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教授来电话的那个手机号码属地是加拿大的温哥华。”
“是不是教授的亲属?”
廖昆仑摇摇头:“可能性不大,我了解过,教授的亲属都在澳大利亚,并没有在加拿大。”
“能否调查出这个号码使用者的情况?”
“这个有些困难,如果通过国际刑警组织的话恐怕要一定时间。根据从手机里提取的信息,这个号码一共与教授有过三次通话记录,第一次在三天前,是教授主叫;第二次是前天上午,对方主叫;第三次就是今天上午十一点半,而且这次对方使用的是北京机场的移动基站…”
“呃,说明这个人刚回到国内。”
“不错,我请求指挥中心联系省厅无线通讯管理处对这个移动号码进行了监控,发现这部手机的机主已经离开了北京市区,初步判断上了京石高速。目前已经锁定了这部手机的信号,有情况会及时通知我们。”
“很好,我有种预感,这个机主会来长陉。”
廖昆仑摇晃了一下盛放在证物袋里的手机:“还有一个情况,刚才检测这部手机的时候发现手机里安装了间谍软件,也就是说这部手机被人监控了。利用这个间谍软件,不仅手机所有使用情况会被对方掌握,而且还能当监控器使用。我已经把手机关机了,否则咱们俩的谈话内容会通过这部手机传输出去。”
“难怪凶手在时间上会把握得这么准确,看来教授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家掌握了。”
廖昆仑点点头,低声说:“看来咱们遇到的是一个高智商犯罪嫌疑人,而且案件好像经过了周密的计划。”
苏苓沉思了片刻:“马上做两件事,首先找到与教授通电话的人,对其进行调查,因为这个人与教授通话的时间很可疑。另外就是调查教授前段时间购买到的古画的情况,我怀疑教授的遇害与这幅古画有联系。”
“好的,这两件事交给我吧。”
“对了,负责侦访的队员发现什么情况没有?”
“还没有,上午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刚好是下班时间,胡同和街道上应该有很多人,不过没有居民发现可疑人。”
“凶手不会变成空气消失,告诉大家,犯罪嫌疑人可能是个年轻女子,身高在一米六左右,体形偏瘦,穿运动型的鞋子,另外…”苏苓迟疑了一下,接着说,“凶手有可能是个医生,而且是位中医。”
“好的,我马上去安排。”说完,廖昆仑转身走出屋子。
第四章 故人
在一条从陡峭山崖上开凿出的小路上,一个男孩正奋力地向上攀爬着。他已经疲惫不堪了,脚边的万丈深渊更让他心惊肉跳,如果掉下去恐怕连尸体都难以找到。
一个身穿白色练功服的中年男子跟在他身后,不时地激励他:“儿子,不要往下看,只管往上爬,坚持就能爬到山顶,爸爸相信你一定能行…”
男孩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脸上也挂满汗水,他手脚并用,不停地往上爬,并不时地用衣袖擦一下被汗水浸泡得隐隐作痛的眼睛。山顶就在前面,他直起身体,大口喘着粗气,兴奋地说:“老爸,我们快到山顶了。”
爬了这么久的山路,父亲的脚步依然稳健轻盈,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如履平地。这与父亲的职业和平日的锻炼有关,父亲不仅精通中医养生,而且还是位太极拳高手,经常爬到山顶上习拳打坐,父亲说这样可以吸收天地之精华。
“很好,再加把劲就到了。”父亲笑吟吟地回答。
望着近在眼前的山顶,男孩感觉全身又有了力气,开始奋力往山顶爬去。刚爬了两步,猛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叫。他急忙转过身来,只见父亲的身影化作了一条白线急速向悬崖下坠落…
“爸爸——”
子琦猛地在柔软的皮座椅上挺直身体,从噩梦中惊醒后发现自己坐在本田越野车内,黑色的CR-V疾驶在平坦的公路上。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遥望着车窗外连绵的群山和绿油油的果园。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只有远处的山顶还有少许的阳光,看到这些非常熟悉的景象,他知道自己离家很近了。
前面开车的夏云海回头瞥了子琦一眼,微笑着问:“博士做噩梦了吧?”
“嗯。”子琦轻轻答应了一声。自从父亲去世后,他就经常做相同的梦,总是梦见自己跟父亲一起爬山,快到山顶的时候父亲突然坠落到山崖下面。
夏云海指着前方一个路牌说:“我们已经进入长陉县地界了,还有十公里就到达长陉古城…”说着话,摇晃了一下手机,“想告诉傅教授咱们快到了,打了两遍电话,都是暂时无法接通。”
子琦知道,如果手机在开机状态下取出电池,对方打进电话就会提示暂时无法接通,也许是教授的手机掉地上摔了,就对夏云海说:“不用打电话了,反正咱们也快到了。”
“听傅教授说博士就是长陉人。”
“不错,我就出生在长陉,从小在古城长大,我的家就在这里。”
“那您对这里很熟悉了。”
“是啊,我对古城的大街小巷都很熟悉。”子琦眼睛望着车窗外的群山感叹地说,“家乡的一山一水都让人感到亲切,漂泊在外的游子都有这样的感觉…”
不等子琦说完,夏云海忽然说:“咦,前面的车怎么都停下了,是不是发生了车祸?”
尾随着前面的车向前走了几十米,发现前面设立了一处临时检查站,有警察在挨个地检查。不一会儿,有两名警察来到他们的车边,两人都放下车窗玻璃,一个警察向子琦敬了一个礼:“麻烦拿出您的身份证来检查一下。”
“我是从加拿大回来的,这是我的护照。”说着话,子琦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护照递给车外的警察。
“加拿大回来的!”警察看了子琦一眼,急忙问道,“你们是不是从北京机场那边过来的?”
“不错,我上午刚到国内。”
前面的那个警察一听,马上对夏云海说:“请把车靠路边停下,我们需要对这辆车进行检查。”
“干吗,我的车手续齐全,你们要检查什么?”夏云海不解地问。
警察根本不听他解释,挥挥手示意他把车停路边。等车停稳后,后面的那个警察伸手打开车门,对子琦说:“麻烦您下车,请到前面的车上,我们需要核对您的身份信息。”
子琦没有多想就下了车,跟着这名警察来到前面一辆标有“特警”字样的依维柯车边,警察抬手示意他上车。
车厢内有两个人,都穿着便衣,正是廖昆仑和搭档小李。那名警察低声对廖昆仑说了两句,然后把子琦的护照递给他。
廖昆仑打开护照看了一下,然后对子琦说:“请坐,我们是长陉县刑警队的,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子琦在廖昆仑对面坐下来,不解地问:“我的护照有问题?”
“护照没有问题,能说一下你来长陉做什么吗?”
“我就是长陉人,我的家就在长陉古城,你说我回来做什么?”子琦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一些,显得有些生气。
廖昆仑依旧不温不火地说:“子琦先生,希望你说实话。”
“说什么实话?我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好,我提醒你一下,你在首都机场是不是给傅丛博教授打过电话?”
子琦怔了一下,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愣愣地点了一下头:“不错,我下飞机后是给傅伯伯打过一个电话,怎么了?”
“你们在电话里谈什么?”
“你有什么权力知道我们的私人谈话?”
廖昆仑紧盯着子琦,一字一句地说:“傅教授在接了你的电话后就被人杀害了…”
“傅伯伯被人杀害了?”子琦猛地站起来,吃惊地问,“这…这怎么回事?”
廖昆仑缓缓地点了一下头:“傅教授的确被人杀害了,而且就在接到你的电话后被人杀害的,所以我想知道你们在电话里谈了什么。”
“我…就告诉伯伯到北京了,另外告诉他天黑前赶到长陉,其他没说什么。”
子琦离开后,正在检查其他车辆的警察都停下了,把车辆全部放行,然后围拢到本田CR-V周围。一个警察对夏云海说:“请下车,打开车后门,我们要进行检查。”
夏云海一看这阵势似乎是针对他们而来,便一边下车一边问旁边的警察:“这是干吗,我们犯什么事了?”
“我们是例行检查,请配合一下。”
看到围拢过来的特警都荷枪实弹,夏云海不敢多说,把车后门打开,子琦的行李放在后面。他指着旅行包说:“这些都是那位博士的,他今天上午刚从国外回来,我是受朋友委托送他来长陉…”
警察一声不吭,扫了一眼子琦的两件行李:一个背包和一个带滑轮的旅行箱,便边查看边从裤兜里摸出一副白色的汗布手套戴在手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旅行背包的拉链拉开,露出了几个盛着东西的方便袋和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盒,方形的木盒似乎很长,只露出了其中一端。警察稍微停了一下,马上回头对身边的同事说:“去把廖队找来。”
这个人答应一声,抬腿向前面的依维柯车跑去。
看到子琦惊愕的神情,廖昆仑抬手点了两下,示意他坐下,平静地说:“在此之前你们还有两次通话,希望你把事情说清楚。”
子琦没想到警察了解得如此详细,好像在怀疑自己,急忙说:“你们应该知道,傅伯伯被害的时候我还在首都机场,干吗还要怀疑我?”
“我们并没有说你就是杀害教授的凶手,只是想了解你与教授的通话内容以及从国外回来的目的。”
廖昆仑的话音刚落,一个队员出现在车门口,站在车下叫了他一声,同时招手示意让他下去。廖昆仑起身来到车门口问道:“什么事?”
“那边发现了件东西,像是盛画的木盒,你过去看看是不是。”
廖昆仑一听,赶快向CR-V走过去。正在检查的警察见他过来,急忙说:“这两个包都是从国外回来的那个人带来的,这个木盒好像是盛放画的,你不是说教授被害时丢失了一幅古画吗…”
不等这名警察说完,廖昆仑就不以为然地说:“教授被害的时候他们在北京机场,丢失的古画怎么可能跑到他的背包里。”说着话将木盒从背包里抽出来看了看,然后轻轻将盒盖打开,里面果然是一个画卷,从颜色上看像是老物件,心想子琦与教授联系或许是与这幅画有关,也许是要让傅教授鉴定画的真伪。
廖昆仑把盒盖盖好,然后把画盒又塞进了旅行背包里:“再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东西。”说完,转身向依维柯车走去。
回到车上,廖昆仑若无其事地问子琦:“你与傅教授联系是不是因为一幅古画?”
子琦点了一下头:“不错,是因为一幅古画。”
“是一幅什么样的古画?”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有权保持沉默。”
“莫非你携带的古画有问题?”
“我携带的古画?”子琦愣了一下,他并不知道廖昆仑说的古画是指在他背包里发现的,便茫然地问,“我什么时候携带古画了?”
“你没带古画?”
廖昆仑忽然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急忙说:“你背包里的那幅画是怎么回事?”
“你开什么玩笑,我背包里只有洗漱用品和带回来的一点小礼品,怎么会有画?”
廖昆仑向做记录的小李使了一个眼色,小李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随即起身向车门口走去。不一会儿,小李就提着一个黑色的旅行背包回来了,将背包递给廖昆仑。
“这个是你的背包吧?”
子琦点点头:“不错,是我的背包。”
廖昆仑将背包口的拉链拉开,露出了画盒的一头,然后问道:“你说没有携带画,这是什么?”
子琦立刻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背包,一脸惊疑表情,张口结舌地说:“这…这个不是我的东西,我根本没有带这个。”
“你确定自己没有带这个?”
“我以人格保证,这个东西根本不是我的…”
“那怎么会在你的背包里?”
“我也想知道这个东西为什么在我的包里。”
廖昆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略微沉思了一下又问:“下飞机后你是否一直带着这个背包?”
“一直在我身边。”子琦肯定地回答。
廖昆仑戴上汗布手套,从背包里把画盒抽出来,顺手将背包放在身边的座椅上,然后将盒盖打开,取出里面的绢本画卷,两只手小心翼翼地将画轻轻打开了十多厘米,露出了左上角的题字,随后问子琦:“你见过这幅画没有?”
“《梦仙草堂图》!”
子琦一眼就认出了唐寅的题字,惊得目瞪口呆,“这…这是傅伯伯刚从香港买回来的那幅画…”
“你说这是教授家丢失的那幅古画?”
“不错,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看这幅画,怎么会跑到我的包里?”
这件事有点令人匪夷所思,教授被害的时候子琦还在北京机场,无论如何丢失的画不会跑到他的背包里。廖昆仑急忙问道:“你确定这幅画就是教授刚刚买的?”
子琦对站在旁边的小李说:“麻烦给我一副手套。”
小李急忙从自己裤兜里摸出一副汗布手套递给子琦。戴上手套后,子琦从廖昆仑手里接过画卷。这时天色渐渐黑下来,车厢内的照明灯虽然亮了,但是光线很暗,子琦眼睛盯着画面头也不抬地说:“麻烦给我找个手电。”
廖昆仑急忙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拿出微型强光手电,出现场时强光手电和汗布手套等东西都是必备之物,所以总是随身携带着。他打开手电,明亮的光束照射在绢画上。
“把手电离画面远一点,太近光线会损伤画的着色。”子琦语气生硬地说。
廖昆仑赶紧把手电举高了一些,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妈的,这么多毛病,还不是你让用手电的。”
子琦凝神静气,默默地查看了两三分钟,随后小心谨慎地把画又卷起来,轻轻喘了一口气,看着廖昆仑说:“这幅画是不是傅教授丢失的那幅我不敢说,但是我可以确定是周臣的真迹。”
“周臣的真迹。”廖昆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于是问了一句,“这个周臣是什么人?”
“唐伯虎你应该知道,周臣是唐伯虎的绘画老师,画上的题字是唐伯虎亲笔所写。”
“这么说这幅画非常珍贵了。”
“可以用价值连城来形容。”
“你对这幅画很了解?”廖昆仑的目光中流露出怀疑的神情。
“当然,这幅古画原来就是我们子家的传家之宝,七十年前意外丢失了,前段时间傅伯伯在佳士得春拍会上发现了此画,于是将画买下,然后打电话让我回来看一下。”
“看来子先生与这幅画很有渊源。”
“说到我们子家与这幅古画的渊源,三两句话讲不完。”
“那我还是以后有空再听你说吧。”说着话,廖昆仑起身向车厢门口走去。下车后,他拿出手机,走到车后拨通了苏苓的电话。
“苏队,我们已经找到了与傅教授通电话的人,不过出现了一个新情况,而且有点复杂…”
“什么新情况?”
“与傅教授通电话的是个男子,刚从国外回来,老家就在长陉老城,叫子琦…”
“子琦!”
廖昆仑没说完,手机里就传出苏苓惊愕的声音,紧接着又追问道:“这个人真的叫子琦?”
“是叫子琦,我看过他的护照。”
廖昆仑感到有些意外,一向沉稳的苏苓突然间有些反常,急忙问:“苏队认识这个人?”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随即又传出苏苓惯有的平静温和的声音:“还有什么事情?”
苏苓既没承认认识这个人,也没有否认,廖昆仑感觉有些奇怪,但他也没有多想,把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苏苓听后马上说:“你立刻带着子琦和古画来古城派出所,我在那边等你们。”
“知道了,我们马上回去。”
苏苓又叮嘱了一句:“他是一位医学博士,在国外有一定影响,而且子家在长陉也是很有声望,所以不要为难他。”
“嗯。”廖昆仑答应一声,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说,“我知道了,他父亲就是三年前意外坠崖的那个老中医吧?”
“不错,就是他。”
挂断电话后,廖昆仑沉思了片刻——苏苓的语气中明显流露出关切之情,能听出来她与这个子琦之间似乎有某种关系。廖昆仑摇了摇头,转身向车门走去。
距离警方设立的临时检查站大约三四百米的路边,一辆白色的丰田普拉多静静停在路旁的大树下。这个位置正处在小山坡上,比检查站那边高出许多,可以清楚地看到那边的情况。
越野车里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两人都很年轻,二十岁出头,用靓男美女形容两人毫不为过。两人不仅长相俊美,穿着打扮也非常时尚,鼻梁上都架着宽大的太阳镜。
坐在驾驶位上的男子不时地举起望远镜观察前面检查站的情况,从子琦乘坐的本土CR-V被警察拦住后,他就把越野车停在了这里,然后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那边发生的一切。子琦被带到前面依维柯警车里以及他的旅行背包被拿走,都被男子看得一清二楚。
看到所有的警察都上了车从临时检查站撤离后,男青年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他发动汽车,开始缓缓往前行驶,同时轻声说:“妈的,姑姑真是料事如神,一切都跟她预计的差不多。给姑姑打电话,告诉她计划进展顺利。”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女子一声不吭地掏出手机,用拇指熟练地输入了一串号码…
第五章 阎罗针
廖昆仑回到依维柯车里,对子琦说:“我们怀疑这幅画与傅教授的被害有关,所以请你跟我们去做一下笔录,把相关情况讲一下。”
“去哪里?”
“老城派出所,你应该知道在哪里。”
“好吧,我可以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说一声吗?”
“当然可以。”说完,廖昆仑向前面的司机挥了一下手,示意开车。
子琦回头向后看了一眼,透过尾部的车窗看到有两个警察上了后面的CR-V,看来夏云海也要跟着去接受审问,忽然感觉有点对不住这位热心的朋友,本来是来送自己,没想到遇到这么一档子事。他默默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三药的电话。
“喂,三药…”
“哥,你怎么还没到家?”不等子琦说完,三药就抢着问。
“我已经到老城外面了,不过有点事情,可能要晚一点回家。你跟王伯说一声,别等我吃晚饭了。”
“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办吗?刚回来就这么忙。”
“是很重要的事情,忙完了我会告诉你,好了,我先挂电话了。”子琦生怕三药多问,赶紧挂断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子琦被带进了一间询问室,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穿警服,肩膀上佩戴着一杠一花的三级警司标志,女的身穿便衣。他不经意地打量了一眼桌后的两人,神情突然一怔,惊讶地说:“苏苓!怎么会是你?”
询问室里的两人是苏苓和叶雪寒,苏苓神情平静地看了一眼子琦,向他点了一下头,然后低声对叶雪寒说了几句话。
叶雪寒应了一声,起身走到子琦身边,把手伸到他面前:“请把你的手机给我。”
“干什么?如果要审讯请先办理相关的法律手续。”
“把你的手机给他,这是规定。”苏苓的话音不高,却透露着威严。
子琦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叶雪寒接过手机转身走出询问室。
苏苓起身走到屋角处的饮水机前,拿起一次性纸杯接了半杯水,转身走到子琦面前,轻声说:“坐吧,喝口水。”
子琦接过纸杯,愣愣地看着平静如水的苏苓,嘴巴张了两下没说出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曾经的恋人,而且还是初恋,在这种情况下见面的确有些尴尬。
两人都出生在长陉老城,而且生活在一条街上,从小就相互认识,不过子琦比苏苓大好几岁,虽然是一条街上的孩子,却相互都不理睬。子琦与其他孩子不同,从小就跟随父亲学习中医,总喜欢摆弄银针草药什么的,所以孩子们都感觉他挺神秘。
多年前的一天,街道上有个中年男人突然晕倒了,刚好被放学路过的子琦看到了。他摸了摸那人的脉搏,然后用随身携带的银针在那个人的人中穴扎一下,晕倒的中年人随即清醒了过来。这一切恰好被在附近玩耍的苏苓看到了,从那时起,苏苓被这个看起来有些古怪神秘的男孩子吸引住了,有事没事总去找他玩。随着年龄的增大,两人都发现喜欢上了对方。不过两人并不是像其他恋人那样轰轰烈烈地爱,他们是默默地关注着对方,这种感情一直持续到子琦去国外留学。对于出身中医世家的子琦到国外留学,苏苓一直不能理解,在她的意识里中西医是两种不同的学科,子琦的中医造诣已经很深了,干吗还要去学习西方医学。
子琦定居国外后,两人的关系就开始疏远了,不过还保持着联系。三年前,子琦的父亲在爬山时意外坠崖身亡,苏苓负责做的尸检。子琦不相信父亲是意外死亡,对苏苓的尸检结论很不满意,为此与苏苓大吵了一场,然后愤然离去。到国外,子琦甚至把电话都更换了,两人的关系彻底断绝,再没有任何联系。
苏苓之所以会成为一名法医,应该说是受两个男人的影响,一个是子琦,让她选择了学医,另外一个是她的父亲,让她选择了警察。法医是两者的完美结合,从中也能看出子琦在她心里的位置。
在案发现场,苏苓看到教授头上的银针和神秘的血符后,就预感到案件与子家有关,因为子家人一直就是神医门的掌门。关于神医门的这个标志符号,很早就听子琦讲过,神医门对于古城的一些老人来说不算什么秘密,而且当地流传着许多关于神医门治病救人的故事。还有那个反写的紫字也不是什么秘密,子琦的父亲在给病人看病开药方的时候,药方下面的医生签名就用这个反写的紫字,与血符圆圈中的字完全一样。子琦曾经告诉过她,神医门的历代先辈所出具的药方,都使用相同的签名,都是这样反过来而且是横写的“紫”字。
苏苓把水杯递给子琦后,转身回到对面的桌子后坐下。子琦看了看固定在屋子中间的铁制座椅,笑了笑说:“你们这是把我当作犯罪嫌疑人了,干吗不把我铐起来。”
“我们的办公地点在新县城那边,这是借用古城派出所的地方,请别在意…”
子琦打断了苏苓的话:“你这是以警察的身份审问嫌疑人还是朋友之间的交谈?”
“当然是以警察的身份跟你谈话。”
“既然是以警察的身份,那干吗还让你的同事出去?”
“子琦,能不能不要这么较真,就算是朋友之间的谈话好了。”
子琦微微一笑:“那好吧,请问苏警官想要了解什么情况,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自从离开长陉在国外定居后,只有在伯父去世的时候回来过一次…”话说了一半,苏苓忽然迟疑了片刻,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起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