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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必要连我也瞒着吧?还不惜撒谎。”
“…嗯,我也知道这样有些不对。”她开始摆弄前台上的高脚杯,抬起头,“但广美她也拜托我要对你保密啊,说是不想让你多想。”
“哼。”光平有些不满,还是表示怀疑。“真的是这样吗。——那你为什么现在还藏着钥匙?”
“我怕被警察问东问西,所以没拿出来…。钥匙现在就在我家里。”
“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人知道门牌后藏着钥匙吗?”
“没有了吧。”纯子道,“就我和广美知道。”
“你们也没和别人说过?”
纯子考虑片刻,“没有。”她回答道,“至少在我的记忆里是没有的。怎么了?这钥匙出了什么事?”
“嗯,小事。”
光平紧紧捏着酒杯,盯着其中的白色泡沫。他认为自己的想法绝对没有错,这绝对就是密室之谜的谜底。
“你的问题挺有趣。”
斋藤突然开口,光平早料到他不会坐视不语。
“我之前告诉你广美小姐不是从一楼上的电梯。你今天这奇怪的问题,和我之前说的话有什么关联吗?”
看来斋藤还记得那天光平吃惊的表情。
“算是吧。”光平回答道,“我真是要感谢你那番话,若是没有你那番话,这个谜恐怕永远无法得到答案了。”
“谜?”斋藤反问道,“什么谜?”
光平一瞬犹豫要不要把密室之谜告诉斋藤,最终还是决定缄口不言。他现在可没心情再把整个密室之谜重头到尾说明一遍。
“广美遇害的谜。”光平说道,“凶手行动的一部分得以解明了。”
“回答得真暧昧。”
斋藤似乎看透了光平的心思,嘴角微微一翘,“也罢,若知道了什么,请务必也告知我们吧?”
“嗯,那是自然。”光平说道,“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医生的眼睛再次回到经济学书本上,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又抬起头,“你有打算和广美小姐结婚吗?”他语气郑重地问道。
光平吃惊地看向斋藤,看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光平先是叫纯子在来一瓶啤酒,考虑片刻后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都没想过这方面的事。”
“因为觉得自己还年轻?”
“或许吧。——为什么要问我这种问题?”
“没什么…”
斋藤展颜一笑,这可不像他会露出的表情,光平搞不懂这个笑容的背后有何含义。
医生再次摆回严肃的表情,合上经济学书本,小抿一口酒后轻咳一声。
“我有见过她在学园里的一面,当时就想了,这位小姐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位无私的妻子。——呵呵,请原谅我无聊的想象。”
光平无言以对,或许广美结婚之后真的会如斋藤所猜想吧,但她的奉献精神从何而来还完全是个谜。
“在学园里,斋藤先生你似乎也是个尽心尽责的医生吧?那的职员田边小姐可是对你赞赏有加。”
听光平这么说,这个年轻医生似乎有些不以为意地撇过头,展颜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没那么夸张啦。我只是尽了这个职业的本分而已。或许是我个人有一些太爱现了吧。”
“但你确实为孩子们的治疗拼尽了全力。”
“医学并非是万能的,不明白这点是做不了医生的。我一直在拯救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看来对自己相当有自信。”光平说道,“这可不是没自信的人能说的出口的话。”
“哪有什么自信啊。”
斋藤自嘲似地说道,喝干杯里的酒,再注满威士忌,不参水一口喝尽。
“我哪有什么自信啊。”他静静地继续道,“做什么都提心吊胆的,我都开始恨这样的自己了。”
光平不知该如何回答,继续埋头喝起啤酒。斋藤点燃香烟,缓缓吸进一口,乳白色的烟雾从光平眼前掠过,飘到在前台里发呆的纯子身边。
“你呢?”
光平的视线正跟着漂浮的烟雾,斋藤开口问道。“你对自己有自信吗?”
“完全没有。”光平回答道,“我本身就一无所有,更别说自信了。”
医生在他话还没说完时就开始摇头了,“你搞错了。”
“搞错了?”
“嗯,正是因为一无所有,才不曾失去。自然没有机会失去自信。”
医生的语气里有三分之一安慰,三分之一的责备,而剩下的三分之一是羡慕。光平盯着在杯底蔓延的白色泡沫,琢磨他的话中之意。若事实真如他所言,那么自己的失去感究竟源于何处。
“记得以前,”他说道。
“嗯?”光平正发呆,没听清他说什么。
“以前,”他再次停在这里,先喝了一口威士忌,摇动杯中的冰块,微微叹息。
似乎是下了决心,他开始沉重的说道。
“以前,应该也就是几年前吧。我负责医治一个女孩,她因为某起事故大脑受到伤害,导致手脚无法运动。”
光平沉默点头。不知为何,他的大脑会自动给手脚障害的女孩一个神圣的形象。
“我们花了很长时间对女孩进行治疗。治疗与训练并行,为了让她变回从前那样活泼的女孩,我们竭尽全力。再加上女孩本身也很努力,终于,她的身体机能得到了恢复。我当时欣喜若狂,对拯救了一个不幸少女的自己崇拜万分。”
斋藤语气平淡地说到这里,摘下眼镜,对折放进上衣口袋里,揉了揉眉间,再次叹息。
“那之后过了一年,”他继续道,声音变得些许沙哑。“第二年的春天,女孩的母亲电话联系我,说女孩睡下后就没醒不过来。我们着急了,利用一切最新的医学技术和知识,试图让女孩恢复意识。但最终,她还是没能过醒过来。脑电波就像燃尽的眼花一样,戛然而止。而我们,只能在一旁目睹这一切,无能为力。”
“这么突然?”光平问道,“这个女孩就这样突然一睡不醒?一点征兆都没有?”
“就是这么突然。”他说道,“没有一丝前兆,但就算是有前兆,我们应该也无能为力吧。我当时就想了,这个世上有些东西是人的力量无法左右的,比如说生死,而医生在生死面前又能做什么?。”
“所以,你就失去了信心。”
“是我自己决定舍弃自信,自信这种东西,根本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吗——
“斋藤医生一定很喜欢那个小女孩吧?”
光平说道。斋藤微微低下头,两手支着下巴。
“小女孩刚恢复一些的时候,送了我一个礼物。是个红色的纸风车。一看外形就知道,是她用那双不灵活的小手一点一点折出来的。我当时暗下决心——一定要治好这个孩子。”
说完,他不禁漏出一声苦笑,“我是不是有些说太多了。”他说道,“倾听别人的往事最无聊了。”
“一点都无聊。”光平说道,“我会谨记你的话。”
斋藤喝光杯中剩下的威士忌,伸手取来放在一旁椅子上的外套,把经济学书本夹在腋下。
“至于广美小姐的事…”他拍了拍光平的肩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竭尽所能。”
“谢谢。”光平回答道。
斋藤经过前台时,从刚才一直沉默地听着二人对话的纯子终于开口了,“今晚怎么办?”应该是在问斋藤今晚要不要来她家睡。
斋藤单手夹着外套和书本想了想,缓缓地摇了摇头,“今晚就算了。”
“好吧…”
“今晚没那心情。”
“好…”她重复道,但这次的声音细若纹丝。
斋藤走后,光平继续无言地喝了一会儿酒。不知何时,店里就剩他一个客人了。纯子吸着烟看着时尚杂志,夜晚安静到可以听到烟头的火苗声。
光平的脑中浮现出那个红色风车,在风中旋转的风车,不知为何给人一种幸福的感觉。
平日喝啤酒是不会醉的,但光平离开店铺时,还是觉得脚下晃晃悠悠,浑身燥热。
打开家门,面包屑和汗味扑面而来。没有收起来的床被恍如一张巨大的纸屑,漂浮在和暗中。
光平打开荧光灯,衣服都不脱,任身体倒在了床单上。他缓缓地叹了口气,白色的气体在他眼前扩散,消失。
躺了片刻,光平立起上半身,伸手取来晚报。掉落在洗碗槽下的茶杯映入他眼帘。
——怎么会有茶杯掉在这里?
光平脑子里一个激灵,难道有人偷偷闯进来过?是谁?为了什么?
但他心里的紧张立刻缓和,这个茶杯是他今早自己打翻的。如今的他懒散到连掉在地上的茶杯都懒得捡。
他再次环顾房间,自己最近的生活态度模糊可见。杂志和书本像遭遇地震的瓦片一样散乱在地上,没整理过的碗盘都沾上了灰。洗过和没洗过的衣服胡乱堆成一堆,难以分辨。再说,他最近基本没洗过什么衣服。
——这德行,就算真有人入侵也看不出来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翻开晚报,但立刻又把报纸扔在了一遍。
——对了,这样的话,凶手就是…
全明白了,光平心中呐喊。
6
要到新日电机股份公司的中央研究所,得乘坐地铁到邻县,在第一个车站下车。在候车厅等待的香月看了看手表,离预约的时间还早,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车站的附近,无数小规模的商店密集排列着。一辆废弃的自行车挡在道路中央,任来去匆匆的人潮翻弄,看来它在那已经有些日子了。
香月离开车站,拦住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前往新日电机的中央研究所。
他没花多少工夫就查到依赖中心电子开发专家系统的正是这家新日电机。只要找杂志的出版社问出被作为实施案例刊登在【SCIENCEFICTION】的三家公司,M公司(IC设计专家系统),S公司(生产技术专家系统),D公司(公司经营专家系统)的全名,再分别到这几个公司直接问出他们使用的是哪家公司的系统,很容易就可以追溯到新日电机。
这是为了案件搜查,他们不得不合作,但还是得保证不会把这消息泄露出去。正如香月所料想,实施专家系统的公司都在极力隐藏此事,否则也不会只在杂志上登载公司名首字母。
根据调查,可以确定S公司,也就是这家名为新日电机的制造商,最近与中心电子在专家系统方面有过业务联系。
出租车抵达新日电机的中央研究所,这是一栋被围墙围着的四层白色建筑物,没有香月想象中的那么气派。
香月在前台自报家门,十多岁的前台小姐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紧张,估计入职以来就没接待过警察吧。
香月在来之前,这趟要见的人已经确定好了,他的问题涉及公司机密,自然要询问公司里的高层人员。公司这边也进行了相当慎重地甄选这个发言人。
香月被带到一个待客室里。这个房间窗对着外头的操场和矮丘,两张高级皮革沙发宽敞到可以让相扑选手舒适入座,柔软度刚好。
没等多久,发言人出现了,是个头顶略秃的四十岁男人,满面红光,身体强壮。
男人做了自我介绍,他叫山野。
“没想到连警方的人都会对这个系统感兴趣呢。”
交换了名片后,山野晃动着硕大的身躯笑道。
“来咨询系统的人很多?”香月问道。
“多着呢,我们公司本想对外界完全保密实施专家系统的事的,但某个干部在一次聚会上说漏了嘴,上面的人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然后来咨询的人就踏破了门槛,想问我们是用使用了怎样的推论方程——哎呀抱歉,专业用语您听不懂吧?”
“多少懂些,然后呢,最后怎么样了。你们对这个内容是完全保密的吧?”
警察问道,山野重重地点了点头,“完全保密。”
“就算是面对我这种行业外的人,也要做到完全保密吗?”
“没有例外——这就是保守秘密最简单的方法了。但就算泄露给了警方也不会怎么样,这点我们都心知肚明。”
“那么,泄露给什么样的人后会坏事?”
香月转变提问的方向。
“当然是同行啦。我们为了实用化,独自开发了许多软件。就算是被开发专家系统的人人偷了去都是要坏菜的。”
“开发专家系统的人…指的也就是电脑公司里的人吧?”警察问道。
“不仅仅如此,这次我们公司实用化成功的是生产技术专家系统,投入到其中的知识技术,全是我们公司宝贵的财产。若是流入同行的家店制造商,也是会造成大量损失的。”
“稍等一下。”
香月抬起拿着铅笔的手打断山野的说明,“如果允许的话,能给我详细说明一下这个生产技术专家系统吗?”
山野盯了警察的脸数秒后,点了点头。
“怎么说好呢。生产技术专家系统,简单来说,就是计算机给设计者提供生产方法方面的建议。”
“能举个例子吗?”
“比如说…某个设计者要设计新型的发动机。若是想要做到小型轻量化,就需要使用新的材料。在这种情况下就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问题,材料的加工性,熔接的可能性,余热变形等等。设计者通常是依照资料的基准数据进行设计,但有许多问题是不能用这类教条式的技术可以解决。放在之前,设计者都会向专家咨询设计的意见,但这种途径不仅耗时,还容易出现纰漏。”
“所以,你们就转变为去向计算机咨询?”
“正是如此。”
山野像机器人似地点了点头,“面对今后产品数量多种类少的时代,我们不得不立刻设计,立刻制作,再立刻进行产品的更新换代,所以,设计者自身必须成为专家,人工智能让此得以实现。就算设计者离职,他们的知识和技术还可以完美地保存在公司里,传授给下一任人才。”
“这样的话,生产技术的专家不就成了鸡肋了吗?”
警察问道,山野赶忙摇头否定。
“知识和技术并不是一沉不变的,专家系统需要不断地吸收新的知识技术。走在时代之前的研究者永远是抢手货。成为鸡肋的是仅拥有现存知识,缺乏创造力的人。最近的新职员里这样的人可不少。”
“这样啊。”
香月记得中心电子的相泽也说过同样的话,就算是导入了医疗专家系统,医生也不能任其指示,而要学会驾驭这个系统。
“我明白了。”香月说道,“也就是说,这是贵公司的技术结晶,决不能透露给其他公司。”
“正是如此。”山野回答道,“若是生产技术专家系统被盗,也就意味着鄙公司的知识和技术被其他公司完全吸收。不仅如此,还意味着如何准确地使用专家系统的技术也被盗窃。”
“你们为了保密做了不少工作吧?”
“可不是吗。”山野加重语气道,“使用者不输入正确的登录密码就不能进入系统。对从外部入侵的网络黑客,我们也设下了重重保护。”
“我做个假设。”
警察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端正坐姿。“对这个系统了如指掌,比如说参与系统开发的某个员工,有可能会把技术透露给其他公司吗?”
山野脸上沉稳的笑容消失,眼神正经地看着香月。
“我们不能断言没这个可能。”他慎重地说道,“受到这种威胁的不仅仅只有专家系统,还包括所有的公司内部机密。内部间谍通常是防不胜防,我们能做的只有在平日里多长一个心眼。”
“这样啊。”
警察满意地点点头,“接下来我想问些关于系统开发过程的事,没问题吧?”
“请便。”山野说道。
“贵公司是依赖中心电子进行系统开发的援助工作的吧,具体来说是什么样的工作。”
香月字字谨慎地问道,这个问题才是今天的重点。
山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首先,中心电子向我们提供开发支援工具,工作站等专家系统的开发道具。其后,中心电子的技术者协同我们一起进行开发作业。”
“可以给我说明一下合作开发的详细内容吗?专业用语我听不懂,只要告诉我大致的工作分配就可以了。”
“好吧。”
山野把冷掉的茶一口喝尽,“一言蔽之,也就是我们公司的生产技术者提供数据所需的知识,中心电子的技术者把这些数据输入到计算机之中。中央电子的技术者也就是知识工程师,简称KE,可谓是人类与机械的中介吧。”
根据之前的调查,松木曾经正是KE。
山野继续说明。
“再说具体点,就是KE先与生产技术的专家接触,获得专家利用知识,解决问题的方法,再转换为有序的人类思考程序。”
“然后再把这些程序装进计算机里?”
“是的,但也没那么简单,有时需要触及到专家心理的潜在部分,可以说得运用到哲学和心理学。这种工作需要强大的耐性和毅力。而且生产技术这类的专家系统还涉及切割,熔接,压缩等加工技术和金属,树脂等材料的相关知识。在这个合作项目里,与KE接触的专家应该超过了十名以上。”
“一定花了不少时间吧?”警察问道。
山野想了想,“大概花了一年多吧。”
“通过这样的合作,KE,也就是中心电子的技术者,与贵公司的联系一定非常紧密吗?”
“确实,对我们公司最了如指掌的应该就属他们了。你想说什么?”
“难道你们就不怕中央电子把情报泄露出去吗?比如说还有其他公司也委托中心电子设计同样的系统,贵公司的努力成果恐怕就要落入他人口袋。”
“确实,这正是我们最担心的问题。”山野认真的看向警察,“毕竟我们不能操纵他人的记忆。这只能依靠我们与中心电子之间的信赖关系了。保密的合同也涉及到多个项目。”
“仅凭这样就可以确保万全?”
山野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谈不上万全,但中心电子若真的泄露了情报,他们也无法在行业中立足了。且不谈巨额的赔偿金,诚信可是计算机企业的生命。他们不会不理智到去做这种事的。”
“这样啊,我明白了…”
香月用笔尖敲击着桌面,“现在还可以查到当时中心电子的KE的名字吗?”
“自然可以。”他说道,“马上就要吗?”
“麻烦请尽快。”警察低头请求道。
山野考虑片刻,“请在这里稍等一下。”起身离开待客室。
大约过了十分钟,他带着一本黑色的文件回来了。
“那时的KE一共有三名。”他看着文件说道。
“能让我看看吗?”
山野犹豫了一下,“这是企业机密,请务必保密。”说完,把文件翻开放在了桌上。
文件为A4纸简历的格式,页面的左上角贴着一张名片大小的KE上身照。
翻到第三人的资料事,香月的视线停住了,杉本润之。
“果然如此。”
他低语道,山野不解地看向他。
“你还记得这个人吗?”警察问道。
“怎么会忘记。我们可是见了一年的面。”山野回答道,“但我记得他只是个助手吧,负责协助主要负责人。——这个人怎么了。”
“他被杀了。”警察说道,“一刀致命。”
山野吃惊的表情自不待言。
7
星期一。
光平看完一篇卡加沙的短篇小说,在收银台里伸了个懒腰,扭了扭颈部,颈骨发出清脆的声响,肩膀的劳累稍缓。
他摁着眉间,微微叹气,开始回味小说的内容,对小说里的谜题还有些不解,但不是什么大问题。
重新温习了一遍小说的内容之后,光平的思想回到事件上来,脑中开始检查至此所组织的推理是否遗漏了什么。
完美——推理毫无纰漏。接下来就只剩下确认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
光平并非警察,也不是侦探,到底要如何确认自己的推理呢?其实很简单,去找香月商量就行了,但他打心里不愿意这样做。
而且——
谜虽已解开,但这也让光平心情沉重。他好久没有过这样难受的感觉了,这比他骗父母说要上研究生时还要沉重几分。
喉咙一阵干渴,光平硬挤出一丝唾沫咽下。
嘴里的味道如铅一般沉重。
时至黄昏,时田久违地出现在台球厅,他身着长袖上衣,斜戴着那顶标志性的红色贝雷帽。
“光平,陪我玩一盘。”
时田抬抬下巴示意一旁的球桌。光平从架子中抽出自己常用的球杆。
“你还打算继续瞒着我?”
时田粗暴地一杆开球后,闹别扭似地说道。
“瞒着你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光平瞄准一号球就是一杆,但没有入洞。
“少给我装傻。”时田架好球杆,“妈妈桑和那个叫斋藤的医生好上了,别和我说你不知道。”
“哦哦,你是说那个男人啊…”
光平释然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还没来得急告诉你呢。”
“你少哄我了。”
时田把一号球漂亮地送进洞中,“他们好像准备结婚了。”他的语气不含一丝情感。光平吃惊地抬头看向他。
“妈妈桑告诉你的?”
时田点头,开始瞄准另一个球。
“是吗…要结婚了吗…”
或许是因为关系暴露了,他们作此决定的吧。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不幸的事,纯子想找个人依靠也是可以理解的。
“老爷子你被甩了啊。”
光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像在开玩笑,但时田还是用球杆给了他屁股一下,“别胡说,我充其量只是她的仰慕者之一而已。闭嘴打球,轮你了。”
时田虽这么说,但他话语中的几分消沉没有逃过光平的耳朵。
“话说,我还有些事想问一下老爷子呢。”
光平把二号球击入洞中,说道。“你有没听说过广美家的另一把钥匙藏在哪?经常有人多准备一把钥匙藏在牛奶盒或垃圾箱里面吧。”
“另一把钥匙?”时田皱眉,“没听说,再说这可不是小事,不可能弄得众所周知的。”
“碰巧听到一些都没有?”
“我说没有就没有,你快打啊。”
光平在时田的催促下随便抽了一杆,竟把白球给弄进了洞。
“你问这个干嘛?”
时田把白球放回线内,一边瞄准一边问道。若对手失误把白球送进洞时,就可以获得一次选择白球位置的机会。
“若我的推理没错的话,有人擅自闯进了广美的家。门自然是锁着的,所以,一定有另一把钥匙。”
“这个人是凶手?”
激烈的撞击声后,两个球入洞,时田不禁得意地吹了声口哨,搓了搓鼻子。
“我现在还无法断言。”光平说道,“但这个可能性很高。”
“还好我不知道有另一把钥匙。”
书店老板轻咳一声,继续摆好击球姿势。
“能再问一个疑问吗?”
老爷子收回球杆,“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