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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气,毛二,这回你总得服气吧,我说我到车上当诱饵吧,你非要抢,没那金刚钻,别揽那瓷器活儿……看看,这脑袋被人打得跟个猪头一样。”斗十方关切地说道。他这么正色一说话,倒把王自光给逗乐了,只见得毛二额头、脸上肿了几个大包,一只眼睛都青得睁不开了。都这么惨了,他还拱手作揖道:“谢谢兄弟啊,我可没想到这帮人这么黑。”
“更没想到这种情况我不但没跑,还帮你们了是吧?别谢我,就当为了老板将来给的钱啊。”斗十方拍拍毛二的肩膀,这货太高,得抬高手拍,毛二感激不尽,要给个拥抱,直接被斗十方嫌弃地推开了。
回头时,宋朝正诧异地看着他,斗十方冲他一笑,扔过来一包餐巾纸,宋朝接着擦额上脸上的血,自嘲道:“大意了,在这个小阴沟里翻船了。”
“没事,我替你瞒着,回头跟老板讲,我们已经截获这个团伙的重要信息。”斗十方笑道。
“笑话我们脸上留下对方的手模和指纹了吧?”宋朝道。
“这是其一,其二……光板!”斗十方一喊,王自光扬着手机道:“我开机拍着呢,还有辆车,老大说拍下它,我都拍下来了。”
宋朝眼一滞,这可厉害了,毛二一喜,脱口道:“啥也不说了,以后我诚心诚意认你当老大啊。”
在那个纷乱的时候都抓住机会,让两个人心服口服了,斗十方语不惊人死不休似的补充道:“我这个人受不了表扬,一表扬就忍不住要和对方推心置腹……呵呵,看看这是什么?”
斗十方变戏法似的掏出来两部手机扬着,宋朝眼一直,瞬间明白了,那是撒钱、推拽别人的时候顺手捞的。他笑到无语了,王自光惊讶地问:“老大,你还当过贼?”
“当条子的时候见的坏人太多,不小心就把他们的本事学了点儿,总算有学以致用的机会了啊。走了,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要被警察追上,这招儿可就不管用了。”斗十方道。几人鬼鬼祟祟地沿着胡同小巷钻,不一会儿消失在熙攘的街市里。
他们跑过的垃圾桶前,一辆车慢慢刹停。车里的人确认后,车门打开,程一丁自车里出来,手伸进垃圾桶里摸索着,不一会儿转身上车,手里赫然多了一部手机。
“他跟一个骗子、一个贼在长安溜了一圈,把人家的本事都偷了啊!”
驾驶的位置上,邹喜男笑道。他手里把玩的手机正播放着这一段:斗十方一拳打过去,那人捂着鼻子弯腰,被斗十方抱着腰侧摔,抱的时候,斗十方的一只手已经伸进对方口袋里了。
东西现在就在程一丁手上,他联上电脑,家里很快就可以读出该手机的数据,用不了多久,这个团伙就要在大数据里显形了。现代的侦查只要有一个数据点,虚拟的追踪就可以找到所有关联。
程一丁都有点儿浑身力气用不上的感觉了。这发生的一切实在是既惊心动魄又让人眼花缭乱,他都还没想通过程就直奔结果了,那种作为侦查员发现秘密的乐趣可就少多了。
几分钟后这部手机的主人的信息就查到了:姓王,名社会,甘省人,一年前的虚拟传销一案中被判处拘役四个月。意外的是,这是一部没有在生意上使用的实名注册手机。手机上显示最后一个通话记录,是专案组都熟悉的绰号:
傻雕。
明争暗斗,各显身手
江离市的突发情况,让100公里外的专案组驻地忙碌起来了。
由王社会的手机号关联到了九个重点嫌疑号码,由这九个嫌疑号码二次关联,有一百七十个号码,再由这个基数向外扩散,大数据在第五层关联号码时给出的数字是惊人人的,达到十五万个。
再以注册地、通话频率、出局基站等设定条件筛选,数量锐减,但也有一万多个。一般到这种程度,数据员就不敢再贸然缩减了,如果筛掉了重点嫌疑人的通话记录,那可没机会补救了。
这一万多个号码分布于荆汉、樊城、襄州、江离市、丹江、随阳等市,如果以出局基站为所在点,标注出来,可以清晰地看到几簇人员聚集的地方;其中特别标注王雕号码的关键嫌疑人,他居然和几市的人员都有联络,如果不知情,恐怕会把他当成这些纷杂线索中的主线。
数据是真实的,但也是沉默的,它给不出真相。事实上如果不是王社会的备注,恐怕拿不到这个王雕在用的手机号,这种号码肯定也不会是实名登记的。
全体技侦用两个小时做出一张虚拟的数据图,展示在专案组大屏上时,满眼都是红蓝点和红蓝线,看着都让人有眩晕的感觉。周修文盯了很久,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头。他看了看巫茜,巫茜解释道:“这仅仅是通信记录的关联图,我相信,大部分号码都不会是实名注册的。”
不是实名注册,当然也无法成为证据。运营商的管控不严一直以来就是反诈工作中的一个痛点,对此警务人员只能无语慨叹。
“但起码可以测知,这个雪球滚得已经足够大了,十五万个关联信息点,那意味着至少有上万人参与了。”周修文后背有汗涔涔的感觉,这才几天啊。
俞骏却是见猎心喜道:“我倒觉得这才是骗枭该有的水平,在极短的时间里能把骗局铺到无限大,有这种能力的人可就呼之欲出了啊。”
“但这其中还有个问题。”向小园开口道,她看着示意图道,“樊城、襄州、江离、丹江、随阳等几市符合我们的判断,警力相对薄弱、管控相对较松。但荆汉可是个省会城市,在这里作案,警方不可能没有一点儿预警啊,特别是有大量前科人员聚集的时候。”
俞骏看向了周修文,盘子这么大,恐怕这个小专案组就不够看了,即便将来需要协调,恐怕也不是这个规格的专案组可以实现的。周修文知意,随口道:“协调不是问题,但情况并不清晰啊,我们怎么向上级汇报?”
“这不才两天吗?急不得。”俞骏道。
巫茜接着问:“俞组长,刚来时是没有头绪,现在又是千头万绪,我们可怎么入手啊?目前看来,诈骗的核心,可能不是在随阳。”
“那有什么关系,正好隔空较量,省得把他们惊跑。”俞骏无所谓地道。
周修文一愕,可没料到俞骏是这么轻松的态度,他问:“那现在呢?”
“不要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见招拆招。注意一点,即便我们现在知道可能是逆风,或者是金瘸子那个骗枭在作怪,也要藏拙。过早地顺着这些疑似线索直奔主题,只会把正主惊走,也不可能拿到什么证据。不到十拿九稳,宁愿不要动手。就事论事,我们看看这摊子究竟有多大。冬青,情况怎么样?”俞骏闲坐着问。
“和预想的有点儿差别,追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宣冬青投屏,播放着一段录像:两个人交谈,然后其中一位上车,车号、驾驶员、副驾人员分别被标注了信息。就听他解释道:“我通过交通监控追这伙来历不明的人,这些人组织分工很明确。依次散开,有的去火车站、有的去汽车站,一下子就四零五散了。这个王社会倒是回去了,他去的这个地方是个物流市场,外勤发现这个叫春兰物流的关门走人了。我追踪这辆货厢,副驾上这人叫史秋魁,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啊。”
非法倒卖银行卡、非法经营几项前科,这个让巫茜等人眼睛一亮。宣冬青继续道:“我在罪案信息网里找到了他的审讯记录,近十年两次入狱,都与非法倒卖各类卡有关。第一次入狱绰号还叫‘卡霸’,第二次进去绰号就成了‘死鸡’,连起来是个杀毒软件卡巴斯基。”
这个黑色幽默没有逗笑大伙,却让周修文兴奋了一下,脱口道:“卡池,如果他们自建卡池的话,那骗局可就大了去了。”
骗子都离不开各种卡,一般都由“卡霸”这个中间人提供,如果连中间人也在局内,那只能说明一种情况——卡的需求量极大。以此反推,骗局肯定也足够大。
“谁在追这辆车?”俞骏问。
“三组。”宣冬青道。
“咬住他们,这伙是藏在暗处的势力,一定得在控制之下。我想到一种很可怕的情况,小向你查一下,近期——前推三个月,几市的银行开卡数量、对应的身份证,特别是一证多卡而且卡使用不在本地,或者休眠的,还有异地身份证办卡、异地卡在本地使用的,任何反常情况都剔出来。”俞骏道。
向小园应了声,巫茜惊问:“您是怀疑,他们可能就地取材?”
“不然呢?你觉得‘卡霸’这号货,还会去办个物流公司勤劳致富?”俞骏反问,一句话让巫茜默认了。嫌疑人的生活方式就是使尽浑身解数钻空子,还真不敢保证他们不捣鬼。
这个查询的难度就大了,通过省厅和省人行申请权限,四大行、各商业银行、地方银行、农商行……数据可能要比嫌疑人跑得慢多了……
当鼻子上贴着创可贴的王社会赶到指定地点时,已经看到等他的面包车。他喜滋滋地奔上前来一敲车窗,却不料里头的王雕一开门,劈面就扇了他一巴掌。
捂着脸的王社会不敢吭声,喃喃地说:“雕哥,那俩人太厉害,七八个人摁不住,死鸡的兄弟伤了好几个呢。”
“你以为老子不知道,让你们打架去呢,抢钱抢得来劲了。”王雕说着又是一耳光。
“不是、不是,雕哥你听我说。”捂着另一边脸的王社会解释道,“是有个孙子捣乱,撒了钱趁机把人救走了,要不我们一准把人弄回来。”
“看清谁了吗?听说撒了好几万,比车还贵,我就觉得像听评书呢。”王雕有点儿不信。
“我说了都怕您不信,就那个人,去年在宁夏和那个漂亮女老板一起去过咱们那儿的。”王社会道。
王雕整个人一哆嗦,旋即骂道:“那是个雷子,被开了,还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看,您不信吧?您不派人录现场去了吗?一看不就知道了。”王社会道。说到这茬儿,王雕气得回头看车里,车里两个人羞愧地低下头了,气得王雕愤愤道:“可教你说着了,这俩孙子急着下车去抢钱,后半截儿没录。”
王社会笑了,一摊手道:“那这不能赖我啊!”
“这些人什么素质啊,可气死我了,你……自己滚,去襄州吧,别让雷子逮着你啊,进去可没人管了……嘿,刚才打电话你咋没接呢?”王雕吩咐着,要走了又随口一问。
王社会期期艾艾地说:“打架时手机丢了一部……不是公司的啊,我自己那部。”
“哎呀,我去……滚远点。”王雕斥了句,撂下他,上车走人了。
在车上他翻着手机,寻思着找张斗十方的照片让两个手下瞧瞧。这个好找,在网上搜了搜,几个月前的信息居然都还在。王雕找出了一张照片让后座的手下认,那人瞄了几眼,点点头了,司机瞄了几眼,也点点头。而且附加说明:“不可能是警察,警察看见打架还跑上去给大伙撒钱?发奖金哪?”
“这个货当警察时就像个土匪,现在不当了,不会真成土匪了吧?”王雕看到了录的前半段,那个身手利落的大个子和另一个人,明显是道儿上的人,如果被斗十方救走,那明显是同伙了。
一切都很明显,偏偏让他看不明白了。尤其不明白,车和手机都找回来了,大丫、二丫被整哪儿去了。桩桩件件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可却智力不济,想不出险从何来。
知道斗十方是警察时,他后怕了好一阵子。而现在知道他不是警察了,为什么更害怕了呢?
“雕哥,去哪儿?”
手下连问两声,才惊醒了沉思中的王雕。他随口道:“去荆汉……去了你们坐车回来,别管我了。”
他说了句,眼睛下意识地瞟着后视镜,此时夹在车站路拥挤的车流中,根本分不清是不是哪儿有双眼睛盯着他。被警察从少年抓到成年,已经练就了他奇怪的第六感,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很清晰。他觉得心慌、心悸,冷不丁地电话铃声响起,吓得他一哆嗦把手机给扔了。
车戛然刹停,手下好奇,问:“雕哥,你咋啦?”
“没事没事,你们俩干脆在这儿下吧,我自己开车去。”王雕俯身捡手机,打发手下下车。两个人下了车,这时王雕才拿起手机看这个未接电话,再次响起时,他接了:“石叔,车和手机都找回来了,人没摁住……有个坏消息,中州那个被开除的警察记得不?”
“是他?”对方不信的口吻。
“嗯,还有两个,现场太乱我看不清了。我把视频发给你。”王雕道。
做完了这一切,他自己忧心忡忡地上路了,一路担心的有追踪、有盯梢、有拦截,可惜猜错了,什么都没有,一路畅通无阻……
石金山收到了信息,递给了胡会计,胡会计的干儿子陈策凑上来一起看,那两个打架的被截了屏,胡会计手指滑着放大,递到了陈策面前,陈策眼睛有点滞,像是熟悉这个人的身份。
“咋回事呀?那个黑警察撒钱把他们俩救走了,要不差点儿摁住。”石金山道。
胡会计道:“这个瘦子当时和伍建利、沈曼佳一起去过长安,另一个资历就更老了,算是江前胜的把兄弟,我以为他在哪儿吃牢饭呢。”
“那他们?”石金山愣了,作为更早期的同伙,他很容易想到,这可能是被现同伙坑过的合伙人找上门来了。
“沈燕来了。她怎么可能知道咱们在这里呢?”胡会计斜眼觑着石金山。石金山一身胖肉哆嗦了下,赶紧道:“你不会怀疑我吧?我都不认识沈燕,再说他们找的是传销那拨人,八成是那个姓斗的黑警察在作怪。”
“上头前段时间警示过我,说沈燕联络他,要给他一份礼物,就是这个黑警察。”陈策道,手机递回给了胡会计。
这话听得石金山不解,好奇地问:“那干吗不收下呀?哎,不对呀,他们把警察当礼物送给逆风?”
“呵呵,他们还发来了这个警察的照片,是被绑走的。”陈策道。
石金山听得又一哆嗦,吓了一跳,胡会计却是道:“没有什么稀罕的,缅北混的这帮人,杀个人都是家常便饭,绑架更是小菜一碟。策啊,这人阴魂不散的,怕坏了大事啊!”
“等等……他们截了随阳公司的两个人,人不知道去向,车和手机出现了;一晚上都没信号,第二天却在江离市出现……好像是等着咱们去人啊。”陈策思忖着,一思忖脑海里便出现了斗十方的样子。在中州,没证没据就被带到了派出所,估计他心理也有阴影了,这个人总是挥之不去。
石金山提醒道:“用的是老卡的人,那拨人不露面,已经撤了。”
“如果是沈燕,那她的目标肯定是找咱们老板……手机、车一经她的手,肯定要做手脚。”陈策想明白了,脸上浮着笑意。
石金山慌乱地说道:“那赶紧让傻雕停下,他可快来了。”
“呵呵,来就来吧,反正老板又不在这儿。我去接他……哎,对了,干妈,副市长司机小张的亲戚说今天来上班,您面试一下,安排在财务。我出去接傻雕,你们别露面了。”陈策说着,拿起公文包自行离去了。
总经理办公室只剩下石金山和胡会计了,石金山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知所想。胡会计似乎很了解他,出声问:“老石,又在打什么算盘了?”
“我是担心啊,我干了多少年没本买卖,就在这个黑警察手里折过一回,这人有手段啊!”石金山不知道是不是搪塞,话题回到斗十方身上了。
胡会计不以为然地说道:“呵呵,有手段,他咋不知道你是假冒保健品的幕后黑手啊?知道我瞧不上你什么吗?在吃的东西上下手,属于最没品的,而且还是骗老头、老太太,既没品又没技术含量。”
数落了几句,胡会计给了个厌恶的眼神离开了。石金山怔了半天才朝着胡会计去的方向不屑地道:“都是骗钱,讲道义就没道理了吧?!”
真是的,听说过文人相轻,没听说过同行相轻的,老石摇摇头,背着手出门了。一出门恰逢穿着工装的女职务躬身问好,亲切地称他“石总”。整个开放的工作间林林总总已经有几十位帅哥、靓妹在努力工作了,说实话,看现在这境况,他还真觉得自己以前有点Low了……
四个小时后,几位神色肃穆的男子出现在荆汉市正汉大街上,他们边走边看着手机寻址,很快在一群人簇拥的地方看到了他们一直在追的目标: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现场让他们愕然,要追的车撞在一根电杆上,前车大灯都碎了,车主不知去向。交警在现场,正指挥着把面包车拖走,这几个男子拿着手机悄悄地拍了几张照片,便迅速消失在熙攘的街头了。
“全盘失利。”
电脑前追了几个小时的妮可懊丧地道,愤愤地躺在椅子上,她有气无力地道:“反追踪和手机嵌入全部白做了,这些聪明的混蛋直接交到警察手里了,线索断了。”
“哦,这样啊。”贴着面膜的沈燕走上前来,看了发回来的视频几眼。那辆面包车经过三市旅行,现在寿终正寝了。
“不对呀?”妮可神经质地又坐正了,喃喃道,“为什么大老远开到荆汉市去弃车?我的技术不是同等量级的人发现不了……他们怎么发现的?”
“还用发现吗?宋朝、毛二,包括十方,都是他们知道的人,现在他们知道我来了就足够了。没错了,是那个胆小鬼,他根本不敢露面,我看他躲到什么时候。”沈燕笑道。
“他要这样躲着,还不是想躲到什么时候就躲到什么时候?”妮可道。
“那可未必,他看得住咱们的人,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看住自己的人。”沈燕貌似并不着急。
那淡定的样子让妮可瞬间想起了她的专业:“手机?!那几部做了手脚的手机瞒不过逆风,而且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根本没有使用。”
那是大丫、二丫的手机,自从服务区做了手脚之后再没开机,而且那两个人位置太低,妮可在他们的手机里并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信息。可听沈燕的话音,仿佛是从这里想办法,这就让妮可不解了。
“稍等,一会儿他们就到了,还会带来新的手机。不用奇怪,那位黑警察总会给我们带来惊喜。他不光会顺手劫钱,劫手机也是把好手。”
沈燕笑着,自行出去了。妮可愣了半晌,这个屡屡出彩、总是一直有过人之处的黑警察,为什么就让她觉得这么不舒服呢……
千里之外,骗尔入彀
出随岳高速30公里,就接近目的地了,一路绿树成荫看不到边际,眼前是一线天光的路,偶尔有成群的水牛跨过路面。从喧嚣的都市一下子进入乡间风景,再不懂风雅的人也觉得心胸开阔了许多。
租的是辆黑车,原本司机还紧张着,不过上路不久就和斗十方聊得热络了,倒忽略了座位后那位满脸伤痕的男子。没到目的地,宋朝就喊着下车,付了钱,打发走司机,几人在路边站成一排放水。王自光侧着头看看别人,斗十方直接道:“光板,看什么看,会让你羞愧的。”
宋朝扑哧一声笑了。话说光板兄弟也够倒霉,平白摊上这档子事,融不进团伙,也走不了,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可能光板并没有想这么多,提着裤子道:“我这二兄弟不能跟各位老大的比。我是奇怪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到这儿干吗呀?”
“教你一招,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落脚点,江离一闹事,还打得那么凶,用不了多久警察就跟着监控追上来了。”宋朝道。
这是规避警察的方式,哪怕找到黑车司机线索也是断的。斗十方笑道:“我说老宋啊,你当年执法的时候,是不是就手脚不干净?”
“比你还差了点。怎么?你也想让我羞愧?”宋朝道。
斗十方嘚瑟,提着裤子说:“难道你从来没有过这种情绪?或许你背叛有值得让人同情的理由,我跟你不一样,我就这德行。”
连毛二都觉得这话刺耳,不善地瞪了斗十方一眼,却不料宋朝无所谓地道:“你怎么会觉得我要找理由?我没有什么让人同情的理由,一个‘穷’字就够了。我老婆和孩子都很好,没灾没病,那些年我唯一羞愧的是,没有钱去满足一个普通妻子、孩子的虚荣。所以我就开始捞钱了,然后被人举报了,你还有疑问吗?”
这么毫不掩饰的坦荡,倒把斗十方听怔了,他看着宋朝那宛如大义凛然的表情,羞愧地摇摇头道:“没、没有,老宋你是我佩服的第二个人啊。能把这么羞耻的事说得这么大义凛然,我得好好跟你学学。”
宋朝且走且道:“我好奇第一个是谁?”
“我爸,一个江湖骗子。”斗十方无所谓地说道。
这回王自光没憋住先乐了,毛二顺势踢了他一脚,听怔的宋朝看斗十方这满脸损样,笑了笑。恐怕也只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环境才能培养出这么个怪胎。
前行不远,车就来了,是沈燕亲自驾车。路途不长,过一条岔路就是目的地,一个市级景区,叫白鹤子坞。不是旅游旺季,那里几幢沿湖而建的民宿成了最佳的躲藏地。
到了民宿,沈燕先安排王自光和毛二回房休息,回头勾勾手,叫斗十方和宋朝跟来。两个人上了二层,观景的窗前,那位胖妞赫然在座。宋朝把手机递上去,带着歉意道:“老板,我们失手了,对方一下子来了二十几个人,要不是十方,我们怕是得陷进去。”
“没事,现在我们是攻方,有点儿小胜就是大胜,坐。”沈燕请两个人坐下。没茶,沈燕推过来几听饮料,斗十方却是注意到妮可抽出几张空白的卡,那样子和手机卡大小相符。他惊呼了声:“啊?姐姐,您这都要把运营商的饭碗抢了?”
要是能做出手机卡,那就吓人了,不过不可能啊!
那位胖妮可得意道:“只要你知道任何一张卡的IMEI、SN码,那就没难度了,没听说过克隆卡吗?”
“没有。”斗十方摇头。
沈燕笑道:“你要连这个都通了还了得,没人看得住你了。喝吧,稍等一会儿,写完卡,再读一下你们带回来的两部手机……正好也有个事想和你俩讨论一下。”
沈燕说着,把平板推给了宋朝,宋朝一看,皱了眉头。他推给了斗十方,斗十方也皱了下眉头。两段,一段是拍下了开车的司机,另一段是车扔在荆汉市某广场,给交警拉走了。斗十方道:“这就是傻雕,我现在发现可能看错人了。一直以来都以为他是个毛骗角色,但从我认识他开始,他连着几次都溜了。”
“所以最好的隐藏方式还是藏在局中,而不是局外啊,说说你们的看法。”沈燕问。宋朝道:“故意把车开到省城去扔,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转移视线;另一种恰恰相反,故弄玄虚。”
“哎呀,一共就两种情况,都被你说了,肯定是第二种。”斗十方道。
沈燕笑着问:“何以见得?”
“随便扔在荒郊野外的垃圾堆里不就转移视线了?费这么大劲,肯定是故弄玄虚,而且他们的心现在也是虚的。虽然是同伙,但你们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你们,我们摸着石头逮王八,他们当王八的肯定是把水搅浑啊。”斗十方道。
宋朝愣了下,想想还真是这个理,沈燕思路被点拨了,眼睛一亮道:“精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