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黑影突然蹿到越野车的正前方。谢虎吓了一跳,猛踩刹车。越野车急停后,那黑影一闪,钻进树丛里消失了。
“啊——”
易小甜还没从噩梦的阴影中摆脱,又看到了刚才的可怕一幕,不禁发出一声高分贝的尖叫,然后双手捂嘴,战战兢兢地问:“那…那是什么怪物?”
“那黑影侧对着我们,没看清样子。”金坤吁出一口气,分析说,“不过,从它的轮廓看,体型庞大,身高接近两米,而且是直立行走,我猜可能是一头黑熊。”
“黑熊不可能有那么快的速度。”谢虎想起他曾说这里有野人出没,不安地摸了摸额头的疤痕,“会不会是野人?”
易小甜闻言,恐惧地向金坤身边靠近了一些,似乎这样更有安全感。金坤抓起身边的手枪,狠狠道:“管它是什么,只要敢攻击我们,我就一枪结果了它!”
“对!怕它作甚。”
谢虎启动汽车,继续向树林深处开去。金坤紧握手枪,盯着车窗外,如果黑影一旦再出现,他好第一时间作出反应。三人彼此间不再说话,车内的气氛有些紧张。
过了好一会儿,易小甜完全从噩梦和黑影的恐惧中摆脱出来,她歪头看向金坤的侧脸:“看什么呢?你担心野人还会出现?”
金坤怕她多想,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不,我在观察地形。”
“就算是野人再出现,你们也不用怕。”
金坤转过头,怔怔地看着她。易小甜自嘲地笑了笑:“因为有我在呢。”
金坤和谢虎想起之前的玩笑,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车内紧张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扫而光。金坤刚要再说些什么,却忽然看到侧前方的树林里出现了许多光点。那些光点虽微弱,却持续不断地闪亮着,渐渐连成一片,宛如洒落丛林的银河一般。
“那是什么光?”易小甜也看到了,脸上浮现出紧张的神情,“那…那该不会是野人燃起的篝火吧?”
金坤早就猜到了那些光点是什么,听她这样说,就坏笑道:“嗯,估计是野人燃起篝火,正在开Party呢。”
“野人开Party?”易小甜看他坏笑的样子,恍然大悟,生气道,“你怎么老是骗人呢?”
金坤赶紧正色道:“那些光点是灯光,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就是斜眼叔居住的村子。”
易小甜闻言,转怒为喜:“太棒了!我们历经艰难险阻,终于抵达目的地了。”
十五分钟后,越野车穿过谜一般的丛林,停在了一片开阔的平地前。平地之上,错落有致地建起了数十座石砌宅院,几乎所有宅院里都散发出明亮的灯光。借着灯光,依稀可辨村子之后是数百米的高山,两侧是幽暗的森林。
“这么偏僻的地方都接通了电,国家真是进步了。”易小甜称赞道。
金坤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摇开车窗,一阵犬吠声刺进耳鼓。他向远处望了望,远离村子的大山下亮着几点灯光,“虎子,看到山下那座宅院了吧,开过去。”
越野车停在大山下的宅院前,金坤率先走下车,脚踩在神农架这片神奇的土地上,竟有了种触电般的酥麻感。犬吠声混杂着蛙叫声不绝于耳,他深吸了口气,缓步走到宅院的大门前。锈迹斑斑的大铁门紧闭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这么多年没见,斜眼叔还会记得我吗?他能帮我解开那些谜团,完成家族使命吗?
这时,易小甜和谢虎走了过来。易小甜发现他呆呆地望着大门,便催促道:“发什么呆?快敲门啊。”
金坤“嗯”了一声,伸手在门上用力拍了几下。沉闷的响声惊得院内又响起了刺耳的犬吠,紧接着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很快,院门被拉开一条缝儿,一个长着葫芦脸,蓄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从里面探出头,目光在三人脸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金坤脸上,狐疑道:“你们找谁?”
金坤冲他友好地笑了笑:“打扰了,请问这是刘斜家吗?”
“哦,你是金坤吧。老爷去村委会了,他让我在家等候你们。”“八字胡”那张葫芦脸上堆满笑容,就像是被阳光暴晒后蔫吧皮的葫芦似的。他恭敬地拉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位快请进,我一会儿就去喊老爷。”
金坤侧身跨进院子,和他简单聊了几句,得知他是斜眼叔的管家。易小甜是最后一个走进来的,她向四周环望了一圈,院子尽头有几个房间灯火通明,院子中央还立着一盏四米多高的大灯,将整个院子照得亮如白昼。这院子大得出奇,长约三四十米,宽度也不少于十米。用大石头砌成的围墙足足有两米高,墙顶部还挂着铁丝网,就像是走进了森严的监狱一般。
忽然,院门左侧响起一声刺耳的犬吠,紧接着蹿出一条大黑狗,直扑向易小甜。易小甜吓得花容失色,身体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突发的变故惊呆了,但让人更加惊诧的一幕却在下一秒发生。大黑狗扑到易小甜身上,并没有用尖刀般的牙齿撕咬,而是伸出长长的舌头,轻舔着她的手背,好似一只温顺的小猫。
易小甜的心几乎蹦到了嗓子眼,后背也渗出了一层冷汗,她恐惧地看着大黑狗,那两排森白的牙齿只需轻轻咬合,自己的手就会掉下来。她一动也不敢动,任凭大黑狗的舌头在手背上滑来滑去。
“黑豹!快过来,别吓到客人。”
“八字胡”向大黑狗做了个手势,大黑狗冲他叫了几声,扑到他怀里。他抓紧狗脖子上的项圈,然后对易小甜充满歉意地道:“都怪我忘了把它拴起来,吓到你了吧?”
易小甜喘了几口粗气,躲到金坤身后紧张地看着大黑狗:“没,没事…”
“其实黑豹很听话的,没我的命令,它不会轻易攻击人。”他用力拉了一下项圈,又在大黑狗的脑瓜顶拍了几下,“去,给客人赔礼道歉。”
大黑狗“汪汪”的轻叫了几声,两只后腿着地,前腿高高抬起,然后两只前腿在半空交叉,身体前倾,呈作揖状。
易小甜被大黑狗可爱的样子逗笑了,心底的恐惧顿时云消雾散,她上前几步,试探着摸了摸它的脑瓜顶。大黑狗温顺地摇着短尾巴,又歪着头在她身上蹭了几下。
谢虎也走过去,绕着大黑狗转了几圈。大黑狗的身高超过半米,身体结构紧凑,肌肉发达而有力,极短的尾巴不停地摇摆,两排森白的牙齿闪着寒光,一对乌黑的眼球透出机敏、警惕的光。谢虎发出“啧啧”的称赞声:“这可不是一般的狼狗,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纯种的德国杜宾犬吧?”
“八字胡”皱着眉想了半天,然后摇着头说:“黑豹是两年前一个卜卦的人送给老爷的,当时那个人还真说了它的品种,但时间太久,我想不起来了。”
“它叫黑豹?”作者:诸葛宇聪
“八字胡”点点头,把黑豹拴在柱子上,又在它脑瓜顶轻拍了几下。黑豹回应般“汪汪”叫了几声,伸出舌头在他手上舔了舔。他走到大门前锁上门,又用一根大铁条插紧,然后引领着他们向几十米外的一间房走去。
金坤与“八字胡”并肩前行,回想起他开门时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禁问道:“最近野人出没很频繁?”
“八字胡”紧张地摸了摸胡子,道:“是啊,前几天村里丢了一个八岁的小孩,有村民看到是被一个野人掳走的,后来…”他脸色变了变,欲言又止。
“后来怎样?”金坤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八字胡”叹了口气,道:“唉!后来有村民在山上捡到了孩子的尸骨,那真是惨不忍睹啊,心肝肺都被掏空了,而且尸骨还有被烧烤的痕迹…”
“有烧烤的痕迹?”金坤心中一震,“你是说,野人把那孩子烤熟了吃?”
“八字胡”痛苦地点点头:“所以为了防止野人夜袭,天一黑我们就得把门插严。”
“看来野人还真开Party。”走在后面的易小甜小声嘀咕道。
“八字胡”驻足,转过身迷惑地看着她:“什么怕忒?”
易小甜发现金坤瞪了自己一眼,她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对“八字胡”解释道:“Party是一个英文单词,就是野人很凶残的意思。”
“嗯,野人确实太凶残了!”他转过身一边继续带路,一边对金坤说,“这不,北京来了三个专家,打算生擒野人做什么实验呢。”
金坤一惊,但脸上却不露声色,淡淡地说:“哦,还来了专家。”
“对,那三个专家正在村委会和老爷、古灵等人研究抓捕野人的方案呢。”
听到“古灵”这个名字,谢虎身体猛颤了一下,心跳骤然加快了。谢虎走在最后面,没有人注意到他反常的变化。
金坤听到这个名字,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扎着两个小辫,蹦蹦跳跳的小姑娘的形象,心道:“十多年没见到刘古灵了,她现在应该出落成大姑娘了,不知道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古灵精怪的。”
说话间,四人走进了正房。房间不算大,布置也很简陋。左边靠墙并排摆着几张破木椅,椅子前有一张长条桌,桌上堆着一摞青瓷茶碗和水果,想来是给他们预备的。“八字胡”让他们坐在椅子上,然后拎着茶壶钻进了后屋。
谢虎坐下来,环视着房间,当目光扫到挂在对面墙上的一幅合影时,脸上的肌肉快速抽动了几下。他赶紧移开目光,但四年前在神农架发生的那件沉痛的往事,还是难以抑制地从大脑里涌了出来。他紧张地摸了摸额头的疤痕,强迫自己保持平静,但深埋心底的巨大秘密,却让他感到呼吸急促,冷汗直流。
谢虎的表情变化,金坤尽收眼底,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虎子,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谢虎腾地一下站起来,神色慌乱地说,“手机落在车上了,我…我去取来。”
这时,“八字胡”刚好从里间走出来,他把茶壶放在桌上,对谢虎道:“我去给你开门,正好我也要去喊老爷回来。走,我们一块儿走吧。”
二人离开房间后,金坤起身走到照片前。这是两个青年男女的合影,背景是飞流直下的瀑布。站在瀑布前的男人身穿迷彩军装,右肩斜挎着一支半自动步枪,充满阳刚之气的脸上表情严肃。一个穿着橘黄色连衣裙的少女站在军人左侧,裙摆和头上的马尾随风飘动,她一手压着裙摆,一手勾住军人的胳膊,青春的脸上满是调皮的笑容。
金坤一眼就认出了女孩——刘古灵,他回想起小时候的事,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丫头一点都没变,还是那副古灵精怪的样子。”
“你说什么?谁一点都没变啊?”易小甜好奇地走了过来。
金坤指着照片里的女孩:“你看,这就是斜眼叔的宝贝女儿。”
金坤看向照片里的军人,联想到谢虎紧张的样子,心里满是疑惑:“这个军人是谁?谢虎看到照片为什么如此紧张?”
2
夜雾笼罩下的神农架,忽然刮起了大风,满山树木的枝丫都随风摇摆,发出潮水般的响声,久久地回荡在谜一般的高山丛林里。
“八字胡”紧张地环望了一周,然后向越野车里看了看,发现谢虎仍在找寻着手机。他走过去,伸手在车窗上拍了拍:“我去一趟村委会,你进院子后千万别忘了插门。”
谢虎点点头,望着“八字胡”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看到的那幅照片。他重重叹了口气,从副驾驶位置拿起手机塞进兜里,随手抽出一根香烟点燃。缓缓升起的淡青色烟雾在车厢里弥漫开,他摸了摸额头的疤痕,思绪回到四年前。
四年前,谢虎还是一名特种兵。那年夏天,他所在的“猎鹰分队”被军区派往神农架执行一次特殊任务——缉捕一个跨国贩毒组织。起初很顺利,他们在神农架击毙了几名毒犯,但后来却遇到了阻力,无论分队怎样努力搜索,都无法找到贩毒组织的基地。他们十分清楚,贩毒组织的基地就隐藏在原始森林的某个隐蔽的地方,于是他们采取地毯式搜索,但足足搜寻了半个月,却没有一点进展。
“猎鹰分队”没有放弃,依然坚持在原始森林里搜寻。谢虎至今记忆犹新,那是一个阴云密布的午后,分队在丛林里搜索贩毒组织的基地。后来,他和李呈伟与分队走散了。李呈伟是谢虎最最亲密的战友,他们一起参军入伍,又一起被选进特种部队,是共同历经无数磨难、出生入死、情同手足的好兄弟。
虽然二人经受过特种训练,但面对谜一般的原始丛林,很快就迷路了。身上的迷彩服被汗水浸透,暴露在外的皮肤也被藤蔓刮出一条条伤痕,他们没有退缩,依旧在丛林里穿行。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潺潺的流水声,他们循声走去,踏进了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峡谷,很快又发现了一道飞流直下的瀑布。那瀑布宛如银河直泻入潭,激起朵朵水花,甚是壮观。
就在二人看得发呆时,一个女孩儿的求救声猛地刺入耳鼓。他们一惊,循声望去,隐约看到几十米外的树丛里有两个全副武装的男人正向瀑布走来,其中一个男人的肩上扛着个女孩。毋庸置疑,那两个男人肯定是贩毒组织的成员,而女孩也许是从附近村子抢来的。他们本打算跟踪那两个男人,这样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贩毒组织的基地,可忽然看到他们把女孩扔在地上,并去撕扯她的衣服,口中还说着污秽不堪的下流话。
李呈伟愤怒地举起枪,瞄准其中一个男人的头部,快速扣下扳机。一声沉闷的枪声过后,男人的头颅炸裂,鲜血四溅,倒地而亡。李呈伟刚要向另一个男人开枪,却见他慌乱地钻进了灌木丛里,不见了踪影。
二人赶紧跑过去,女孩裹着破碎的衣服警惕地望着他们。李呈伟脱下衣服,披在女孩儿身上,并向她报明身份。女孩哭了好一阵,才说明缘由。原来,女孩叫刘古灵,是附近村上的居民,她是一名高三学生,从县里学校回家的途中,被从路旁树林里蹿出的男人打晕,她醒来时,就发生了刚才的一幕。
他们搀起刘古灵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到“砰”的一声枪响,几乎是同时,谢虎发出一声闷哼,双手捂头,倒在地上。李呈伟一把推倒刘古灵,然后快速举枪循声射击,躲在灌木丛里的男人被射成了“筛子”。
谢虎十分幸运。子弹是从侧面射来的,穿透钢盔,将谢虎额头的皮肤划开一道大口子,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鲜血从伤口处涌出,把整张脸都染红了。李呈伟冲过去,仔细检查后发现只是皮外伤,便激动地抱紧了他。
谢虎伸手摸向额头的伤口,却摸到了一条早已长合的疤痕,他用力晃了晃头,刘古灵和好兄弟李呈伟的身影消失了。他感到胸口异常憋闷,就像是压着千斤重物一般,几乎令他窒息,他举起拳头捶了几下胸口,喘着粗气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巧?为什么…为什么又让我见到她?兄弟,你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要那么做?还有,我该怎样面对她?”
过了许久,谢虎才用力抹掉脸上的冷汗,低吼道:“我不能告诉她真相,不能,绝对不能!”
3
海拔一千多米的神农架的高山平原上,夜风越来越凶,满山的树木被吹得瑟瑟颤抖,立在村子中央的一面国旗也随风舞动,猎猎作响。
远离村子的大山脚下,一座依山而建的宅院内,金坤踱步走到院子里,刚刚还异常浓重的夜雾,此刻被风吹散了。易小甜走过来,指着院子中央高高立起的大灯,迷惑道:“为什么院子里还点着灯?这多浪费啊。”
“可能是用来吓唬野人的吧。”金坤看着她的脸,洁白的灯光均匀地抹在那张白皙秀美的脸上,宛如涂了一层迷人的粉底。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丝愧疚,轻声问道:“被我这个逃犯挟持到荒山野岭,你不后悔吗?”
“后悔,当然后悔了。”易小甜先是捂着嘴笑了笑,随即正色道,“但我是《易经》研究者,为了找到绝传的经书,解开千古谜团,别说是荒山野岭,就算挖坟盗墓、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心甘情愿。”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金坤蹙眉沉默了一会儿,转移话题开玩笑地说:“哦,那你就不怕被野人绑去做了压寨夫人?”
易小甜使劲儿推了他一下,没好气地说:“去你的,你才被绑去做压寨夫人呢!”
金坤笑了笑,看着她那被风吹乱的长发,竟情不自禁地联想到死去的女友——木美子。夜风刮得更凶了,树枝摇摆的“哗哗”声不绝于耳。陷入对女友思念中的金坤忽然感到有些异样,因为他听出树枝的摇摆声中似乎混杂着轻微的“嚓嚓”声。
“嚓嚓”声仿佛有某种特别的节奏,在这个大风呼啸的夜晚,不紧不慢地撩拨着他的心。金坤心中一惊,仔细分辨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声音是从侧后方传来的,听起来很遥远,应该是在院子外很远的地方响起的。他缓缓转过身,凝望着高高的院墙。
“在看什么呢?”易小甜发现他凝望高墙,眼神充满戒备。
金坤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屏息凝听。“嚓嚓”声越来越清晰,仿佛正有某种动物踩着树叶,缓缓向宅院走近。他似乎猜到了那动物的身份,心跳骤然加快,手心也攥满了汗水。“嚓嚓”声大概又响了十多秒钟后,消失了。他不敢大意,又屏息凝听一会儿,但那声音没再出现。他猛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向四周环望了一圈,四周高高的院墙上没有任何异物,只有那些带刺的铁丝网随风微摆。
易小甜被他的举动吓坏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怎么了?你听到了什么?”
“好像是什么动物踩响树叶的声音。”
“动物?”易小甜脸色一变,“该不会是…野人吧?”
这时,院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很快,院门拉开,“八字胡”、谢虎和一个中年男人依次走进来。易小甜看到这么多人出现在院子里,立刻就有了安全感。金坤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中年男人,激动地喊了声“斜眼叔”,然后快步迎了上去。
易小甜也跟着迎上去,借着明亮的灯光,她远远地看到中年男人穿着一袭黑衣,中等偏瘦的身材,走路的样子稳健而有力。奇怪的是他戴着一副大墨镜,墨镜的反光令她很难看清此人的容貌,不禁暗道:“真是个怪人,大晚上还带个墨镜耍酷。”
金坤冲到刘斜身前,紧握着他的手心情复杂地说:“斜眼叔,这些年你…你还好吧?”
刘斜伸手摘下墨镜,盯着他仔细打量了好一阵,才感慨道:“小坤,你都长这么大了。唉,时间过得真快啊,我离开西州时你还是个娃娃,这一晃都变成大人了。”他脸上忽然露出悲伤的神情,眼眶也有些湿润了,“师父的后事都料理妥当了吗?”
“还没来得及,因为警察把我当成凶手了…”金坤把今天发生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
刘斜听完,垂下头为故去的师父默默祷告,站在一旁的易小甜看着刘斜的侧脸,此刻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戴墨镜了。因为他看人时总是斜着眼睛,黑眼球被挤到眼角,白眼球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再配上严重白化病导致的惨白肤色,乍看上去极为可怖,如果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就像是一具午夜复活的僵尸。易小甜脸色变了变,心道:“他眼睛斜得真够吓人的,难怪金坤叫他斜眼叔。”
刘斜仰起头,又向金坤询问了昨天在电话里提到的事,然后斜着眼睛看向易小甜:“小坤,这位小姐是?”
“哦,这是我朋友,她叫易小甜,是西州大学的老师。”金坤向易小甜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握手问好。
“斜眼叔,以后多多关照。”易小甜硬着头皮和他握了握手。
“只要我没吓到易老师就好。”刘斜自嘲地笑了笑,戴上墨镜转头对金坤道,“风太大了,我们回屋去说。”
五人回到房间后,金坤趁“八字胡”去后屋的空当,走到刘斜身边耳语了几句。刘斜听完皱着眉反问道:“如果那幅地图上有神农架的字样,二易和宝藏会不会就藏在神农架呢?”
金坤迷惘地摇摇头,刚要补充一些话,却看到“八字胡”从里间走出来,就打住不说了。刘斜笑了笑,对金坤道:“张龙可不是一般的管家,你有话但讲无妨。”
金坤犹豫了一下,贴近他耳语道:“斜眼叔,‘解密之钥’事关重大…”
刘斜打断他的话,在他肩上拍了拍:“你大可放心,张龙是我的心腹,绝对值得信任。更何况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已经听到了,我们无法再隐瞒了。”
“什么?他都听到了?”金坤先是一惊,随即摇头道,“我声音那么小,别说他在后屋,就算站在咱俩身边,也决计听不到!”
“你错了!张龙耳朵极灵,可以听到常人听不到的声音。”
“斜眼叔,你可别告诉我他有特异功能。”
刘斜并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带手机了吧?”
金坤掏出手机,迷惑地看着他。刘斜向张龙做了个手势,看张龙走回里间后,他神秘一笑,道:“你随便按几个号码。”
金坤更加迷惑,猜不到他让自己这么做的用意,但还是照做了。刘斜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手机号码,然后对着里间说道:“出来吧,说说你听到的数字。”
张龙走出来,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拎着水壶走到桌前,一边往茶碗里续水,一边道:“18286795435。”
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金坤和易小甜都惊愕万分。金坤更是惊诧不已,因为他手机的按键音非常弱,如果换做自己站在里间,绝不可能听到按键音。但是,张龙不仅听到了按键音,而且还能分辨出按下的是哪一个键,这简直神了!
刘斜看他们都一副惊愕的表情,便笑道:“哈哈,这对张龙来说只是雕虫小技,他的本领你们就慢慢领教吧。”
金坤若不是亲眼所见,绝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吁出一口气,疑惑道:“正常人的听力范围在20赫兹到20千赫兹之间,低于20赫兹的次声波人耳是听不到的,但张龙却听得一清二楚,难道他真的有特异功能?”
“嗯!他少年时患过一场大病,康复后就拥有了这奇异的能力。”刘斜话锋一转,道,“如果二易和宝藏藏在神农架,我们必须带上张龙,因为他是土生土长的神农架人,对这里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都了如指掌,我们接下来的解密之旅,缺他不可!”
张龙对秘密已经知晓了大半,金坤也只好点头同意。他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详细讲了一遍,然后指了指手腕上戴着的儿童表:“爷爷留下的东西都在这里面,我现在需要一台电脑。”
“哦,昨天古灵刚和三个专家从北京赶来,她好像带回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刘斜说完,吩咐管家张龙去取笔记本电脑。
几分钟后,张龙捧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返回房间。金坤开启电脑,取出存储卡插入接口,其他人都围了过来。很快,屏幕上出现了一大堆蠕动的“虫子”——“解密之钥”。
管家张龙看到“解密之钥”,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嘴角的八字胡也微微颤了颤。易小甜也是第一次看到,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怯怯地看着屏幕:“这…这些是什么字?怎么这么吓人?”
刘斜摘下墨镜,斜眼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道:“我也看不懂这些文字。”
金坤心凉了半截,急道:“斜眼叔,你再仔细看看。”
刘斜摇摇头,歉意地看着他:“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文字,根本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