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悬疑小说上一章:周瞳探案系列1234全集
- 悬疑小说下一章:鬼谷子的局
倩儿张开了双手,像一只用生命展翅一飞的孤独夜鸟,扑向了黑暗的大地。
尾章
曹磐跟倩儿双双坠楼身亡的第五天,安蓝童回到了曹府,黎斯没法想象安蓝童同简沉这一对苦命女子再见面时会是怎样的场景,也许便如简沉所说的,天地间一饮一啄,前世注定了。两名心伤的女孩或许会守着那幢庞大的院子孤独的活一辈子,会吗,也许。
白珍珠很不高兴,她在天蓝城里待了半个月,每天不是下雨就是阴天,让她一直没玩个尽兴,但偏偏,等到他们要走的今天,天蓝城却迎来了一个大大的晴天,温暖的阳光将半月多笼罩在天蓝城上空的阴霾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蓝天碧水,幽幽山意。
黎斯告别了辽宽、刘光,还特意去找王虎告别。两人最后难免情感上涌,以三壶辛辣醇烈的沉香酒收尾,黎斯走时,酒鬼醉了,却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即便洒由脱如他的人也难免离别时的离愁。
三人雇了一辆东去的牛车,白珍珠在车棚内,黎斯和老死头盘膝坐在车辕上。老死头脸带一抹隐晦的笑意,黎斯问:“你笑什么?”
“曹冠洲之案完结了吗。我不相信你会想不到,倩儿虽然承认了一切,但她唯独没有提及到那封伪造安蓝童同苏木苟且之事的信笺,她既然坦白了一切,为何独独信笺没说?除非,信笺不是她写的。”老死头望着牛背道。
“不是倩儿写的,那会是谁写的?”老死头转脸看向黎斯,黎斯长叹一声:“老友啊,老友,我怀疑你是不是我肚里的虫。是,我也想到了那信笺不是倩儿所写,写那封信笺的人应该是…曹夫人,简沉。”
“她写那封信时,应该知道了黑脸即将被杀,那她很可能也知道了杀人者就是倩儿。”老死头微微摇头:“他既然知道倩儿杀人,为何非但没有阻止,还一再容忍,到后来竟是害死了自己的相公,毁了曹家。”
“老怪物,你怎知她何尝不想曹冠洲死?在曹府我所说出的那些话,对于简沉来说,未必没有说到她的心底。”黎斯微微叹息,说:“还有苏木之死,我也觉得多有蹊跷。照倩儿所说,苏木同简沉之间没有真正的交流,那么苏木死时手里紧紧抓着的手帕又是从何而来。”
“一条手帕而已,兴许就是简沉送给苏木的,毕竟他们是同乡,又是多年旧识,更或许只是苏木捡去的。”老死头说,黎斯点头:“有这些可能。但倩儿所说,苏木仅仅是对于简沉暗中喜欢,就至死也不放弃那方手帕,我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的怀疑是什么?”
“苏木不是傻子,倩儿可以骗得了他一次,不会骗得了他第二次。至于乌山相会更不是倩儿可以骗到他的。”黎斯说道。
“你难道想说,倩儿之外,曹夫人简沉也曾许诺过苏木,所以他才会那般坚信的去了乌山。”老死头微微震惊:“如果信笺是简沉所写,她一早知道倩儿是杀人者,而倩儿又骗苏木去乌山,她应该想到了是倩儿要对苏木下手。她非但没有阻止,还帮助了倩儿实施手段,想不明白!”
“还不仅如此。”黎斯缓缓说:“倩儿临死前说过,简沉去她房间里说了她知道安蓝童并不是常氏遗孤,真正的遗孤是倩儿。她是如何知晓的,倩儿做了这么多事,利用安蓝童将自己真实的身份层层打包,简沉却轻描淡写的就识破了倩儿的身份,岂非怪哉?”
“你怎么想?”老死头问。
“怎么想,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当年不是黄中在常氏火灾里救出了遗孤,那么常氏遗孤会是谁就出来的呢?”黎斯抬头望着头顶蓝天,说:“或许就是简沉。”
“如果那样,那简沉说不定从倩儿一进入曹府时就知道了她真正的身份还有意图。”老死头摇摇头:“真如此,就太可怕了。”
“简沉是在隐忍,也在纵容,让倩儿实施她的报复。”
“还有最后的疑点,佛牌楼上简沉的突然扑上,那时倩儿的匕首就挂在曹磐的脖子上,如果倩儿决意下手,第一个死的就是曹磐。”黎斯道:“还有,当我将凶手就是倩儿的事实告诉简沉后,她很快说出了倩儿胁迫她的事,还告诉我们倩儿一定就藏在佛牌楼楼顶。”
“如果一位母亲,他的儿子被别人挟持并威胁要杀害他,而她最终还是说出了所有,意味着什么呢?”黎斯道,老死头浑浊的目光里亮起一抹异样的光芒:“难道简沉想通过倩儿的手,害死自己的儿子,曹磐?”
“你的想法太过惊人了。但是,会是真的吗?”
“不能否认简沉对于曹磐的爱,但是这份爱太过于沉重,压的简沉无法再继续,她可能会想到解脱,从这份爱里逃出来。”黎斯说完这句话,心中不免有些伤感和心寒。
“曹磐的死便是解脱。”
“将每一件怀疑的事串联后,让我不得不否定自己的推测,因为像你说的,太可怕了。”黎斯道,心中将关于简沉的件件怀疑之事彼此相溶,一个诡谲恐怖的计划浮上心海。
救下多年前的曹冠洲仇人,也许那位常氏的远房亲戚也是虚假的人物,是她找来的替身。再将仇恨的念头灌输进常氏遗孤的脑海里,安排她进入曹府,帮助她一步步实现杀人的计划,最终扼杀这个复仇者。如果是真实的,这将是怎样一个心狠毒辣的人才可以想出来的阴谋,甚至要荼害自己唯一的儿子。
老死头同黎斯沉默了许久,黎斯长吁一口气道:“曹府的那片天空之上过多的积怨,蕴生了那般炙热毒辣的杀意,对于生活在那片天空下的人,每一个人都是悲哀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将要背负的罪孽。一饮一啄,前世早定。”
“就这样走,不将这些告诉天蓝县令?”
“告诉又如何,虽有疑点,但转来转去,她都没有亲自下手,即便到了最后也无法将她如何。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总不能让所有死人都活过来开口吧。况且,也许活着生活在那片天空下,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黎斯回头望了望渐行渐远的天蓝城,最后道。
曹府,不久之后的曹府出现了一座草屋,是一间简陋的佛堂。
“姐姐,你出来吧,现在只有你同我了,这府里空空静静的,我心里难受。”安蓝童目光湿润。
“止于此生,我不会再走出这里。蓝童,如果寂寞了,走出去看看外面的天空,那里才属于你。”一身青衣素服的简沉道,眼神明灭,将心神重新收回进面前的青灯古佛里。
安蓝童走出了空旷如坟墓的曹府,外面,天空青蓝,白云朵朵。她的心里似有一种悸动,云变千万,每一种都是一种心情。
何苦执一念而悲余生!
卷四 佛魇
楔子 孤佛
雷雨很大,像是要震碎整个天地,扶摇中州这一方偏远的寺庙里,一个小和尚睁大了错愕的双眼,嘴唇不住的颤抖,看着面前孤佛深邃的双眼,小和尚耳边又有了那空灵飘忽的声音,小和尚双手合十在胸前,指甲互掐进手指肉里,疼痛未能让小和尚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他的眼前似飘动了那一幅幅画面。
昏暗阴森的地窖里,四周堆满了空空的箱子,一个官衙护卫打扮的男人靠在墙根边,双手双脚交叉扭曲在一起,手脚都已断,男人怨恨而恐惧的眼神平视的看着地窖深处,那里有一个浮动的影子,像是幽灵般在飘动。一回首,只有一片炫目的血色。
小和尚打了个冷战,再一次回忆起这恐怖的画面,小和尚全身忍不住开始出虚汗,望了一眼孤佛,小和尚将身子靠在佛台下,不停喃喃自语:“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青灯古佛,殿门口人影一晃,一个白须老和尚出现了,他看着全身瑟瑟发抖的小和尚,叹一声道:“慧心,你的魔障又来了。”
“方丈,方丈,救救我,我好难过,好难过。”
“这两天天寒,你的固疾想来快犯了,是时候再给你熬药了。”明竹方丈走在小和尚慧心身后,影子投在慧心面前,慧心颤抖的身躯渐渐平稳,他苦涩的目光从明竹方丈的脸上转到佛像的眸中:“方丈,每每我总觉得,这样的雷雨是佛祖在惩罚那些欺世的恶人们,想给他们警戒。”
明竹方丈转头瞅了瞅殿外滂沱的大雨,默不作声。
扶摇中州有民两万三千户,处于大世版图的中部,毗邻平道王周逐所管辖的宿州牧云府,平道王周逐乃是当今大世皇帝世德宗第三子。
世德宗共有五子,分别为长子周道,分封定王,居金州天原府。
次子周昭则是世德宗钦点的储君太子,居圣城内,同天子为伴。
三子周逐,分封平道王,居宿州牧云府。
四子早年夭折。
五子周邈,分封康王,居青州天南府。
现年世德宗身体日渐孱弱,而储君的周昭又过于软弱,导致了其余三王都在暗中窥伺皇位,大世王朝146年,看似风平浪静的王朝天下,却是波涛暗涌。
扶摇中州刺史柴立海就在平道王周逐的眼皮子底下,这三年任期内一直也是本本分分、战战兢兢的为任,所奉行的宗旨就是不求无功,但求无过,避免着了平道王的眼祸。
这一天的柴立海像往常一样,一大早刚从新娶进门的三夫人房里喜滋滋的刚走出来,准备去喝点早茶,迎面就冒冒失失冲来一个人,几乎将柴立海撞到。柴立海看清楚了,撞自己的是府中的幕僚参事袁磊。
“干什么,没长眼睛啊,差点把我撞到了!”柴立海生气的喊。
“大人,大人,出事了。”袁磊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柴立海心提了起来,忙问:“出了什么事?”
“大人,您还记得三年前,您刚上任时,中州金库被劫的那案子吗?”袁磊说,柴立海眉头皱起来:“当然记得,当时我刚上任没多久,就发生了这样的大案。但那案子不都已经压下了吗,而且金子也很快找到了。”
“是,当年破案迅速,知情人也都封了口。但大人,当年不仅仅是失了金,您忘记了,还死了一个护卫统军,叫王莽。”袁磊急急的说出来,柴立海思索了片刻,道:“想起来了,那家伙…死的还挺吓人,双手双脚都被折断了,像粽子似的被扔在金库最里面。怎么提起他来了?”
“三年前王莽的死,对外说是因公殉职。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但就在几天前,卑职在扶摇中州的大街上,听到了关于王莽被杀的谣言,谣言里诉说的王莽死状跟真实的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柴立海微微闭眼:“不管是谁在谣传,赶紧找出来,我不想这事传到平道王的耳朵里。”
“是,属下已经派人细细打听了,相信这两天会有线索。”袁磊躬身道。
第一章 扶摇中州
黎斯在离开傀儡山庄后,同老死头和白珍珠会和,打算一起送白珍珠去宿州,找轩辕善。黎斯回来后,接连几天不笑不说话,把白珍珠吓坏了,还以为黎大哥生了病。还好,这两天黎斯脸上有了点笑容。
三个人进了扶摇城,黎斯走在最后面,目光突然一转,大街的角落里总感觉藏着一个影子,在时时刻刻盯着自己,但每每黎斯什么都没有发现。
黎琪…不,是魏独命,他会放过我吗。他对我的仇恨将早变成了看不见的枷锁,牢牢将他同我绑在一起,或许直到死的那一刻,也不会分开。黎斯苦笑,白珍珠瞅见了:“黎大哥,想什么好事呢。快说出来听听。”
“好事吗。因为我闻到了包子香,好香的包子!”黎斯笑笑说。
“对啊,我也闻到了。”白珍珠拉着黎斯找到了那间不算起眼的包子铺,包氏包子铺。这包子铺的老板不仅会做包子,他自己也姓包,叫包福。
包子还没上来,白珍珠一直盯着包福在偷笑:“你看这老板,他开了家包子铺,又姓包,但偏偏人长得像只老鼠,黄黄瘦瘦的,多好笑!”白珍珠说出来好笑的理由,黎斯和老死头对望了一眼,然他们无法理解这位大小姐的内心世界。
“您的包子。”包福长得是黄黄瘦瘦,但笑起来还是带有福相。
黎斯三个人都吃了包子,白珍珠吃了一口,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的又抓起一个。黎斯也忍不住赞赏:“包子肉质充盈,汁水多,而且还有一股特殊的香气在肉馅里,十足美味。”
白珍珠一连吃了三个大包子才罢了手,好奇的问包子铺老板说:“大老板,你这包子里添了什么配料呀,这么香。”
包福笑了笑,没接话。这包子的秘方是做生意的立足之本,自然不能说出来。
白珍珠瞪着包子铺老板,好似生气不理自己,这功夫旁边坐下了两个新客人,不大的包子铺已经挤得满满当当,新来的客人互相聊天。
“老兄,你上次还没讲完的故事,今天继续吧。”一个客人说。
“行,沈兄这样好兴致我就说了,不过这顿包子就你请了。”另一个人笑哈哈的说:“上次说到扶摇中州金库被劫的事,其实呢,这里面还有一桩骇人听闻的凶案…”
“闭嘴,抓起来!”两个客人刚说几句,黎斯这边侧耳听着,突然从包子铺里站起了三个男人,将两个吃客一起按在桌上。
“你们干嘛,为什么抓我?”
“为什么,就凭你造谣生事,看清楚了,我们是州府的捕快。”三人亮出了府衙的捕令,看来三人在包子铺里潜伏了很久,捕快转脸瞧着别人:“你们也听仔细了,都管好自己的嘴,谁若再造谣生事,口无遮拦,一并是抓了进大牢。”
“押走!”三个捕快押着两个吃客走了,包子铺沉寂了一会儿,又慢慢人声鼎沸。包福摇头自语:“唉,这都第三波了,再这样下去,估计就没人敢来铺子里吃包子了。”
“包老板,你这包子这样好吃,肯定不愁生意,放心好了。”黎斯笑了笑说,但他说这话倒是真心。
扶摇中州府衙里,柴立海的脸色并未好看,他摇摇头,将刚抓回来的两个新犯人送进了大牢里,转头对心腹袁磊道:“这两个人看来也是听来的谣言,到底造谣者是谁呢。”
“大人莫着急,我已加派了人手,但凡私自议论这事的都被我抓回来了。”袁磊躬身说,柴立海眉头又皱起:“这样一来,岂非惹人注意了。”
“惹人注意也没办法,大人,现在当务之急是将所有人的口风压下去,不能让事再传开,否则一旦牧云府那边听到了消息,知道我们对于金库劫案密而不报,后果就严重了。”
“对,还是你想的周详。按你说的办。”
“是,大人。”
清风客栈,黎斯三人订好了三间上房,白珍珠百无聊赖的靠窗看日落。冬天的天气也变得难以捉摸,白天还是天气晴朗,傍晚就变得阴沉沉,像有一场大雨就要来了。
“好冷啊,哪也不想去。”白珍珠紧了紧衣服。
“冷就回屋吧。”黎斯关切的走了过来,两个人站在廊子的窗边,白珍珠看着黎斯,总感觉黎斯这次单独外出的一月有了不一样的变化,那变化流溢于黎斯某一个不经意的眼神,或者某个沉思的姿态。白珍珠看不透,黎斯也不会让她问。
黎斯对于白珍珠来说,变得有了谜一样的气质。
窗外,一个胖女人穿着鲜红的袍子走来,屁股后面跟着四五个年轻人。胖女人走走停停,实在耐烦了,大声说:“知道,知道啦,各位爷。你们想要怎样的姻缘,明个请早去我的月老馆,我一定给你们满意的答复。保准每一个都找到逞心如意的姑娘…”胖女人嘴巴抹了蜜,几个年轻人很快丢下银两,屁颠屁颠回家做美梦了。
胖女人收了银两,慢悠悠朝南边长街走去。
“胖女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求姻缘不去月老庙,反倒要去找她?”白珍珠睁大眼睛看着黎斯,黎斯一笑道:“大小姐,看来你从小就没接触过媒婆。”
“媒婆,原来这就是媒婆…谁说我不知道,我知道媒婆是干什么的,只是没见过。”白珍珠说着说着脸竟然红了。
“怎么,大小姐也想着出嫁了。哈哈,改天我和轩辕善给你找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哥。”黎斯调侃,白珍珠有些恼怒,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黎斯:“我不要公子哥,别在说这话,要不我真生气了。”
“好,不说了。”黎斯转移了话题:“倒是这媒婆,看来很有手段,竟让这么多少年追在她屁股后面求姻缘。”
店小二刚好经过,接了话题说:“爷说的没错。刚才那胖女人是扶摇城里数一数二的媒婆,叫龙婆。但凡她应允了你,都能娶来一房好媳妇。”
店小二羡慕的走了,黎斯和白珍珠聊了一会儿,也回了房间。
第二章 城门悬尸
夜来的急促,这雷雨却是蓄势待发,偏偏雨水很少,雷声极大。
她的脚步很缓慢,每一步像踏着沉闷的鼓点,踩在渐渐积起的雨水里。衣衫湿透了,她的目光里空空荡荡,凭空里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拖拽着向前走。
没多久,她看到了城门,黑色巨大的建筑屹立在前方,稀薄的雨水溅落在城墙上瞬间支离破碎,它如似一只巨大的兽。她笑了,她看到内城门前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缓缓张开了双手,十根手指头上插满了泛着银光的银针,他对她招了招手,她并不想过去,但身体似被孤魂野鬼驮负着飘了去。
“啊,救…我!”这是她最后能喊出来的话。
十根手指头上的银针像是划过天空的流星,轻轻划落,不在天际,在她的脸上。
雷雨再来,十里外的寒池寺一座荒落的佛殿里,小和尚慧心再一次惊叫,他一直背诵着佛经,每当这样的雷雨夜,他都害怕睡觉,因为可怕的魔障又会进入他的脑海里。
但这一次睡与不睡间,魔障再一次入侵了。
那漆黑的夜幕里,慧心看到有一个女人,僵尸一样悬在巨大的城门上,有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女人,扬起了手,手指上缚着尖锐的针。他将针一根根刺入了女人的身体里,鲜血瞬间染红了城门。
雷声电鸣中,女人的眼珠子被揪了出来,血淋淋的挂在眼眶外,眼珠子还在看着人,看着自己。慧心惊慌的挣脱了魔障,身上的衣衫再一次被汗水侵透,慧心缓缓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孤佛,佛心慈善,为何不普度所有受苦难的人。为何要有死亡、痛苦、哀鸣。
为何魔障的魔魇总笼罩在自己的身边,慧心眼睛湿润,两滴清冷的泪水滴落下来。
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重新嘟念。
“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黎斯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总觉得有一双眼睛藏在桌下,或者床后,偷偷窥视自己。他想起了很多,魏独命、傀儡山庄、湮灭的黎府、死去的亲人…还有她。
寅时刚过,黎斯才迷迷糊糊睡着了。刚睡没多久,他被一阵震耳欲聋的喊声吵醒了,接着感觉有人晃自己的手臂,是白珍珠。
白珍珠煞白着一张脸,不容分说拉着黎斯出了客栈,老死头也起来了,三个人来到了东城门,血腥的一幕赫然出现。
东城的城门上悬着一具尸体,死者是一名中年女人,身穿红袍,体形肥胖。黎斯看仔细了,就是昨晚见过的那个媒婆,龙婆。
龙婆胸膛被一只匕首刺穿,尸体悬钉在城门上,龙婆瞪大了双眼,但应该说她已经没有了眼睛,血淋淋的眼珠子一颗晃荡在眼眶外,一颗早已经落在了地上。龙婆满脸血污,脸部被刺花。
接下来,很多早起的扶摇城百姓都看到了这骇人的一幕,黎斯和老死头商量了一下,先去通知州衙。
柴立海和袁磊大约半个时辰后赶来,柴立海只看了现场两眼就觉得脚下发软,袁磊安排了后面的一切,将尸体收敛回州衙,然后处理现场,再疏散百姓。时间一长,差不多半个城的人都知道了东城门发生了可怕的凶杀惨案。
黎斯三人作为最先发现尸体的证人也被带回了州衙,黎斯表明了身份,柴立海得知后像发现了救星一样将黎斯请到府邸正堂,看茶后,柴立海请求黎斯帮助自己侦破凶杀惨案。
柴立海道:“久闻四大神捕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器宇轩昂,英雄人物啊。”
黎斯和老死头悄悄耳语了几句,答应了下来,毕竟是自己发现的尸体,或许这是天意吧。黎斯决定找出凶案的真凶。
黎斯三人在柴府吃了午饭,老死头匆匆去了黑屋子,对于他来说,活人的魅力远远没有一具尸体来的大。黎斯饭后突然想起了昨日在包子铺的见闻,问说:“柴大人,昨天我看到有捕快捉拿造谣的百姓,原由听闻是三年前的金库被盗案,究竟怎么回事?”
“这个…”柴立海沉思了一会儿,才道:“都是一些无知的百姓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将三年前的金库被盗案说成是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案,我怕在城内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将几个起头造谣者抓回来,打压一下,没几日就放他们走了。”
“柴大人说的是,不必同无知之人一般见识。”黎斯点头称是。
未时后,柴立海去了州衙,白珍珠闲的困了,依靠在床边睡下了。黎斯一个人苦坐在桌前发呆,没多久,有人推门进来,是老死头。
老死头二话不说,将桌上的茶水喝的干净,才瞧着黎斯说:“以前你都是跑到黑屋子门外守着,今天怎么这么老实。”
“嗬嗬,我不想再被当成苍蝇一样轰走了。”黎斯笑说。
“知道就好。”老死头起身说:“走吧。”
两个人来到了黑屋子,虽然跟随老死头进出黑屋子的次数也不少了,但一进入黑屋子里,黎斯还是被那股难闻的尸臭还有腐烂的味道熏的直眼晕,腹内也是不停上涌,忍了几次才勉强稳住。
老死头视若未睹,走到了中间的一具石床前,龙婆的尸体就摆放在上面。
“致命伤是胸口的一刀。眼珠子被类似银针一类的尖锐物先刺穿后拽出眼眶,脸上共有三十四处细伤,也是被类似银针的尖锐物所刺伤。”老死头说完这些,沉默一会儿,又道:“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别的伤,同样也没有挣扎遗留的伤痕。”
“你的意思是,她没有挣扎过?”黎斯想想又说:“或者说,她没有机会,没有能力挣扎。眼睁睁等别人刺了三十几针,又挖出眼珠子后,再杀死她。”
“嗯,可以这么说。”老死头不做解释。
“还有,这个。”老死头将尸体背部翻过来,龙婆的脖颈后有十几个沙砾般大小的红色小点,黎斯看到这些小点,不懂的问:“这些红色小点是什么,是伤痕吗?”
“不是。”老死头看着红点说:“虽不是伤痕,但我现在也想不出它们是怎么留下的,有可能是被蝇虫咬过留下的。”
“我看过龙婆的手脚,手腕脚腕都没有瘀伤,她没有被绑起来。但为什么不挣扎呢。”黎斯想不明白,转眼瞅到一堆从龙婆腹内掏出的食物残渣,黎斯很快转了头。
“还是那话,我是仵作,这屋子里是我的事,出了屋子是你的事。”老死头说完不再理会黎斯,黎斯苦笑,这老头,真是怪。真不知自己怎么跟这样的怪家伙成了朋友,谁知道呢,也许自己根本也是个怪人。
酉时,柴立海来见了黎斯一面,黎斯将发现的线索同柴立海说了一下。柴立海立即承诺黎斯,扶摇州府的捕快随时供黎斯调遣,务必要侦破这案子。
从龙婆的月老馆还有龙婆家里搜集来的信息没有一点有用的地方,龙婆平时是个大好人,还乐善好施,又保媒拉纤,这样的人总不会有什么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