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是这样的。就好像我妈妈小时候,人们还驾着四轮马车,穿越瑞士阿尔卑斯山呢。”
“四轮马车?”
“一种夏天使用的、由两匹马拉着的敞篷马车。”戴维·克劳低声做了解释,“那时候,人们常常在夏天穿行在山间。毕竟我们这里与萨拉托加温泉,还有从前卡斯基尔山庄在一条线上。”
“这件事情发生在夏天?”
“不是,是十月份的时候。山上不一定下雪,但是,那一次确实下了雪。就像威灵夫妇一样,他也没有打算在这里过夜,但道路不通了,就像今天晚上这样,所以,乔纳森·克劳就留他住在唯一空着的房间——楼梯对面的一个小房间。里面只有一张沙发,因为克劳姐妹一直把它当做缝纫室。当然,那时候也没有通煤气和电,于是,乔纳森·克劳点着一盏油灯,为客人领路,然后将油灯留在了沙发旁边的一张小圆桌上。
“第二天早上,年轻的客人没有被阳光唤醒,下楼来吃早饭,一个佣人被派去叫他。他仍躺在沙发上,仿佛睡着了。当女佣走近他,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他们没有尝试査明他的死因吗?”
“那是1870年,大约内战 结束后刚刚五年,法医学才刚刚发轫,尤其是乡村地区,警察的侦査程序,比在大城市更加敷衍简单。他没有生病,尸体上也没有明显的伤口和暴力痕迹,只是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所以,得出的结论就是:惊吓致死,原因不明。”
“所以从那以后,他们就把那个房间锁起来了?”
“没有。在那个时候,如果一个家族,世世代代都居住在一所房子里,一个死过人的房间,只是一个普通的房间。年纪最大的克洛索,一直有自己的房间。阿特洛波斯和莱凯西斯共用一个。但是,在这个年轻人去世的几个星期后,莱凯西斯询问父亲,她是否可以搬到那个房间里,那个此前一直被当做缝纫室的房间。”
“这难道不奇怪吗?”
“再没有别的空房间了。与同样爱恋着那个死去的男人的姐姐,共同住在一间房里,对他选择的人、那个真正失去了他的人来说,也许是很难的。当然,或许她只是想要独处一下。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在,极度拥挤的生存环境中,连动物都会变得不正常。对文明人来说,隐私是必须的。如果你没有一个可以随意独处的房间,你就是被囚禁在监狱里。”
“那时候有闹鬼的传闻吗?”
“显然还没有……除非你把莱凯西斯的话也算在内,这可是口耳相传传下来的。据说,莱凯西斯这样对别人说:‘我不害怕。我怎么会害怕劳伦斯呢?’反正,不管她有怎么样的原因,她把自己的几样物品,都搬到了那间缝纫室。”
“早上她就死了?”
“当然。我们从整件事情的后续发展,就能够知道结果,这是不可避免的。”
此时,戴维·克劳已经使他的听众,全神贯注于他的故事中了。
第二宗离奇的命案,让所有的人都觉得,自己嗅到了硫黄的气味 。就连布莱德福德·艾尔科特那双毫无光彩的眼睛,都透出了一丝兴趣,转向了克劳。
“然后就有了闹鬼的传闻?”
“你看……如果只是心脏停止了跳动,又没有明显的体表伤口,你很自然就会想到其他死因。
“我们只是知道,在过了几个星期之后,阿特洛波斯提出要和克洛索共住一个房间。她解释说,那间她曾经和莱凯西斯共用的房间,令她感觉很别扭。她说她预感到,会在里面看到莱凯西斯。她并没有说看到了莱凯西斯,也没有说感到莱凯西斯无形的存在。她只说预感会看到莱凯西斯。这段话中有很可爱的一个词——预感。”
“这就是那种东西,最开始的迹象?”
“哪种东西?”
“就像……嗯……神经过度紧张?说不出口的那些?”
“哦,是的。即使表面上看来,阿特洛波斯只是因为那一间,她曾和莱凯西斯共用的房间,与悲剧的紧密相连,才想要搬离那里的。”
“那么,在表面之下呢?”
“阿特洛波斯从来没有提出过,要使用房子里其他空置的房间,这里面的含义非同寻常,不是吗?……房子里有两间客房,而且,在她的父亲去世以后,他的房间也空出来了,但是,她从来没有提出过,要使用其他的房间。她特别要求和克洛索共用一个房间,好像她害怕独处,而且,她一定非常坚持,这样才能让克洛索,放弃她独自拥有的房间,她一定将这归结为妹妹病态的幻想。”
“也许克洛索同样害怕独处。”拜佐尔·威灵医生低声推断着。
“也许吧。”戴维·克劳无奈地附和着点了点头,“不管原因如何,克洛索和阿特洛波斯在三十年中,一直共用一间卧室,而房子里的其他房间都空着,除了有客人的时候。莱凯西斯和她未婚夫丧命的那个房间,从来没有给客人用过。房门也一直锁着,于是,人们就开始编造传说。”
“很自然啦,”斯伟恩点了点头说道,“思想中编造传说的部分,最痛恨巧合。因果间的关系模式,必须清晰易懂,否则,我们便失去了可以控制周围环境的幻觉。当无法找到理性的关系模式时,我们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始创造非理性的东西。”
“这个故事的来源十分明显,”戴维·克劳说道,“两个睡在那个房间里的人,第二天早上就命丧黃泉了,这难道只是巧合吗?睡在房间里的人,一定是被里面的什么东西要了命,而且,由于没有明显的自然原因,那就一定是非自然的原因了。”
“的确如此!……”斯伟恩做了个鬼脸,“故事和流言一样,飞快地四下传播,好像人们的思想,赋予了它们生命一般,并且,还热情款待了它们。”
“但是,这个传说像杂草一样飞速滋长。”戴维·克劳继续说道,“当克洛索和阿特洛波斯步入暮年时,这已经成了一段哥特式的浪漫传奇。三姐妹共同爱上了一个青年,在他去世的那天晚上,其中一个他不爱的女孩儿,偷偷地溜进了他的房间,她威胁要杀他,吓死了他,她知道他的心脏不好——她知道,或至少她希望是那样。那情景的压迫感,令他无法承受。”
“那又是谁杀了莱凯西斯呢?”
“妒忌的姐姐杀了年轻人,又用同样的方法,吓死了莱凯西斯。”
“不要告诉我们,她也有心脏病!……”弗莉大呼道。
“哦,不,那时候,一顶帽子掉了下来,也会把女人吓得晕倒或是生病,甚至因为心衰而丧命。为了使人们相信,一个女人是被吓死的,你不必非得证明她的心脏确实有病。”
“根据传说,哪个是凶手呢?”拜佐尔·威灵医生好奇地说,“克洛索还是阿特洛波斯?”
“一定是阿特洛波斯。命运三女神之中,就是她负责剪断生命线。克洛索和莱凯西斯只负责纺织和丈量生命线。米开朗基罗画笔下的阿特洛波斯手握剪刀,和她的笑容相比,蒙娜丽莎的微笑纯真得,犹如婴儿初次绽放的笑容。为什么阿特洛波斯害怕,睡在曾和莱凯西斯共用的房间?为什么她总有预感,自己会看到莱凯西斯?凶手对被害者的鬼魂的恐惧,难道不是所有恐惧中,最古老的一种吗?为什么阿特洛波斯不敢独自睡觉?”
“克洛索怀疑她了吗?”
“谁知道呢?她确实让阿特洛波斯住进了自已的房间。会有人愿意和一个杀人凶手同住吗?传说编造者的回答是‘会’。他们说克洛索一定起了疑心,但是并没有追究,因为她也爱着那个男人,和阿特洛波斯一样妒忌着莱凯西斯。”
戴维·克劳说到这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环视了他的听众一圈,继续讲了下去。
“无论真相如何,剩下来的两姐妹相依为命,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她们共用一个小房间,而房子里还有另外四个房间,和好几间佣人的房子。”
“隐秘的敌意。”金妮维拉耸了耸肩说,“想都不敢想。”
“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戴维·克劳慨然说,“当她们都已是老人时,有一天早上,克洛索的尸体被人发现了。”
“不是在楼梯对面的那个房间里?”
“当然是。完美的传说,正要求这样的情节。故事有两个版本。第一个,阿特洛波斯杀害了克洛索,因为克洛索最终发现了阿特洛波斯的罪证。第二个,阿特洛波斯不知不觉地在克洛索面前原形毕露,她不敢在克洛索知道真相后还让她活着。毕竟做贼心虚嘛。”
“但是,克洛索是怎么,又为什么进入一个锁了一辈子的房间?”拜佐尔·威灵医生追问道。
“没有人知道,真的。”戴维·克劳摇着头说,“传言再次不胫而走。”
“是怎么样的传言?”
“房子前面的这条路,很少有车通行,但是,在克洛索丧命的那天晚上,一个男人开车驶过这条路。他是个农民,要回到农场去,也就是现在万雅和他妈妈住的那栋房子。当时是深夜,但是,他看到有灯光从这所房子里透出,还听到砸门声和某个人的哭喊:‘让我出去!……噢,上帝,让我出去!’”
“他停下来了吗?”
“大多数人不愿意管人家的闲事。那个农夫喝了酒,也不认识几个字,对乌鸦航班闹鬼的传说深信不疑。他是个凡人,所以便一溜烟儿地赶回了家。”
“但是,第二天一早,他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别人?”拜佐尔·威灵医生推断说。
“哦,是的。这也是凡人的行径。克洛索的尸体一被发现,他就说了话。”戴维·克劳点头说。
“于是人们议论纷纷,猜测是阿特洛波斯强行把克洛索关进了鬼屋,从外面锁上了门,把她一个人整晚留在聚积了三十年的恐惧当中。克洛索那时已经上了年纪,她承受不了那般恐怖。”
“阿特洛波斯逃过了法律的制裁?”
“是的……如果那时候,有法律制裁的话。整个传说可能只是子虚乌有的谎言,将一些巧合和三件自然死亡串连在了一起。”戴维·克劳苦笑着说,“阿特洛波斯现在九十多岁了,瘫痪失语,住在疗养院里。等她去世之后,这栋房子就归我所有了。到时候我就可以把它卖掉 。我的生活重心都在纽约。这样一所房子对我来说,太大也太偏远了。”
“这正是我们需要的。”弗莉说道,“一所舒适的乡村别墅,宽敞清静,不受打扰,一年四季都能住在这儿。作家不需要住在城市里。我们进城几天,完全可以住在旅馆里。”
拜佐尔·威灵医生望着斯伟恩问:“你不怕鬼?”
“我自然不怕。”
“但是,你仍然锁着那个房间?”
“戴维把房子租给我们时,坚持要这样,我就同意了。反正房间多得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弗莉的双手摆弄着盘子旁边的银器,好像她不能让双手静止不动,所以只好假装刀叉没有摆好,以此来掩饰焦虑的小动作,“如果某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真会导致进入那个房间里的人死亡,冒险尝试简直太可怕了!……我宁可被人说成自己迷信,也不愿意一早发现我的客人咽气。我们去客厅喝杯咖啡吧,好吗?”
漂亮的石头壁炉里的火苗将近熄灭,吉塞拉·霍恩埃姆斯称赞这是“红宝石煤块”。一堆炽热通红的煤块上,跳跃着几乎看不到的蓝色火焰。
弗朗西斯?斯伟恩把一段白桦木,扔在余烬的火堆里,从墙上摘下一个鼓风器,顺着烟囱的通风口鼓风。
拜佐尔·威灵医生打量着露辛达·斯伟恩。
这个孩子为什么偷偷摸摸地瞄她的腕表,而且希望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这番举动?难道她在等电话?在这样的夜晚,她不可能是等人来访……
拜佐尔·威灵医生刚要把咖啡杯放到桌上,突如其来的声响便阻止了他。白桦木……他瞟了一眼壁炉,期待看到火花四溅,却什么也没有。他再次看向露辛达,只见她眼帘低垂,一只手掌心朝上,放松地搁在腿上,但半藏在裙褶中的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声响再次发出。这次有些不同。或是因为拜佐尔·威灵医生不再将声响,与炉火联系起来了,所以,只对他来说显得不同?那既不是敲击声,也不是撞击声。是一种更清脆的声音,像是击打响板的脆响。
塞丽娜面带笑容:“这些老房子里的木头横梁啊!……如果白天天气暖和,日落后木头冷却收缩,就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今天可不暖和。”戴维·克劳说道。
“而且听起来也不像是木头收缩的声音。”艾尔科特接话说道,“倒像是蒸汽散热器的声音。供暖系统用了多久了?”
“已经用很久了。我刚才说了,这是乡下这里,第一套供暖的系统。但它是利用热空气,而不是蒸汽。也不是散热器,而是通风调温器。有趣的是,潮流总是循环反复。如今我们又用回了尺寸恰好的地毯和暖气炉。我小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是过气的老物件,都被人们扔出家门。”
又一声更大的响动。露辛达突然紧张地高声说道:“为什么……这敲击声都是三声一组!……”
“一定是有人在敲门。”吉塞拉·霍恩埃姆斯的声音仍然镇定,仿佛要为露辛达树立榜样。
“我不相信,”斯伟恩摇着头说,“不过我去看看。”
弗朗西斯?斯伟恩扭亮了泛光灯,将前门打开。飞落的雪花在灯光下闪耀着,仿佛静静飘散的钻石碎屑。远处新落下的积雪平整洁白。
“没有人。”他关闭了房门,又关上了外面的灯。
“你觉得会有人来吗?”露辛达扬起了声音,“你觉得呢?”她站起身,脸庞犹如高烧般通红,浅色的眸子像雪花一样闪着光,高亢的嗓音坚硬如铁,仿佛蛊惑一般,令人听而生畏。
“跟我做,分足先生!”
她击掌三次。
紧接着,传来了回应:啪……啪……啪……
弗莉大声地倒吸了一口气。
弗朗西斯?斯伟恩尖声说道:“露辛达,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拜佐尔·威灵医生觉得:露辛达·斯伟恩小姐的视线,好像闪过了一丝恶意,但是,那个视线是针对弗莉,而不是斯伟恩。
露辛达尚未回答之时,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弗朗西斯?斯伟恩接起电话:“喂?……哦,太糟糕了……她在这儿……你要和她说话吗?”他望向他的女儿,眼睛里透出困惑,“找你的。”
“什么,找……找我吗?”露辛达·斯伟恩顿时呼吸短促起来。
“是你的朋友万雅。”
“万雅……但是……他在哪儿?”
“当然是在家里了。他还能在哪儿?他打电话来告诉你,他今天晚上出不来了……天啊!”
露辛达瘫倒在地。拜佐尔·威灵医生一下子摸不到她的脉搏了。等他摸到的时候,脉搏微弱不齐。她不是假装的,而是真的晕过去了。
第六章
烟囱架上的时钟指针接近十一点了。炉火中新添的柴禾尚未燃着,客厅里有些冰冷。
拜佐尔·威灵医生穿过宽敞的客厅,走向大门。他轻轻一触,泛光灯便照亮了屋外,从门两旁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此时门外那个纯白的世界中,只有一片冰冷的寂静。
明天他应该就可以,把吉塞拉·霍恩埃姆斯送到医院去了。拜佐尔·威灵医生如此心想。
“拜佐尔·威灵医生!……”
拜佐尔·威灵医生转过身来。原本站在走廊门口的弗朗西斯·斯伟恩朝他走来。
“计划有变。既然出了这种事,我妻子决定让露辛达和她睡,她安排威灵夫人睡在露辛达的房间。那是个单人房间,所以,我和你今天晚上,得睡在客厅里了。我希望你不介意?”
“当然不会。露辛达好些了吗?”
“已经静下来了。我想是你给她的镇静剂起了作用。”弗朗西斯·斯伟恩犹豫着,突然问道,“威灵医生,你觉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拜佐尔·威灵医生两手一拍,直摇头说道。
“有人跟我们开玩笑吗?”
“我得详细了解你们每一个人之后,才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你觉得我女儿是怎么了?”
弗朗西斯·斯伟恩问得开门见山,直截了当。没有含糊客套。
“这是社交场合,不知道你是否介意?”
——只是坦率地发问。拜佐尔·威灵医生喜欢这样。
“还是一样,在没有了解情况以前,我无法给你有用的答案。青少年的情绪都会不稳定,尤其是当他们,被所处环境的压力,所困扰的时候。”
“露辛达是这样的吗?”弗朗西斯·斯伟恩诧异地问。
“很显然,她和她的继母处得十分不开心。”
“弗莉已经尽力去尝试了。”
“也许这正是症结所在。她不得不尝试。”拜佐尔·威灵医生点头说道,“居住在一栋有着耸人听闻的鬼怪传说的老房子里,这对露辛达可没有什么好处。你一直锁着那个房间,更让传说显得活灵活现。把房间打开来使用,不是更有利于健康吗?”
“我答应过戴维,不会打开那间房的。”
“他会同意的。他也在场,了解整个事件。”
“他了解吗?我不了解,你说你也不了解。”弗朗西斯·斯伟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什么露辛达会晕倒?她从来没有晕倒过。说‘震惊’简直不足以解释。是什么令她震惊?那三声回应她向‘分足先生’挑衅的敲打声?”
“不是。”拜佐尔·威灵医生摇头说道,“当她听到敲打声时,并没有昏倒。反倒是得知了万雅打来的电话后,她才昏倒的。”医生说到此处,顿了片刻,忽然好奇地抬起头来,“对了,请问谁是‘分足先生’?”
他们被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戴维·克劳和布拉德福德·艾尔科特一起走进房间。
“谁是‘分足先生’?……”戴维·克劳哈哈大笑道,“长着分瓣蹄子的家伙?当然是魔鬼!……在约克州的某些地区,也被叫做‘分足先生’。年幼的福克斯姐妹,就是从那里来的。那是1847年的12月,她们的父亲约翰·D·福克斯携家眷,搬到了纽约伟恩郡,海德斯维尔的一栋房子里,那里距离罗切斯特不远。1848年3月,七岁的玛格丽特和六岁的凯蒂,第一次在房间里听到了敲击声,而这声音早就被前一位租客注意到了。
“凯蒂做了和露辛达同样的事情。她拍了拍手,高喊道:‘跟我做,分足先生!’就像今天晚上,他对露辛达一样,他满足了要求,现代唯心论就此诞生。”
“如此说来,这是剽窃了?”艾尔科特无精打采地逗着乐。
“露辛达显然熟悉凯蒂·福克斯的这段奇妙经历。这个故事很奇特,就好像在一所房子里,发现了一具很久以前的骷髅。”
布莱德福德?艾尔科特想打呵欠,却忍住了:“都是骗人的恶作剧,是吧?”
“谁知道呢?”戴维·克劳笑着说,“自从发现新弗洛伊德理论,与性成熟有关联后,‘吵闹鬼’现象就成了灵魂学的热门。他们好像觉得,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性挂上钩。如今就连正统科学,都产生了那么多的怪异理论,一个会说出‘不可能’的人,要么太固执,要么太无知。你知道吗?在古巴导弹危机 期间,夜间摄影机从天空中拍摄到了,一些已经熄灭了二十四小时的烟头,还在黑暗中燃烧。如果你连过去都能够被拍摄到,你什么事情都能做了。”
“这都不是重点。”斯伟恩不耐烦地说,“今天晚上,我女儿第一次晕倒,我不想这种事情,以后再次发生。有什么建议吗,拜佐尔·威灵医生?”
“就是我刚才说的。仅凭一个三姑六婆的碎嘴传说,就锁死一个房间,这可不好。这个禁忌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狠狠地破除掉。我建议你今天晚上,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让我在那间所谓的鬼屋里住上一宿。”
拜佐尔·威灵医生预料了很多,可能出现的反应——如此轻易地解决了过夜场所,以后产生的安心;听到他半玩笑、半认真地使用“鬼屋”一词后的笑容;或者,会有人温良恭谦地反对:“哦,不,如果一定要有人冒险的话,让我来……”
而他得到的反应,恰恰是他始料未及的——断然拒绝。斯伟恩率先开口:“我们不能这么做。万一出了什么事……不,我不能冒险。”
“你知道,什么危险都没有。”拜佐尔·威灵医生坚持说道,“我们要破除一个荒诞的传说。运气好的话,我们还能够抓到做恶作剧的家伙——那位‘分足先生’。但是,我们是抓不到鬼的,因为除了人心里的鬼之外,世上根本就没有鬼。”
“你有没有想过,发生在那个房间里的三宗死亡事件,也许是一些极其自然的条件,导致的阴差阳错?”艾尔科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戴维,你说过这幢房子,是县里最早安装中央暖气系统的。就算是现在最先进的供暖系统,如果管道安装不当,也会造成煤气泄漏。老系统更容易出现这种问题。”
“可能就像你说的那样,但是,我们不能拿一条人命,去冒险査明真相。”弗朗西斯·斯伟恩摇头说道。
拜佐尔·威灵医生嘲弄地看着他:“有趣的是,人们一走出实验室,就会逃避实验方法。也许是因为它的答案是决定性的。这就威胁到了现有的理论。”拜佐尔·威灵连连摇头,“难道现在你还不明白吗?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破除这个房间里的鬼故事。必须有人在里面待上一宿,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那家伙仍然生龙活虎。越早越好。这是你欠你女儿的。就算是有危险,我想为了露辛达,这也是值得尝试的。事实上……老天啊!难道你这个男子汉大丈夫坐在那儿,想告诉我们因为房间闹鬼,你不敢睡在里面?”
布莱德福德?艾尔科特放声大笑,但笑声里却透着漠不关心的冰冷。其他人没有笑。
“你说得对。”弗朗西斯·斯伟恩点头说,“拜佐尔·威灵医生,我个人认为,你今天晚上可以睡在那个房间里。而现在几乎是午夜了,你最好现在就去。”
“等一下!……”戴维·克劳说,“这幢房子仍然是我的。”
“但现在租给我了。”弗朗西斯·斯伟恩反驳道,“而且合同条款中,并没有说我不能让人睡在那个房间里。”
“你答应过……”
“我答应你的时候,没有预料到,这会影响到我女儿的健康。而且,我也没有预料到,我会被一个骗子的吵闹鬼恶作剧,搅得不得安宁。戴维,我现在就要那个房间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