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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瓦尔德斯问,“我觉得我做了正确的选择。”
“我不是在否定你,”博斯忙说,“你的选择很对。只是在我的问题上你也许没看准人。在处理这个案子上我出现了很多错漏。我想我太久不查案了,已经不灵光了。”
“你错漏了什么?”
“上周五我开车经过前四起案件的案发地——我们已知的四起案子的案发地。按案发的先后顺序走了一遍。之前我从没这么干过。之所以要走这么一遍,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启示,是否能找到这些案发地之间的关联。但我没能找到。我去了四处案发地,却连这些房子都带车库这么明显的关联都没发现。”
“有车库很普遍。事实上,二战后建的房子都会有车库。在圣费尔南多,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车库。”
“尽管如此,我还是应该能看出来。我敢打赌,我们会发现多克韦勒去这些房子及其车库,检查过违章改建和居住情况——他在小隔间的墙上钉了违章改建的列表。多克韦勒就是根据那个挑选受害人的。戴面具也是因为那个,受害人会想起检查时见过他。”
“哈里,我不付你工资,你不必为自己的错漏感到内疚。”
“发生了这么大的错漏,我哪有脸要什么工资?”
“多克韦勒的事迄今为止只是推测。我们没有他是‘割纱工’的丝毫证据。你的推测听上去不错,但没有经过证实。”
“他就是‘割纱工’。”
“说再多遍也并不意味着事实是如此。”
“他最好是‘割纱工’,否则我们还要去别处找贝拉。”
博斯的话语使车上一时间陷入沉默。为了不把思绪过多投到贝拉身上,沉默良久以后,博斯开始问其他问题。
“为什么赶走多克韦勒?”他问局长。
“这么说可不好听,”瓦尔德斯说,“每次经费裁减时,我们都会想尽办法安置他们,或是为他们制订一个可行的计划。我之前说了,马尔文给我提供了一个市政管理局的职位,我于是就问多克韦勒愿不愿意去。他接受了这个职位,但不是很高兴。他希望市政管理局的职位能转到市警察局,但这根本不可能。”
“他对贝拉和西斯托没在他之前被裁是否心怀怨恨?”
“不知道你是否了解,西斯托是市议会常任议员的儿子,他一定不会被裁,多克韦勒对这点心知肚明。于是他只能把怨气发泄在贝拉身上,说贝拉能留下是因为她是个女人,他还问我同性恋的身份是不是给贝拉又加了一分。”
局长的手机响了,他飞快地接通了手机。
“直接讲。”局长说。
他听了一会儿,然后报出索格斯区斯托宁顿道上的一个地址,让博斯记下。博斯知道那个地方,对多克韦勒就是凶犯更为确定了。
“有意思,”局长对着手机说,“把地图上的方位标出来。打电话把特别行动队的人叫来。我们在那儿有发现后,再决定要不要他们过来。所有人集中后,再发个短信给我。”
博斯知道特别行动队相当于警方的特种部队。行动队队员来自局里各个部门,都接受过高标准的武器训练,经历过各种危急事态。
瓦尔德斯挂断手机。
“在跟踪器上找过那个地点吗?”他问。
“不用,”博斯说,“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去那儿了。那个地方在哈斯克尔水渠,我和贝拉周六去那儿找过‘割纱工’用的刀子。”
“别开玩笑了。”
“我没在开玩笑。多克韦勒就是我们要找的人。那把刀原来的主人报告说刀在家里的车道上失窃了。他告诉我们,当时街对面住着县治安办公室的警察。多克韦勒也许认识住在那儿的警察。也许他见过刀的原主拿刀的样子。我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知道这不会只是个巧合。世上没有那样的巧合。偷刀的人就是多克韦勒。”
瓦尔德斯点点头,他相信多克韦勒就是他们要抓的人。
“哈里,这就对上了。”他说。
“希望现在去找贝拉还不晚。”博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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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博斯指引瓦尔德斯开车进入索格斯区,把车开到哈斯克尔水渠另一边“割纱工”从原主那儿偷走刀的地方。
路上,局长把联络中心电话里说的第二部分内容告诉博斯。他说市里有条政策,雇员要打第二份工必须事先得到批准。这有助于防止政府雇员牵扯进利益冲突,也可以防止他们干些让政府丢份的事情。十年前,《洛杉矶时报》报道说,政府有个助理执行官化名托里德·托利制作和出售黄色录像,这项制度便应运而生。
“两年前多克韦勒想在峡谷区的哈里斯影视基地做夜间保安工作,他提交申请并得到了批准,”瓦尔德斯说,“联络中心根据这个给了我第二处地址,你去过那个影视基地吗?”
“从没去过。”博斯说。
“那地方很漂亮。我和当剧作家的妹夫去过那儿几回。那地方很大,应该有几百英亩,摄制组在那儿拍摄各种类型的电影、电视,有西部片、侦探片,甚至还有科幻片。林子里有各种类型的建筑物可以用来拍摄。如果多克韦勒能够自由出入那里,要搜个彻底至少得搜到明天早上。因此我让特别行动队的人待命。到多克韦勒家搜个大概以后,我们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
博斯点点头,这个方案不错。
“你准备怎么搜他家,”博斯问,“直接进去,还是先做图解?”
“先做什么?”瓦尔德斯问。
“图解。忘了在洛杉矶警察局干过这个了吗?图解是‘绘制建筑概要图’的简称。先了解建筑的大致结构,再定行动方案。而不是直接敲门进去。”
“我觉得我们应该事先做个图解。你觉得呢?”
“完全同意。”
瓦尔德斯打电话给特雷维里奥,把包括之后可能会搜到影视基地在内的所有事都告诉他。局长把经过确认的多克韦勒家的地址告诉特雷维里奥,和他商定了行动方案,决定两辆车分别从两侧街区驶入,停车以后,四人徒步朝多克韦勒家房子进发,并大致探寻一番。可以进入那幢房子的话,他们约定在多克韦勒家的后院会合。
“别忘了,”瓦尔德斯说,“那家伙曾是个警察。必须预料到他可能拥有武器。”
电话通完的时候,两辆车已经开到了多克韦勒家附近,必须分头行动了。瓦尔德斯熄了车灯。他从北面进入街区,把车停在离多克韦勒家不到三幢房子远的地方。下车前,博斯和瓦尔德斯拿上武器,打开弹夹确定里面装上了子弹,然后把枪塞回皮套。
博斯觉得自己比局长拥有更多的实战经验,因此二话没说走在前面。瓦尔德斯跟在他后面沿街朝多克韦勒家走去。这里不是市区,街上没有停车,连住宅车道上的车都很少。街上的遮挡物很少,博斯很容易就跟上了房子另一边同样朝多克韦勒家进发的西斯托和特雷维里奥。
博斯突然闪到多克韦勒家隔壁门前,躲在车库一角的后方。瓦尔德斯藏在他后面,和他一起查看多克韦勒家的情况。多克韦勒的房子很大,是座牧场式住宅,房子的后院没有装篱笆做阻隔。这意味着里面多半不会养狗。多克韦勒家门前的灯开着,屋内却不见亮光。
博斯对瓦尔德斯点点头,两人从多克韦勒家的侧面往后院走。博斯试着从他们经过的每扇窗户往里看,但不是拉着窗帘,就是太暗而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博斯和瓦尔德斯到后院的时候,西斯托和特雷维里奥已经站在户外的烧烤架旁。后门上也有盏灯,但功率不够,照不到太远的地方。
四人集中在烧烤架旁。博斯朝周围看了看。从后院一直下坡就是黑漆漆的水渠。他再次查看房子背面,发现房子右边建了一间大半是玻璃墙的小屋。小屋看上去和房子本身很不协调,博斯猜测这是作为市政管理官员的多克韦勒违章搭建的。
“里面好像没人。”西斯托说。
“必须确保这点,”博斯说,“你们守在这儿,我和局长去前面敲门怎么样?”
“这个主意不错。”瓦尔德斯抢在西斯托和特雷维里奥反对执行后援任务之前说。
博斯从房子的一侧退回前门,瓦尔德斯在命令埋伏在后院的西斯托和特雷维里奥保持警觉后跟了上去。快到前门的时候,突然有辆车拐进车道,车头灯扫过草坪。
博斯猫着腰靠在墙边,瓦尔德斯紧贴在他背后。两人听见一阵轰隆声,博斯知道这是车库门打开的声音。但车并没有开进车库。博斯听见车熄了火,接着是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传来一声博斯辨认不出的重金属撞击声。
博斯回头看着瓦尔德斯点点头。他蹑手蹑脚地朝前走到墙角,往前院张望。眼前的车是辆打了敞篷的小货车。博斯发现有个人下车后站在车的后门旁。那人把身子探进车门,博斯看不到对方在干什么。车里车外没有其他人。博斯转身对瓦尔德斯轻声交代了两句。
“跟我换个位置,看看是不是他。”博斯说。
两人交换了位置,瓦尔德斯把头探出墙角往前看。那人把头从车门里缩回来以后,瓦尔德斯才看了个清楚。他竖起拇指,对方正是多克韦勒。
“看见他在做什么了吗?”博斯问,“贝拉在车里吗?”
瓦尔德斯摇摇头。博斯不知道这是对两个问题还是仅对第一个问题的回答。
局长身上突然传来手机的响铃声,他飞快地从腰带上拿起手机,关掉声音。
当然,这已经太晚了。
“站在那儿别动!”
前院传来叫嚷声,是多克韦勒的叫声。
“别他妈乱动!”
博斯站在瓦尔德斯背后,看不见多克韦勒。博斯紧贴在墙边,心想如果多克韦勒觉得只有一个潜入者,也许能利用这种错觉做些什么。
“我有枪,而且是个合格的狙击手,”多克韦勒大喝道,“举起双手,从墙边出来!”
手电筒灯光照在墙角边缘,瓦尔德斯待的墙角像个靶子被瞄准了。博斯看不见瓦尔德斯面对的场景,但知道多克韦勒正拿着把枪耀武扬威。瓦尔德斯举起双手,走到手电筒光束里。局长的行动很勇敢,博斯知道他是想把多克韦勒的注意力从墙角转移到自己身上。
“嘿,多克,别那么冲动,”瓦尔德斯说,“你可以把枪放下,我是瓦尔德斯局长。”
多克韦勒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吃惊。
“局长吗?你来这儿干什么?”
瓦尔德斯从墙角向街边走去。博斯小心翼翼地把手枪拿出皮套,双手紧握住枪。一旦听见扣动扳机的声音,他便会从墙后面跳出来,把多克韦勒击倒。
“我在找贝拉。”瓦尔德斯说。
“贝拉?”多克韦勒问,“你是说贝拉·卢尔德吗?她不是在城里吗?怎么到这儿来找?”
“多克,把枪放下。你了解我,知道我对你不会有威胁。我站在开阔地里,你可以把枪放下了。”
博斯不知道西斯托和特雷维里奥有没有听见房子这边的情况,听见后又是否会采取行动。他沿着房子侧面向后院望去,没有看见一个人,但他们也许会从房子的另一边过来。从另一边过来会比较好,会对多克韦勒形成夹击之势。
他转过身紧贴墙角站着。瓦尔德斯这时离房子有二十英尺,站在房子和街道的中间。他举着双手,在手电筒的灯光下,博斯发现局长的球衫服帖地穿在身上,才知道他没有穿防弹背心,接下来要如何行动必须考虑到这个细节。想保护好局长,就得不让多克韦勒首先开枪。
“局长,你为什么来这儿?”多克韦勒问。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瓦尔德斯镇定地说,“我在找贝拉。”
“谁让你来这儿找的?是博斯那家伙吗?”
“怎么提起他来了?”
多克韦勒还来不及回答,前院另一侧异口同声地发出两声怒吼,是西斯托和特雷维里奥的声音。
“把枪放下!”
“多克韦勒,把枪放下!”
博斯离开墙角往前走,多克韦勒已经把枪和手电筒对准了房子的另一面。西斯托和特雷维里奥肩并肩,半蹲下身体,做出要射击的姿势。
博斯意识到多克韦勒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另一边的三个人身上,不会想到这边还会有一个人。趁多克韦勒不注意,博斯很快走到小卡车背后。
瓦尔德斯注意到博斯移动了,知道博斯采取行动前应该让多克韦勒的枪不再指着西斯托和特雷维里奥。
“多克,这边!”局长大声喊。
多克韦勒把手电筒转向瓦尔德斯,枪口也随之转向。博斯用身体撞向多克韦勒,把胸膛撞进多克韦勒的左臂和上半身。多克韦勒猛吸一口冷气,呼的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博斯从大块头身上跳开,滚到另一边。
双方都没有开火。惊魂未定的西斯托走过来,跳到多克韦勒身上。他用双手拽住多克韦勒拿枪的手,把枪从多克韦勒手里松开,扔在远处够不到的草坪上。瓦尔德斯很快也压在多克韦勒身上,比四个警察都壮的多克韦勒终于被控制住了。博斯慢腾腾地走过来,压住多克韦勒的腿后部。特雷维里奥把多克韦勒的双手扣在背后,给他戴上手铐。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了?”多克韦勒大声问。
“她在哪儿?”局长的声音一点都不弱,“贝拉在哪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尽管西斯托把多克韦勒的脸压在草坪上,但他还是努力发出了声音,“我已经两年没有见过那娘们儿,更别提跟她说话了。”
瓦尔德斯摆脱人堆站起身。
“让他起来,”他下令道,“先把他弄进屋,再看看他身上有没有钥匙。”
手电筒掉在草坪上,灯光指向别处。博斯伸手拿过手电筒,在草坪上四处扫,寻找枪的踪影。看到枪以后,他站起身过去拿。
多克韦勒想趁机起身摆脱。特雷维里奥的膝盖在他的身侧一顶,阻止了他的企图。多克韦勒不再反抗了。
“好了,好了,”他说,“我认输。你们这些王八羔子,这算怎么回事?四个人对付我一个吗?去你们的。”
特雷维里奥和西斯托开始在多克韦勒的口袋里找钥匙。
“多克韦勒,你才他妈的该死,”西斯托说,“告诉我们贝拉在哪儿,我们很清楚她被你抓了。”
“你们真是疯了。”多克韦勒答道。
博斯把手电筒照在卡车开着的后门上。他转换角度,把光对准车里的敞篷下面,对将要看到的情形感到担心。
但车厢后部只是堆了些工具,他不是很明白他们在墙角监视时多克韦勒在车后门干些什么。
后门边有个钥匙环,博斯把钥匙环拿了起来。
“我拿到了钥匙。”他对其他几个警察说。
西斯托和特雷维里奥扶多克韦勒站起来,瓦尔德斯走到博斯跟前,和博斯一起探查卡车后部的情况。
“程序上不太合法,”博斯说,“接下来该怎么办?没有搜查证,又没得到他的同意,我们无法到他家去。”
“规矩是人定的,别管那么多了,”瓦尔德斯说,“我们必须进屋,把门打开吧。”
博斯同意瓦尔德斯的观点,但决定由局长做出会比较好。搜查证上需要有搜查的理由和法官签字,但紧急情况下可以不需要搜查证。法律条文中没有明确定义紧急情况的范围,也没有说明哪些情况可以不需要出示搜查证。不过博斯觉得一个警察失踪了以及一个退役警察拿出枪耀武扬威这两个事实足以在事后说服任何一名法官。
博斯走向前门的时候,往打开的车库里看了两眼,发现车库里堆满了箱子和货板。车库里没地方可以停车,多克韦勒为何还要打开车库?
走到门前,他把手电筒对准钥匙环。钥匙环上有好几把钥匙,其中一把是能打开所有警车和市政车辆的通用钥匙,还有一把能打开小锁的铜钥匙。博斯把手伸进口袋,拿出自己的钥匙。他把自己侦查处小隔间办公桌放文件的抽屉的铜钥匙和手上的钥匙做对比,发现钥匙上的齿牙完全吻合。
没有疑问了。多克韦勒被调到市政管理局以后,仍然保留着侦查处办公桌的钥匙,频频偷看“割纱工”一案办案文件的正是多克韦勒。
博斯试到的第二把钥匙就开了门。他敞开门,让西斯托和特雷维里奥押着多克韦勒进去。
瓦尔德斯最后一个进门。博斯举起钥匙环上的抽屉钥匙。
“那是什么?”瓦尔德斯问。
“我文件抽屉的钥匙,”博斯说,“我发现上周有人看过我的文件——翻动最多的就是‘割纱工’一案的文件。我原以为是局里人干的。但看我文件的是这个家伙。”
瓦尔德斯点点头。又一个细节被证实了。
“把他关在哪儿?”西斯托问。
“有桌子和椅子的话,就关在厨房吧,”特雷维里奥说,“把他铐在一把椅子上。”
博斯跟着局长走过门廊,然后向左走进厨房,看着西斯托和特雷维里奥用两把手铐把多克韦勒固定在小餐厅杂乱桌子前的一把椅子上,博斯发现小餐厅正是自己方才在后院时看见的那个玻璃小屋。小屋三面都是落地玻璃,玻璃外面装了活动百叶窗以遮挡太阳的暴晒。博斯很想知道多克韦勒在搭建这间违章厨房时是不是考虑到了这点。
“你们完全是在胡扯,”前警官多克韦勒被铐在椅子上后说,“你们没有搜查证,没有具体的案子查,完全站不住脚。这是要出事情的,我要让你们这些王八羔子和圣费尔南多当局都付出代价。”
前院草坪上的一番争斗以后,多克韦勒的脸很脏。但在厨房屋顶炽烈日光灯的照耀下,博斯发现他的眼角有点污渍,鼻子上部有些不自然的青肿。这些残留的青肿显然来自一次剧烈的撞击。看得出,多克韦勒显然用化妆品遮掩过这些紫黄色的淤肿。
厨房的桌子像某个收费站的账台似的。桌子左边凌乱地放着信用卡发票和两本支票簿。右边堆着工资单存根、收支记录和许多没打开的信。桌子中间是一个放满了钢笔和铅笔的咖啡杯和一只烟蒂要溢出来的烟灰缸。屋子里到处是烟味,一进来就知道屋主是个烟鬼。呼吸的每一口气中都有浓烈的烟味。
博斯走到厨房水槽上的窗户前,打开窗让新鲜空气进来。接着他走到桌子边,把咖啡杯挪到桌子左边,博斯希望和多克韦勒交谈时没东西在中间阻隔。他把桌子对面的一把椅子拉过来,知道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可以从两方面进行审讯:贝拉·卢尔德的失踪和“割纱工”的系列强奸案。
博斯刚想坐下,特雷维里奥却让他别这么急。
“稍等,你稍等。”
他指着门廊。
“局长,我们出去谈一会儿,”特雷维里奥说,“博斯,你也过来。西斯托,你留下盯着他。”
“嘿,你们这些家伙出去好好谈谈吧,”多克韦勒以嘲弄的口吻说,“看看你们是怎么搞砸这件事的,怎么再挽救回来。”
博斯转身朝连接厨房和门廊的拱道走去。博斯看了眼多克韦勒,然后又看了看西斯托,朝他点了点头。尽管博斯和西斯托及特雷维里奥存在分歧,但西斯托和特雷维里奥从房子另一边出现,这件事他们做对了。如果西斯托和特雷维里奥没有及时出现,局长现在很可能已经被多克韦勒枪杀了。
西斯托朝博斯也朝他点了下头。
特雷维里奥领头,博斯和瓦尔德斯在后面跟着从拱道走向前门。三个人低声交谈着,特雷维里奥很快把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
“我负责问话。”他说。
博斯的目光从特雷维里奥转移到局长身上,指望局长会反对。但过了半晌局长都没说话。博斯把目光重新投到特雷维里奥身上。
“等等,”他说,“这是我的案子。我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案子。该进行问话的人是我。”
“现在该优先考虑的是贝拉,”特雷维里奥说,“而不是‘割纱工’的案子。我比你更了解她。”
博斯像是不明白特雷维里奥的意思一样直摇头。
“这说不通,”他说,“这跟是否了解贝拉完全没关系。他就是那个‘割纱工’。他是因为贝拉对案情掌握太多或被贝拉识破才抓她的。我去和他谈。”
“现在我们还无法确认他是不是‘割纱工’,”特雷维里奥说,“我们首先得——”
“你看到他的眼睛了吗?”博斯打断他的话说,“被比阿特丽斯·萨哈冈的笤帚打得还青肿着。他试图用化妆品遮掩眼睛旁边的青肿。他是‘割纱工’,这已经板上钉钉了。你也许不确信,但我非常确信。”
博斯再次望着瓦尔德斯希望得到他的声援。
“局长,审问应该由我来做。”
“哈里,”局长说,“贝拉的事情发生之前,我和警监就讨论过能不能让你审问犯人的事情。我们怕到了法庭上,辩护人会拿你的过往说事。”
“什么过往?”博斯问,“你是说我破了一百多起杀人案的过往吗?是吗?”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特雷维里奥说,“关于你的那些争议会成为辩护律师的靶子,将你置于不利的境地。”
“还有身份方面的考虑,”瓦尔德斯补充道,“你是个预备警官,不是全职的,有些律师会在法庭上拿这个说事,陪审团不会很认同这个。”
“我每周上班的时间可能和西斯托一样多。”博斯说。
“那是两码事,”特雷维里奥说,“你是预备警官,关键在于这里。审讯由我来做,我希望你在房子里走一遍,寻找贝拉或是他曾经带贝拉来这儿的痕迹。搜过房子以后,你再到卡车那边搜一搜。”
博斯第三次看了看瓦尔德斯。但很明显,局长在这个问题上站在特雷维里奥那一边。
“哈里,快去搜,”局长说,“就算是为了贝拉,好吗?”
“好,为了贝拉,”博斯说,“需要我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特雷维里奥转过身,朝厨房走去。
瓦尔德斯犹豫了一会儿,朝博斯点了点头,跟在警监后面往厨房走去。博斯对被隔离出自己的案子感到非常沮丧,但不想把职业尊严和个人情感作为最终目标,在贝拉下落不明的眼下就更不想了。博斯确信更该由自己来主导审讯,他的审讯能力无疑比特雷维里奥强,更有可能从多克韦勒那里问出关键信息。但他觉得自己最终肯定能得到审讯多克韦勒和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
“警监?”他叫了一声。
特雷维里奥转身看着他。
“别忘了告知他有哪些权利。”博斯说。
“当然不会忘。”特雷维里奥说。
特雷维里奥穿过拱道走进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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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斯走进客厅,然后沿着通向卧室的走廊往前走。他知道自己必须相当谨慎,不能感情用事。他觉得因为警官失踪而搜查多克韦勒家的房子不会遇到法律上的风险。但寻找“割纱工”一案的证据就不一样了。需要搜查证才能在这里搜索“割纱工”案件的证据。两者间的矛盾使他走进了法律上的困局。他可以在房子里寻找贝拉或贝拉被藏在哪儿的迹象或证据,但无法更深地挖掘多克韦勒强奸的证据。
同时,他还必须现实一点。新发现的多克韦勒的证据表明,他有侦查处办公桌抽屉的钥匙,潜入警察局偷看过调查案卷,无疑就是“割纱工”本人。有了这个结论以后。博斯觉得他们找到贝拉时她不太可能还活着,也许永远不会找到她。现在他必须把“割纱工”的案子放在首位,并确保搜查过程在法庭上不会受到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