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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他以无奈掺杂苦笑的声音说:
『我不是叫你要掌握主导权吗?竟然乖乖被利用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哦……」
『不过这也是你的判断。我知道了,好吧。我会叫横田去大阪。』
横田上星期连续两天通宵熬夜。虽然希望他能休息,可是事到如今,我也无法说
什么。
「拜托了。」
『嗯,快把资料传给他。』
我利用上午时间尽可能进行各项采访,时间迅速流逝,到了十二点,也就是太刀
洗约定如果无法采访就会联络的时间,电话没有响起,我虽然收集到补充细节的情报,但也没有掌握到崭新的消息,就这样到了下午三点。
我和太刀洗在最初见面的中势站会合。她肩上背著颇大的包包,仔细看就发现和
昨天的包包不同,大概是相机袋。见面之后,两人没有彼此打招呼,她只说「我们走吧」,然后坐进安排好的计程车。
太刀洗的眼睛下方隐约浮现黑眼圈,我们昨天一边讨论一边喝到很晚,或许在那之后她又继续工作。也可能是今天早上特别早起。
计程车和昨天是同一家公司。但司机不同。太刀洗对怎么看都不会小于七十岁的司机告知去处:
「请到中势高中。」
「好的。」
计程车顺畅地发动。
太刀洗在车内一有没有说话。地低著头,甚至让我感觉到拒绝对话的气氛。我想
起她提到关键时刻这个词。
中势高中虽然是「恋累殉情」的重要舞台。但在之前的采访中,我并没自机会造
访此地。部分原因是因为昨天是星期天,不过即使是平日,接近学校采访都是高风险、少报酬的工作。
进入校园内就会立刻被报警。如果想采访学生,只要在上学路上等候就行了。然
而太刀洗不顾这样的理论,选择高中做为采访地点,我却不感觉意外。
十分钟左右,车子就到达目的地。
校舍是四层楼的奶油色建筑,拥有在东京无法想像的大操场。升旗台上飘扬著校
旗。
「要进去吗?」
听到司机问话,太刀洗总算抬起陷入沉思般的脸。
「不用了,请停在校门口。」
高中的对面有一座小小的神社。鸟居上挂著八幡神社的牌子,神社内矗立著好几
棵高大的杉树,幽暗而没有人影。下了计程车之后,太刀洗背向学校,走入神社。她把背包放在石地板上打开,里面果然是相机,而且是数位单眼相机。
她蹲下来,一边将巨大的镜头安装在相机上一边说:
「很抱歉,昨天没有做充分的说明。」
「没关系……」
原来她自己也知道说明不够充分。
她抬起头看我,说:
「你应该知道来这里的理由吧?」
这句话太抬举我了。我并不是因为知道理由才跟来的,不过我心中有些猜测。
「是取得管道吧?两人在这间高中取得毒物。」
太刀洗没有笑容地点头。
桑冈高伸与上条茉莉只是一介高中生,他们是如何取得黄磷的?只要接触空气就
会燃烧的危险物质,究竟放在哪里?
我首先想到的答案就是学校理化教室,我花了今天上午的时间。调查学校有没有
使用黄磷的情况,得知高中为了观察同素异形体或做实验,有可能备有黄磷。
「因为这种物质毒性很强,所以听说会准备清册。以毫克为单位来管理。」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
剩余量的管理应该很严格。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桑冈和上条的附近确实存在著黄磷。只要他们有那个意愿,应该不难取得。」
我的想法和太刀洗的话不谋而合。
我听到电子钟声。看看手表。已经三点半了,我已经忘记高中时代的时间表,不过这个钟声应该是告知放学时间的钟声吧。
太刀洗准备的似乎是200 mm焦距的望远镜,她打算从远处拍摄某样东西……或者也可以说是偷拍。
她之所以进入这座神社,也是为了寻求藏身处。她想要拍摄的人物,应该就在中势高中里面。
太刀洗仍旧看著手中的相机,低声说:
「昨天我们讨论到,死去的两人为什么对于黄磷的毒性只有半吊子的知识。」
「是的。」
「你有什么想法?
我摇摇头,老贾说:
「我不知道,我只能猜想,也许是他们参考的书错了,或者是他们调查旳方式不
够充分。」
「这些假设当然也有可能,不过我认为,还有一种可能性。」
太刀洗装好镜头,缓缓站起来。她环顾左右,似乎在寻找拍摄地点,然后站在绑
了注连绳(注8)、格外粗壮的杉树底下。
(注8:以稻草等编织的绳子,常见于神社,代表隔绝人间与神域。)
「如果有人告诉他们局部、或是铅误的知识,对于毒性的知识也会不够充分。」
「请等一下。」
我忍不住拉高嗓门。
「这样还是等于原地踏步,无法解释那个人为什么会得到那样的知识。」
太刀洗把眼睛离开相机,看著我稍稍摇头。
「也许是故意的。」
「故意的?」
我重复同样的话,我不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桑冈高伸和上条茉莉误解了黄磷的毒性。两人以为服下黄磷就能轻松死去,结果
一起服毒之后在痛苦挣扎中死亡――这是有人刻意造成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怂恿他们。骗他们服用黄磷就不会痛苦?」
她轻轻点头。
「与其说是怂恿,不如说是诱导比较接近吧。」
「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
我创到这里停下来。
跟太刀洗争论也没用,做这种工作,常常会遇到让人想要怒吼的不愉快场面,如
果每次都怒吼,根本就没完没了,我必须好好思考,对桑冈他们说谎真的没有意义吗?有没有人能够因此获利?
根剧上条哥哥的说法。上条茉莉在不情愿的状态下怀孕。桑冈高伸为了替上条茉
莉伸张正义,要求她的亲属给予她适当的对待,应该会有人乐见这两人消吧……可是这个人没有必要说谎让他们服用黄磷、极度痛苦而死才对。
为什么?
年轻的声音传来,学生从校舍出入口鱼贯而出,其中也有一些学生身穿队服,或
许是要去参加社团。
为什么不是选择其他手段、而要让他们服用黄磷呢?
是为了让他们痛苦吗?难道有人因为某种兴由深深怨恨这两人,光是置他们于死还不够,还要让他们遭受最大的痛苦而死?……不,这样也未免太奇怪了。桑岗他们不可能会轻信如此憎恨他们的人说的话。
服用黄磷会发生什么事?三天前两人服用黄磷,结果发生什么事?
两人死了。然后呢?
记者来到中势町,然后呢?
晨间新闻都是「恋累殉情」的话题。然后呢?
两人自杀的动机受到瞩目,而他们不得不选择死亡的理由也会被揭开――不,这
些都不是因为两人服用黄磷而发生的,单只是因为他们的死亡才发生的。如果只限定服用黄磷的结果,会发生什么事?
譬如昨天的啤酒。我喝了啤酒之后,发生什么事?
……啤酒没了。杯子空了。
空了?
「难道……」
我喃喃地说。
「难道只是为了要处理掉黄磷……?」
我看著太刀洗的脸。她那张几乎不显示显示的脸上,此刻似乎带蓍些许悲痛。她
果然也想著同样的可能性吗?
这个动机太自私了,然而并非不可能。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我必须加以验证
我说话的速度变快了:
「假设学校保管的黄磷剩余量和清册的数字不一致,会有什么结果?。果在清点设备用品的时候,发现黄磷多出来或不够……」
不。多出来的话,丢掉就行了。只有在不够的时候才会有问题。要是发现具有强烈毒性的黄磷从学校遗失了,不知会引起多大的非难。
「这种东西也不是能够随便买来补充的。那怎么办?虽然可以假装不知道、写下
错误的数字,但不能长久瞒下去。而且……对了,你不是说过,县政府打算要加强管理设备用品?」
「我是这么听说的。」
「如果发现剧毒下落不明,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惩戒处分。但是有个方法可以
回避危机:让打算自杀的学生偷走黄磷、服毒自杀,就永远不知道黄磷原本剩下多少。」
负责管理黄磷剩余量的是理科主任,而他也是天文社顾问,和桑冈与上条两人有
来往。昨天在太刀洗的安排之下,我已经见过那个人。我问她:
「你打算在这里拍摄春桥真吗?」
校园传来学生的声音,风吹过神木的树荫,使身体感到冰冷。
太刀洗没有回答。
不,她是没有时间回答。她单脚跪地,举起相机,按下连续快门,发出「喀喀
喀」的声音。
我望向中势高中,在学生使用的出入口以外,还有另一处出入口,有三名男人刚
好从那里并肩走出来,假设其中一人是春桥,另外两人是谁?我眯起眼睛凝视。
8
我们搭乘来时的计程车回到商务饭店。我忽然想到,不知道太刀洗住宿在哪里。
「我也同意,动机是为了隐瞒黄磷的剩余量,才会去怂恿桑冈他们。」
太刀洗原本在计程车内一直保持沉默,不过一下车就这么说,我们站在老旧的商
务饭店门口说话。
「不过我并不认为是春桥真做的。他从今年才负责管理药品。即使清册和现状不
同,也不至于要他负责,不仅如此。桑冈他们服用黄磷,还会让他处于很不利的立场。怂恿两人服用黄邻的不是春桥。」
我点点头。
「我太大意了。」
冷静想想。我的想法并不能说明黄磷为什么减少了。我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
前任者太过随便,导致清册数字错误,但是很难想像会为了隐瞒这种事而建议自己的学生服毒。春桥的个性虽然轻浮。可是应该不是会做比这种事的狂人。
必须隐藏黄磷剩余量减少的人,不是管理设备用品的负责人。拥有更强烈动机的。是造成黄磷减少的那个人。
「如果我问出你打算拍什么,或许就更容易猜到真相了。」
我不甘愿地这么说,太刀洗便移开视线,说:
「如果你问我。我就会告诉你。」
……先前太刀洗在八幡神社拍摄的照片中,出现的是左右两侧被强壮男子包夹的
下泷诚人。太刀洗成功拍到下泷被警方带去询问的瞬间。
「我应该更深入思考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她来到中势町不是为了采访「恋累殉情」 。这点我一开始就知道了。她是为了替《深层周刊》写报导,追踪县议会议员与教育委员会收到炸弹的事件。警方重新调查炸弹使用的药品出处之后,搜查行动出现进展,而太刀洗是得到这个消息才来到此地。
炸弹并不会真正爆炸。而是在开封后点燃的装置。
黄磷只要接触空气就会点燃。
听到这两点,我就应该发觉到警方重新调查出处的药品是黄磷。
「你在担任『恋累殉情』事件采访联络人的同时,也在追踪自己要报导的炸弹事
件。」
太刀洗没有显露得意或辩解的态度,只是理所当然地回答:
「是的。我从事的是没有未来保证的工作,有机会的话当然会采取一石二鸟的方式。」
「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两起事件相关?有任何让你怀疑的理由吗?」
「也不能说是相关……」
她说到一半,稍稍垂下视线。
「最重要的契机,仍旧是两人的遗体在不同地点发现的这一点,在黄磷剩余量成
为关键的事件即将侦破的时刻,出现了疑似服毒的自杀者。如果这个毒物是黄磷,意味著什么?我一直想著这个问题。」
「除了下泷之外,你还找了春桥,是因为他是理科主任吗?」
「那也是理由之一 ,我想要询问他药品保险箱的管理状况,但是春桥今年才当上主任,所以这方面是徒劳一场。」
接著太刀洗端正姿势,对我鞠躬。
「就结果来看,我利用了你的工作来进行调查。这点我得向你道歉。」
「你不需要道歉。我也得到很大的帮助。」
下泷诚人曾寄送黄磷制作的起火装置给议员。
声明文中写的理由。是要对在议会中打瞌睡的议员给予天诛,实在很疯狂。警察
的搜查行动虽然落后。但是在发现高中也有黄磷之后,进展就非常快。下泷察觉到搜查进度,被迫尽速处理有可能成为证物的黄磷。
我抬头仰望商务饭店,想起昨天的访问。
「……桑冈曾经向下泷商量过烦恼。」
桑冈高伸想必是要徵询大人的意见,设法解决上条茉莉的痛苦。或者他也可能像
询问春桥一样,询问下泷要怎么做才能轻松死亡。对于正在找寻湮灭证据方式的下泷来说,想必是绝佳的机会。
就这样,尝尽痛苦的少年与少女在人生最后关头也遭到背叛,在笔记本一角写下
「救命」,然后死亡。
我差不多也已经习惯了悲惨的故事,但是即使是如此令人痛心的事件,也会有让
我感到麻木的一天吗?
「那么我要先告辞了。下泷的照片,我会再用email寄给你。」
太刀洗说完便坐上计程车。
在远离的后照镜中,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第4章 人死留名
1
「我就知道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
桧原京介努力避免说出这句话。在警察询问他时,还有记者包围他时,他都必须
努力压抑想创出一切的冲动。
十一月七日早上七点半左右,在福冈县鸟崎市的民宅发现男住遗体。邻居立刻确
认这名男性是这栋屋子的住户,独居的田上良造,无业,享年六十二岁。据研判死后应该过了三天左右,但死因不明。有可能是衰弱死亡,也可能是病死。田上变得枯瘦,胃是空的,家中没有吃过食物的痕迹。
桧原京介是第一个发现遗体的人。国中三年级的他即将面临高中入学考。最近放
学后习惯马上回家,田上良造的家就在他回家的路上,六日下午四点左右,他从水泥砖墙的透风孔观察屋内,发现田上倒在房间里。他如此描述当时的情景:
「我觉得有点奇怪,可是又想到他可能只是在睡觉。如果多管闲事可能会被骂,
所以就决定看情况再说。」
今年在秋老虎发威的九月过后,十月仍延续著不知该不该穿长袖的日子,即使到
了十一月也还没有进入深秋,即使老人在房间没盖棉被打瞌睡,也很难立即判断是否发生异状。京介的不作为虽然从结果来看不值得称赞,但也没有受到非难。
「隔天我在上学途中又去看了一次,发现他的姿势好像和前一天一样,呼唤他也没有回应,所以就回家找我爸过来。」
经营小型印刷厂的桧原孝正接到儿了的通知,立刻奔到田上家,报警的便是孝正。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感到怀疑:桧原京介为什么要窥探田上家?警察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他回答:
「他平常是个充满活力的人,可是这几天都没看到他,所以我有些在意,而
且……经过的时候也闻到怪味。」
田上生前是个常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杠上邻居的人物。京介说他「平常充满活
力」,其实是基于超龄的顾虑修饰过的说法,平常吵闹到令人困扰的人物突然安静下来,当然会引起注意。此外,接受通报赶到的警察也发现到现场有臭味。在不像秋天的气温中,田上的尸体已经开始腐坏。遗体所在的起居室窗户开了一条缝,如果臭味外溢也在所难免。京介的发言符合现场状况。因此警察和记者都接受了。
然而就京介本身的认知。这是谎言。
至少他不是因为闻到尸臭才窥探田上家的。他是因为觉得田上差不多快死了,所
以才窥探屋内。
报纸如此报导:
『无业男子孤独死亡,疑似误认六十五岁前无法领年金。』
不巧的是,全国各地刚好接连发生独居老人不为人知死亡的事件,东京一人,大
阪两人、广岛一人,都被发现死在房间里而无人知悉。岛崎市的事件也被处理为连续死亡的一环,冠上一些煽情的标题。和其他事件一并讨论。
其中死在东京的老人日记被人肆报导。日记中哀怨地指控社会与政府单位的冷
漠,引起极大回响,「区公所的人不会帮我,没有人会帮我」这句话反履出现在电视上。
不久之后,媒体发现田上也有记日记,但是他的日记内容并不足以吸引世人的关注。理由是内容有些晦涩难解。也没有情绪性的不平不满。
只有一句「我即将死亡。只希望能够人死留名」这句话获得媒体报导,但是也只是附上「领悟到自己即将孤独死亡,令人痛心」这种程度的解说。
最早报现遗体的京介有好一阵子连日受到采访,被问到同样的问题:
「你发现田上先生,有什么感受?」
每次被问到,他就得忍住 我就知道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这句话,在心中产生
罪恶感。他想到这样的日子不知会持续多久,半夜在棉被中咬紧牙关。
幸亏他的苦恼没有维持太久。
各种新闻都会逐渐被遗忘。当国际环境会议在北九州市召开,报导的焦点就转移
到那里,转眼间,世人就忘记无名之死的事件。
由于太过快速,反而让京介感到有些失落。
2
尸体发现之后,过了二十天。
这天京介一放学,照例马上回家。他已经没有理由窥探田上家,因此没有绕路就
直接走向自己的家,兼作印刷厂门市的住家位于住宅区边缘,平常很少人经过,他不自觉地低著头走路,闻到熟悉的墨水气味。
这时他突然发现前方站著一个人。这个人是一名女性,留著长发。个子很高。
身穿黑色短上衣及素面白衬衫,虽然应该能够打扮得很正式,但她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没扣,下半身则穿著牛仔裤和运动鞋。她斜背著具有厚度、外观粗犷的黑色肩背包。
京介凭经验猜到她应该是记者,而且正在等侯自己。
他的直觉没有错。眼前的女人一看到京介,便直接走向前,此时要逃跑也太晚
了。女人稍微点头,对他说:
「很抱歉打扰你。我是独立记者,名叫太刀洗万智。你是桧原京介吧?」
口吻虽然客气,但具有凛然的气质,这名自称太刀洗的记者眼睛细长而锐利,不
带笑容的表情甚至显得有些冷淡。京介感觉受到压迫,不禁移开视线。
「是的。」
「太好了。可以请教你一些问题吗?」
同样的话他已经听了几十遍。
「是关于田上先生的事吧?」
「是的。」
「为什么现在才来?大家都已经回去了。」
他所谓的大家是指来采访的记者。京介并不是要酸眼前的记者,只是真的想问为
什么到现在才来,不过他发觉到自己的话语比预期的更加带刺,感到有些惶恐。
「啊,其实什么时候来都没关系。」
记者发出苦笑,说:
「有些事情要晚点才知道。」
「哦。」
「另一个理由是,不晚点来就没有我这种自由工作者出场的机会。」
京介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
「那么,我应该说什么呢?」
他已经被问过种种问题,也因此,他以为只要再重复一次曾经回答过某人的答案就行了。
她的问题是:
「你觉得『人死留名』是什么意思?」
有一瞬间,京介说不出话。他觉得舌头转不过来。他勉强克制自己,说:
「呃,这应该是田上先生写在日记上的……」
「没错。」
京介心中反而涌起疑问。
「你为什么要间我这件事?」
「这个社区的人似乎都把田上先生当作麻烦人物,不想理他……」
细长的眼睛注视著京介的双眼。
「可是你却关心田上先生。还成为最早发现他遗体的人,所以我想你应该会发觉到其他人没有看到的东西。」
「不,我…」
京介想要瞒混过去,但立刻发觉这是不可能的。太刀洗完全不认为京介是偶然发
遗体。谎言被拆穿了,对他而言最意外的,就是太刀洗根本不把这个谎言当作问题。
京介轻轻吁了一口气,回答:
「我不知道,我也不是一直都在关注那个人。」
「是吗?」
太刀洗并没有失望的样子,继续问:
「那么比方说,田上先生有没有在自家门口或附近的墙上贴公告?」
听她这么间,京介试图想起田上的家,但他脑海中浮现的都是被警察,记者和看
热闹的人包围的房子,怎么想都想不起田上家平常是什么模样。
「……我不记得了。」
「是吗?那么,很抱歉打扰了你。」
太刀洗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很乾脆地结束访问,似乎准备就比离去,京介忍不
住叫住她:
「那个……」
「什么事?」
「刚刚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太刀洗的问题都是过去没有人问过他的「太刀洗停下脚步,说:
「当然是有关田上良造先生的为人。」
「为人?」
「他的个性、他重视什么、他为什么会孤独死亡――我在调查的是这些。」
京介发现自己失去了冷静,表面上感觉到的是反抗。他心想:眼前的女人想要挖
掘死者的缺点来赚钱,不能跟她扯上关系。
然而他立刻又产生疑问。怀疑是否真的如此。自称太刀洗的这名记者并不显得卑
屈,也没有毫不在乎的厚脸皮态度,或许她是以冷淡的姿态隐藏这一切?京介无从得知。
不久之后,他产生某种想法:为了消除他心中一直郁积的疑虑,不正应该要去了
解太刀洗刚刚提到的事情吗?为了拂去无法向他人表白的罪恶感,他不是应该去了解田上良造是什么样的人?京介并不认识田上这个人,只觉得他是从小就住在附近、很啰嗦的老头子。
如果稍微了解他,或许就能接受他的死亡。
京介感觉到有些话不吐不快,问她:
「请问,这份报导会刊登出来吗?」
他的意思是,如果报导刊登出来。他很想要阅读。但这句话似乎刺中太刀洗的痛
处。
「这个嘛……大概。」
她的回答很含糊。
「有可能不会刊登?」
「我不愿这么想。」
「如果不会刊登,是因为我没办法回答问题吗?
太刀洗摇头。
「跟这个无关。采访工作已经接近完成,只剩下访问约好的人。」
「你约了谁? 」
「田上先生的儿子。」
「那个人有儿子……?」
田上良造一直都是独居,京介不知道他有小孩。
「是的,他的儿子名。田上宇助,我知道他住在市区,可是他一直不肯接受采
访。后来总算谈成了,所以我今晚要去见他,这一来采访就结束了……可是会不会刊登在杂志上,又是另一回事。」
京介听了恐不住说:
「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带我一起去吗?」
「带你去?」
太刀洗有些意外地问,并稍稍皱起眉头。
京介也对自己说出这种话感到意外。但是一旦说出来,他几乎觉得去见田上的儿
子是自己的义务。他再次恳求:
「拜托。」
「你要见他做什么?」
「我也想知道田上先生是什么样的人……还有,我已经说过好几次那个人过世的
状况,可是还没有对他的家人说过。」
太刀洗眯起细长的眼睛,凝视著京介。京介感觉到她好像在测试自己,她总算
约到过去不肯接受采访的男人,带一个国中生同行(即便是相关人士) ,不会有问题吗?带。个浮躁的小孩一起去,会不会破坏工作?京介猜想太刀洗正想著这些问题。
不久之后,她稍微改变说话百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