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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看得一清二楚,他右手托着的信札下面藏着一把手枪,保险栓张开,只等时机一到,就会开枪射杀巴兰图。
这一次的小型拍卖会进行得很不成功,一号拍品失窃,三号要被强行夺走,整个拍卖会被顾惜春的两名保镖搅得一塌糊涂。
“别过来,把信札抛给我就好!”巴兰图厉声叫着。
他不是初出茅庐的庸手,这种情形下可能发生的变化全都了然于胸。
司马顿住脚步,正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四个一直寂然无声的怪人突然同时站起来。
那老头子涩声说:“那信札不能给他。”
老太婆说:“好了,闹剧该收场了。”
大辫子女人说:“拿下他。”
众人眼前一花,那表情木讷的男人便出现在了巴兰图和段承德之间,一只手夺下短枪,一只手将段承德轻轻推开。
“啊——”巴兰图惨叫一声,双手同时垂下,一动都不能动。
“好了。”大辫子女人说。
那男人就跳下台,一步一步老老实实地走回座位。他只用了一秒钟,就抢上台,折断巴兰图胳膊,化解了这场意外。
“没有人能带走它,你也一样。”老头子对沙特大亨说。
“你们三个一分钟内赶紧从这里滚出去,别等我老婆子发火。”老太婆阴沉着脸,向着绅士、秃顶、大亨吆喝。
鬼王刚想开口打个圆场,大辫子女人大喝一声:“别说话,有我们在,哪轮得着你开口?保山、腾冲、德宏那边的人给你面子,我们可懒得给。要开口,就直接滚出去!”
方纯偷偷地拉了拉叶天的手,在他掌心里写了“淘金帮双鹰双燕”七个字。
叶天在方纯掌心里“回答”:“是。”
接下来,绅士、秃顶、大亨起身走了出去,大辫子女人把信札拿回去,小心地放进土黄色帆布旅行箱里。
“这一次来,真是无趣!无趣得紧!”老头子不满地嘟囔着。
老太婆目光如电,从司马、叶天、方纯脸上掠过,慢慢地问:“你们三个,谁知道淘金帮的大秘密?”
她的表情是如此严肃,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但提的问题却极其可笑。她是淘金帮的人,自己帮里的大秘密却要来问别人?
方纯摇摇头,老太婆困惑地掀开衣襟,从怀里取出一只巴掌大的紫铜罗盘来。当她将罗盘平放时,中间的三枚阔箭形银色指针立刻指向方纯。
另外三人的目光一齐投向方纯,其中混合着欣喜、失望、惊诧、骇然、迷惑、不解的种种意味。
“是你?你就是知道淘金帮大秘密的人?”老太婆惊问。
“别开玩笑了前辈,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方纯摇头苦笑。
司马也笑了:“她的职业身份是赏金猎人,你们别白费功夫了。”
这个答案符合叶天的猜测,他从方纯的行动举止中已经猜到八九分。
方纯点点头:“对,我是职业赏金猎人,抓住巴兰图,就能换一大笔赏金。在这里,我必须向段庄主道歉,冒名顶替一事也不全是我的错,因为那女大亨在赌桌上输光了所有的钱,就把邀请函作价一百万港币抵押给我了。如果你们同意,我马上带巴兰图走,绝不趟此地的浑水,也绝不告密。”
赏金猎人是专属于勇敢者的游戏,全球各国都有,互联网上也有规模相当大的赏金猎人专用网站,并且在美国的推特网和脸谱网有专门的赏金猎人讨论组。
“你说不是不行,我们说不是才行。”老太婆嘿嘿冷笑起来。
方纯苦笑:“这样不好吧?你们没有权利限制别人的人身自由。”
四个人一起大笑,似乎对“人身自由”四个字感到相当的幼稚可笑。
老太婆低头校正罗盘,但指针结果仍是方纯。这一次,大辫子女人一步跨过来,抓住方纯的手腕,想把她带离叶天。
“请放手。”叶天在间不容发之际出手,格挡住那女人的五指。
起初他并没打算好要不要替方纯挡住麻烦,但敌人一出手,他就不由自主地挡了上去。因为在他眼里,方纯脸上、身上时时处处流露出惹人疼惜的感觉,令他无法抗拒。当然,他心底也明白,作为一名赏金猎人,方纯的功夫绝不会太弱。
“小兄弟,你闪开!”那女人大喇喇地喝道。
叶天摇摇头:“她是我朋友,给个面子,别难为她。”
司马阴阳怪气地笑着敲边鼓:“面子?面子是人家给的,脸是自己丢的。人在江湖,有底货就有面子,可你有吗?”
叶天不理会司马,淡淡地笑了。
方纯在叶天身后伸出手来,指尖掂着一条细碎的心型攒花银链子,链子最下方坠着一颗黑黝黝的小石头。
老头子与老太婆的眼睛立刻亮起来,几乎同时叫道:“喂,那链子是哪里来的?”
方纯叹了口气回答:“是我捡到的。”
淘金帮的四个怪人同时反问:“捡来的?不可能,不可能!”
这一次,老太婆掌中的罗盘指针指向了那条链子,不再对准方纯。
“的的确确是捡来的。叶先生,司空摘星假装中枪逃遁时,座位上遗落下了这条链子。我先进去顺手收了起来,忘记跟你说了,抱歉。”方纯进一步解释。
叶天笑了笑,低声回答:“没事。”
按常理说,方纯不会“忘记”银链子的事,她也许是在故意隐瞒什么。但是,叶天宁愿相信她的这个借口。
“把那链子给我。”那女人斜伸出手,脸上和颜悦色,用的是商量的口吻。
方纯摇摇头:“为什么要给你?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吧?”
那女人一时语塞,总不能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去抢,只好僵立在那里。
忽然,空气中飘来一阵盘旋缭绕的檀香烟雾,起初还淡,不一会儿就变得浓烈之极,仿佛香火就点在走廊里。
“去看看什么事。”段承德挥手,一名保镖马上出去。
老太婆吸了吸鼻子,困惑地自语:“这好像是用滇藏边界上玉龙雪山上沉檀木制作的香料,难道…”
话未说完,两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年轻人大踏步地走进来,全都平伸双臂,指缝里夹着八根又粗又长的黑色藏香,香火头烧得正旺,共十六股青烟飘摇而起,络绎不绝。四名保镖抢上来拦阻,被年轻藏僧挥臂一格,四人便踉踉跄跄地跌出去。
在座的都是见多识广之辈,没有人抢着开口。直到一个坐在一名中年僧人肩膀上的少年藏僧进门,段承德才抱拳问:“何方高人莅临敝庄?有失远迎,赎罪赎罪。”
少年藏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头顶刮得精光,露出宽厚、平坦、饱满的额头来,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闪着寒星一般冷冽的光芒。当他目光闪动,环视着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时,所有人的心底似乎有一盏明灯暖暖地亮起来。
叶天心里一动,觉得记忆深处某些晦涩的思绪正在悄悄复苏着。
方纯在他耳边低声说:“那少年好古怪。”
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目光一直盯着几名藏僧。
少年藏僧后面,还有两名年轻人,亦是举着十六根藏香,烟雾袅袅,渐渐飘满了会议室。
“打扰了,我是来取回我的失物的。”少年藏僧回答,一边向方纯指了指。
他的手指细长而白皙,一举一动充满了儒雅的书卷气质。除他之外,其余五名藏僧脸上、手上的皮肤粗糙皲裂,颜色黑红,一看就知道是生活在长年累月经受风刀霜剑的地方。不过,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睿智而深沉的光彩,一看就知道出身于名门正寺。
“这是什么?”方纯举高了链子,好奇地问。
“这是上一代高僧功德圆满、虹化归天后遗留的佛舍利,对红尘中人毫无用处,但对藏传佛教弟子参悟经卷玄机,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启迪作用。请把它还我,谢谢你。”少年藏僧温和地笑着,向方纯单手行礼致意。
佛舍利又称为舍利子,原指佛教祖师释迦牟尼佛圆寂火化后留下的遗骨和珠状宝石样生成物,印度语中叫做“驮都”,也叫“设利罗”,译成中文为灵骨、身骨、遗身,是一个人往生、经过火葬后所留下的结晶体。不过舍利子跟一般死人的骨头是完全不同的,它的形状千变万化,有圆形、椭圆形、莲花形,有的成佛或菩萨状;颜色有白、黑、绿、红等,甚至有的像珍珠,有的像玛瑙、水晶,有的透明,有的光明照人,如同钻石一般。
银链子上坠着的那颗小石头,黑黝黝的毫不起眼,但一经少年藏僧点明,叶天立刻看出了它的不同。那上面充满了细密而有规律的蜂窝针孔,针孔在不同平面组成了各种抽象画,有的像狮虎,有的像盘坐的诵经者,也有的像绝壁上的宫殿。
“好,既然主人来了,那就物归原主吧。”方纯笑着走出来。
“喂,那是我先发现的,应该归我!”那女人插嘴说,她晃了晃罗盘,作势要冲过来抢。
少年藏僧摇摇头回答:“不是你的,就算发现了也只视之为树根草屑。罗盘是死的,难道你的思想也是僵死不动的吗?在我看来,淘金帮眼里只有金子,怎么懂得鉴别其它东西呢?”
那女人发出一阵冷笑:“我淘金帮做什么、懂什么不必别人来评点。”
驮着少年藏僧的中年僧人脚下忽进忽退,啪啪两掌扇在那女人脸上,顺手摘走了方纯指尖上的银链子,然后衣袂飘飘退回原处,处于四个年轻藏僧保护之下。那一变化,兔起鹘落,快如闪电,立刻震惊全场,连叶天也忍不住在心底暗叫了一个“好”字。
那女人又急又怒,发出一阵尖利的呼哨声,她的同伴一起向前跨出,一场恶战转瞬间就要展开。
“澜沧双鹰、金沙双燕,我师父已经给了你们面子,再不领情,我就不客气了。”中年僧人皱起又粗又黑的两道扫帚眉,用半生不熟的汉语粗声粗气地喝道。
淘金帮的四人全都愣住,那僧人约在四十岁上下的年龄,武功已经是如此精纯,却尊称少年藏僧为“师父”,不知是何道理。
叶天知道淘金帮“双鹰”和“双燕”的名号,他们是一家四口,分别是老头子铁鹰、老太婆电鹰、大辫子女人雷燕、木讷的男人闪燕,四人都是滇藏边界成名多年的江湖人物,一向是四个人共同进退,绝不会落单。
“你们是谁?”老太婆电鹰惊问。
少年藏僧没有开口,双手轻飘飘地结了一个“九头狮子轮回抱佛印”,然后将从中年藏僧手里接过银链子,慢慢地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当他用指尖抚摸那颗舍利子的时候,眼帘微垂,嘴唇噏动,似在默诵经文。
“慢,不要冲动!”铁鹰喝了一声,阻止自己的儿子闪燕继续向前。
电鹰大大地倒退了一步,脸色一凛,双手一分,挡住激怒中的女儿雷燕,大声说:“好了,这只是误会,各位请便,无论做什么,都跟我们双鹰双燕无关。”
他们是江湖上的大行家,当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冲、什么时候该退,否则怎么能保全羽翼直到今天。
“那就好了,那就好了。”少年藏僧轻轻叹息,在中年藏僧的肩头拍了拍,“放我下来吧,我还有事要做。”
中年藏僧矮身屈膝,后面的一个年轻人走上来,低头跪在一边,将身体作为踏凳,让少年藏僧踩着自己的后背下来。
罗晚笑四人一起后退,全神戒备,生怕对自己不利。
少年藏僧微笑着走到叶天面前,缓缓地抬起右手,拇指扣住食指、中指,向着叶天脸上轻弹了三下,发出“卟、卟、卟”三声。
一瞬间,叶天心里像是打开了一扇明亮的窗子,窗外那个瑰丽世界是他从未见过的。连成片铺满天空的红彤彤火烧云、巍然屹立的莽莽群山、滔滔奔流的浩荡江水以及深山中的沟壑、山谷中的怪石…一切竟然都是火红色的,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被铺天盖地的大火照亮的世界。人世间是不会有那么浩大的火势的,那只能是天火,来自天际的神火。
“澄心见性,冥冥如梦。经由我指,通达你心。看见了吗?听见了吗?看清了吗?听懂了吗?”少年藏僧的话,浑如晨钟暮鼓,似隔着几万重山、几千重水,也能清清楚楚地直传进叶天耳中。
“那是什么?那是哪里?”他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因为在直觉中,那火焰冲天的世界隔得他极近,似乎一步踏错,就要坠入火海之内,灰飞烟灭。
“那是你的心。”少年藏僧轻轻回答。
“我能做什么?”叶天定了定神,再次追问。
“跟着你的心,倾听你的心声,然后就能找到一切答案。”少年藏僧的左手拇指、食指捏住胸口的佛舍利,右手五指按在叶天右手掌心里,“来吧,摊开手掌,让佛陀的智慧打开你心头盘踞的阴霾。”
叶天顺次地伸直手掌,并拢五指,任由对方的五指按在自己掌心的月丘、金星丘、第一火星丘、太阳丘、第二火星丘上。他掌心的感情戏、智慧线、生命线、健康线都是深刻而修长的,是相术师们口中的“天字第一号运势鼎盛手相”。
“听,用你的心倾听吧。”少年藏僧微笑着说。
之后,叶天感到一种奇特的震动从对方五指上传来,进入掌心五大丘,迅速交织成一种极有节律的跳动,经由腕部、肘部、肩部,突然进入自己的脑中。那应该是一种脉搏的鼓动,频率在每分钟二十次左右,深沉有力,均匀有度。彼时,外界所有的声音消失了,只有那脉搏在汩汩涌动着。
“火龙…在雪山镇压之下蛰伏…雪总有消融的时候,雪水通过大山的脉络传递到火龙身上。水火交汇之时,火龙就将复活。它吸干了地下水脉,与人类争夺水源,然后一天天觉醒…它是战神,它是蚩尤最珍藏的战神,具有无与伦比的巨大破坏力。如果不是炎帝和黄帝及时在中原斩杀蚩尤,使他来不及发出召唤火龙的信号,那时的世界早就毁灭了…但是,毁灭日是一定会来到的…大旱到来时,就是火龙爆发的前兆,大旱使土地龟裂,太阳的光唤醒火龙,它将拱起腰,掀翻雪山,飞腾于天空,嘴里喷出火焰…”脉搏跳动声渐渐转化为声波,一字不漏地进入叶天耳朵里。
对于叶天来说,“大旱”是个极其刺耳又非常熟悉的词,因为蝴蝶山庄之外的旱情已经迫在眉睫。
对“九年一大旱、五年一小旱”的云南来说,多数人对旱情初发时的情况认识不足,今年的旱灾来得悄无声息,当发现它的厉害时,已变成了一场严重的灾害。随着它的持续加重,带来的直接或间接损失将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从去年九月开始,截至3月11日的统计数据显示,旱情造成云南农业直接经济损失达172.7亿元。这种“温水煮青蛙”式的旱情,损失远远超过中国湖南的2008年雪灾。
他感觉,声音是来自那颗佛舍利的,少年藏僧只是充当了导体与翻译的角色。
“大毁灭无法避免,无法避免…从前,就连炎黄二帝那样拥有神力的人都无法消灭火龙,你们只能尽最大努力找到它,驾驭它,劝慰它,命令它,让它再度睡去,直到下一轮回的来临。去吧,快去吧,大毁灭的脚步声已经一步步接近了…我不能睡,我不能睡去,我必须要亲眼看到火龙被驯服…”
到了此处,声音渐渐低沉直至消失了。
第06章 蛇形山谷,海市蜃楼
叶天吃力地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从半幻觉中清醒过来。在他面前,少年藏僧脸上已经挂满了黄豆粒大小的汗珠,单薄僧袍的上半身也被汗水全部浸透,正散发着丝丝缕缕的蒸汽。
“叶先生,你没事吧?”方纯诧异的目光迎上来。
“没事,我没事。”叶天将心头的震撼强压下去,刚才的声音传递方式比江湖上的“传音入密、千里传音”之类的武功更为高明,只有他能听到,外人无法察觉。火焰世界的奇怪幻觉来得快,也去得快,一晃便消失了,令他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惊恐。如果云南大旱是跟某一条潜伏雪山之下的火龙有联系的,那么他该做什么,才能挽救这种局面。
“很好,很好。”少年藏僧低下头,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我——”叶天只说了一个字,少年藏僧便立即摇头,食指竖在唇上,做出了“噤声”的暗示。
“我们走吧。”他向其余僧人吩咐,然后踩着年轻藏僧的背,骑上了中年藏僧的肩。
会议室里没人靠近,任由他们六人大摇大摆地行事,视蝴蝶山庄为无人之境。
“大师,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请再一一指点。”叶天急促地提气大叫。他听到了所有密语,但不清楚那火龙究竟是指什么?它与自己究竟有什么渊源?大毁灭将在什么时候开始?既然那些话来自少年藏僧,对方也一定知道更多。
“有缘法的人,会在有缘法的地方再度相见。时空轮回交错,每一分合,都如同瑞士钟表的齿轮啮合一般精确,唯有如此,才能让智慧之光闪烁,照亮你的心。”少年藏僧摆了摆手,一行人原路退出去。
在段承德的示意下,所有保镖后退五步,绝不出手阻拦。
叶天追到门口,六人已经鱼贯消失在走廊里。
“他向你做了什么?”方纯在他身后问。
“他为我打开了生命中的一扇窗。”叶天无法细说,因为他觉得那些感受是无法具体地用语言描述的。
“但他带走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司空摘星一向不会随便出手的,他拿到的东西一定都是珍贵无比。”方纯忍不住对叶天的淡泊感到稍稍不满。
“那是他的,物归原主,不对吗?”叶天反问。
“你——”方纯语塞,不知怎样跟他争辩。
叶天的淡泊与她的激进形成鲜明的对比,但人在江湖常常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将被风起云涌的大潮迅速吞没,死无葬身之地。
“巧者劳而知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虚而遨游者也。”叶天用《庄子·列御寇》中的话做了结束语。所有人只看到了奇怪的佛舍利和银链子,而他则看到了隐藏在少年藏僧手势中醍醐灌顶的无限深意。他虽然不知道窗外那世界是哪里,但很清楚自己将来有一天一定会到那个真实世界里去。
“我们决定收回拍品,以待来年。”电鹰说,“因为现在根本没有一个人知道信札的重要性。淘金帮到大理来,为的是更重要的事,参与小拍卖会只是意外插曲。叶先生,方便的时候请过来跟我们详谈,各位再见。”
那只是她的一个托辞,因为沙特大亨的报价已经相当之高,她只是不愿脱手而已。
她带头,三人跟在后面,由那木讷男人闪燕提着皮包,慢慢地走出去。
司马没再说什么,他也知道局势已经失控,不是钱和话能扭转过来的。
“叶先生、方小姐,谢谢你们救了小彩,我用冰蟾蜍给她吸毒,已经渡过危险期了。”段承德起身,正式向叶天道谢,“接下来,大家借一步说话?”
于是,叶天、方纯、司马、鬼王四个人跟着段承德走向二楼最西面的一个长方形小客厅,在宽大的灰色欧式壁炉前落座。
下人们迅速送上酒来,是三十年的法国南部干邑,味道纯正,带着微醺的果木馨香。
“小彩身上的毒非常难缠,我怀疑她能不能熬过未来一个月。冰蟾蜍只是治标,却无法深入腠理。很多朋友说过‘解铃还须系铃人’的话,要想彻底救活她,就得采取更主动、更激烈的手段。现在,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由大理转向向西北群山,深入考察蛊苗部落里的下毒手段,举一反三,破解降头术。于是,我邀请几位过来,希望能担当重任,远赴蛊苗部落,替我女儿赎一条命回来。”在小范围内,段承德终于说了实话,但他的情绪相当不好。
司马不再嬉皮笑脸,而是很认真地听着,一杯酒在掌心里摩挲了十几遍,一口也没喝下去。
云南苗疆巫术、蛊苗部落多如牛毛,下蛊手法也各不相同。要想通过种种迹象找出下蛊者,不是件简单的事。
“酬劳?”司马只问了两个字。
“先各付一千万美金——我暂时只能拿出这么多现金,等事成后,我再补上全款各四千万,先后每人共五千万美金,怎么样?”段承德对司马的话很反感,但却没有怒形于色。
“好。”司马放下酒杯站起来,“但我有个条件,你得告诉淘金帮的人,如果敢在我们眼前玩花样,他们就死定了。”
叶天仍旧沉浸在“大毁灭”的警示中,他的过度沉默让段承德感到有些不放心。
“叶先生,你在考虑什么?”段承德欠了欠身子问。
叶天并没从沉思中收回思绪,不直接回答,而是提了另一个问题:“段庄主,你还没有讲出小彩中蛊的原因?你应该知道下蛊的是谁吧?小文已经死了,小彩又有了同样的症状,我希望知道与血痣有关的全部细节,否则冒然西去,什么也做不了,反而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段承德犹豫了一下,艰涩地回答:“我在江湖那么多年,帮过的人与得罪的人不计其数,实在不明白是什么人暗中下手。”
叶天哦了一声,失望地低下头,不再多说一个字。
段承德向鬼王打了个手势,后者便打开了壁炉对面的投影机。
“司马,那录影带没必要卖给沙特人。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还是留给我吧。我的开价,比沙特人再高一成。”段承德强颜欢笑地跟司马商量。
不知为什么,叶天总觉得他忧心忡忡的,做什么、说什么都有疲于应付之感。
司马没有犹豫,从公文包里取出录影带,交给鬼王。一分钟后,屏幕上就出现了蛇形山谷的影像。不过,此刻的画面是彩色的,大概的拍摄时间是初秋时分,绿树葱茏,野花遍野,峭壁上垂下的藤萝相互勾连牵扯,构成了一个生机盎然的自然世界,遮盖了险要的地势本身带来的腾腾杀气。
“那地方好像是在金沙江与澜沧江中间的某处,从植被情况、植物种类、山石风化程度就能判断出。山谷的长度差不多有三公里,最宽处三十米,最窄处两人并排行走都很困难。大的转折处有五个,小的转折处有二十二个,的确是个偷袭埋伏的好地方。”鬼王取出一根不锈钢指挥棒,指着画面,慢慢分析解释。
之前,司马在拍卖会现场播放的那段视频是黑白的,与现在的相比,殊为模糊。
“现在,还能不能找到那地方?”段承德问。
司马点点头,但又摇摇头。
“什么意思?”段承德忍不住追问。
司马淡淡地回答:“蛇形山谷是永久存在的,只要没有地震和泥石流,它就永远以画面上的那个样子存在。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再也不可能重现了。我相信那是上天安排的一场电影,在最意外的时间里被意外经过的旅行者凑巧拍到,才有机会呈现在我们面前。我相信,就算现在赶到蛇形山谷去,看到的也只能是山、石、树、草,却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他的话意非常晦涩,段承德思索了十几秒钟,才点点头:“我懂了,后面的大屠杀画面是被山谷中的天然磁场记录下来的,属于海市蜃楼中的一种,只能在特定的天气条件下不定时出现,有心寻找的人不一定能遇上。”
司马笑着向屏幕一指,默认了段承德的答案。
一分钟后,画面暗了下来,画外音里充满了狂风呼啸而过的嗖嗖声,蛇形山谷的轮廓也变得模糊不清了。蓦地,远方天边连续掠过十几道骇人的之字形闪电,电光撕破云雾,直击谷底,瞬间将天地照耀得一片通明。一连串闷雷翻滚而来,扬声器里的画外音骤然提高,将房间里的所有人震得耳膜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