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应该是鄂西地区某种地域性的少数民族的墓葬习惯。三足鼎本身就是祭器,青毛狐狸是少见的山中灵兽。墓主人把狐尸放在这里祭人,这些应该是和一些仪式性的东西有关,只是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用。”
三胖子下了地,依旧是余惊未消,骂骂咧咧地两脚就踹在鼎身上,发出“嗡嗡”的钟鼎之声。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得青铜大鼎发出沉闷的轰鸣在整个耳室内回荡。
我转头看向王老跛子,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看着那口铁棺材,心里顿时暗道不好,直接开骂:“三胖子你个丧门星,这大鼎是墓室中的祭器,你哪儿弄不好非要碰那玩意儿,老子跟你一块儿迟早他娘的给你害死。”
谁知道这三胖子愣是什么也没听出来:“你胖爷我思想觉悟高,才不信你那鬼扯的封建迷信的那一套。”
他还嘿嘿一笑,从身后摸出了几个玉珠子:“不过嘿,你还别说这里面还真有些好东西。这些个珠子满打满算,怎么的都能在公社里换两斤水果糖吧。要不我说八爷,咱们把那棺材也打开看看吧,指不定有什么好东西呢。”
我一看脸都白了,心想这小子真他娘的不知道死活,到现在还敢虎口拔牙。“他娘的别扯淡了,把珠子放回去,快滚过来!”
这个时候,我就看到王老跛子的那张老脸已经变了,眼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铁棺。心下更是一哆嗦,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三胖子还惦记着大鼎里的玉珠子,一见我表情这么严肃,连忙捂住嘴巴,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接着,我们就听到一股“咕咕”的类似于蛤蟆喘气的声音传来。
我在旁边心头一阵发寒,冷汗都下来了说:“妈的,这老头该不会在和这棺材里的东西对话吧。”
因为这时候我看见,王老跛子半蹲在地上,腮帮子一鼓一缩,竟像是正对那铁棺材说些什么。那古怪的声音便是从他口中发出来的。
三胖子见状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也被吓得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一把把三胖子给拉了过来。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听着王老跛子嘴里不停地发出的“咕咕”的声音,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刚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这老东西眼见三胖子不听话,故意装神弄鬼地吓唬我们。但是听着听着,我的心就渐渐沉了下去。
因为随着王老跛子的嘴唇鼓动,对面那铁棺材中竟然同样传出来类似沉闷的响动。我和三胖子心惊肉跳地看着这一幕,三魂七魄都被吓得只剩下一魂一魄了。心说不会吧,狗日的难道这老跛子也是个成了精的大粽子,否则又怎么能和这棺材中的东西对话?
我和三胖子在旁,大气都不敢出,身上的肌肉僵硬住了,生怕一不注意这棺材里就蹦出个粽子来。
三胖子浑身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刚才还惦记着人家的棺材呢,现在他吓得腿都快软了,嘴里诅咒连连,道:“娘的这也太倒霉了,连这都遭报应……妈的!”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棺材内的沉闷声音渐渐地消失了,我心中不由得松一口气,心想应该是度过去了,刚想问王老跛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砰!”墙角处的铁棺材中突然又是一声闷响,接着就开始剧烈抖动了起来,棺材盖一震一震的,吓的几人全都胆战心惊。脸色全变得苍白起来了。
三胖子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也是身子一软,努力地撑着没有那么狼狈。在场几个人中也只有栓子和小梅因为昏迷躲过了这场惊吓,不知道是他们的幸运还是不幸。
那王老跛子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起来,忽然跪倒在地上,同时叫我和三胖子两人也跪下,朝着那口铁棺连磕了好几个头。
同时他嘴里说出了一连串谁也听不懂的话来,他的声音很低沉,像是某种爬行类的生物发出的声音,非常古怪和诡异。那铁棺内又响起了几声闷响,便渐渐没了动静,王老跛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朝着铁棺磕了一个头,这才站了起来。脸色非常难看,狠狠地瞪了三胖子一眼。
三胖子也自知差点闯了大祸,也不敢分辩,嘿嘿地尴尬地笑了笑。我站起身来,就听到王老跛子阴沉着声音说:“不能再在这里待了,我们赶快出去。”
我看了他一下,也不懂什么意思。刚想做声,王老跛子做了个什么也不要问的手势,让我和三胖子二人继续背着栓子和小梅,绕过了那口铁棺材,沿着墓室中的螺旋台阶向上走,同时告诫我们说:“不要再碰这里的任何东西了,更不要回头看,只随我向前走!”
我和三胖子跟在老跛子身后,亦步亦趋地向着台阶上走去,再也不敢回头向后看一眼。
只是,身后那种如影随形般的可怖的冷意,依旧让我们感觉到如坠冰窟。
直到走出去很远,早就看不到身后的墓室了,那种紧张的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些,我这才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小声道:“跛子爷,那铁棺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要问,也不要多说。那铁棺里的东西很厉害,被放在这里已经好些年了。要是把它放出来,我们这几个人一个也不能活着出去。”老跛子只有这一句话。
“我说跛子爷,胖子我这次算是彻底地服气了。”三胖子好了伤疤忘了疼,笑着,“嘿嘿,就是不知道你刚才和那棺材说的是哪门子话,得了抽空教教咱怎样?”
王老跛子也不去理他,过了好半天,才闷声说了句:“我这话活人是学不会的。”
“活人是学不会的?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给死人学的?”我心底一阵寒冷,觉得很是诡异和不解。
三胖子腹诽地说:“跛子爷您要是不想教,就直说嘛。何必消遣胖子我呢。嘿嘿,活人学不会?那您老是怎么学会的。莫非你也和之前那铁棺材里的东西一样都是汉代以前的大粽子?”
王老跛子扫了我们几眼,眼神有些冷,没有说话,只是阴阴地笑了笑,继续带头向上走。
三胖子自讨没趣,见状也不生气,冲着老跛子的背影撇了撇嘴,朝我招呼着:“快点。二八爷你都落后一大截了,赶紧跟上。”
“你小子管好自己就成了,别乱吵吵了,小心再惹上麻烦。老子剁掉你的猪头。”
我笑骂了声,就觉得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看着我,心里有些奇怪,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让我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下来了,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墓道是向上倾斜的,两边都是石板文,雾气越来越浓了,不多时,视线都无法穿透墓室中诡异的大雾。
那条墓道的正下方的黑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似乎还站着一个佝偻着背的身影。那是一个干尸般的老头,只剩下皮包骨头,一头干枯的长发蓬乱如杂草一般。
可是奇怪的是,墓道口的那个身影如化石一般,我越看越觉得熟悉,终于看清楚了,那黑影的模样竟然——
竟然像是王老跛子本人。
这情形是如此诡异,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如果下面的人是王老跛子的话,那前面一直和我们走在一起的是什么东西?我扫了扫前面老跛子佝偻的后背,又看了看墓道下方的那个人影,身体几乎不能动弹了,脸色苍白,没有一点的血色,声音被卡在喉咙中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要回头,不要向后看,招惹上这里的主咱们一个也活不成!”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一直走在最前面的王老跛子一声沉喝,带头快速向上走去。
“谁啊,谁向后看了,哎呀我说二八爷你就不要回头看了,胖子我好奇心这么大,也才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看清,这地方太古怪了。咱们还是先离开再说吧!”三胖子近乎崩溃的自语。我不太相信那是死人,可是王老跛子在前面已经发话了,我也不敢再回头。身后的雾气越来越浓了,遮住了一切,我们只得选择继续前进。
几个人加快了步伐,又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我们到了一处被铁索锁住的门户,打开后穿过房间就来到了一处加粗的回廊,这一段赫然就是我们刚刚进入攒棺的义庄走廊。想必是有一条密道从地下墓道一直通往这里,只是这密道太过隐蔽,不熟悉的人想要再重走一遍都很困难。
王老跛子检查了一下门后,又重新将大铜锁锁上,我们从门缝里看进去,依稀还能看到一条隧道,内里一片漆黑。
终于出了大墓,我长出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外面空气流动,冷风一吹,人打了个激灵,一旁的三胖子显然也松了口气,一边扛着昏迷的栓子,一边打了个哈欠。王老跛子沉默无语,半佝偻着身子,满脸的皱纹,和三胖站在一起,倒像是爷俩。
第十一章 要救命,只有寻找蛇神褪下的蛇蜕
这件事过去了很久之后,仍然时不时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之中,在之后的几年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把我当初看到的东西,解释给一些有见地的朋友听,得到了不同版本的推论。最多的说法就是说我当时因为极度紧张而致幻,而且大多数人对于我这种离奇的经历也将信将疑,不过还是有些人的看法引起了我的注意。
其中有一个人的说法尤为独特,他是我父亲文革蹲牛棚时的老朋友,我曾经与其见过几面,这人没被打成右派前是大学的历史系教授。他曾给我写了封信,其间说到铁棺这种东西来历已经不可考究,又被叫做“蛹”,历来都是在长江边缘几个河口出土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风水上的讲究。1974年间陕西省汉江的一处支流枯竭,有人在河床上也发现过这么一口铁棺,但是体积要比我见到的那一口大得多,而且是竖立在淤泥中的,露出水面的半截已经锈迹斑斑了。后来不知怎么地河水突然上涌,只一夜间那口铁棺再次被淹没了,从此再派人打捞都找不到了。
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史料能够解释这些铁蛹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而从某些搜集到的地方野史和民间地理传记中,才只言片语地提到这种铁棺材似乎是和湘、鄂、渝、黔、桂地区少数民族某种神秘“养尸”活动有关。
究竟“养尸”是怎样养出僵尸?按照民间传统的葬理说法,均认为“养尸地”在丧葬风水中是最为恐怖、危险和忌讳的墓地。讲求的是龙脉“穴气”,简而言之就是葬穴的地气,所覆尸身皆生鸟羽龙鳞。遗体误葬在“养尸地”后,人体肌肉及内脏器官等不仅不会腐烂,而且毛发、牙齿、指甲等还会继续生长。
我觉得这种说法很离奇,但还是很难解释,为什么在长江边上的“蛹”会被铁棺封死。这种古怪的东西在中国的其他地区并没有记载,那种“铁棺”密封得如此严实反倒像是为了防止什么东西跑出来似的。而且当初在攒棺地下墓穴中我确实看到了另一个像是王老跛子的“人”从铁棺中爬出来,碰到这种事情,实在是无法解释。
后来那人又给我来了一封信,信上讲述了一件他年轻时修复一本明初日志残卷时看到的故事。说的是洪武十二年间,四川省合江县长江、赤水河交汇处曾经发过一场洪水,洪水过后有一口三丈铁棺被冲到岸边。
当地人打开铁棺后,发现里面躺着一条白色的大蛇,口衔金匣,便以为是祥瑞,于是连夜送往皇城。是夜,明太祖急召宰相胡惟庸、韩国公李善长等人入宫,其间所发生何事无人知晓。
次年,明太祖朱元璋以“谋不轨”罪诛当时宰相胡惟庸九族。十年后,朱元璋以伙同胡惟庸谋不轨罪,又处死了韩国公李善长、列侯陆仲亨等一大批开国功臣。后又以胡惟庸通倭、通元,究其党羽,前后共诛杀三万余人,这也就是历史上有名的“胡党之狱”。
这个故事看得我是心惊肉跳,不知道历史上闻名的明初四大案之一“胡党之狱”,是不是与那口被冲出赤水河的“铁棺”有关联。看情形,在历史上参与挖掘、运送那口铁棺材的人和看过金匣的人都被送上了断头台。那“白蛇金匣”内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够让明太祖朱元璋这样一个皇帝不惜朝廷动荡,持续了十年,杀死了三万人也要保守这个秘密?其中会不会就隐藏着长江铁棺的最终谜底呢?
这个故事彻底挑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曾特意给我父亲的那个朋友写过一封信,谁知道那人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这个恐怕只有见过金匣的人才知道其中的秘密。
我也是无语了,知道这辈子怕是没希望了。明代距今已经有六七百年的时间,当年参与过金匣事件的人恐怕早就被朱元璋给灭了口,正史上更不会有所记载,想要了解其中的秘辛无异于大海捞针。
还有一些讯息,是我整理大概的资料时意外发现的,只是其中的内容实在是有些诡异。长江铁棺虽然埋葬的时间、地点、大小和规模并不一致,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所处的范围大多在湘、鄂、渝、黔、桂等少数民族的聚集地,沿着长江龙脉向中原腹地蔓延。
早在公元前2500年,在世界上率先使用铜、铁冶炼技术的,是当时占据在河北,极大地发展了巫蛊祭祀神秘文化的蚩尤的一支。
后来便开始了战争时代。蚩尤部落和中原农牧业的黄帝部落征战,蚩尤战败被杀,部族一部分并入了炎黄部落。另一部分则流散到长沙,再到广西、云南和长江中下游一带,成为苗族、瑶族、羌族的祖先。
而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长江流域有些地方旱涝,就有河工在河道口挖掘出一截巨大的空心管,足有五六米的直径,并且越往下就越粗,极深,投入石头也不见回声,深不见底,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河工们都以为是通往黄泉地府、幽冥之地的通道,一个个不敢继续挖掘,等第二日专家闻讯赶到,那处河道一夜间不知为何急涌如潮,像是突然间从地下冒出来大量的水一般。
后来,有人做过金属探测,发现在那处长江河床的地下有一个巨大的金属“柱”状物体,具体的长度难以探测。只是按照道理,以当时的冶炼技术是不可能达到如此规模的工程的,堪称奇迹。
这件事虽然因为社会稳定的需要,后来被相关方面压下去了,但是某些档案中还有零星的记载。
当然,这些也只是后话。这个时候王老跛子已经带我们从后面到了大堂,便招呼我和三胖子在大堂的凳子上坐下来,一直昏迷不醒的小梅和栓子也被好好地安置在一旁。
王老跛子的神色漠然,极为恭敬地走到供奉着青面狐狸的神龛前,点燃祭香举到头顶,微微低头躬身一拜。接连三拜过后,他便将祭香插在了供桌之上的香炉中,忽地抬起头,莫名其妙地说了句:“诸位还请慢用,先前多有逾举,还请恕罪。还请行个方便,希望一切平息。”
就着煤油灯昏黄的光亮,整个房间内的情况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供桌之上的祭香微微的火光,缕缕轻烟笼罩在青面狐狸造像的面部,显得有些阴邪和迷幻,十分诡异。
王老跛子在屋子中的一系列举动都落在了我和三胖子的眼中,尤其是三胖子,那两只眼睛几乎都愣了,嘴巴张得大大的。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有些将信将疑,这老跛子实在是有些古怪,而且我对于这些鬼神之类的事情一向是敬而远之,信则有不信则无,虽不至于要否定它,也不认为一定要承认其的存在。
老跛子显然也猜到了我们的表情,只是笑了下,便恢复了沉默。转身进入内厅,把挂在门口的一卷竹席放了下来,正好挡住了我们的视线。这老头从屋内取出来一个青花茶碗,又转身从水缸中舀了一碗凉水,冲入了一些粉末状的东西。同时从袖子中取出了一张黄符纸,在祭香上点燃,在半空中轻轻一弹投入茶碗中,并嘱咐我将茶碗内的黄符水兑给昏迷不醒的小梅喝下去。
众人听他说完,皆是目瞪口呆,我很怀疑这碗符水的效果,但死马当活马医,心想这纸灰即便是吃下去也没什么危害吧!而且刚才都见识过这老跛子的诸多手段,连忙给小梅喝了下去。过了半晌之后,一直昏迷不醒的小梅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口黑血。
果然,黑血中同样夹杂着一条约有头发丝粗细,如金色小蛇一般浑身长满细细鳞片的“鳞痋”。那鳞痋刚被吐出来的时候,还在地面上的那瘫污血上兀自蠕动,被早就准备好的三胖子,一个大拇指按成了肉泥。
再看看小梅,她眉心的黑气,果然迅速地消退了很多,脸上也渐渐恢复了一些血色。
我和三胖子都松了口气,都知道小梅暂时是没有危险了。之后三胖子又在王老跛子的指导下,把剩下的符纸水给栓子也喝了一些,暂时缓解他的症状。
三胖子擦了擦汗,问:“跛子爷,敢情您老还有这份神医手段。看来栓子和小梅这条小命终于算是保住了。”
王老跛子没有理会他,只是一个劲地阴沉着脸。过了半刻钟才连连摇头,说:“这‘金蛹’太过于阴邪歹毒。栓子和小梅体内的‘蠡痋’虽然被逼出来了,但身上已经中了蛇毒。看这情形,虽然尚且还能靠硬灌些米汤药水吊着性命,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能拖个十来天就不错了。除非能够找来‘老山古龙’的‘龙衣’来续命,或许还有可能把这两条小命从鬼门关给拉回来。”
我知道王老跛子口中所说的老山古龙,其实就是指活过百年的老蟒。《伏羲考》中就说,“龙即大蛇,蛇即小龙”。蛇的寿命究竟有多长,在自然界也是很难揣测的,但即便是巨蟒,在野外存活个四五十年也算是顶天了。
而能够活过百年的老蟒一定是在山川大泽里吃过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成了精。它褪下的蛇蜕又被称为“龙衣”,所有的毒皆可医治,世间难寻,是无价之宝。
我这辈子见到的最大的一条蛇,就是之前在攒棺那口朱红棺材中见到的那条阴龙,但也最多是条二十年的老蟒,和老山古龙那种罕见之物还差得太远。像是那种蛇神,若是没有特殊机缘的话,想要寻觅怕都没有一丝线索。我心中暗叹,难道这栓子和小梅的性命,就此只能够眼睁睁地看他们死亡吗?
三胖子和我也自知对于小梅和栓子的生死,要负有很大的责任,忧虑之情溢于言表,就央求王老跛子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我们两兄弟一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老跛子也是一脸为难,想了半晌,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奇怪的光芒,压低声音对我们说道:“传说中,修炼有成的蛇神,能够分草木,定蛇路。凡是它爬过的地方,地上的灌木蒿草会自动向两边倾倒,分开一条蛇路。这种妖孽邪乎得很,想要寻它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世间难觅……但我记得此处三百里地以外有一处龙窟,那是中原西周时期移居在长江流域的古巴族中的一支巫氏族人的一处禁地,据说在军阀混战的民国时期就出过巨蟒吃人的事情,驻扎在滚龙坝上的土豪部队被吃了不少人,连烂杆子枪都打不烂鳞片。这世道,是妖孽横行,越闹越凶了。前些日子就在滚龙坝还出过‘走蛟’的怪事,闹得捕风捉影,满城风雨的。如果能进入滚龙坝下的龙窟探探,或许还有些机会找到当年古巫氏族人供奉的那条蛇神褪下的龙衣遗褪……”
我看他眼睛放光的模样,总觉得有一丝不对劲,这老东西平日里就在这青龙山上看守义庄,什么时候对山下的事情这么清楚了?我们在长江古渡口做知青,多少也知道些关于“滚龙坝下的某处洞窟中藏有大龙”之事,也许在那里可以找到给栓子和小梅续命的“龙衣”。
不过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那龙窟中还有没有那东西的存在。但眼下救人要紧,也只好寻着这条线索了,就忙问他:“怎么,跛子爷,您老准备亲自出马去探一探滚龙坝下的龙窟?”
他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不错,这栓子和小梅是我自幼看着长大的,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性命垂危,老夫要是袖手旁边,也实在是说不过去!为了这两个小辈,说不得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了。”
“那你怎么就这么肯定?说不定里面啥东西也都没有呢。”
“这就需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他指了指那供桌上那张青面狐狸脸,说,“这是我们这一行当祖师爷留下的信物。当年古渡口的先人曾经进入过那处禁地,期间发生了一系列怪事,他在龙窟中见到了一群带着祭祀面具的来历很奇特的‘人’,根据他留下的信息来看,滚龙坝之名也并非是没有根据,或许真有长江里的大龙栖息。”
我心中忽然一动,脱口而出:“莫非是那处巨大的乌木巢穴?”
王老跛子眼睛陡然睁大,似乎很讶异于我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忽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嘴唇微张,就想说什么。这时三胖子插嘴进来,朝着王老跛子嘿嘿一笑:“你们说的啥大龙、巢穴的,胖子我听不懂。不过,跛子爷,你既然是要去滚龙坝探险,怎么说也得带上我和二八这小子吧。要是能搞两条龙皮出来,这以后的日子真金白银的还长着呢。这次你说什么也要带我们一起进去见识了一下。”敢情这三胖子现在正惦记着王老跛子刚才讲的龙衣呢。
“不行。进龙窟摸斗可不是你们想象的这么简单的,弄不好,随时都可能惨死当场。而且滚龙坝这个地方不祥,每过十来年就会发生一些怪事。坝下龙窟内更是机关密布,古巫氏族人又擅长驱鬼施痋,神秘古术令人防不胜防。你们又都是城市知青,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你们村支书交代。”
“滚龙坝不祥?骗谁呢。”我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更感惊异,觉得这其中肯定还有很多秘辛。
“你既然知道乌木巨巢,显然看过了天井处的那块石门上的阴刻。有些话给你们说清楚吧。当年古渡口的祖上,有人是四块板行当里的手艺人,晚年时,从老长沙一带来到这里,奔的就是这滚龙坝下的龙窟而来,准备在自己死后埋在这片龙口含珠的宝地。这原本也没有什么,但是他从滚龙坝下回来后,就昏迷不醒,只剩下了一口气。而在其从龙窟回来后的一天,三百里外的滚龙坝忽然发生了大地震,洪水决堤,一泻千里。有人看见长江浑浊的水中似乎有一条巨大的黑色怪兽在肆虐,这件事当时惊动了很多人。”王老跛子慢慢道来。
此刻就连三胖子也愣了一下,我感到有些后背发凉,王老跛子讲的这些话并不像是为了吓唬我们,而是与当地的传说大有关联。
“古渡口的祖上就吊着这最后一口气,足足熬过了大半年。那个时候,他已经是疯疯癫癫的了,据说是在龙窟内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诡异事物,一双招子也废掉了。只留下了一些记叙杂乱的石门阴刻,就在一个夜晚忽然失踪了。”王老跛子道。
“什么?他不是还剩半口气吗?怎么可能跑出去呢!?”三胖子很吃惊。
“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失踪的那个暴雨夜,据说外面狂风大作,有不知名的黑影在古渡口外嚎叫了一整夜,声音凄厉,不像是人,也不像是什么动物。有人惊鸿一瞥地看到了他,还穿着当时的衣服,只是全身的皮肤都龟裂成一块块,脸已经变成了红褐色的了,像是爬满了铁锈迹……”
我听得心头有些发凉,更觉得整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这王老跛子所讲的东西足以和我之前在攒棺天井上看到的石门阴刻连在一起。
“他所居住的地方,没人敢靠近。此后的十年间,古渡口又发生了许多难以解释的怪事,连本族的弟子都被吓死了十几个,一批人就搬走了。现在的人大多是后搬过来的。这个地方才渐渐好转,很少再发生这些邪乎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