她应该很高挑的。但如今只有那饱经风霜的脸孔和满头的白发,诉说着生活有多么不容易。
“早上好!”律师摘掉帽子问候道,“请问是马非太太吗?”
“我是,请进。”
律师跟着她走进客厅,在那狭窄、阴暗的地方,放着一把古旧的椅子。马非太太招呼他在那上面坐下。
“不知你听说了没有,和你住得不远的菲利克斯先生,因有杀人嫌疑被捕了。”
“是的,我听说了。真是太不幸了!他这个人其实很不错的。”
“马非太太,我的名字是克林顿,是菲利克斯辩护的律师。为了菲利克斯,请你回答几个问题,可以吗?”
“好的,乐意帮忙。”
“听说因为管家休假,他请你去他家帮忙,是吗?”
“是的。”
“菲利克斯来找你时,是什么时候?”
“周日晚上。当时我正要上床睡觉,他就来了。”
“请你把每天在他家都做些什么,详细地跟我说一下。”
“早上我到他家,生火,做早餐,然后,收拾一下房间,把衣服洗了,再准备午饭。他是一个人吃午餐的,晚饭到伦敦去吃。”
“是这样啊。每天你到他家的时间是?”
“七点左右。大约过半个小时,去把他叫醒,他八点时吃早餐。”
“一般情况下,你是几点回去的?”
“没准儿。基本上是在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偶尔回得更晚些。”
“周三那天的事,还记得吗?十点时,你还没离开圣马罗山庄吧?”
“我都是在十点以后才离开的。”
“好。我这样问主要是想知道,周三早上,菲利克斯先生是不是在家?”
“我想应该在……”
“我要掌握确切的情况。你肯定吗,他在家?”
“我没有把握。”
“周四呢?马非太太,周四你可曾在他家见过菲利克斯先生?”
她犹豫着说:“我能确定的是二号和三号看见过他。”又过了一会儿,她才说:“不过,我不清楚那是不是周四,我想应该是吧。”
“那天是什么时候吃的早餐,还记得吗?”
“这,我记不起来了。”
马非太太有很强的理解能力,但是她不能成为一个证人。问了这么多,还是没什么收获,她无法提供菲利克斯的不在场证明。
下午一点,他才回到市区,想着就在格瑞沙吃饭,顺便从服务员那里了解些情况。他先问的领班,领班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当他看到菲利克斯的照片后,就说见过这位画家。他说,五六周前的某个晚上,菲利克斯曾到这里来吃饭,但很遗憾,他把具体是哪一天给忘了。克林顿认为,他的证词同马非太太的一样,对案件没有任何帮助。但是菲利克斯所说的都是事实,律师的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当然他也清楚地知道个人印象并不能代替法庭证据。
回到事务所,律师想再联系一下皮耶,就写了一封信给他。信中说事情紧急,必须要见他,希望他能尽快赶回伦敦。
第二天,律师又到布兰德村去了。他知道在出事的那一周,每晚菲利克斯都要坐火车到伦敦市区去。既然这样,说不定会有铁路职员对他有印象。经过多番打听,终于从一个专职换牌子的人那里得到一些线索。据这个男子所言,每天八点五十七分时,菲利克斯坐火车去市区,回来的时间是傍晚六点五分。但这位男子说,有几天他往返时坐的不是这班火车,而是傍晚六点二十分或六点四十七分出发去市区的。但是因为他七点就下班了,所以不知道菲利克斯几点回来。
克林顿想,周四时,住在山庄附近的人说不定会见过画家。他又往山庄去了,但到了之后真是失望极了,因为山庄附近杳无人烟,没有人家在那周围落户。
第四天早上,克林顿收到哈本斯从哥本哈根寄来的信。信上说,他要到丹麦工作一周,回来后再尽快找克林顿商量案件。
这时,有人来访。来人是个青年,身材瘦长,长着黑色的头发和眼睛,嘴上的短须也是黑色的,胡须上面有个短短的鹰钩鼻。克林顿想,莫非这就是皮耶?他猜得没错,来人正是皮耶。
克林顿坐在椅子上,将公文包拿出来,同时问道:“菲利克斯被捕了,你听说了吗?”
皮耶答道:“我完全不知道。”他的英语带点外国腔,但说得还算流利。看得出来,他很敏锐。为了掩饰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他不断地变换着坐姿,“看到你的信,我深受打击。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你只要认识菲利克斯,就绝不相信他会干那样的事。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马上就会澄清的,是吧?”
“好像没那么乐观,皮耶先生!而且现在非常糟糕的是,没有有力的证据,情况对你的朋友非常不利。而我也找不到切入点,还没有确定该怎么去辩护。”
皮耶的惊慌终于掩饰不住了,身体不断地颤抖着,说:“你不是在吓唬我吧?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怎么你也觉得他有罪吗?”
“抱歉,好像是这样。根据警方掌握的证据推断,他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大。”
“这不可能!”他将两只手交叉握在一起,声音里充满了不安和焦虑,“怎么会这样!可怜的雅丽特遇害在前,现在菲利克斯又遭人陷害!刚才你的意思是这个案件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吗?”
对于皮耶的表现,克林顿似乎很满意。这位青年发自内心地信赖菲利克斯,可见两人的友情也是真挚的。目前,根据调查过程中人们对菲利克斯的感情来判断,他这个人不坏。律师换了个口吻说:“不,皮耶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这桩官司不是那么好打,需要菲利克斯的朋友们齐心协力才行。我之所以要请你早点回来,就是为了准备开战。”
“我是今天早上回的,到了之后就马不停蹄地来事务所了,到这儿时还没开门呢。希望你明白,我绝对愿意提供任何帮助。”
“我知道。现在,请你将菲利克斯的事情,和关系到他的你自己的生活跟我说一下。还有也要详细地说说那位可怜的波瓦拉夫人的事情。”
“可以。如果有些地方我表述不清的话,请你直接提出来问。”
他的讲述以自己与表妹雅丽特的关系为起点。皮耶说自己和雅丽特从小就对美术兴趣浓厚,所以才到巴黎的多凡画室去学习,他们就是在那里和菲利克斯相识的。很快,菲利克斯与雅丽特相爱了。他则不再绘画,而在一家葡萄酒公司找到了工作。后来他被派到伦敦去,又和菲利克斯恢复了联系。沉溺于赌博使他负债累累。多亏菲利克斯一次次地帮他,他才不被追债。最近借钱还债的事情他也说到了。他给雅丽特写了封信,想跟她借钱以解燃眉之急。他拜托菲利克斯见到她时,帮他问问借钱的事情。那天傍晚,菲利克斯从法国回来时,他去克劳斯车站接他,两人一起吃了晚餐。
菲利克斯给了他六百英镑,然后就坐计程车回山庄去了。
皮耶所说的和前面几个人大体可以互相印证,也得到了克林顿的认同。根据这位青年的陈述,菲利克斯的话大部分都是真实的。然而,他也与前边的几个人一样,提供不出菲利克斯不在场的证据。菲利克斯背负着别人精心策划的阴谋,使得克林顿还无法彻底完全相信他。


☆私家侦探拉登
几天以后,哈本斯提前回国,克林顿邀请他到家中共进午餐。吃完饭两人就案件进行了细致的商讨,并且定下了侦办的基本策略。他俩都知道,要执行这个策略有些难度。
以前他们办过的案件,通常该怎么处理都很明确。面对两三条线索,他们只要确定一条最有价值和可操作的就可以了。可这次,纷繁复杂根本没有头绪,他们没找到突破口,不知要从哪里下手。
“首先我们必须认定,”哈本斯往沙发上靠过去,“菲利克斯不是凶手。”
过了好一会儿,克林顿才说:“让我怎么说呢,菲利克斯的人品是有口皆碑,大家都很肯定他。以最近调查人的供词来印证,菲利克斯的陈述也都是实话。他的朋友都非常信任他,对他很有好感。马丁就是其中一个,他这个人非常挑剔,但能明辨是非。他和菲利克斯关系密切,甚至为了救他,愿意承担我们的代理费用。他对菲利克斯的信任能达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菲利克斯自己的讲述,也都是合情合理的,没什么可挑剔的。就像他说的,这就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另外,打开桶子时,他表现出来的那种惊慌失措,也对他很有利。”
“但是,你自己的意见还没表达呢。”
“我刚才这样说,就是为了表明我认为他是清白的,可是这一点在法庭上无法得到证明。”
“这个看法我基本上同意。”哈本斯说。沉默了几分钟他接着说,“不管怎样,这桩案件中,有太多的证据对他不利,所以依靠那些证据是不太可能洗刷罪名的。如果这些证据被肯定,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就只剩下让这些证据失去效力了。”
“让证据失效?”
“对。现在你也无法断定菲利克斯是真的有罪,还是他仅仅是被人陷害的,不是吗?”
“是的。”
“好,我们照着这个思路往下推理,假设这是某人设下的陷阱,目的就是要嫁祸给菲利克斯,这些证据都是假的。你有什么看法?”
“如果说那些证据都是伪造的,我丝毫不会感到惊讶。事实上,我也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可想来想去,都觉得那些在圣马罗山庄发现的证据很奇怪,谁给他寄来了那封用打字机打的信呢?你假设菲利克斯无罪进行推导,在我看来还是合理的。”
“我们辩护时,这个方法是比较可行的。”
“只有这一个办法吗?你的提议的意义只局限在理论上,但是要实施起来,比如找出反证,就有一定难度了。”
“现在只剩一个办法了,”哈本斯拿过旁边桌上的一杯威士忌,接着说,“我们必须假设有一个真正的凶手存在。”
“如果你是想要找出真凶,我看我们还是早点收手吧!伦敦和巴黎的两个警察厅联手调查,都没能找出来,何况力量单薄的我们了。”
“看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没说一定要找出真凶,我们只需假设他存在。而我们真正要做的是,找出事实证明凶手杀害了波瓦拉夫人后,还设了一个圈套嫁祸给菲利克斯。这样的话,谁是凶手就不言自明了。”
“要做到这些,我们的任务就变得很复杂了。毕竟找出真正凶手,这件事并不容易。”
“我们尽力而为吧。按照这个思路,或许会找到些线索。你想如果菲利克斯没有杀害死者,那真凶会是谁呢?”哈本斯停了一会儿,补充道,“我应该这样说,最不像凶手的是谁。”
“答案只有一个。”克林顿说,“其实在这桩案件中,波瓦拉的嫌疑也是很明显的。可是警方说经过彻底调查,他的嫌疑已被完全排除了,他们认定波瓦拉不是凶手。”
“他们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主要是根据他的不在场证明吧!可是,我们都知道,不在场证明并不都是真的。”
“可是对于他的不在场证明,警方深信不疑。至于其中的细节,我还不太清楚,但警方似乎都已核实过了。”
“根据目前掌握的资料推测,假如要判定菲利克斯有罪,波瓦拉也同样脱不了干系,这个案件好像再没有其他人涉嫌。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将波瓦拉的犯罪动机暗示出来,并证明他采取了行动,还阴谋嫁祸给菲利克斯就可以了。我们有必要证明他的罪行。”
“接下来,我们要找出波瓦拉的犯案动机。”
“这个不难。如果波瓦拉夫人在跟菲利克斯暧昧的时候被他发现了,嫉妒、愤怒足以成为他的杀人动机。”
“没错。杀人之后,要想办法逃脱制裁,最好的转嫁对象就是菲利克斯。一来,他可以免于刑罚,另一方面还报复了破坏他家庭幸福的男子,有这两个理由,足以说明他有很大的嫌疑了。”
“接下来要查清的是,他是什么时候把尸体装到桶子里去的。”
“警方的结论是,尸体装桶的地点是伦敦,不可能在别的地方。”
“这一点我也同意。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认定,波瓦拉来过伦敦。”
“可是,他有证据证明自己不在场!”
“那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我们辩论时的方向是,夫人来到伦敦,他紧随其后,并杀了她。对于这一推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出证据来支持它。我们可以这样推测,周日黎明时,他回到家里,发现夫人不见了,后来找到了夫人留给他的信。当他得知自己的妻子和菲利克斯私奔了,会有怎样的想法呢?”
克林顿身体前倾,拨了拨炉中的余火,略带迟疑地说道:“我现在想的也是这个问题。我曾假设了一个过程,然后试着从调查事实出发,然后使这个过程尽可能地符合逻辑,经得起推敲。”
“不妨说出来,现在,我们所有的工作也都只是在推测阶段。”
“我是这样设想的。周日凌晨,波瓦拉回家后发现妻子留书出走,悲恨交加。于是他就想到了报复,静下心来,开始谋划着如何复仇。或许他去追赶他们了,在北停车场恰好遇见他俩准备乘车离开,便不动声色地尾随到了伦敦。也许他只看到了菲利克斯,波瓦拉夫人为了避免遇见熟人,是单独行动的。他得知这两人要去圣马罗山庄,就确定了如何开展谋杀行动。他也知道只有他们俩在山庄里,就潜伏在外面。等他们离开后,他从窗户,或是别的什么地方进到屋里去了。他事先设计好要把死尸装进桶子里,为了得到桶子,就在菲利克斯的书桌前,以菲利克斯的名义,写了封信给德比耶鲁公司,订购了他买的那座群雕的姐妹篇。为了让菲利克斯背黑锅,写信时他刻意模仿菲利克斯的笔迹,并且故意把留下痕迹的吸墨纸放在书桌上。虽然信的结尾处写的是菲利克斯的名字,但邮寄地址并不是菲利克斯的。这样一来,他就有机会去领取桶子了。”
“太棒了!”哈本斯发出惊叹。
“他到外面把信寄了出去,还给巴黎那边打了个电话,知道了桶子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运送的。然后,他为了取桶子雇了一辆马车。他没把桶子直接运到圣马罗山庄,而是在山庄附近某个地方停了下来,让马车夫在原地等待。接下来他要把菲利克斯引出去,于是就发了封电报或写了封信,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方法,总之是达到目的了。等山庄里只剩下雅丽特的时候,他便去按响了门铃。可想而知,肯定是雅丽特来开的门。波瓦拉强行进到屋子里,将雅丽特逼迫到书房旁边的圆背小椅上,并最终将她掐死了。雅丽特肯定会挣扎,忙乱之中,衣服上的胸针掉落了下来,但波瓦拉没有注意到。雅丽特已死,他就让马车夫把桶子运进了庭院,并找了个理由支开了车夫。然后独自打开桶子,取出雕刻品,再把尸体装进去。等马车夫回来,他就吩咐他第二天一早把桶子寄到巴黎去。为了让菲利克斯杀人的事更加可信,他就伪造了一封署名艾美的信,特意胡乱地插进菲利克斯的西服口袋里。”
“棒极了!”哈本斯又发出了一声惊叹。
“回到巴黎后,波瓦拉到北停车场领走了桶子,然后又到嘉迪尼街的货运站把桶子寄给了菲利克斯。为了不让菲利克斯有退路,他又加了一张明信片,这样一来,菲利克斯只好去把桶子领回来了。菲利克斯领桶子时用的是非正常的方法,由此引起了警方的怀疑。”
“真是不得了,克林顿!听你这么说,我感觉这一切好像都是你亲眼所见的一样。如果真实的情景就是这样的,我不会觉得奇怪。但如果雅丽特是在山庄失踪的,菲利克斯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而不报案呢?”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我猜他是怕知道事实后自己会伤心,所以宁愿逃避。”
“那个做早饭的妇人有什么说法?”
“她说的也存在问题。但是,聪明的女人总是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你的假设使案情的大部分得到合理的解释,我们调查时就以此为起点吧。”
“晚宴后的周日和周一,波瓦拉为了追踪夫人和伪造信件,跟到了伦敦。周三时,为了行凶和将桶子运转出去,他再次来到伦敦。”
“也就是说,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将波瓦拉这几天的行踪查清楚。”
“他自己称在巴黎和贝鲁基,警方也相信了这一说法。”
“我们不是都知道,不在场的证明是可以造假的吗?所以,最好再重新调查一遍。”
“那我们需要一个侦探。”
“是啊。你看拉登可好?”
“当然很好。不过,他会收取很高的酬金吧?”
哈本斯耸耸肩说:“还有其他的办法吗?就找他了!”
“好吧!你觉得请他明天三点来,可以吗?”
这时,已经是十二点了,哈本斯这才回市区的家。
在伦敦,乔治·拉登可是家喻户晓的一流侦探。以前,他的父亲经营一家专营外版图书的书店。他是在伦敦长大的,十二岁时就熟练掌握了英语,并且思维方式也很有英国特点。后来他的英籍母亲去世了,全家就移居到了巴黎。面对新的环境,拉登要重新适应。二十岁时,他成了一名导游,在酷客旅行社工作,并逐渐掌握了意大利语、德语和西班牙语。很快,他走遍了中欧及西南欧,对那里的风土人情能够如数家珍。做了十年的导游,一年到头四处奔波的生活使他非常厌倦,后来就回到了伦敦,在一家著名的私家侦探社工作。又过了十五年,创办侦探社的老板辞世了,拉登就成了负责人。因为年轻时做过导游的经历,他专门侦办涉外案件。拉登的长相平常,矮小的个子,有些驼背,脸色也不是很好。不过还好他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和一双散发着智慧光芒的黑色眼睛,才使他不至于过于平凡。当他的思想变化的时候,脸部表情也会随之发生变化。他有一种独特的本领,巧妙到总是让对方马上就消除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