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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你还好吗?”
博斯抬起头,看见贝拉在隔断墙另一边望着自己的小间。她正盯着博斯桌上的那沓出生证明。
“呃,我很好,”他飞快地说,“怎么了?”
博斯尝试着尽量随意地把胳膊放在出生证明上,但动作太笨拙,他看得出贝拉明白他在掩饰什么。
“我从山麓分局性犯罪组的一个朋友那里收到封邮件,”贝拉说,“她说她那里有个案子可能与我们在找的家伙有所关联。罪犯没有割开纱窗或纱门,但其他方面都比较吻合。”
博斯发觉心头腾起一股恐惧。
“是刚发生的案子吗?”他问。
“不,是起悬案。她利用空闲时间为我们查看没侦破的案子,结果发现了这个。这案子也许是在他开始割纱之前犯下的。”
“也许吧?”
“想和我一起过去吗?”
“呃……”
“没事,我一个人去。你看上去很忙。”
“我可以去,但如果你能自己解决……”
“我当然能。取得了什么让人激动的突破的话,我会打电话给你。”
贝拉离开办公室,博斯重新投入工作。为了使记录完整,他逐屏查看资料,记录下西宁省这次任务中所有牺牲者的名字和生平。其间他发现只有一个人被分配去当机枪手。博斯知道“休伊”直升机上一般会配备两名机枪手——每扇机舱门各配备一名。这意味着这架直升机无论是被打下来的,还是坠地失事,也许还存在一位幸存者。
退出网站之前,博斯回到记录多米尼克·圣阿内洛信息的那个网页。他按下标注“纪念”的按钮,进入人们纪念多米尼克·圣阿内洛服役和牺牲的页面。博斯没有细读,只是把网页往下拉,发现从一九九九年开始,人们共留下了四十余条评论。纪念基金的网站应该就是在那一年建立的。这时他开始逐条阅读人们留下的评论,第一条是位自称多米尼克在奥克斯纳德高中的同班同学留下的,他说他永远会记住多米尼克在遥远土地所付出的牺牲。
一些评论来自无意中进入多米尼克页面的陌生人,他们只是想对牺牲的士兵致以哀悼。但也有些评论来自和他认识的人,比如高中同学。其中一位自称是在海军当过医务兵的比尔·比辛格。比辛格于一九六九年年末和多米尼克坐船开拔到越南,被委派到停在南中国海一艘名叫“避难所”号的医务船上执行医疗任务之前,两人曾一起在圣迭戈受过训。
看到这段评论以后,博斯不再翻动页面。一九六九年末在胡志明市的古芝地道里受伤以后,他曾经在“避难所”号的医务船上接受治疗。博斯意识到自己和多米尼克当时也许在同一条船上。
比辛格的评论使博斯确切地知道了多米尼克的遭遇。这段话仿佛直接在向多米尼克诉说,读来令人久久难以忘怀。
尼克,听到你所坐的直升机被打下来的消息时,我正在“避难所”号上吃饭。幸存下来的机枪手被送上了“避难所”号,因此我们知道了当时的情况。我对你的死感觉很内疚。任何人都不应死在离家如此遥远的地方,任何人都不应为这种几无意义的事情而死。我记得我请求过你不要去第一医疗营。我的确请求过你。但你没听。你说你必须得到CMB,亲眼看看战争。兄弟,对不起。因为没拦住你,我感觉是我让你死的。
博斯知道“CMB”是指战斗医疗徽章。在比辛格饱含情感的评论后面是另一位访问者奥利维娅·麦克唐纳的留言。
比尔,别这么自责。我们都认识尼克,知道他很固执,又很喜欢探险。他参军就是为了探险。他选择医疗队是他想做些能帮助别人,但不用杀任何人的事情。他表现出了大无畏的精神,我们应该赞美,不用为我们当时的行动而后悔。
这段留言明显来自一个同多米尼克很亲近的人,博斯觉得奥利维娅不是多米尼克的家人,就是他的前女友。比辛格在奥利维娅的留言下面跟了回复,对奥利维娅的理解表示感谢。
博斯继续翻看评论,发现奥利维娅·麦克唐纳这些年里还留过五次言,都是在老兵纪念日的十一月十一日留下的。这些留言没那么亲密,大意都是“离去但从未被人忘怀”。
纪念页面的顶端有个“注册”按钮,注册者能接收到多米尼克的网页上出现最新评论的提示。博斯把网页拉到比辛格的那条评论,发现奥利维娅·麦克唐纳的回复和他原先的评论仅隔了一天,比辛格向奥利维娅表示感谢的话语更是在奥利维娅留言的当天写下的。
博斯断定回复迅速的比辛格和奥利维娅都设置了消息提示功能。他飞快地在比尔的感谢留言下打开一个评论框,同时给比辛格和奥利维娅留了言。无论多米尼克的网页的浏览量大不大,博斯都不想在公共论坛上暴露自己的目的。他编了条信息,希望比辛格和奥利维娅中至少有一个人会和他取得联系。
奥利维娅和比尔,我是个越战老兵。我在一九六九年负伤,在“避难所”号上接受过治疗。我想和你们谈谈尼克。我有和他有关的信息。
博斯把个人邮箱和手机号码附在下面,然后发送了这条留言。他希望很快能从其中一人那里得到回复。
博斯打印出放有多米尼克·圣阿内洛照片的那一页网页,接着关上电脑。他合上笔记本,把笔记本放进口袋,拿上那沓出生证明离开了自己的小办公间,从打印机托盘取走照片的打印件后,他便离开了侦查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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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回到车上以后,博斯坐了一会儿,对没和贝拉·卢尔德一起去山麓分局找处理性犯罪的警探谈话感到内疚。他把私人调查置于公事之上,实际上“割纱工”案更紧迫一些。他寻思着要不要给贝拉打个电话,说他这就过去,但事实上贝拉完全能处理好这事。贝拉只是去别的警察局和那里的警探协商而已。协商不需要去两个人。于是博斯把车开出停车场上了路。
调查中博斯去过“割纱工”袭击女人的每一处作案现场。现场调查把这些案子指向了同一个强奸犯。受害人都已经不住在原先的房子里了,与她们的见面很难安排,即使见了时间也很短。只有一起案件的受害人同意回到被侵犯时的住处,并和警探们一起在案发现场走了一圈。
这时博斯第一次按案发时间顺序勘察了这些犯罪现场。他不确定能否从勘察中发现什么,但知道在犯罪现场再走一次可以使他把案子放在心里。这点非常重要。博斯不想让为惠特尼做的调查消融他找到“割纱工”的决心。
博斯用了不到十五分钟便在几处犯罪现场巡回了一圈。到了最后一处犯罪地点,他把车停在路边,这天是街道清扫日,路的一边没有停车,博斯很快就找到一个地方停车。他把手伸到座位底下,取出早已翻旧的托马斯兄弟地图册[1]。圣费尔南多是个小城,仅仅一页就够了。博斯之前在地图册上标明了这些强奸案发生的方位。这时他把强奸案发生的方位又审视了一遍。
这些方位之间没有明显的关联。博斯和贝拉竭力想查找这些案子的相关性:修理工、邮递员、查表员,以及其他和受害人所住地区发生关联的人。但种种努力都失败了,他们没找到与四个受害人及她们所住区域之间的关联。
贝拉觉得在犯罪发生前的踩点阶段,受害人离家被跟踪时跟罪犯有过眼神接触。博斯却不这样认为。圣费尔南多是个小地方。很难想象罪犯会在一处看到潜在的受害人,然后跟着受害人走到另一处,更难想象四起案件会和特定的某处有关。博斯觉得受害人是在家里或家门口被盯上的。
他转过身,看着已知的罪犯最后一次强奸发生的屋子正面。这是幢战后建成的带前门廊和单车位车库的房子。罪犯割开了没人住的卧室后窗上装的纱窗。博斯发现从街上很难看到那里。
车窗上突然出现一块阴影,博斯转过身,看见一辆邮车正开到车前方的人行道边。邮递员下了车,向有一道邮件投递口的屋子前门走去。邮递员无意中瞥了眼博斯的车,认出坐在方向盘后面的博斯,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对博斯竖起中指。这个邮递员名叫米切尔·马龙,马龙一度是这起系列强奸案的嫌疑人,博斯和贝拉曾偷偷收集过他的DNA,不想日后却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收集DNA的事一个月之前发生在杜鲁门街的星巴克。当时博斯和贝拉发现身为白人的马龙的送信路线上包含四个被害人中的三户人家,他们觉得确定或消除马龙嫌疑的最快方法是收集到他的DNA,拿他的DNA和强奸犯做比对。他们监视了马龙两天,两天里,马龙没有做出任何能引起他们怀疑的事情。马龙每天早晨会在星巴克停留一会儿,喝杯茶,吃个早餐三明治。
第三天,贝拉临时起意,跟在马龙后面走进星巴克。她在星巴克里买了杯冰茶,然后走出咖啡馆,坐在邮递员旁边的桌子上。吃完三明治以后,马龙用纸巾擦了嘴,把纸巾扔进原先装三明治的纸袋,然后把纸袋扔进近处的垃圾桶。看到马龙健步走回邮车,贝拉连忙走到垃圾桶边上,不让别的顾客再扔东西进去。马龙跳上车以后,贝拉连忙拿掉垃圾桶的盖子,低头看着马龙刚刚扔掉的纸袋。她戴上橡胶手套,拿出塑料证据袋,收集纸袋上可能附着的DNA证据。博斯从跟在后面的一辆车上下来,掏出手机,拍下贝拉从垃圾桶里拿纸袋的一幕,以备将DNA提交给法庭当证据。虽说法庭认可从公共场合收集的DNA证据的可信性,但博斯也得记录下提取样本的确切位置。
没想到的是,马龙刚把邮车开出停车位之后,就想到手机还落在咖啡桌上。他跳下邮车,走向咖啡桌想取回手机。看到博斯和贝拉从垃圾桶里取出他刚丢掉的垃圾,他随口说了句:“你们他妈的在干吗?”
意识到马龙很可能会就此逃逸,两位警探必须把他当嫌疑人对待。博斯和贝拉让马龙到警察局接受问询,马龙生气地答应了。在接下去的问询中,马龙否认与强奸有任何瓜葛。他承认知道其中三个受害人的名字,但那只是因为他替她们送过信。
博斯进行问询的时候,贝拉把四个受害人集中在一起,让她们从列队站立的几个男人中辨认出嫌疑人。因为每次强奸时罪犯都会戴面具,因此警探希望受害人能从声音、双手或双眼的特征中辨认出罪犯。
咖啡店的对峙四小时后,马龙自愿却闷闷不乐地站在队列中,被四个受害人分别辨认。他伸出双手,念出作案人性侵犯时说出的词句。没一个受害人指认他为强奸犯。
马龙当天就被释放了。一周以后,马龙擦嘴时在纸巾上留下的DNA被确认与强奸犯的DNA不符,马龙彻底摆脱了嫌疑。局长给他写了封道歉信,为警察局犯下的错进行道歉,并对他的合作表示谢意。
把信放进投递口之后,马龙走回自己的车,快要走到邮车时,他又突然转向朝博斯的车走过去。博斯摇下车窗,准备和马龙好好言语一番。
“嘿,我想要你知道,我雇了个律师,”马龙说,“我要为误捕起诉你们所有人。”
博斯像是把威胁当成意料之中的事情一样点了点头。
“你最好有附加条件。”他说。
“你在说什么啊?”马龙问。
“希望你还没给律师付钱,你得有附加条件,这意味着你赢了他才有钱拿。米切尔,我这么说是因为你是不会赢的。如果他告诉你你会赢,那他一定是在胡说。”
“你才是在胡说八道呢!”
“你同意到警察局协助办案。我们没有逮捕过你。我们甚至让你驾驶邮车,避免邮件被人偷走。你根本没官司可打,唯一会从中受益的是那些律师。再好好想想吧。”
马龙俯下身子,把手放在吉普车车窗的窗框上。
“那我就只能让它过去吗?”马龙说,“被强奸的好像是我似的,换来的仅仅是一句‘别介意’。”
“米切尔,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博斯说,“你把这话跟强奸受害人说,她们会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痛苦。你只不过经历了糟糕的几小时,她们却要忍受无休止的痛苦。”
马龙猛拍了下窗框,然后站得笔直。
“你混账!”
他走回邮车,把车开走了,车轮发出一连串吱吱的响声。开了六十英尺以后,他拉下刹车去下一幢房子送信,声音很快变小了。
博斯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手机屏幕,来电人是贝拉。
“贝拉。”
“哈里,你在哪儿?”
“在外面晃着呢!山麓分局的事怎么样?”
“白跑了一趟。不是一个人干的。”
博斯点点头。
“哦,对了,我刚才见到了米奇·马龙。他仍然对我们怨气十足。”
“在星巴克见到他的吗?”
“不,我去了弗里达·洛佩斯原来住的地方。他正好过来送信,把我痛骂了一通。他说他准备请个律师。”
“那只能祝他好运了。你去那儿干吗?”
“没什么,只是希望再好好想想,也许寻思着会突然迎刃而解吧。我想我们要抓的那家伙——应该马上会再次行动。”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也正是我兴冲冲地跑到山麓分局的原因。真怪,其他地方为何找不到一件相关联的案子。”
“这就是问题所在。”
博斯听见手机里又传来呼叫等待声。他看了下屏幕,发现屏幕上出现的是惠特尼·万斯交给他名片上写的那个手机号。
“嘿,有电话进来了,”他说,“我们明天再讨论下一步的行动吧。”
“没问题,哈里。”贝拉说。
博斯切换到打进来的手机。
“万斯先生,您在吗?”
手机里一片沉寂,没有任何声音。
“万斯先生,您在听着吗?”
仍然是一片沉寂。
博斯把手机按在耳朵上,重新把车窗关上。他觉得他也许在手机里听到了呼吸声。他不知道是不是惠特尼的呼吸,惠特尼无法说话又是不是因为斯隆提到的健康问题。
“万斯先生,是您吗?”
博斯等待着,但始终等不到对方的应答。没过一会儿,手机就挂断了。
***
[1]最早由制图师乔治·库普兰·托马斯(Geroge Coupland Thomas)及其兄弟出版的地图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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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博斯把车开上405号高速公路,向南穿过圣费尔南多谷,而后又经过了西普尔维达通道。他用了一小时才到达洛杉矶国际机场,他跟着车流缓慢地在出发层一圈圈行驶,把车停在最后面的车库。他从车上的储备箱里拿出把手电筒,下了车,绕到车子后面,俯下身子用手电筒对准保险杠和油箱下的几个车轮。他知道即便车轮上被安装了GPS跟踪器,找到的概率也非常小。跟踪技术的进步使跟踪器变得更小,也更容易隐藏。
他打算上网买个GPS干扰器,但干扰器几天后才能快递过来。没发现异常,他把手电筒放回车上的储备箱,然后将出生证明码齐收到地上的背包里。接着他锁上车,经过人行天桥走到联合航空公司的候机大厅,在候机大厅乘电梯下到抵达层。提取行李的转盘前满是刚下飞机的人,他在人群里钻进钻出,出了双层门走到接机区。走到接机线外以后,直奔租车公司接机大巴的停车点,跳上最前面一辆开往机场大道赫兹租车柜台的黄色大巴。他问司机是不是有车可以借,司机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博斯抛在机场停车场里的切诺基已经有二十二年的车龄了。赫兹租车柜台的人向他推荐了一辆新款的切诺基,尽管这辆车的租金较高,他还是租了下来。在离开圣费尔南多的九十分钟之后,他重新把车开上了405号高速公路,不用担心被人跟踪,也不用担心车上有跟踪器,会被人知道方位。但他还是看了好几次后视镜,确定没被人跟着。
到了韦斯特伍德,他把车开下高速公路,上了威尔希尔大道,然后把车开进洛杉矶国家公墓。这个占地一百一十四公顷的公墓埋葬了从南北战争到阿富汗战争的历次战争中的阵亡将士。排列整齐的上千根白色大理石石柱展现了军队中的精准严明,但也反映了战争造成的巨大消耗。
博斯在鲍勃·霍普纪念堂“查找墓地”的屏幕上查找多米尼克·圣阿内洛在墓园北区的墓地的精确方位。很快他就站在多米尼克墓地的前方,低头看着如茵的绿草,倾听着附近高速公路持续不断的车鸣声,这时太阳把西边的天空映成粉红色。在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博斯不知怎么与这个从未见过、从不认识的士兵产生了一种兄弟之情。他们曾一起待在南中国海的同一条船上。另外,除了死者短暂人生的悲剧之外,他还知道死者出生的秘密和母亲自杀的人生惨剧。
过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用手机拍下了刻在墓碑上的铭文。这将成为他最终交给惠特尼·万斯的报告的一部分——如果老人能收到报告的话。
嗡嗡几声,博斯手里的手机又响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以805区号开头的电话号码,博斯知道这是个文图拉县的号码。他马上接通了电话。
“我是哈里·博斯。”
“你好,我是奥利维娅·麦克唐纳。你在我兄弟的纪念页面上留了言。你想找我谈话吗?”
博斯点点头,发现奥利维娅已经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多米尼克·圣阿内洛是她的兄弟。
“奥利维娅,感谢你这么快给我回电话,”博斯说,“实际上,我现在正站在韦斯特伍德老兵公墓多米尼克的墓地前。”
“真的吗?”她问,“我不明白。究竟出什么事了?”
“我要和你谈谈。我们能见面吗?我可以过去见你。”
“让我想想。稍等,你先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说。”
再次开口前,博斯酝酿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不想对奥利维娅撒谎,却也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至少现在还不想。他被保密协议所束缚,这事又太过复杂了。奥利维娅没有隐藏自己的电话号码,即便她让博斯滚蛋并挂断电话,他也能找得到她。但博斯对多米尼克产生的兄弟情谊延伸到了他姐妹身上。博斯不想伤害奥利维娅,也不想让她感到不快,尽管这时奥利维娅只是手机中的一个声音,他还没能见到她。
他决定姑且一试。
“多米尼克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对吗?”他问。
回答前奥利维娅沉默了很久。
“是的,他知道。”奥利维娅说。
“他想过自己是从哪儿来的吗?”博斯问,“他的父亲是谁?母亲……”
“他知道母亲的名字,”奥利维娅说,“他母亲叫维比亚娜。他母亲的名字是根据一座教堂的名字命名的。但收养我们的父母只知道这么多。之后他再没有纠缠过这件事。”
博斯把眼睛闭了一会儿。多米尼克的身份从另一个途径被证实了。另外,奥利维娅本人也是被收养的,她也许能明白知道生身父母的事对收养的孩子有多重要。
“我知道许多事,”博斯说,“我是个警探,我把他的事情都掌握清楚了。”
奥利维娅又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口说话。
“好吧,”她说,“什么时候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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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周四一早起床,博斯就开始网购了。他查找了大量GPS探测器和干扰器,最后选择了一种兼具探测和干扰功能的设备。他花了二百美元,设备两天后才能送到。
接着他打电话给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国家人事档案中心海军犯罪调查局的调查员。离开洛杉矶警察局时,博斯带走的联系人列表中有加里·麦金太尔的名字和电话号码。麦金太尔秉性正直,很好合作,博斯在洛杉矶警察局进行谋杀案调查时至少同他合作了三次。博斯希望凭两人的交情和信赖关系问麦金太尔要一份多米尼克·圣阿内洛的服役记录——多米尼克在军队服役期间方方面面的记录,包括受训记录、驻扎过的所有基地的具体位置,还包括他获得的奖章、请假和训练记录,以及他在战斗中死亡的摘要报告。
因为人生中常常会有服役的经历,所以军队的文档记录常常是悬案调查的一个组成部分。军队里的档案是对受害人、嫌疑人和证人的证词的极好补充。这次调查博斯已经知道了部队对多米尼克的评价,但他还想从多米尼克在部队的经历中多挖点什么出来。博斯的调查已然到了尽头,现在他想为惠特尼·万斯提供一份完整的调查报告,同时想办法做一次DNA验证,证明多米尼克·圣阿内洛是惠特尼的儿子。别无其他的话,他会为这次调查的彻底全面而感到自豪。
国家人事档案中心保存的记录对死者的家人及其代表开放,但博斯没办法表明他在为惠特尼·万斯工作。他可以出示警徽,但麦金太尔很可能会打电话给圣费尔南多警察局,问询这是不是调查的一部分,变成那种状况的话,博斯的立场就尴尬了。因此他决定把事实告诉对方。他说他私下正在替人调查一个案子,想证实多米尼克是这位客户的儿子,但碍于保密协定,无法透露客户的姓名。他告诉麦金太尔,之后他会和多米尼克收养家庭的姐妹见面,如果需要的话,他也许能从那位姐妹手里拿到许可信。
麦金太尔让博斯不要为那种事费神。他欣赏博斯表现出的诚实,相信博斯不会骗他。他说他需要一两天时间寻找博斯想要的文件,然后做成电子档。他说电子档做好后会跟博斯联系,这样博斯一旦从多米尼克的家人那里拿到许可信,他就可以把电子档发送给博斯了。博斯向他表达了谢意,说自己随时等待他的联系。
博斯和奥利维娅·麦克唐纳约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因此上午余下的时间他可以重温案件记录,并做些相应的准备。他已经知道奥利维娅给他的地址就是多米尼克·圣阿内洛出生证明上列出的父母住址。这意味着她的住处就是兄弟成长的地方。想找到已经死去很久的多米尼克的DNA似乎有些不太可能,但姑且可以到那儿去试一试。
接着博斯给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做辩护律师的米基·哈勒打电话,问米基能否想到可以做DNA比对并且比较靠谱的私人实验室备用。在这之前,博斯只在警方办案时接触过DNA验证,对比DNA用的是警方鉴证组的资源。
“我手头有几个常用的私人实验室——可靠且分析得很快,”哈勒说,“让我猜猜,想必麦迪觉得自己太聪明,不像你女儿,你才慌着要做什么DNA测试吧。”
“别开玩笑了。”博斯说。
“这么说是为案子了?私下调查的案子吗?”
“差不多。我不能细讲,但还是必须谢谢你。客户之所以找到我是因为听说了去年西好莱坞警察局办的那个案子。”
惠特尼·万斯面谈时提到的是比弗利山庄整形外科医生和几个腐败警察勾结的案子。西好莱坞警察局那起案子的结局对两个人来说都很糟糕,却是博斯为哈勒工作的开始。
“哈里,说得像是要我为你筹措的一笔基金预付佣金似的。”哈勒说。
“不是这个意思,”博斯说,“但如果能为我找到一家DNA实验室,也许从长远来讲对你也有好处。”
“兄弟,我会给你发邮件。”
“兄弟,谢谢你。”
博斯十一点半离开家,想在去奥克斯纳德的路上找点东西吃。走到街上后,他朝四周看了看,查看有没有人尾随。确定没被人跟踪以后,他走了一个街区,走到租来的切诺基停放的地方。他在山脚下的墨西哥餐厅吃了炸玉米饼,把车开上101号高速公路,向西穿过圣费尔南多谷进入文图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