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俞骏一行四人进了监控室。哎呀,一开门就气着了,一个保安伏桌打瞌睡,另一个拿着手机打游戏正入神呢,面前的监控屏幕,还有几屏是雪花点,早坏了不知道多久了,人都走到他们面前了那人才醒悟,不客气地问道:“干什么?这里是你随便来的地方?出去……啊?警察?”
俞骏的证件亮在他面前,吓得他赶紧推另一个,急着就拿电话,直接被向小园摁住了。俞骏命令着:“起来,起来,你们坐一边,暂时由我们接手,替你值班。”
“那怎么好意思。”保安紧张地道。
“起来。”俞骏吼着。两个人一激灵,让出位置了。俞骏回头警示着:“听好了,我们正在追一例重大案情嫌疑人,从现在开始,你们不能离开这个位置,不得和外界联系,明白吗?”
“我……要不我们通知一下领导吧。”一名保安觉得事关重大,弱弱地反驳着。
“没事,等完事了我通知你们领导。你如果怀疑我们的身份可以打110核实,但要妨碍公务,那我就不客气了啊。”俞骏道。
这张蔫脸不笑时有点儿阴。两名保安老老实实地坐一边了。片刻后,络卿相被派向了十一层的安全出口,守株待兔的临时行动,就此正式开始了……
23时22分,邹喜男把屏幕上出现的一对男女悄无声息地摄录了下来,一直看着两个人进酒店,然后在微信里通知着:“上去一对,男的花T恤,女的红裙,看不太清脸。”
“收到。”向小园回复。
“第几对了?”斗十方的消息。
“十一还是十二对了。周围有两个酒吧,一个夜店,还有一个通宵营业的市场,这是繁华地带。”程一丁的信息。
“现在是高峰期,不好盯啊。”钱加多居然插进话来了。
“都晚上了还有什么高峰期?”邹喜男没明白。
“笨蛋,约炮高峰期。你看吧,现在回来差不多都是一男一女成双成对。”钱加多道。
俞骏直接发了句语音:“闭嘴,特别是多多。”
微信群静默了二十秒,邹喜男的声音:“又回来一对。”
两秒后,程一丁补充:“进去一对。”
一对一对络绎不绝地进来了,看来确实是个约炮高峰期,从这里面找出化了装的嫌疑人,还真不比大海捞针简单。冷不丁又来了个更猛的,邹喜男在群里通知了:“天哪,回来两对半,两男三女一起进去啦,这个不算吧?”
此时看着群里对话的俞骏咧起嘴来,现在明白本案的难度何在了,也明白为什么“仙人跳”这种老式手法具备如此旺盛的生命力了,所谓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这天下谁又免得了俗?可恰恰这种司空见惯的俗事,把案情遮得云里雾里。
他回头看着俩保安,不悦地问:“你们酒店的管理也真成问题啊,就这么放任啊?”
“领导啊,人家开房带个访客,这不违法啊。”一个保安道。
“这中间肯定藏了很多性交易的。你看这像什么样子?”俞骏指着屏上,又一男的搂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回来了,俞骏强调着,“这肯定不是这儿的住客。”
“我们酒店的规定是凌晨一点以前访客离开酒店。”另一个保安弱弱地解释道。
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俞骏反问道:“那要在这儿住就不管是吧?即便没有登记身份证也不管是吧?”
这个难问题,居然没有难住保安,一位道:“领导,我们只挣三千块钱,管不了那么多啊。”
这个回答直接把向小园听乐了,她插话道:“你们就不怕引起其他治安事件?这可是有隐患啊。”
“没有没有,来高档酒店的素质一般都可以,一般不偷客人东西。”保安会错意了,解释道。另一个急着补充:“就偷了也是他们自己带进来的人,关酒店什么事?”
得嘞,一对夯货,向小园干脆不问了。这时候时间又过去了两分钟,进入酒店的男女已经攀升到三十多对,各楼层都有,可能是情侣,可能是两口子,可能是招的妓,也可能是喝酒夜店刚撩上的妹,这谁又分得清呢?
对着一屏截取的浓妆女人,别说人眼,那就是AI技术做的电子眼,一时半会儿也分不清啊……
十六楼,电梯叮的一声到站,一位男士做了一个请势,电梯里的女人才笑吟吟地抬步。她高耸的胸、纤细的腰、翘翘的臀在男子眼中一闪而过,那男子心里窃喜道:极品。
“为什么老看着我?”那美女嗔怪了句,可能有了几分酒意,声音显得沙哑。
“抱歉,我是艺术家,我的工作就是凝视美女。”男子自然而然地,一手揽上了她的香肩。
那美女浅笑回眸,眼中秋波流转,嗲声道:“我猜到你是什么人了。”
“是吗?什么人?”男子不信。
“骗子……用甜言蜜语不知道骗过多少女孩子来你房间。”那美女纤指一戳。
被戳的男子笑道:“我确实是骗子,如果非要让我讲实话,我要说,其实我看到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这好像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醉话,不许生气啊。”
“那赶紧哄哄我,女人使起小性子来,会扔下你不管的。”那美女笑道。
男子刷卡嘀的一声开门,一进来色急地闭上门,摁开了灯。那美女高跟鞋一踢掉,却推开了卫生间的门。这位男子促狭似的冷不丁推开门,却见那美女在涂着口红,镜子里的她,娇靥如脂,唇红如酒,哪怕看一眼也醉了。
“讨厌,不许看我妆花的样子。”那美女收起了唇膏,娇嗔道。她拉开了门,开得大了点。男子看到她笑靥如花的样子,而且她还淘气地关上了灯,隐隐间香风袭来。他伸手抱了个温香软玉,任凭美女挣扎着,而后重重地吻了下去,那吻如蜜、如兰、如幻……他感受着怀里那两坨汹涌的波涛,热烈的拥抱中那美女的情绪也上来了,他感觉到了一双小手伸进衣服去,抚着他的后背,然后又从后背抚到前面,嗒的一声解开了他的腰带。
激情瞬间而来,窸窣的声音、湿吻吮吸的声音、娇喘连连的呻吟,然后听到咚的一声重响,所有的声音都归于宁静了。
灯亮了,美女还站在原地,那名男子已经躺在地上了。这位美女俯身,就着水龙头喝了几口水漱口,边漱边整理着自己稍显零乱的衣服,然后回过身来,在房间里一转,开始娴熟地搜房间里的背包、手包,连躺在地上那男子腕上的表也没放过……
这一切干得行云流水,不一会儿她提着个普通的袋子出现了,轻轻掩上了门,低着头,快步走着,边走边看了眼手机,手机显示:23时31分……
“十方是正确的,只能从终端堵,而不能从前端跟。”俞骏明白了,酒店按星级分各有不同,可住店的人没啥区别。现在监控里都能看到大厅左近三三两两的女人了,那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偶尔会和回来的单身男搭讪几句。是干什么的,实在令人浮想联翩啊。
“这种机会只能有一次啊。”向小园道,她指指监控里其中一屏。一个女人已经出来了,和屋里人招手再见,然后得意扬扬地进了电梯。那骄傲的样子,绝对不亚于一只刚下蛋的小母鸡。
“领导,这不是卖淫嫖娼啊,大家都是成年人,约个会啥的,也不是啥大事吧。”一个保安不和谐地打破了沉默。听得俞骏和向小园诧异地回头。另一个保安补充道:“就是啊领导,这哪能说清,兴许人家真是回屋谈理想啥的。”
“你俩真能扯淡啊。二十二楼这个从进去到出来,一共不到二十分钟,啥理想这么短时间就谈通透了?”俞骏挑刺了。
那保安难堪了,斜觑着无辜的眼神解释了句:“那男的肯定太直接了,没前戏吧。”
一旁等着的陆虎扑哧笑了,俞骏和向小园也忍俊不禁,拿这俩活宝没治了。恰在这时群里的声音响了,多多的信息:来了。尔后发过来1206间的一个视频,是一个女人闪身进了房间。
“主任,怎么办?”陆虎问。
就是个背影,这要是星级酒店给抓错了人,万一事情闹大了,那主任这顶乌纱帽都不够扛。俞骏瞬间迟疑了,赶紧说道:“小络为什么没回音?”
如果没回音,那似乎不是从安全出口进入的,而且,还有另一个问题,向小园茫然道:“哪个房间出来的?”
这么多怕是一下子记不过来,她分辨着,可却对不上号。群里又在催了,急得俞骏拍案而起,可一时半会儿不敢下这个命令。
这么多约会的男女,谁敢保证能准确地盯住“仙人跳”那一对啊?!
1213房间里,钱加多都急了,看着手机轻声道:“没消息啊,主任咋了?”
“你是玩高兴了不嫌事大,主任考虑得肯定多。”娜日丽道。她看向了斗十方。斗十方跃跃欲试。她警告道:“特别是你,我的任务就是看住你,敢胡来小心我收拾你。”
“你看你,叫我来的是你们俩,现在不让动手的也是你们俩,错过现在可就错过好戏了啊,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斗十方道,一看手机,提醒着,“进去四十秒了,开始卸妆了。”
“这个……啧……那你有把握吗?”娜日丽被斗十方挑唆急了。
“当然有,风头都抓住了,这算什么?这儿住的可是尹平达,莫名其妙进去个女人,还是自己刷的卡,你不觉得反常吗?”斗十方不屑道。
“那……”娜日丽犹豫道。
斗十方眼瞟向钱加多。
钱加多拍着胸脯道:“推我身上,我是指挥……不就捉个奸嘛,能犯多大错误。”
“温柔点来总行吧,咱们敲开门看情况。”斗十方道。
娜日丽松动了,好奇地问:“怎么敲开门?”
“多多,快想办法。”斗十方催着。
“好嘞。去……热水壶灌满,娜姐来,我教你怎么说……扮服务员……来不及找衣服了,你把床单捧在胸前,他从里面只能看到脸……快点,去倒水,沿着门缝往里倒。”
钱加多指挥着。斗十方猫着腰就上去了。在监控里看到这场景的向小园吓了一跳,一拉俞骏。俞骏急得就奔出门,留下陆虎看着俩保安不让动。
这头说干就干上了。第二壶钱加多灌了一半,抬头示意着娜日丽。斗十方靠墙戒备。娜日丽捧着白被子上来了,笃笃笃敲敲门,客气地喊着:“先生您好,服务员。”
没反应?钱加多示意继续,连喊三声,里面才响起了男声:“怎么了?”
“先生您好,服务员。可能房间里漏水了,都渗出走廊了……暗管口在您房门后的柜子里,我需要检查一下,如果严重需要检修,得给您换个房间了。”娜日丽重复着钱加多教的话。
“嗒”的一声门开了,一个高壮个子的男子露出头来了,先低头看了一下,惊讶道:“啊?漏这么多?”
一“啊”完,又是“啊”一声,下面还蹲着两个人呢。娜日丽一挤,抢步而进。那人急着喊:“干什么?”
钱加多拿着壶一戳,吼道:“别动,捉奸,把女的交出来!”
“滚你妈的!”那人飞起一腿。
“小心!”斗十方的腿也瞬间抬起。
“啊?!”钱加多捂着裆部噔噔连退,一屁股坐地上了。
“啊?!”那男子腿一软,倒地上了,斗十方的腿既狠且损,踢到他大腿根的脆弱部位,一下踢翻。
“啊?!”又是一声尖叫,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夹杂着摔碎物品的声音。
“啊?!”娜日丽的尖叫声音响起来。
这声音听着熟悉,络卿相从安全出口,向小园、俞骏从电梯方向奔来了,一看钱加多坐在地上,门口还倒了一个,三人加快步伐,几步飞至,帮着摁住屋里的人。
向小园急着问:“娜娜,怎么了?”
“我没事。”娜日丽的声音,“组长你来看。”
向小园跨进了房间,卫生间里零乱一片,被摁住的嫌疑人怨毒地蹲坐在地上,那场景……向小园不由自主地惊叫了一声:“啊?!”
所有人迅速进屋,以免造成坏的影响,一进来就接着“啊”声不绝。那个嫌疑人妆刚卸,不知道是自己卸了还是打斗中被抓了,一头秀发扔在马桶盖上,她留着极短的寸发,露着高耸的胸部,胸以上肩部位可能在打斗中被抓了,整个胸有点儿往下耷拉……
不对,不是她,而是他。那胸不是真的。再仔细看,他整个胸部是和肤色极其接近的硅胶,如果不是被抓破了,根本看不出来;那张脸如果不是少了秀发的衬托,再怎么看也是个如假包换的美女……俞骏干脆蹲下来伸手一揪,整个胸掉下来了,看得见喉结,确实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
这看得俞骏张口结舌。他可能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整个谜案的关窍,不过是手里这件硅胶胸衣,让这个嫌疑人在男女之间可以娴熟变换。
“他就是张清欢。这个‘仙人跳’成谜案的原因是,没有‘燕子’,是只假‘燕子’。”斗十方道,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随手一倒那个刚带回来的袋子,哗哗地掉出来十几张现钞、首饰、手表、钱包以及证件,外加一台笔记本电脑。他看看证件提醒道:“查一下余林翔住哪个房间,估计还躺着。”
络卿相用手机通知外围的程一丁和邹喜男,又通知就近的警务单位。这当口儿,有点儿郁闷的娜日丽偷偷瞄钱加多和斗十方。斗十方志得意满,钱加多哪怕挨了一踹,也奇怪地没发牢骚。她一把揪住钱加多问:“你们是不是早知道是个男的了,故意让我进来?”
“猜测,哦,不对,推理。”钱加多得意道。
这话听得络卿相没憋住扑哧一声笑了。娜日丽扔开钱加多,不客气地顺手一拎揪住斗十方。斗十方笑道:“要解释到你相信的程度,什么事也误了,小络后来发现张清欢也出现在索菲特兰却没有登记,而且小样长这么娘,我就想是他没错了……不管是扮成男的,或者本身就是男的,这是脱离现场而且让我们疏忽的唯一解释了。”
“两个坏种,让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娜日丽悻悻地放开了斗十方。钱加多捂着裆部说:“我受伤了都不慰问一句,还埋怨上了?”
“要不,我给你揉揉?”娜日丽不怀好意地笑笑,搓搓手。钱加多吓得不敢矫情了。
此时再看门口和卫生间蹲坐的两个嫌疑人,这一切变化如梦一样不真实。向小园甚至找出了手机拍下的女人照片,直到现在回头看,都看不出当时张清欢和客人余林翔进来的破绽。
接警的派出所来人了,得到信息的酒店方出面了。那个在十六层被麻翻的受害人醒了,被派出所民警带着就近去指认一下被劫财物和嫌疑人。这种证据固定得谁也没话说。不过意外发生了,客人看到被卸下假发、解下胸衣伪装的嫌疑人张清欢时傻眼了,可能不相信这是和他调情互撩的“美女”。
一旁冷眼旁观的斗十方提醒了句:“余先生,嫌疑人和你一起回房间时是不是先去了卫生间补妆,然后……你和他,不是美女的她,而是这位男他,是不是有一个激情长吻?”
那客人表情变得难堪、惊恐,然后喉头一痒,捂着嘴哕,哕反胃了要吐。
看来这是正解了,一个男的,被两个男的合伙给“仙人跳”,想想这事都觉得不科学。后来的民警最终搞清楚大致经过,要不是现场物证确凿,要不是受害人搁那儿痛不欲生地指认,恐怕都不敢相信。
谜案告破,而且抓了现行,又是这么匪夷所思的案情,顿时在中州警方像风一样传开了。从当夜到次日,最早接案的民航路派出所、刑警三大队,以及对这个奇案心心念念的技侦牛人张姐,好几拨人走马灯似的往东风路派出所跑,就为了见识这位在监控里消失的嫌疑人究竟神秘在什么地方……
快马加鞭,义不容辞
“……我们和大家一样,起初还是准备从派出所和三队留存的案发现场监控记录里再找一遍,因为当初捕捉到嫌疑人的影像是完全化过装的,而且化得很高明。接触过这个案子的可能都清楚,这个形象几乎无法提取出来作为体貌识别的对比模板,原因是嫌疑人张清欢在男扮女装选择假发时,刻意地加入了含金属成分的发丝,这个干扰到了监控成像……据昨夜和今晨审讯发现,张清欢曾经供职于我市一家网络科技公司,别误会,也就是安装网络设备监控的小公司。他对各种型号摄像头的性能很了解,这成了他反侦查手段的主要来源。”
陆虎介绍道,说完侧头。会议室尾座的俞骏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今天上午与会的人可不少,民航路派出所、刑侦三大队、三分局再加上市局罪案研究处的,等不到结案,就追到反诈骗中心淘信息来了。这个悬案放了有些日子,而反诈骗中心刚下股票配资诈骗案,接着顺手又下一悬案,实在让大家不好奇都不可能。
“这个……你不用讲,事后找案因容易,难的是在事前准确捕捉到嫌疑人的信息……按正常的程序,从找到目标到介入侦查,再到实施抓捕,少则几周,多则几个月……你们……算上今天好像只用了两天……就在两天前,你们中还有人去咨询我这个化装的事。”一位女警开口了,是技侦上那位牛人张英。她好奇地看了向小园一眼。向小园笑而未答。她继续说:“我很想把这件事归结于瞎猫逮了只死耗子,可是明显不像,在几万甚至十几万例信息里准确地捕捉到嫌疑人那一条,这才是关键。”
“对,这个案子我跟了一个多月,端了七八个‘仙人跳’的小团伙,就是没找到这一例。”三大队一位刑警道。
众人的眼光看向了俞骏,俞骏有点儿小得意地道:“小络你说说吧。”
“哦……是这样,我给大家演示一下,在设定搜索条件的时候,我们是这样做的:既然这些留存监控大家都看过,而且没找出问题来,那我们肯定也不行;既然大家都从有前科的嫌疑人里找,而且没找到,我想以我们的水平,应该也找不到……我们当时也很头疼,做了现场模拟,做了酒店的三维建模,试了很多次也想不出所以然来。这个嫌疑人莫名其妙地蒸发,显得很诡异,好像她在监控里隐形了一样,当时我们就想,她不管怎么化装,总该找出什么吧?可我们一接触还是被实际给重捶了一下。大家前期遭遇的那种迷茫和纠结,其实我们都感受到了。”
络卿相说得很有条理,就是听得有点儿磨叽。后座的钱加多在打瞌睡,被娜日丽悄悄移了移位置挡住了。不过对于外来者,这可就是最精彩和最好奇的了,有人出声催着。络卿相进入主题继续说:“所以,我们只能另想办法。这个办法基于一种假设,‘仙人跳’这个套路很简单,首先必须有一个女人去勾引男人上钩,这在黑话里叫‘燕子’,但单独的一只‘燕子’作案的可能性不大。比如,这些并案里有的拿走客人的证件、卡照二次敲诈,确定是男人干的;比如,如何去选择侵害目标也很关键,这是保证作案收获的首要条件,但当‘燕子’的人处在最危险的位置,她们是越少暴露越好,所以肯定得有同伙,事实上大部分‘仙人跳’的案子,都不止一个同伙……我们就假设至少有一个接应的同伙,假如有一个同伙的话,那我们找不到‘燕子’,总能找到同伙吧?”
“嘶……所以你们当时并不知道‘燕子’是谁,长什么样,昨晚在那儿作案?而是盯上他的同伙尹平达?”三分局那位直接质疑了句。这种办案方式,办得实在有点儿吓人。
络卿相顿了下。俞骏示意他继续说。小络直接把昨晚的筛选条件列出来,他解释道:“注意,‘仙人跳’主要是骗子作案,那骗子的思维方式是什么?是利用普通人的惯性思维,人为地制造思维盲点。第一个盲点,我们都认为她是头一次来索菲特兰,假如不是呢?假如之前来过呢?假如还有同伙呢?否则,皮埃尔这个作案目标是怎么选定的?随机抽了一个人就中奖了?之前那些客人呢?也是随机抽的,然后每次案值都这么大?第二个盲点,我们的惯性思维,一般情况下,嫌疑人都是得到财物后马上脱离案发现场,假如不是呢?假如她根本没有离开呢?这两个盲点让我们想到一种能够达到‘监控蒸发’效果的可能。”
“同伙……就住在酒店?!”民航路派出所那位民警史敬良脱口道,这个结果既让他震惊,又让他郁闷。
“对,其实当晚案发地点在16楼,他们就住在11楼,是通过安全出口下楼,然后进了1105房间。他们离开的时间是第二天中午,尹平达和张清欢是一前一后下楼的。之前我们一直认为,作案的‘燕子’是个女的,所以所有的精力都盯在女人身上;而且盯的时间也不对,我们普遍认为嫌疑人作完案就脱逃,设定时间最长是到我们出警后。但事实上,他们根本没走,是睡了个懒觉,第二天才走的。”络卿相道。
“天哪……这么简单?!用的居然还都是真证件?!”分局的那位惊愕道。
“如果是假证件,恐怕案发后早被剔出来了。张清欢也用本人身份证登记过,不过他留寸发和化装后的样子差别实在太大,没人能想到他身上。”络卿相道。
破案,最难的恐怕不是案子,而是自己的思维转折。如果考虑到这两个盲点,那其他的就容易了,设定案发时间入住证件重复使用,再从这些人里面找背景有嫌疑的,或者即便不查证件,单查出入体貌吻合的,恐怕找到尹平达和张清欢也非难事。络卿相介绍得大家俱是惋惜不已,窃窃私语间神态不一,那种丢了便宜让别人捡着的意思很浓。
“咳……我说,大家不能这样啊,拿不下来了,往我们这儿撂,一拿下来了,又开始后悔,自己就差那一点点就拿下来了。我们费这么大工夫,反而像捡了便宜似的,还得不好意思啊?”俞骏出声了。引得大家有发笑的,有给他白眼的。市局那位来人??了句:“我查了日志,你们的出警很不规范,大数据提供的是线索和方向,而不是证据,你们的程序有严重问题。”
“高处长,这‘仙人跳’案子,两个人关上门办事你让我怎么找证据?还不是一男一女,是俩男的。我要等证据确凿还有机会抓着吗?”俞骏道。
大家莞尔,此时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俞骏说了,这俩男的其实是一对同性恋人,被抓了互相都不咬,要不是在租住地起获了部分证据,估计审讯都得费点工夫。
正讨论着,院子里咣当咣当闹得响起来了,乱得厉害。有人起身去看,惊讶道:“呀,俞主任,锦旗入场了。”
“不会吧,我忙得哪顾得上请功,而且这事也不至于呀!”俞骏得意地说,上前看时,却是西装革履的男士外加一群穿着礼仪旗袍的女人,有二三十人,那么浩荡地堵在门口,可把他吓了一跳。
案情介绍会自动散场了。众人急急下楼,恰碰上了来此的东风路派出所一位指导员。俞骏拽着一问。指导员笑着介绍,是金珊瑚酒店的,这不,又破了案子,又抓到了坏人,又挽回了酒店形象,这酒店方过意不去,专程感谢来了。
“你搞这调调,堵我的嘴是吧?”俞骏不客气了。
那指导员有点儿尴尬,难堪道:“我怎么敢堵您啊?这话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