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们手里的废材可以给我啊。”黄飞道。
咦?费才立一看黄飞和王雕两个人的表情,立时明白了,不悦地道:“我说二位,咱们商量好的事早几个月就该办了,一直拖着没办法。我们自己都开始实战了,这就又想挖我墙脚。”
“呵呵,一起办呗。要出海喽,准备收钱吧,你以为这么高规格的饭店是请你呀?”黄飞道。
费才立一下子惊喜了,忙不迭地谢着,再有要求都一口答应。热聊未久,来了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她一进门,黄飞赶紧上前相迎,费才立给人家搭外套,王雕伺候着茶水。她坐在主位,其他不管什么来路的人,都被她当下人使唤……
“看不清啊。”
“调成远距成像模式。”
“调了。是个背影,头发又长。”
“我看看。”
娜日丽凑了上来,她的视线里,从两公里外的楼顶看到窗户上那位女客的背影。连续一周在追踪费才立,结果这家伙根本没有回过中介所。意外的是,天网逮着了黄飞的踪迹,接着又锁定了王雕,跟着蛇鼠一窝的,费才立自己出现了,这架势估计是骗子开会,肯定没啥好事。谁料到又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美女,看样子,是会议主持的级别。
看了半天,娜日丽道:“哎哟,这能急死个人啊。”
只见其人,未闻其声。外界怎么可能知道会议的内容呢?
眼睛又凑到观测镜上的程一丁有新发现了,惊讶道:“哟,哟……向组出现了,她……”
“怎么了?”娜日丽好奇地问。话音落时,程一丁笑了,把位置让给了娜日丽。娜日丽一看,出事故了。向组长驾着从中州开来的那辆车,撞到了一辆红色的奔驰车上,保安正在拦着她理论。
“我觉得呀,这是受到了钱加多的启发。”程一丁笑道。
“说不定就是多多提的建议,要不是和王雕照过面,他得亲自上,呵呵。”娜日丽道。他们已经看到了那个女人离座,很快看到了女人带着黄飞、傻雕一行人下楼,围着向小园理论,估计向组长得负此次剐蹭事故的“全责”了。
不为人知的是,街远处一辆通信车里,闷在车厢里的陆虎的电脑上,已经显示出了这个女人的肖像。因为“交通事故”,还留下了电话,紧跟着,电话号码关联的身份信息唰唰地在屏幕上显示,本来美女就把钱加多和陆虎看得有点发呆了,等信息出来,整个又上升了个层次,成目瞪口呆了。
她叫沈曼佳,居然是外籍,新加坡籍华人。
“哟嗬,国外来的骗子,这好玩啦。”
良久,钱加多兴奋地道。他没注意到,陆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陆虎目光注意的角度是另一屏,处理完事故,驾车走开的向小园,似乎多了个尾巴,等进一步确认,他急急地拿起步话机喊着:“向组注意,你身后有尾巴。”
“啊?!这种情况怎么处理?”向小园问。
“直接走……放慢速度,往我的方向来。”程一丁在麦里道。
他和娜日丽且说且跑,迅速下楼,几处明暗交错,要对上火了……
此时,斗十方正蹲在诈骗团伙的学习隔离房间里,已经没有一点火气了。
在这里没有吃闲饭的人。业绩落后,每天会被罚站、罚做俯卧撑,而斗十方属于那种业绩极差、死活骗不回一个红包来的,这种惩罚就相对轻了,除了罚站和罚做俯卧撑,只多了一项,挨饿。一天只能吃一顿,还是剩饭,而且要加班学习,三天过去,斗十方身上就多了层逃难的气质,头发乱了、胡茬长了,表情怎么看怎么憔悴,走路晃晃悠悠的,就差吹过一阵风来,一头栽倒了。
“耶!又来一个。”
外间的包神星夸张地做了个握拳的动作,大丫赶紧凑上去瞧。88元的大包,看得他差点就流口水了,觍着脸道:“包哥,教教我。”
“很简单嘛,聊天记录就在这儿,自己看。”包神星得意地道。
“不难啊……美女这是下班了吗?哦……有空吗?……你有事吗……想约你?……约人家干吗?……能干吗呀?……好吧,发个红包给我,让我考虑一下,当你请我喝咖啡了……”大丫念着这简单的对话,一下子没明白其中的玄机。
包神星解释着:“我前天就钓上了,我故意什么都没跟他说,只说我住在那一片,工作一般,单身租房,空虚寂寞……头像就是照片,他能看到啊。”
“那什么意思?”大丫问。
“啧啧啧……你咋这么蠢呢,凡这种女人都是可靠的目标。这个得有经验,比如你包哥我,当年就在夜总会混过,从头牌到公主,我接触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撩男人这个套路太简单了,曾经那里面有姐们儿撩得客人给她们买房了,要个红包也太简单了,等着看啊。”包神星已经跃居骗师地位了,他在电脑上输着字:“对我这么好干什么?”
包神星边发边扭着身体,仿佛整个人荡漾在幸福中,仿佛自己真成了个女人,连大丫都觉得恶寒了,可没想到对方的回复是:当然对你好了,这算什么,别说八十八,就八百八、八千八也不在话下。
包神星赶紧顺手打着:“那发188元吧,我给你点好加啡,在靠窗的位置等你哦……位置是这儿。”
假位置、假照片随便传过去了,大丫却是发现不对了,赶紧提醒着:“包哥,咖啡你打成加啡了。”
包神星无所谓地道:“精虫上脑的男人,男女都分不出来,他能认出个错字来?”
话音刚落,红包过来了,这时候连收红包的雀斑妞也笑出声来了,她在手机架旁远远地给包神星竖了个大拇指。这里的分工很明确,电脑同时登录数个微信,打字聊天的、收红包的、转账的都各司其职。四个女人属于领队,相互间都在竞争业绩,冉冉升起的包神星这颗新星,都让其他组有点忌妒了。
业绩越好,主管的脸色自然越好,雀斑妹倒了一杯水,给包神星放在电脑台前,提醒他道:“羊毛别只对着一只羊薅。”
“我在什么地方我自己都不知道,他们能找着我?”包神星不屑,问雀斑妹,“这是怎么做到的?这男的一直以为我在南京路。”
“技术,随便换呗。实在是因为月亮上没人,要不显示在月球都没问题。”雀斑妞笑道。
“那多好,有首歌不是那样,月亮代表我的心。”包神星道。
“你居然把你的心比喻成月亮,合适吗?”雀斑妞愣了下,没回过神来。她是被包神星手舞足蹈的样子给扰乱思维了。包神星贼兮兮地瞧着雀斑妞,补充着:“合适。初一的月亮,全是黑的。”
哄堂大笑。自打包神星进入状态,他像开挂一样引领着全场的情绪,大家经常会被他的疯话逗得笑得合不拢嘴,连工作效率也捎带着提高了。说话间,又有红包源源不断而来,那四位女“高管”忙着在手机上点着接收、接收……
斗十方从门缝里往外瞄。那一百多部手机是插着电源线运作的,随着女骗子的纤指轻点,一个一个的红包被接收。一串串数字那可都是真金白银啊,从一个陌生的地方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从一个IP飞进不知道在哪儿的另一个IP,这个看不见的犯罪网络,轻松地收割着虚拟世界数字化的财富,一刻也不停歇。
怎么办?怎么办?
跟着狐狸钻进狼窝了,最初的设想全被打乱了,没有计划、没有后援、无法脱身……斗十方为难地向后墙撞撞脑袋,懵乎乎地清醒不了,拖延怠工肯定装不了太久,可全身心投入诈骗事业他又做不到。他没想到,自己在警察群体里是个另类,掉进犯罪团伙窝里,也是个另类,这是没办法的选择,总不能真当个骗子给团伙贡献力量吧?这里每个人每天的定量是一千块保底,骗不到这个数的,都属于不合格的“料”,他正想象着,这群骗子会怎么处理不合格的“料”。
揍一顿撵走?应该没那么轻松。
出于保密需求,这里应该没有“离职”这一说。
可真要蠢到一毛钱也骗不回来,团伙总不至于杀人灭口吧?看他们的操作方式,就是化整为零,这肯定是出于畏惧刑责,逃避打击的心理,肯定也不会涉足重罪。
那会是什么方式呢?斗十方想不出来,熬了几天,差不多该到极限了吧?
“嗵”一声,门开了,是一个打手踢开的。他站在门口,以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斗十方,半晌开口道:“起来吧。”
斗十方手撑着地,慢慢站起来,有点想晕的样子。那人无语道:“邪了啊,猪都能学会,你学不会,就没见过这么蠢的,怎么可能一个也弄不回来啊?就瞎猫逮死耗子也能撞上一个啊。”
“我运气一向很衰,真的。”斗十方弱弱地道。
这个解释不够。那男子撇着嘴道:“骗个红包还要什么运气?我他妈都学会了,没事干手机上戳戳一天都能整几十块的。”
“我也奇怪啊。您看我很努力啊,为什么就和红包无缘呢?大哥我饿了,给点吃的呗。”斗十方惨兮兮地道。
“跟我来。”男子前面走着,斗十方慢步跟着。在一室骗红包的人面前,迎接他的都是同情的目光。斗十方羞于见人似的掩着半张脸,跟着那男子出了铁门。
人是铁,饭是钢,饿过三顿心慌慌。那男子回头瞅了一眼已经萎靡不振的斗十方,除了厌恶和可怜,就剩下呵斥和打骂了。这类人他不是没见过,一般不上道的,揍一顿就能解决,再不济饿两顿,然后别说当骗子,当婊子都行。嗨,这位就奇怪了,连揍带饿一周了,愣是上不了道。
下楼的工夫,那男子回头又是怒其不争地甩了一巴掌,骂道:“妈的,还得伺候你。老板可说了啊,实在不行明儿把你送砖窑里,总之买你那一千块还有饭钱不能白掏喽。”
“大哥,要不我当大师傅吧,我做过饭。”斗十方退而求其次。
啪唧!回答他的又是巴掌。这个请求明显私心太重,那男的骂道:“饿得撑不住就好好干,干大师傅,想偷吃了是吧,可把你想得美的,快点。”
“哦。”斗十方跟着,下了二楼厨房。那男子看着他,灶台上的半碗冷米饭和剩菜扣在一块儿,示意着他吃,这是今天仅有的伙食了,斗十方端起来狼吞虎咽地吃着,耳朵不时地耸耸,像在听什么,眼珠子不时地瞟瞟,像在看什么。
对了,今天络腮胡和马脸不在,就这一个家伙,机会来了……
这个时间点,娜日丽和程一丁快步从楼里冲出来,恰好看到了停在红灯处的向小园,跟踪她的车距离她五六个车位,在两车后缓缓停下了。娜日丽向程一丁一使眼色,她快步跑向这辆车,直接笃笃一敲驾驶位置的车窗,男司机好奇地摇下窗玻璃,可不料模样尚可的微笑妹子瞬间变成母夜叉了,一伸手就卡脖子,另一手一扳车门,那头程一丁趁机上车,扭了车钥匙,顺手一按他的安全带,这头的娜日丽再顺手把他拽出了驾驶室。程一丁弓着腰从副驾坐到了驾驶的位置,等车重新启动,那跟踪的男子已经被摁在车后座上了。
不愧是刑警出身的,这兔起鹘落的利索动作看得向小园都有点羡慕了。绿灯亮起,启车即走,走出两公里泊停到路边,向小园开门下车,听着耳麦里的汇报,急急奔向后车,愕然问:“确定吗?”
“可能……确定。”程一丁尴尬道。向小园弯腰看后座,那个被摁住铐上的跟踪男,正诧异地看着她,火冒三丈地怒道:“放开,我是警察。你们哪个队的?”
“你是哪个队的?跟踪我干什么?”向小园不信地问。
“反了吧,该我审你们吧。”那男子不屑道。此时听到了警报的声音,两辆警车尾随而来,横亘一停,哗啦啦蹿下来一批警察,直接荷枪实弹地把向小园一行围在中央了。
岔了,岔了,全岔了……
长安经侦某队指挥后台,一位领队在气急败坏地摔电话。
当地经侦总队的紧急联络电话响个不停,自中州省厅来的协调十万火急要求放人。
屋漏偏逢连阴雨,偏偏处在被监控位置的沈曼佳一行似乎有所察觉,匆匆离席,把布控在酒店内的便衣给搞了个措手不及,指挥部不得已只能下令放弃。
可能最纳闷的是钱加多和陆虎了。他们眼见着中州这一小组,是被两辆警车给带回来的,而且被隔离看管在总队部,刚进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跟着乌泱乌泱来了一大群警车,都奔队部去了,仿佛中州同行是什么重大嫌疑人一样。两个人尝试着联系,还没下文,连他们俩也被临时看管起来了……


第二章 忍辱负重再入虎穴
逃出生天,不啻天裂
这个灯光昏暗、喝口水都有泔水味的冲鼻地方斗十方太熟悉了。他边吃边谋划着怎么干,等着碗快见底,他在心里演绎过无数次,终于找到防守最薄弱的机会了。
他放下碗,顺手伸进了调料盒子,手抓了一把黏糊糊的东西,对着没注意到的打手男道:“大哥,我吃完了。”
“走,继续面壁,咋,还想回去睡觉啊?”那男子恶言恶语道。看着畏畏缩缩走向他的斗十方,照例顺手抬起来要扇一巴掌,可不料斗十方猝然发难,手快如闪电地摸向他的脸。他顺势后仰,可不料那手不是去打他,而是伸向他面部,扔了什么东西,哎呀……一瞬间眼不见物,刹那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啊?!第二下才是真动手,斗十方顺腿一蹬,直接蹬上了那货的裆部。那男子撞上了门框又反弹了回来,正好被斗十方揪住,脚一绊,“咕咚”一声栽倒,栽倒时,“啊”音才落。
面口袋顺手一扣脑袋,腰上、腿弯上各跺一脚,看守出身的斗十方最懂哪儿是疼处,那人疼得喊都喊不出来。斗十方从容地掏了他腰上的钥匙,抽出裤带绑了他的两手,这才疾步退出,开了一楼的门,奔向大门,从容地再开一道门,开门刹那,空气也是自由和清新的。他精神为之一振,回头瞄了眼,楼上才发现动静。他锁了门,一扔钥匙,拔腿就跑,迅速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头回遇到这事,那几个女骗子都傻眼了,叫着那些“学员”,解腰带、打水冲脑袋。一脸面粉、豆瓣酱的男子,连洗带吐半天,一口气才喘上来,急得喊:
“快……快给老板打电话,人跑了,这可坏事啦。”
人跑了意味着什么谁都知道,刚刚学会的致富游戏可就要OVER了,可能出国留洋的梦想就成泡影了。老板的电话一打通,命令来了:“无论如何要把人抓回来,抓不回,这个点儿就废了。”
又是一阵慌乱,打手男挑了一拨入伙时间长、靠得住的学员,砸开门开始连夜追人了……
“哎哟,卧槽,傻雕你他妈害死我了。这孙子蔫不啦唧的样子,居然把大军给放翻了。”费才立放下电话,心揪起来了,这窝点要是漏了风,那最轻的后果也是集体搬迁,且不说地方不好找,要是真耽搁一段时间,那得少赚多少钱哪,更何况还有十几个技术熟练的人,那也是钱哪。
黄飞却是埋怨着:“我说老费,你好歹也沉住气啊,一听漏风了,沈总都吓跑了,好不容易约着人家,拿不到钱你别怨我们啊。”
“我这不急的吗?!”费才立懊悔道。
刚才接电话听说人跑了,他急得当场开始安排了,那个本就是来洽淡“买人头”的沈女士一听有漏风之虞,一言未发就离座而去了。
这一行就是如此,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是风声鹤唳。骗子的个性就是狡猾,狡者必多疑,有一点疑点,就不会跟你谈了。
沉默半晌,傻雕小心翼翼道:“那地儿成片果树的,不好跑啊,这大晚上的。”
“问题是也不好找啊。”费才立骂道,心绪不定地问着王雕,“对了,这人什么来路?”
“告诉过你了,中州哪个老混家的二代,‘风马燕雀金评彩挂’,门儿清,在中州坑了我两回。”王雕道。
费才立勃然大怒问:“那你不早说?”
“你不专治各种难剃的头吗?我想着关起来他就算三头六臂也没辙吧?”王雕道。
费才立再要启衅,被黄飞拦下了,他一句话让费才立稍稍安心了,只听他判断道:“我觉得就跑了也没事,他往哪儿跑,也不会往雷子那儿跑。傻雕身边清一水的烂人,自己还没准有多少案底呢。”
“对对对,那孙子坑、蒙、拐、骗、抢,厉害着呢,手也黑,我在中州逃出来时,亏他直接把青狗的人拍了两板砖。”傻雕道。
刚放心又揪心了,费才立欲哭无泪道:“咱就是骗子窝,你硬送个土匪进来,你他妈不是坑我吗?”
“才一千块你还想要啥人?正经人能干这事?”傻雕道。
“傻雕,我他妈跟你没完。”费才立大怒。
两个人隔着座位互掐上了,黄飞急得拉架,马脸司机踩着油门加速,驶去的方向,离市区越来越远……
坐下来冷静以后,向小园大致捋出可能是什么情况了,解释不难:肯定是费才立或者黄飞或者那个冒出来的沈曼佳正在被长安警方监视,把她当成接触的可疑人物进行跟踪了,没承想,长安警方也被中州警方当成“可疑”人物给摁了。
“对不起,向组,我担心他们对您不利。”娜日丽开口小声道。门口的看守就是被她摁了的同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里面这个小组。
“说什么对不起,是我该说谢谢。”向小园坦然道。
“先别客气,这大水把龙王庙冲的,怕是麻烦了。”程一丁道。
这个是真麻烦,误会好解决,可要盯的是同一拨嫌疑人就不好说了。中州来的有越俎代庖之嫌,这不管对于哪一级警务单位,都是大忌。
话音刚落就兑现了。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进来了一位面容肃穆、年届五旬的警官,中州一方众人齐齐起立,对此人敬礼。照片上见过,他是长安市经侦总队长凌宏业。而方来此地时接待小组的副政委站在人群里靠后的位置,这个娄子可能捅大了。
“你们可以回去了,代我向谢副厅问好。”凌总队长虎着脸说了句。
这就是态度,不要你的解释,也不给你解释。向小园鼓着勇气道:“报告凌总队长。”
“不用,你不是我的兵。”凌宏业有点怒意地看着这组,发泄了一句道,“你们惊走的是谁不知道吧?你们毁了刑侦同志们几个月的努力啊。小同志啊,不是老谢的面子,我非拿你们问责。”
“我们惊走的是沈曼佳,新加坡籍华人,没有案底。但我有理由相信,她和境外的电诈团伙有联系,应该是中间人的角色,这角色的任务是在内地负责组织人员出境,黑话叫‘买人头’,还有供料,很有可能和地下黑产有关联。”向小园答非所问,把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
凌总队长一怔,看看下属,有位具体的负责人喃喃说了句:“哟,知道得蛮多嘛。”
“可能比您想象中的多,另外三人分别是黄飞、费才立、王雕。黄飞、王雕涉嫌中州的‘货到付款诈骗案’,我是一路追着他来的,然后通过王雕发现了费才立这条线。我们怀疑费才立应该和境外电诈团伙有关联,组织内地人员出境,他参与的可能性很大。”向小园道。
“虽然案情你了解很多,但这个嫌疑人归我们了。你不用请求,只需要配合。”凌宏业对向小园的极力表现给了个婉拒。
向小园有点下不来台了,这是下逐客令了,而且是最不客气的那种,她难堪道:“那总得让我们知道一下,捅了多大娄子,让我们死心啊。”
“费才立和高峰中介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中,你刚才说的可能,不是可能,是事实,我们正在寻机把这个团伙一网打尽,等了数月,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沈曼佳才出现,你们这一搅和,‘买人头’的生意可黄了。”一位高个子、很帅很清秀的男警道。
看似是经侦同行,向小园抱着希望问着:“那你们一定找到了费才立的窝点?电诈团伙要的都是熟手,国内打击严厉,他们都是散布存在,只有要出境时才会合到一起。这些窝点可以视作电诈团伙的训练营,如果有机会端掉,那就意味着有可能找到黑产源头。”
“思路不错啊,老谢手下的兵可以。”凌总队长思忖地审视着向小园,不那么咄咄逼人地逐客了。
那位男警却否决道:“虽然监控到了,但窝点是全封闭状态的,外人根本不可能进去。而且选址都是很特殊的地方,监控的难度非常大。想端窝太天真了,他们的网络水平不比我们网安差,可能还没到地方,他们就发现了。”
这时候,向小园脸上意外地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容,她正式请求了:“也许我们可以帮上点忙,让我们留下吧,犯罪可没有区域限制,我们何必有门户之见呢?”
“老谢也这么说了,但我没同意。你们这个娄子捅得很窝火啊,他们这一溜走,再露面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凌总队长语气不善道。
“说不定我们能帮上点小忙。”向小园道,成不成,就靠最后一把大杀器了。
“还有什么瞒着我们的?”凌宏业好奇了。
“我们有位侦查员,可能陷在对方的窝点里了。”向小园道,这种细节恐怕谢副厅不会提及。
果不其然,凌宏业眼睛大了一圈,愕然地看着她,又看看自己的下属们。就在向小园自得时,凌宏业又一次勃然大怒道:“看看,我就说嘛,有可能是他们的人。”
“啊?又出什么事了?”向小园心揪起来了。
“炸窝了,都快失控了……跟我来,认认你的人。”凌宏业怒道。
这一行人直趋指挥室,一屏远拍的视频里,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楼身,一个身影跑了出来。然后不久,一群人跟着跑出来了,人影幢幢,到处都是手电筒和手机灯光的亮点。在这种情况下,恐怕监视也得退避三舍。
“看不清楚啊。”向小园道,负责监控的换了一屏,是抓捕的场面。两个人飞快地从侧面扑向一个人,被袭击的那人反应同步,一矮身一个兔子蹬鹰,把扑向他的人踢出几米远,然后再一挺身,把第二个扑向他的一翻压在身下,“嘭嘭”就是几下老拳。可能他没有发现第三个人,似乎中了枪,“啊”的一声扑倒,被这两位挟起来,揪着头发照了照脸。一张胡子拉碴、头发蓬乱的脸,几乎走了形。
不过现场中州小组的都认出来了,就是斗十方。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素质不错,打伤了我们两位外勤。”凌宏业道。
“人呢?”向小园急着问,有些失态了。
“当然被我们控制了,这是保护他,要被那拨人逮着,可有罪受了……你们过来,跟我说说这个人的情况。”凌宏业道。
事出突然,似乎还有什么紧急情况,向小园小心翼翼问着:“您……您对这个人有兴趣?莫非……”
“端老巢的条件还不成熟,这可能只是其中一个窝点。我们其实刚才在考虑是不是把人放回去,否则这拨人一惊走,再找又要大费周折了。”凌总队长道。
“绝对不行,把他带回来,我们回中州。”向小园一反常态,态度与先前大相径庭,这态度变化得让长安警方同行都诧异地看着她,仿佛看嫌疑人一样,满满的都是不理解……
世界上最悲催的事,莫过于斗十方今天遇到的事了,千辛万苦刚出贼巢,没跑多远就掉进了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