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斯先去查看坐在地上的瓦尔德斯,局长双腿张开,背靠在橱柜最下面的抽屉上。他手里拿着手机,只是通话进入了留言模式。瓦尔德斯盯着离他五英尺远的多克韦勒看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着博斯。
“大家都没事吧?”博斯问。
瓦尔德斯点点头,博斯发现离瓦尔德斯头部两英尺远的抽屉上有个弹孔。
之后博斯低头审视着多克韦勒。壮汉胸部伏在地上,脸侧向左边。他一动不动,但眼睛睁着,鼻子仍然在呼吸,每次吸气时都会发出不自然的啸叫声。博斯看到他身上有三个子弹伤口,一个在后背的中下部,一个在左臀上,另一个在左手的手肘上。
博斯蹲在多克韦勒身边,看着他的躯体另一边的特雷维里奥。
“好枪法。”特雷维里奥赞叹道。
博斯点点头。他猫下腰,看着桌子底下,发现台面下附着一个手枪皮套。特雷维里奥循着博斯的视线往桌子底下看,也发现了手枪皮套。
“狗娘养的!”特雷维里奥骂道。
“怕死鬼总会做好各方面的准备,”博斯说,“我想我们在这里一定能找到他随处藏着的武器。”
博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橡胶手套,他一边把手套戴上,一边弯下头凑近多克韦勒的脸。
“多克韦勒,听得见我说话吗?”他问,“能说话吗?”
多克韦勒猛吞了一口口水,然后张口说话。
“快……把我……送医院去。”
博斯点点头。
“我们会送你去医院的,”博斯说,“可我们首先得知道贝拉在哪儿。告诉我们贝拉在哪儿,我们就帮你叫救护车。”
“哈里。”瓦尔德斯说。
博斯把腰向后倾斜。
“让我来,”博斯说,“你们也许不想和这事沾边。”
“哈里,”瓦尔德斯又发话了,“这事不该这么做。”
“你想让贝拉生还吗?”博斯问。
“之前你不是说贝拉不可能还活着吗?”
“那是我在卡车里找到给贝拉的食物之前说的话。现在我确定她仍然活着,他会告诉我们贝拉在哪儿。”
西斯托走到桌子边上,拿起多克韦勒刚才在画的地图。
“我们拿到了这个。”
“那只是张骗人的藏宝图,”博斯说,“如果你觉得她在那儿,就去那儿英雄救美好了。”
西斯托看了看瓦尔德斯,又低头看着特雷维里奥,这才明白多克韦勒跟他们周旋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解开一只手上的手铐去拿桌子底下藏着的枪。
瓦尔德斯拿起手机,挂断了和博斯之间的通话,然后按下一键通话的快捷键。
“我们需要派辆救护车到这个地址,”他说,“嫌疑人被击中,身上有好几处伤口,需要有人过来换班,让他们把枪击组的人也叫来。”
瓦尔德斯挂断手机后看了看博斯,示意他必须按照标准流程处理此事。
博斯弯下腰,再一次试着从多克韦勒口中问出些信息来。
“多克韦勒,她人在哪儿?”博斯问,“现在就告诉我们,不然你不可能活着到医院。”
“哈里,”瓦尔德斯说,“起来给我出去。”
博斯没理他,凑近多克韦勒的耳朵。
“她在哪儿?”博斯又一次问道。
“去……去你妈的,”多克韦勒急喘着气说,“告诉你,怎么问我都会不告诉你。你最好明白……辜负她的人是你。”
他勉强抿起嘴,做出想笑的样子。博斯伸出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往多克韦勒背上的枪伤处摸过去。
“博斯,”瓦尔德斯大喊,“快给我出去,这是给你的命令!”
局长站起身走过来,想在博斯没惹麻烦之前把他从多克韦勒身上拉开。博斯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以后,博斯熬不住说话了。
“我知道她就在这儿。”他说。
***
[1]著名导演奥森·威尔斯为了拍摄电影《公民凯恩》,看了四十多遍约翰·福特执导的《关山飞渡》。
[2]一种木匠哥特式建筑。

✬✬✬
33
博斯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县治安办公室的警员枪击组的人赶到现场以后,他和其他圣费尔南多警察局的警察就得撤出这个案子。当急救队的人给多克韦勒做固定,把他抬上救护轮床的时候,博斯从车库的箱子里拿出一把高功率手电筒,沿着后院下坡朝哈斯克尔水渠走去。
博斯走了四十码,听见身后有人在喊他。他转过身,发现西斯托追了上来。
“你在干什么?”西斯托问。
“去搜水渠。”博斯回答说。
“找贝拉吗?我来帮忙吧。”
“多克韦勒怎么样了?谁送他去医院?”
“我想应该警监去。但有没有人护送根本无所谓。多克韦勒哪儿都逃不了。我听见了急救队员的谈话。他们说他的脊髓多半被子弹打穿了。”
博斯想了想。多克韦勒活下来以后要在轮椅上度过残生,这个念头丝毫没有让他产生同情。多克韦勒对包括贝拉在内的受害人所做的一切——尽管博斯还不太清楚贝拉遭受了些什么——使他不配得到任何类似于同情的情感。
“好的,但我们行动必须快,”博斯说,“枪击组的人到了之后,我就出局了,我们都出局了。”
“你想让我怎么做?”
博斯把手伸进口袋。他仍旧拿着前院草坪上找到的手电筒备用。他打开手电筒,把它扔给西斯托。
“我负责找一边,你负责另一边。”
“你觉得她被绑在树一类的地方吗?”
“谁知道啊?也许吧。我只希望她还活着。到了水渠边,我们再分头寻找。”
“收到。”
博斯和西斯托继续下坡。因为发洪水的潜在威胁,水渠没有整修过,看上去像一道杂木丛生的地沟。博斯估计这里大多数时候只是条小溪,但到了发洪水时会变成河流。他们经过一块标明暴雨时期可能泛洪的警示牌,竖这块警示牌的目的是不让孩子到水渠里玩。
坡度减缓以后,地面变软了,博斯注意到小路上有串足迹。足迹有三英寸深,不到六英寸宽。他沿着足迹走到水渠边。和西斯托分开前,他把高功率手电筒的光束打向水渠,发现小水渠像个轮胎胎面。
博斯把光束抬高一点,光沿着足迹照在水渠的浅水上。水渠里的水清澈见底。他看见水渠底部有的地方有灰色的沙土,有的地方有石块。还有一些明显经过抛光切割的石头。这些石头是水泥硬化后再拆除粉碎的,应该是建筑垃圾。
“哈里,我们这就去找贝拉吗?”
“等等,”博斯说,“站在那儿别动。”
博斯关上手电筒站在水渠边。他思考着所见和已知的一切——建筑垃圾、枪、给养、从市政管理局偷来的独轮车和手推车,以及小卡车副驾驶座上的热食。博斯明白多克韦勒的意图和先前被局长铃声打断时他在小卡车后门干什么了。
“多克韦勒在建造什么东西,”他说,“他用手推车把泥土和石块运到这里来,丢弃到水渠里。”
“这又意味着什么呢?”西斯托问。
“这意味着我们找错地方了。”博斯说。
他猛地起身打开手电筒,然后转过身,看着斜坡上亮着灯光的多克韦勒家的厨房。
“我搞错了,”他说,“我们得回去。”
“你说什么?”西斯托问,“我以为我们要——”
看到博斯跑上斜坡,西斯托不再说话,紧跟着跑了上去。
跑上坡让博斯一阵气喘,他不再奔跑,快步从屋子的一侧往前走。经过日光浴室旁边的窗户时,他看见厨房里站着几个穿制服的男人,县治安办公室的警员显然已经到现场了。博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枪击组的,也不想停下脚步一探究竟。瓦尔德斯局长和县治安办公室的人在一起。局长正在比画着什么,多半正在给警员们介绍大致案情。
博斯沿着房子一边继续往前走,很快到了前院。
前院里停着两辆县治安办公室的巡逻车和一辆跟踪时打掩护的普通车辆,不过所有警员似乎都进了屋。博斯直接走到小卡车后门,开始往下拉两轮手推车。在小卡车后面的西斯托赶上他,帮他一起把沉重的手推车搬到地上。
“哈里,我们这是在干什么?”
“我们得搬掉车库里的箱子。”博斯说。
“为什么要搬?箱子里有什么?”
“箱子里的东西无关紧要。关键是箱子下面的东西。”
他把手推车往车库推。
“多克韦勒想从小卡车中搬出手推车,用来搬动这些箱子。”他说。
“哈里,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西斯托,别管那么多,先和我一块搬箱子吧。”
博斯推着手推车冲向第一排箱子,把车身上的铲子伸进底部的一个箱子下面,倾斜手推车,将几个箱子叠放在上面。他飞快地退出车库,把手推车推到小卡车前,倾斜手推车,把箱子堆到地上,然后回车库搬运更多的箱子。西斯托没有用工具,靠自己的蛮力搬箱子。他每次搬两到三个箱子,把它们堆在小卡车旁的车道上。
不到五分钟,他们已经在车库里开拓出一条小道来,博斯发现车库地板上铺着一条用来接住汽车滴下来的油的橡胶垫。又搬了些箱子以后,博斯弯下腰卷起橡胶垫。
水泥地上有个圆形的金属盖,盖子上压印着圣费尔南多市政当局的章。博斯弯下腰,把两只手指放在两个气孔似的小孔里面,试着拉起厚重的金属盖。盖子重得拉不起来。博斯四处张望,寻找西斯托的身影。
“帮我把这个抬起来。”他说。
“哈里,你等会儿。”西斯托说。
西斯托走出车库,离开了一会儿。回到车库的时候,他带来了一根一端是手柄,一端是铁钩的长铁条。
“你是怎么找到这东西的?”博斯闪到一边问。
“在工作台上看到的,但当时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西斯托说,“但后来我想起来了。我在街上看见市政管理局的人用过这个。”
他把钩子放进铁盖上的一个小孔,把铁盖往上拉。
“也许就是从街上偷来的,”博斯说,“需要帮忙吗?”
“我一个人能行。”西斯托说。
他把铁盖的一拉,铁盖哐当一声砸在旁边的水泥地上。博斯趴在地上露出的圆洞边缘往下看,顺着头顶的灯光望去,看见洞里有把梯子向下方的黑暗延伸。他走到之前发现的放有荧光棒的箱子前,开箱拿出几根荧光棒。身后的西斯托开始大声朝黑洞里叫喊。
“贝拉,你在吗?”
洞底下没有回答。
博斯回到洞边,打开荧光棒包装,开启荧光把它们扔进洞口,然后开始沿着楼梯往下爬。下梯子不到十英尺,他突然一个踩空,差点跌在地上,梯子的最后一节横档不知怎么没有了。站稳以后,他一边猫着腰往前走,一边把手伸从后兜里拿手电筒。他打开手电筒,把灯光打在一间明显仍然在建的小屋的墙上。小屋里有几台铁架和几个为水泥塑形的胶合板模具。临时搭建的脚手架上垂下一块塑料薄膜。里面的空气不足,博斯一时喘不过气,只能大口大口地吸气。这里没有安装空气净化和过滤装置,或者还没开启,仅有的空气来自头顶的铁盖开口处。
他意识到这正是多克韦勒的梦想所在。多克韦勒一直在造一个地下堡垒,等待地震到来、炸弹爆炸、遭受恐怖分子袭击时能够在此躲避。
“有什么发现吗?”西斯托问。
“还在找。”博斯说。
“我这就下来。”
“小心点,梯子上没有最后一节横档。”
博斯绕过建筑垃圾往小屋里走,穿过一道塑料帘后,他发现房间靠内的一侧几乎完工。这里的墙面光滑,地板水平,地上铺着黑色橡胶垫。他把手电筒光投向屋内各处,但屋内空空如也,贝拉不在这里。
博斯拿手电筒扫了一圈,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看来他估计错了。
西斯托推开塑料帘子走过来。
“她不在这儿吗?”
“不在。”
“该死。”
“我们去屋里找找。”
“也许贝拉在他交代的影视基地里。”
博斯拉开帘子,回到屋子的前半部分。走到梯子前时,他意识到梯子没有少一根横档。梯子通到小屋完全建好后地板会在的水平面上。
他转过身,差点撞上西斯托。他把西斯托推到一旁,穿过塑料帘走到屋子整修好的那半部分,他拿手电筒照在地板上,看看地板上有没有缝隙。
“我还以为我们要回到上面去呢。”西斯托说。
“帮我一把,”博斯说,“我想她就在这儿。把垫子拉开。”
他们走到小屋的两头,把塑胶垫扯开。一整张塑胶垫的面积正好与小屋相当。博斯拉开塑胶垫以后,看见下面是木质板材。他在板材上寻找铰链、接缝或是有隐藏暗室的线索,但什么都没找到。
博斯用拳头往板材上敲了几下,发现下面是空的。西斯托也开始敲起来。
“贝拉,你在吗?”
仍然没有回应。博斯快跑到塑料帘处,抓住后把帘子扯了下来,把金属框架也带了下来。
“当心!”西斯托大声喊。
框架的一条边砸在博斯肩上,博斯没感到疼,他正激动着呢!
他回到屋子前边,把手电筒光照在八英寸高的踏板的饰面上,发现饰面和水泥地板的连接处有一道缝隙。他跪下双膝,凑过去想把缝隙扯开,但连指头都伸不进去。“帮我把这个扯开。”他对西斯托大声说。
西斯托跪在博斯身边,想把指甲探进去,但同样没成功。
“当心。”博斯说。
他拿起一块掉落的帘框,把边缘砸进缝隙。帘框嵌进去之后,他慢慢往上撬,缝隙张开了一点。西斯托把手指伸进去,扯开两边的木板。
博斯把帘框哐啷一声扔在地上,把手电打进缝隙下面第二个小房间的狭窄空间。
他看见地毯上有两只光脚,脚踝被绳子绑着。缝隙下的空间很深很大,从地板面积和梯子判断,看不出里面有这么宽敞。
“她在这儿呢!”
博斯把手伸进缝隙,用手抓住毯子两边往外拉。贝拉躺在一块铺在胶合板托盘上的毯子上,从那个黑洞洞的地方滑了出来。她差点被台阶踏板处的豁口卡住。贝拉的四肢被绑着,嘴里塞了东西,浑身是血。她身上完全没穿衣服,不是死了,就是失去了意识。
“贝拉!”西斯托大喊。
“再叫辆急救车过来,”博斯下令道,“让他们用轻便担架把贝拉抬过洞口。”
西斯托掏手机时,博斯回到贝拉身边。他弯下腰,把耳朵凑近贝拉的嘴巴,感觉到一阵微弱的呼吸。贝拉仍然活着。
“这里没信号。”西斯托沮丧地说。
“上去打,”博斯大声回答,“上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西斯托跑到梯子旁,开始往上爬。博斯脱下外套,把它盖在贝拉身上。他把胶合板托盘拉向梯子,尽量靠近送气的洞口。
有了更多的空气以后,贝拉渐渐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眼神惶惑而吃惊。这时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贝拉,”博斯说,“我是哈里。你没事了,我们把你弄出去。”

✬✬✬
34
博斯整夜都和县治安办公室的调查员在一起,首先他向调查员们讲述了圣费尔南多警察局警探是怎样锁定多克韦勒,并找到多克韦勒家的,然后他又介绍了开枪时的详细情况。之前一年,博斯在西好莱坞办案时开过枪,知道开枪后要接受调查。尽管博斯不喜欢接受调查,但他知道这是例行公事。博斯知道,从窗外朝多克韦勒的后背开枪看上去必须是合理且不可避免的,讲述时必须谨慎。关键是,他得向他们强调,多克韦勒正用枪指着厨房里的三位警官,使用能致命的武器是可以接受的。
等弹道学和法医报告出来,再将之与对涉事警官的问询和射击现场示意图整合成调查报告要好几周。之后调查报告会提交给地方检察官办公室的警察射击调查科进行复核,这同样要好几周。调查科的复核完成以后,警局才会在内部宣布开枪是合法的。
博斯不担心自己的举动,知道贝拉·卢尔德会成为调查的关键因素。贝拉从多克韦勒家地下建筑物中被营救出来的事实会消除媒体的异议,给地方检察官办公室造成压力。被枪击的男人绑架了一名女警,强奸她以后又把她挟持在地下室,并有明显的长期监禁的意图——从带给她的食物可以看出,在杀她之前多克韦勒还会一遍遍地折磨她。枪击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让大家产生异议呢?
调查员们结束问询时已经破晓了。他们让博斯回家好好休息,说未来几天在整理撰写最终的调查报告前,还有进一步的问题要问他。博斯告诉他们随时可以来找他。
博斯在和调查员们的交谈过程中得知,贝拉被送到了圣十字医院的外伤中心。回家时博斯顺便去了次医院,探视贝拉的最新情况。他在外伤中心的等候室碰到了瓦尔德斯,从脸上的疲劳神态来看,瓦尔德斯结束了县治安办公室调查员的问询后整夜都待在这儿。瓦尔德斯正和一个女人坐在一起,博斯在贝拉的隔间墙壁上见过这个女人的照片。
“跟县治安办公室那边完事了吗?”瓦尔德斯问。
“暂时结束了,”博斯说,“他们让我回家。贝拉怎么样了?”
“她睡着呢。医生让塔琳进去看了她几次。”
博斯向塔琳做了自我介绍,塔琳对博斯在营救中所起的主导作用表示感谢。博斯点了下头,相比于为救出贝拉感到欣慰,他更加为自己把贝拉送到多克韦勒的手上感到自责。博斯看着瓦尔德斯,朝走廊方向轻点了下头。他想单独和局长谈谈。瓦尔德斯站起身,跟塔琳说自己要离开一会儿,然后和博斯走到走廊里。
“你有没有和贝拉谈过,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吗?”博斯问。
“谈过一会儿,”瓦尔德斯说,“她的情绪很糟,我不想让她再去回想那些事情。我是说,现在还不着急问她,你看呢?”
“没错。”
“贝拉说她中午去了市政管理局的工棚,因为是午饭时间那里没人在。她走进办公室,看见多克韦勒正坐在办公桌前吃饭。贝拉问多克韦勒拿金属探测器,多克韦勒说他可以帮忙搬到车上,开车送过去。”
“因为没有我帮忙,于是贝拉答应了。”
“别责怪自己。你让她带上西斯托了,再说,多克韦勒尽管是个浑蛋,但毕竟以前是警察。贝拉没有理由感到不安全。”
“那他是什么时候抓住她的?”
“他们去萨哈冈家进行搜索。金属探测器很重,多克韦勒把它放在市政管理局的一辆车里开过去,并提出他来操作。你的判断很对。树丛里的确有钥匙。但贝拉不知道钥匙是多克韦勒的。作案前他把车停在车库后面,隐蔽得很好。那时他想性侵的人还没回家,周围也没有人。他让贝拉帮忙把金属探测器放回车上,趁机从后面抓住她,把她掐晕。贝拉昏过去很长时间,想必多克韦勒掐晕她后还给她下过药。她醒的时候已经在地下室里了,多克韦勒正在她身上。多克韦勒实在很粗野……贝拉受了重伤。”
博斯频频摇着头,他很难想象贝拉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个浑蛋很变态,”瓦尔德斯说,“他告诉贝拉他会永远把她关在地牢里,让她永远见不到阳光。”
塔琳来走廊找博斯,使博斯不必继续听局长叙述的可怕细节。
“我刚进去告诉她你来了,”塔琳对博斯说,“她很清醒,现在就想见你。”
“她不必这么着急见我,”博斯说,“还是你们家里人先说会儿体己话吧。”
“她想见你,现在就想见你。”
“好吧,我过去。”
塔琳领博斯穿过等候室,进入另一条走廊。塔琳一边走一边苦恼地摇着头。
“她很坚强,”博斯说,“一定能扛过去。”
“不,我不是为这事摇头。”
“那是为什么事?”
“我不敢相信他竟然也在这儿。”
博斯不知道塔琳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局长吗?”
“不,他们居然把多克韦勒也安排在这家医院。”
博斯这下明白了。
“贝拉知道了吗?”
“应该不知道。”
“那别告诉她。”
“我才不会告诉她!那会把她吓坏的。”
“多克韦勒稳定后就会转院。洛杉矶县有所监狱医院,会让他转院过去。”
“那就好。”
他们走到一扇打开的门前,进入一间单人病房。病床的两侧的护板竖起来了,贝拉躺在床上。她背对门口,看着病房的窗,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她没翻身看博斯和塔琳,只是叫塔琳出去,表示要和博斯单独谈谈。
塔琳离开病房,博斯站在床前。他只能看见贝拉的左眼,发现她的左眼又青又肿。她的下嘴唇也肿了起来,上面还有道咬痕。
“嘿,贝拉。”博斯叫了一声。
“我想我应该还欠你杯啤酒。”她说。
博斯想起自己对贝拉说过,如果用金属探测器找到关键物证,得让她请自己喝杯啤酒。
“贝拉,我不该把你一个人抛下,”他说,“真是太对不起了。你遭了这么大的罪都是因为我,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别傻了,”贝拉说,“把事情搞砸的人是我,我不该背对着他。”
贝拉终于转过身来直面着他,眼周都是被掐造成的出血点。她抬起一只手,博斯走近捏了捏这只手,试着传达难以用言辞表达的情谊。
“谢谢你来看我,”她说,“还得谢谢你救了我。局长告诉我你和西斯托救了我。你救我并不意外,西斯托救我倒是个惊喜。”
她试着想笑,博斯对她耸了耸肩。
“你破了这个案子,”他说,“从他手里救了许多女人,记住这点就好。”
她点点头,闭上眼睛。博斯发现她流泪了。
“哈里,我有些事要告诉你。”她说。
“什么事?”他问。
贝拉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强迫我说出你的事情。他……伤害我,我努力隐瞒,但实在忍受不了他的折磨。他想知道我们是怎么知道钥匙的事的。他还想了解你,想知道你有没有妻子和孩子。哈里,我真不想说的,可最后却不得不说。”
博斯捏住她的手。
“贝拉,别再说话了,”他说,“你做得很好,我们抓住了那个家伙,一切都结束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贝拉再次闭上了眼睛。
“我要再睡一会儿。”她说。
“睡吧,”博斯说,“贝拉,我去去就来,你要挺过这一关才好。”
博斯沿着走廊往前走,心想多克韦勒折磨贝拉套取自己的信息,如果昨夜没抓住多克韦勒,天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呢!
博斯在等候室里见到了瓦尔德斯,但是没见到塔琳。局长说塔琳回家去拿贝拉的衣服了,等贝拉缓过来后就替她换上。他们谈到“割纱工”的案子,就县治安办公室对博斯开枪所做的调查以及起诉多克韦勒这两件事讨论了一番,看还需要做些什么。他们要在四十八小时内向地方检察官办公室提交嫌疑人的犯罪证据并对他提起诉讼。因为贝拉还在医院,所以这些重任都落在博斯身上。
“哈里,我希望案子能办得无懈可击,”瓦尔德斯说,“尽我们所能击垮他,提交他可能被控诉的每一项罪名。我不想看到他还能从监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