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黄鹤飞是怎么知道胡俊清是色盲的?”
“那我又是怎么知道的?灵感只偏爱观察入微的眼睛和明察秋毫的头脑。”
“继续,继续!”我怎么老是没有记性?总是管不着自己这张破嘴!
“凶手一定早就知道胡俊清的这个生理缺陷,并针对他的缺陷制订了完美的杀人计划。”
“是绿茶?”我今天的灵感如同泉涌。
“正是。凶手只需用注射器的针头在塑料瓶的底部戳出两个小孔。一个用来向内注射毒剂,另一个则用来排出空气。当毒剂达到致死量,只要把孔封好,根本就看不出破绽。现在,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第二步。因为餐厅里面预备的红茶与绿茶是同一个牌子。两种饮料的差别除了颜色不同外,就只剩下瓶身外面的包装。但对色盲的胡俊清来说,两者的唯一差别就是包装上的文字。凶手把红茶的封皮撕下,再把绿茶的标签粘贴在瓶身上,一瓶‘绿茶’就瞬间诞生了。操作很简单,但效果却很显著。也许是天意如此,正好胡俊清那几天感冒,嗅觉与味觉都不太敏感,所以喝下了足以毙命的毒剂。第三步,就是清理战场。胡俊清倒地挣扎时,把就餐的全体人员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凶手就趁乱来了个掉包,用提前准备好的带有胡俊清指纹的半瓶有毒的红茶替代了胡俊清喝下的红茶。这样,警方调查时就会对毒药进入密封塑料瓶的方法产生困惑。但这样做也有一个风险,就是要把换下来的塑料瓶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确保不会被搜查到,更不能使自己和它扯上关系。老天再一次帮了凶手的忙,牛过天鬼使神差地冒了出来,并成功地把大家的注意力从胡俊清的尸体上引到自己头上。在这个过程当中,凶手可以顺利地把瓶子处理掉。”
“这么说来,就不是黄鹤飞策划了这一起针对胡俊清的谋杀?”
李男的恐怖片没有白看。“李小姐果然机灵!不错,毒杀胡俊清的凶手另有其人。”“那黄鹤飞也不是自杀啰?”李男追问道。“我实在佩服李小姐的惊人想象力。杀害黄鹤飞的凶手现在就坐在我们中间!”房间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半分钟后,罗基从口袋里摸出一副扑克牌。
“这是黄鹤飞在遇害前送给小月的扑克牌。在这副牌中,有两张是与众不同的。”说着,罗基把扑克牌摊成扇形,两张蓝色的鬼牌在其他的红色数字牌中格外显眼。
“看到鬼牌,大家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呢?”“是小丑!”口快心直的李男高声嚷道。人群中有人嘀咕了一声。“潘老兄,你能洗脱自己的嫌疑吗?”罗基步履轻快地来到潘若安的身边,和颜悦色地轻声问道。
“老弟说笑了。”潘若安笑着回答。
“那地铁站的摄像机怎么录下了你的面孔?”
“不可能,我当时带着口——巴嘎(日语:浑蛋)!”潘若安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老梁轻轻地一挥手,早已布控好的同事一拥而上。只听咔嚓一声,潘若安的双手已经被一副明晃晃亮闪闪的手铐铐在了身后,而他本人则比他的双手还要悲惨: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被摁在地上。尽管潘若安还在进行本能的挣扎,但一切都是徒劳的。成为瓮中之鳖的潘若安此时真是插翅难逃。真是够讽刺,一个毒贩被捕不是因为贩毒,而是杀人。不管是哪个罪名,大野也是难逃一死了。
人无论如何都不能从事违法犯罪的勾当,一旦失手,自由与生命保不保得住尚且不说,最起码失去了一个人本来应有的尊严。
“大家不要惊慌,潘若安就是这个跨国贩毒集团的小头目,日本名字是大野平次郎。他这是在向大家辞行,虽说方式很特别。让我们共同祝愿他在新的环境里生活得开心快乐。”
罪魁祸首被押解下去了。潘若安叽里咕噜地大声喊着什么,无从得知,确切地说是日本毒贩大野平次郎喊的是什么我们无从得知,不过从他的语气、神态和动作看来,他绝对不是在与我们依依惜别。
“但潘若安被牛过天劫持着,根本没有机会呀?”高若雪提出疑问。
“啊,当时大家都被突如其来的劫持事件吓坏了,别说一个瓶子,就算潘若安扔个炸弹,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我替罗基回答了问题。
他冲我挑起了大拇指。
“那牛过天在这场多幕杀人剧里扮演了什么角色?”李男开口问道。多幕杀人剧,到底是恐怖电影迷,说出的话都是专业术语。
“哦,那个傻大个,就是潘若安的一个打手,同时也是该贩毒集团的一个马仔。老奸巨猾的潘若安用了这么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小家伙儿一定是后悔不迭。正因为他们的主仆关系,所以那天牛过天‘劫持’潘若安的时候,后者才能够毫发无损。而且把潘若安作为人质的好处就是可以使他能跟自己一起逃走。只不过,他把问题想得太简单啦,并为之送了小命。”罗基说完这话,清了清嗓子,“诸位对这起连环杀人案还有什么疑问吗?”
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也许是连日来的紧张压抑突然释放,就如同长跑之后可以继续跑下去,可一旦坐下,却无力再站起来,所以听众们最后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不语。
罗基面向众人,轻轻地鞠了一躬后就飘到了门外,最先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来,我给你介绍两个人。”老梁神秘兮兮地把我拉进他的办公室。透过房门,从里面隐约地传出女人的说笑声。
推门一看,一个英姿飒爽的女警官坐在老梁的转椅里,而另一个身姿绰约的女人则坐在老梁的办公桌上和转椅里的人聊天。再仔细一看,原来坐在转椅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我“黑名单”上的头号嫌疑犯,高若月的姐姐,高越的姨妈——高若雪。而坐在桌子上的女人听到开门声也回过头来。果然,是贺美。
“你,你…”我的嘴好像被打了两针麻药。高若雪的肩章上的豆豆比老梁还要多出一个。“帅哥,你来啦!”贺美从桌子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我面前,给了我一个拥抱。难不成又到了愚人节?!这一周之内,我先是被凶手骗,被证人骗,接着被朋友骗,现在发现连领导都一直在骗我!太黑暗了!“小赵。”高若雪站起身来,面带微笑地来到我面前,主动伸出了白皙的手,“听老梁说我是你的重点目标啊。”
“帅哥,我叫加贺美弥子。请多关照!”说完,贺美鞠了一躬。
“头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如坠五里雾中。
“这位是刑侦总队缉毒支队的高队长,那位是来自日本国际刑警组织的加贺探员。高队长的手下得到线报说百鸟园中暗藏着一个有组织的国际贩毒网。于是高队长就亲自出马,潜伏在酒店中。而美弥子则是通过本国的线索顺藤摸瓜,混进了百鸟园。”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百鸟园可不只是个简单的大鸟笼,更是个深不可测的虎穴龙潭。
什么任务竟然要缉毒支队的队长亲自操刀?!我话到嘴边,最终憋在心里。
高若雪和贺美像说书似的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原来,缉毒支队得到线报,早就盯上了百鸟园,但只是知道这里是个据点,对毒贩的身份却一无所知。缉毒与刑侦不一样,必须要人赃俱获!而贺美,即加贺美弥子则是通过本国的情报,顺藤摸瓜一直摸到了中国。她只是知道大野平次郎曾经是山口组的成员,因为触犯了帮规而被逐出了组织。因为他的狡猾,中日警方都没有抓到他的把柄。没想到通过这一系列杀人案,误打误撞地抓到了这个毒贩。
真相大白,我大笔一挥,即兴创作了一首打油诗:
只剩六个嫌疑犯,其中三个被惩办,再除两个是警察,原来就我是傻蛋!
“好了,”老梁轻轻地踢了我的脚后跟,“就别发牢骚了。这起特大跨国贩毒暨连环杀人案的告破你小子功不可没!”“头儿,少开空头支票。我总得为替你挡子弹而受伤的肩膀讨个说法。”“晚上全聚德,听者有份啊!”高若雪拍了拍她那并不鼓的钱包。“理解万岁!不,是高姐万岁!”“哼,高姐也是你叫的!”“没关系,今天就让小赵破个例。”“看看,头儿。还是高长官爽快!”“早晚修理你这吃里爬外的家伙!”老梁笑着说道。
当晚7时,高若雪自掏腰包在前门大街的全聚德摆了庆功宴暨对加贺美弥子的告别宴。说得好像场面多么宏大,其实就一个小包间。我们四个人再加上头号功臣罗基。
罗基本不想来,在我恬不知耻的忽悠下,才在开饭前的一分钟赶到。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得到了缓解,大家把连日来的疲劳都发泄在觥筹交错之中。唯独罗基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与平日里那个与忧郁无缘的他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我不胜酒力,就只好以茶代酒了。”高若雪举起茶杯说道。
“大姐,这就是你这个东道主的不是了。”加贺美弥子欢快地举起盛满葡萄酒的酒杯。
“为了中日友好!”我举起啤酒杯大声喊道。
“莫谈国事!”老梁用脚给了我一下。
“干杯!”
“你怎么知道潘若安有问题?”回家的路上,我提出问题。当下午罗基把球抛给大野平次郎时,着实吓了我一跳。
“我也没底,纯属是猜测。潘若安在神户赌场出老千的事纯属瞒天过海的手段。要知道,神户可是山口组的老巢。在山口组的赌场里出千无异于飞蛾扑火。通过几天的接触,我发现黄鹤飞是那种心思缜密的人,不大可能在一副扑克牌里缺牌,尤其是在广告牌存在的情况下。而牛过天与潘若安合演的蹩脚戏也坚定了我诈他一下的决心。”
“真让你蒙着了!据加贺美弥子,嗨,这个名字真是绕口,还是贺美叫着习惯,贺美说潘若安的真实身份是山口组的海外特派员。而潘若安也交代自己主要负责东南亚—中国这一条陆上通道。而黄鹤飞则是在潘若安控制下的中国到日本这一海上通道的联络者。难怪黄鹤飞总是到日本巡演,而潘若安则总是在东南亚一带跑圈。真是别有用心啊!那潘若安和黄鹤飞的争吵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很显然你缺乏和毒贩打交道的经验。”罗基说这话的语气就好像他在缉毒这方面是行家似的,“也许对潘若安来说,故意引起自己与黄鹤飞的争端,可以借机避免与黄鹤飞的直接接触。但作为下线的黄鹤飞估计并不知情,这样才可以做到假戏真做。”
“那个逃跑的江一波是怎么回事?”
“你是让我推理,还是猜测?”“嘿,对你老兄来说不过是一种做法的两种名称而已。我就给你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吧!”
“也许他再次犯了重罪,只是警方还未能知晓。莎翁戏剧中那个出场率极高且又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葛罗斯特公爵,即后来大名鼎鼎的理查三世不是在《亨利六世》里面说过‘有罪的人心里总是疑神疑鬼,他们害怕每一株灌木,以为都是警察’。要知道,任何的风吹草动对这样的逃犯来说都是草木皆兵,更别说是你们如此大动作的搜查行动。你们在百鸟园大张旗鼓地捉拿凶手,简直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你们这边热火朝天地忙得不亦乐乎,他那颗脆弱的心却忍受着一次又一次的煎熬。无休止的杀人与搜查终于使他不堪重负而选择了亡命天涯。”
“哦,这都怪我们不好,实在太不替别人考虑了。下次一定改正!”“那击毙牛过天的一枪是谁打的呢?”我突然想到了这个一直困扰着我的问题。“只是我的推测啊。可能是何奇巧。”罗基回答道。“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道具师?”“什么弱不禁风?你的眼睛被鹰啄了?”“那他是敌是友啊?难不成他是为了杀人灭口,之后再畏罪潜逃?”“我更倾向于他是朋友的想法。”“何以见得?愿闻其详。”“那你就又要失望了,因为没有任何依据。我说了,只是直觉告诉我的。你忘了,司徒雅雯说他在龙小凤遇害那天上午曾从她的门前经过。现在看来,他一定不会也进了龙小凤的房间,否则就成了心怀叵测者的大聚会了。再从司徒雅雯的证词和平面图两方面综合考虑,他只能是进了潘若安的房间。他明明知道潘若安周五上午不在,却还要到他的房间里去。那就一定是某个非去不可的理由。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潘若安的身份,那何奇巧的做法就很让人费解了。如果他是同伙,又没有像黄鹤飞和潘若安那样故意演戏,就完全可以在潘若安在房间时大大方方地进去。可事实上他没有,而是采取了一种暗度陈仓的做法。综上所述,他弄不好是个潜伏在贩毒集团中的卧底。当然了,伴随着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他要么是完成任务顺利归队了,要么是以另一个身份继续潜伏下去,要么像你说的那样畏罪潜逃了,或者干脆是被外星人给抓走了。总之,真实的答案跟着他随风而去了。”
“没准有朝一日,我们还会与他再续前缘呢。哼,一有解不开的谜,就把它归结于直觉,就不能开辟一条新空子来钻!”我照例揶揄起罗基来。
“在你面前罗马的城门永远是紧闭的!”
就这样,连环杀人案的舞台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尾 声

7月26日,农历六月初五,星期日,13:00
在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有关百鸟园的新闻就如同是深秋的蚊子,除了剧团的当事者和像我们这样的案件参与者外,其他人早已不再关注事件的后续发展。以下信息是我打听到的(当然还有一些是后话),给读者朋友们简单地说明一下:
龙武果然把龙氏集团卖了出去,据说收购者是温州的一个靠手工作坊发家的富翁。龙武把一半的资产捐到红十字会后只身到新西兰定居,也许是受了经典魔幻电影《魔戒》三部曲的感染。大野平次郎对贩毒的罪行供认不讳,最终被正义的子弹结束了他罪恶的生命。枪决前中日双方还进行了一番交涉,大野也“有幸”成为第一个因贩毒而被判死刑的外国人。马莉一改往日妩媚的扮相,经朋友的推荐到商店站柜台。李男不辞而别,至今下落不明,也许正在某个角落里津津有味地看着恐怖片。高越因为继承了不菲的遗产,告别了昔日无规律的生活习惯,专心于音乐创作,半年后成功发行了自己的首张个人唱片并因此和国内一家著名的娱乐公司签了五年的合同。常亮的儿子毕业后,进入一家全球500强的美国大企业工作,三年后因为出色的工作能力被提升为部门主管,常亮因心脏病死在了家中的沙发上,寡居的袁满则被儿子接到了美国。司徒雅雯改行和朋友做起了服装生意,两年后嫁给了一个“富二代”,半年后因为家庭暴力离家出走。“空中飞人四人组”在龙武的推荐下进了一个国家级的歌舞团,结果有的成了著名演员,有的依旧在跑龙套…加贺美弥子回国后我们只是通过MSN偶尔联系一下。高若雪在三年后被任命为南方某市的副市长,成了为民请命的父母官,任职期间以正直和清廉闻名。老梁则在半年后被调到公安部刑侦局,但“恶习难改”,依然奋战在与歹徒搏斗的第一线上,只是因为“战线”拉得比过去更长了,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和来自五湖四海的亡命徒们“亲密接触”。罗基在结案的第二天就人间蒸发了。他一向是不出门则已,一出门则行踪飘忽不定。我嘛,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里,有案子连续几天不合眼,没案子时唯一的工作就是整日瞌睡。就在老梁高升半年后,也许是我们的“心心相印”感动了上苍,我也被调到了老梁的身边。能够继续追随我日思夜想的“头儿”,看到有案件自远方来,心中自是不亦乐乎。
我利用业余时间把百鸟园的记录整理好,把底稿通过电子邮件发给了不知行踪的罗基。就算是伟大的福尔摩斯也绝对想不到一个世纪后会产生互联网这种便捷快速的通信方式。
如果在今天,福尔摩斯一定会说:“华生,雷斯垂德刚刚发来了一条短信。…华生,快,马上给法国大使馆发一份传真!…上帝,这是莫里亚蒂的E-mail!我今天没有开防火墙!赶快让苏格兰场的技术人员查到他的IP!…我一次输给了女人,三次输给了男人,五次败给了电脑!这是不可饶恕的!”
“怎么样了?”罗基正窝在单人沙发里看书,看到我来,就把书放到了一边。我仔细一看,原来是梅尔维尔的《白鲸》。“算你有口福,这可是顶级的碧螺春。”说着,他推给我一只茶杯。
“唉,甭提啦,还是一如既往的贫困。”我知道他是关心我的伤势,但却故意跑题。我抿了口茶,“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还是说说你吧。百鸟园的案子一结,你就音信全无。直到昨晚你给我发来了电子邮件,我才知道你在哪里。我的底稿你看了吧,有何感想?”
“还是两个老毛病。第一,所有人的话语几乎都被你二次加工了。结果就是人人都染上了滥用成语的习惯。第二,用你的话说就是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喧宾夺主。你的风头盖过了我也就罢了,还要把闷骚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这就有点不地道了。”
“大哥,我已经把我的话压缩到了极点。你总不能让置身事中的我无话可说吧?至于第一点嘛,我这是写小说,又不是诗歌和散文。成语运用在人物对话中可以减少修饰性的形容词,还能增强语言的力度。再者说,你好歹也算半个出家人。这出家人就应当淡泊名利,超脱于世。这点虚名您就让给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吧!下不为例的废话对我可不好使!”说完,我拍了拍日渐发福的肚皮。
由于伤情影响了我的锻炼,致使身上的赘肉如同雨后春笋。原本六块腹肌眼看着就要会聚成一大块了。看来,“分久必合”的也不光是天下大势。
“给你!”我递给罗基一张写着字的纸。“什么?”罗基好奇地问道。“是在百鸟园连环杀人案里包含的本格推理常用诡计的汇总。”
这就是我总结的诡计列表:“可是我还有几个小疑问。”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婆婆妈妈了?说吧。”
“我总觉得这个案子好像还差了一些什么。”
“例如?”
“潘若安既然和黄鹤飞是同伙,为什么还要写匿名信来举报黄鹤飞呢?”
“之前我们不是猜测过江一波潜逃的原因嘛,其实还有一种可能的原因,即江一波是这个贩毒集团的普通马仔,在潘若安的安排下藏匿了起来。如果说指示江一波逃跑纯粹是为了丢卒保车,那干掉黄鹤飞的行动就是迫不得已的丢车保帅。在前几起命案中,黄鹤飞已经成为了重点嫌疑人。如果在那个时候有人来转移警方的注意力,黄鹤飞也许就能脱身。可潘若安实在是低估了你们的能力。老梁毕竟是个老练的猎手,在岔道前兵分两路,且依然把主要兵力部署在酒店的前前后后。潘若安可以说是万念俱灰,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只好抛给你们一张大牌。其实在这个时候,潘若安就已经输了,完败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是,见老梁根本不为所动,潘若安就真的急了。如果不除掉黄鹤飞这个得力干将,很可能引火烧身。终于,他咬定牙关,一路尾随黄鹤飞到地铁站。你们的侦查员只是一门心思地在前面‘螳螂捕蝉’,哪里知道还有潘若安这个‘黄雀’在后。黄鹤飞可以轻而易举地甩掉训练有素的侦查员,但想骗过同行的眼睛却是难如登天。两个人都是魔术师,即使事先没有沟通,潘若安也会凭借着魔术师的职业嗅觉跟随着黄鹤飞。果不其然,在地铁进站前,靠‘上帝之手’把黄鹤飞送到了上帝面前。别看两个人都是魔术师,但风格各异。如果说黄鹤飞是浪漫主义的艺术家,那潘若安就是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工程师。所以黄鹤飞会在作案前后做出一系列惊为天人的表演,而潘若安则选择了干净利落,他可不需要叹为观止的技艺。对他来说,效率是所有因素里最重要的,只要能够得手的方法就是好方法。至于观众如何评价,根本就不在乎。”
“可我看不出写匿名信举报黄鹤飞对他有什么好处。一旦黄鹤飞吐露了实情,贩毒集团的事情不就一下子曝光了?”
“你又说错了。匿名信的目的不是为了揭露黄鹤飞,而是为黄鹤飞之死埋下伏笔。你想想,老梁看到匿名信后,对黄鹤飞采取行动了吗?没有!因为根本没有证据。但是有什么效果呢?就是加派了监视黄鹤飞的人手。这样才有了在众目睽睽下的不可能消失。所以说,他们之前一定进行过协商,只是潘若安隐瞒了真正的动机,表面上只是安排了一个使黄鹤飞巧妙脱身的计策。其实那辆与黄鹤飞擦身而过的车就是潘若安的杰作。如果黄鹤飞死于交通事故,对潘若安来说是再好不过了,可毕竟没有把握。见汽车失败了,就只好利用地铁了。总之,连环计的大网已经撒开,黄鹤飞是非死不可了。不过,那辆汽车使黄鹤飞提高了警惕。他可能嗅到了危险的气味,所以在进地铁站之前,来到哑女小月的病房,并把一副扑克牌交到她的手里。如果他不死,这副牌就不会得到重视;如果他死了,牌有可能揭开潘若安的假面具,虽然过于晦涩和牵强。”
“其实那副牌并不能指证大野。他的最终落网纯粹是被你诈的结果。”“‘兵者,诡道也。’对待这种没有物证,只靠推理和猜测的案件,只要冒一定的风险,诈有时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好好好,这事先放一边。我还有一个结请你帮忙解开。”
罗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做出让我继续往下说的动作。
“就是龙小凤的死前留言。”
“我以为你早把这个问题抛到九霄云外了。”
“我绞尽脑汁也无法把龙小凤的死前留言与黄鹤飞联系起来。”
“当然联系不了。因为黄鹤飞根本就不是杀害龙小凤的凶手!”
“那你说是黄鹤飞一手设计了密室。”
“可我压根就没提过是黄鹤飞干掉了龙小凤。同样,潘若安也是代人受过。”
“慢点儿,我有点晕。什么意思?黄鹤飞没有杀龙小凤,却把龙小凤的房间弄成了密室?”
“这有什么不可理解的。就像吃饭与刷盘子的关系一样。”
“你是说黄鹤飞扮演了刷盘子的角色,那真凶是潘若安,还是牛过天?”
“餐桌旁的消费者另有其人。”
“什么?另有其人?”罗基默默地点了点头。“快说是谁!”一想到竟然还有幕后黑手,而且仍然逍遥法外。我恨不得撕碎了罗基。“古剑华!”罗基从书房里拿出一个白色的6号信封,“这是我和古剑华促膝长谈的果实。”“什么?”“信还没有开封。不过我估计应当是古剑华的自白书或者说是认罪书。”
尊敬的各位警官: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早就迈入了地狱的大门。诸位,你们现在看到的是一个双手沾满了鲜血的杀人犯的自白。日历要翻到2007年的4月4日。因为第二天是清明节,剧院停止了演出活动,每个人都在做扫墓或野外踏青的准备。
那天下午,当我从龙小凤房间对面的空房里出来时,看见龙小凤的房间门正虚掩着。在我打算走开时,无意中听见从龙小凤的房间中传出的说话声。当时,一直是龙小凤一个人在说话。因为她房间的电话是在起居室,而她是在里间踱着步说话,没有拿手机,还用手指点着前方,所以可以判定房间中至少还有一个人。听龙小凤讲话的是谁,我不知道。但从龙小凤的话中,我听到了造成当年若月死亡和我残疾的车祸的真实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