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怕我把它换掉!”苗君儒一语道破了陈先生的顾虑所在,“你也太小看我苗某的为人了!”
古德仁连忙道:“要不我和陈先生一同陪你去书房,怎么样?”
“算了,我就在这里看,”苗君儒吩咐苗永健,“把我书房里那蓝色封皮的笔记本拿出来!”
苗永健从父亲的书房中捧出一本很大很厚的蓝色封皮笔记本,放到客厅的椅子上。复后回书房拿回了一副眼镜和一个放大镜。多年来,身为儿子的他,不但是父亲的学生,而且是父亲的得力助手。
苗君儒戴上眼镜,一手翻开笔记本,找到画有一副古怪图案的那一页,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而后拿起放大镜,仔细地看着那块黑色的玉石。
在晶莹剔透的玉石表面,有一些浅色呈凸起状的线条,那些看似不规则的线条,纵横交错,形成一幅奇怪的图案,这图案与狗类似,却又不是狗,身段与虎豹相仿,头上长了两只角。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羌族的远耶图腾?
中国古代的图腾崇拜,可以追溯到史前文化的发源,是古代自然崇拜和祖先崇拜相结合的一种原始信仰,发生于氏族公社时期。那时候的人们认为,本氏族的人,都与某种动物或植物有着特殊关系,这种动物或植物就被认为是该氏族的图腾,是这一氏族的象征和保护者。史前时代的人们把图腾看得非常神圣。全族人不能捕杀图腾动植物,更不能食用,也不能触摸或说图腾名称。人们还要举行种种隆重的祭祀活动,以示尊敬。氏族成员都以图腾为骄傲,并且希望得到它的保护。所以,远古人类的墓地、住所、日用品乃至身体上,都绘有或刻有本氏族图腾的图案。在汉族文化中,图腾崇拜多是具有神话色彩的龙、凤、麒麟等,也有其他的猛兽,如龙生之九子:赑屃、饕餮、蒲牢、椒图、螭吻、狻猊、睚眦、鸱吻、趴蝮等等。
图腾崇拜与远古时代母系社会的采集经济、渔猎经济有关。那时的人们整天与植物动物相伴,混沌相处,由此形成图腾崇拜。根据神话传说,中国东南沿海一带,诸多部落以鸟为图腾;中原一带部落,多以两栖动物或鱼类为图腾;西北高原,则多以野兽为图腾。从历史来看,图腾标记有一个从单一向综合的演化过程。最早的图腾形象往往是蛇、鹤、熊、尧等单一物,以后被神化成为一种综合性的幻想物,如龙兼有蛇、兽、鱼等多种动物的形态,凤兼有鹰、孔雀、金翅鸟等多种鸟的特征。
但是相关资料中,羌族的图腾并非猛兽,最初为龙,后来变成了牛羊一类与羌族人生活息息相关的动物。
第18第二章万璃灵玉(6)
羌族是一个具有古老历史的民族,《山海经·海内经》为据:“伯夷父生西岳,西岳先生龙,先龙始生羌。”
关于龙和羌的关系,羌为自呼之音,龙为氏族(部族)之号。
鲜卑、匈奴、碣、氐均已在历史的长河中没了踪迹,但“羌”却顽强地走到了今天。难怪连一些西方学者也会发出惊叹,会把羌民族称作中国(乃至世界)民族史上的“活化石”。
在汉代,羌民族的活动范围位置包括现在的西藏大部、新疆及青海南部、四川和贵州西部、云南的西北部。羌的版图虽然很大,但是不稳定,是由许多游牧部落组成的,各个部落都有自己的统治方式,部落首领称为土王。
当初苗君儒认定那果王朝的存在,也是从历史的角度上去考虑的,一个人类古老的民族,肯定有着不为人传的秘密。更何况,随着考古界对羌族古老文化的不断发现,羌族人的活动范围之大,已经出乎历史学家们的意料。那果王远征天竺的传说,也绝非空穴来风,只是目前没有找到相关的证据证明罢了。
在苗君儒所收集的资料中,有一段关于万璃灵玉的描述,这段文字,是他在听了一个羌族老祭师所说的故事后整理出来的:那果王在远征天竺时,翻过九九八十一座山,趟过了一百单八条河,最后在一条叫黑水的河流前,被一头身披鳞甲,脚似牛蹄,头顶鹿角的怪物挡住了去路,经过三天三夜的奋战,那果王终于在女神的帮助下,用一把擎天之刃杀死了怪兽,得到了一块奇妙无比的黑色玉石。
在汉族文化里,那种身披鳞甲,脚似牛蹄,头顶鹿角的怪物被称之为麒麟,汉人对这种动物的图腾见得多了,并不足为奇怪。但在两千多年前,羌族人对麒麟的认识,远非现在的人所想象。
万璃灵玉来自黑水河,据苗君儒所知,中国西南部以黑水命名的河流,不下十条。经他多年的研究断定,那果王经过的黑水河,最有可能的只有两条,一条在广西,为左江左岸支流,发源于广西壮族自治区靖西县,从靖西县岳圩流入越南,在大新县德天村浦汤岛附近复入我国境内。两岸翠峰夹列,古木参天,碧绿的河水因两岸的山峰倒影之故,相映“黛”色,名其曰:“黑水河。”黑水河两岸怪石嶙峋,可谓鬼斧神工冠绝造化;树木葱茏,神秘旖旎,更显其名。另一条为越南红河支流黑水河,是红河右岸最大支流,发源于云南省景东彝族自治县,中国境内称把边江,在孟得附近流入越境,两岸一般高出河面200~300米,局部可达700米以上,河谷狭窄幽深,水呈现黑色。
但奇怪的是,这两条河中并不产黑玉,而盛产黑玉的地方,在新疆的和田,一条名叫喀拉喀什的河流,喀拉喀什系维吾尔语,是黑玉、墨玉之意。
第19第二章万璃灵玉(7)
难道当年那果王在远征天竺时,也曾经到过新疆不成?他先后去过喀拉喀什河附近的地区,但在那里丝毫找不到有关那果王的任何信息。
历史的谜团太多了,迫使他没有办法再研究下去。
万璃灵玉上面的图案,在一定程度上,与麒麟有些相似。四年前,苗君儒在一个西藏南部一千多年前羌族人生活过的山洞里,见过这样的图案,此外再也没有任何发现。
他带着那描画出来的图案,找了不下两百个羌族的老人,终于在一个小山寨里,从一个一百多岁高龄的老人当中,知道那东西叫远耶,是一种专门残害羌族人的猛兽。
万璃灵玉上面的远耶图案,证明了什么?
苗君儒想到了那果王的残暴,残暴的君王在黎民百姓的心里,不正是一头猛兽吗?
他那握着放大镜的手,开始有些颤抖。
“爸,你没有事吧?”苗永健轻声关切地问。
苗君儒没有吭声,继续用放大镜对着万璃灵玉,仔细看上面的图案,并参照蓝色封皮笔记本上的图案,一一进行对照。越仔细看,他的眉头越紧缩,最后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来。
“怎么了?是假的吗?”陈先生急切地问。
苗君儒并未理会陈先生的问话,放下放大镜,翻起那蓝色封皮笔记本来,口中兀自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见苗君儒这么说,陈先生和古德仁的脸上,露出一种焦急而又疑惑的神色,两人相互看了看,没有说话。整个客厅的气氛,变得非常紧张起来。
苗君儒翻了几页笔记本,对苗永健道:“快,快开灯!”
苗永健打开了灯,客厅内顿时亮堂起来。苗君儒复又用放大镜对着万璃灵玉,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几个人都在看着苗君儒的举动,客厅内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
“奇怪,奇怪!”苗君儒摘下眼镜,掏出手帕拭了几下有些涩涩的双眼,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接着戴上眼镜,继续仔细看万璃灵玉。
良久,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放下放大镜。
“哪里还有问题?”古德仁说,“我认为这块玉不假!”
“暂时只能这么说。”苗君儒缓缓道。
“你的意思是还不确定,是不是?”古德仁问。
苗君儒点了点头,“万璃灵玉之所以称之为‘灵玉’,除了你刚才看到的那些特征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特征。”
“最重要的特征,那是什么?”古德仁问。
苗君儒望着盘中的玉石,说道:“那就是玉石上的图案。”
古德仁的眼睛顿时瞪大了,“难道这块玉石上的图案,和你所知道的图案,有什么不同吗?”
苗君儒笑道:“我这本子上的图案,是我自己根据一些传说故事中的描绘画出来的,也不见得就准确,你也是学考古的,应该知道,历史的变迁会使同一种图案,在不同的年代中,以不同的面目出现。”
第20第二章万璃灵玉(8)
古德仁讪笑了一下:“仅仅是龙这一种动物,就有几万种不同的图案,这个道理我明白,可是你刚才那…”
“玉石上的图案,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远耶,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苗君儒说。
“那你想怎么样?”古德仁问,“还需要做什么样的检验?”
苗君儒合上被翻开的笔记本,说道:“我必须要看到现象。”
“现象?什么意思?”站在旁边的陈先生问。
苗君儒望了一眼窗外的大雪,又看了看室内的灯,没有说话。
古德仁明白过来,说道:“你是指这块玉石上,还有另外一种奇异的现象?”
“是的!”苗君儒点头道,“炙日之下,怪物如生,王以擎天之刃对之,不可伤…”
古德仁惊喜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有强光照射,玉石上的图案会浮现出来?”
“那只是传说而已,到底会不会出现,我也不知道,”苗君儒说道,“到目前为止,这块玉石上出现的现象,都和传说吻合,但是我们刚才所看到的,都不具备一个‘灵’字。”
古德仁望着窗外,苦笑道:“你看这大雪天的,到哪里去找烈日呢?”
苗君儒道:“不一定要烈日当头,我想只要光线够强,应该就可以。”
陈先生问道:“只要光线够强就可以吗?探照灯行不行?”
苗君儒望了陈先生一眼:“应该可以,如果你可以弄得来的话。”
在当时的重庆,探照灯属于军方物资,抗战时为了保护重庆夜间不受日本飞机的轰炸,立下了汗马功劳。民间不可能随便拥有,陈先生说出那样的话来,便已经透露出了几分他的来头。
陈先生来到门口,拉开门对站在门口的两个人说:“去,向警备司令部要两盏1000瓦的探照灯来,就说是我要的,快去快回,不要耽搁时间。”
门口的人领命而去。
陈先生回到屋内,找了一张椅子,坐在苗君儒的对面,低声问:“苗教授,如果这块玉是真的,那么你研究的那果王朝,就绝对存在,是吧?”
“可以这么说,”苗君儒说,“到目前为止,万璃灵玉是证明那果王朝存在的唯一物品。”
陈先生望着旁边椅子上的大笔记本,“你那么多年寻找那果王朝,还有什么线索没有?”
苗君儒笑道:“难道你也对那果王朝感兴趣?”
陈先生道:“我以前在云南的时候,也听过那个传说,这块玉石是我偶尔发现的,所以我想,如果玉石是真,那么那果王朝也是真的了。”
“你可不是做研究的人,”苗君儒冷笑道,“你关心的,是传说中那果王远征天竺后带回的无数奇珍异宝吧?”
第21第二章万璃灵玉(9)
被苗君儒一语道破心思,陈先生的脸色未变,他毕竟是有背景的人物,见过不少世面,当下不冷不热道:“据我所知,你是国内唯一一个收到明年全球考古工作者会议请柬的人,对于一个东方古老民族那段失落的历史,一直是一段空白,你辛辛苦苦那么多年,不就是想填补那段空白吗?现在有这么一次机会给你,难道你想错过?”
苗君儒的心一动,是呀,辛辛苦苦那么多年,付出那么多,不就是想证明那段历史的存在吗?
陈先生道:“我知道你们这些搞研究的,经费往往没有办法落实,很多研究工作都半途终止,可确实是没有办法嘛!国家战事频繁,穷呀!”
苗君儒只是个学者,对政治不感兴趣,但是陈先生说的话倒是实情,很多研究都由于经费的严重不足而终止或者干脆放弃。他去云南的费用,都是自己出的,若不是他在考古领域的贡献而获得国际救助的话,只怕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苗君儒问。
“什么意思,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懂?”陈先生笑道,“都说你们这些搞学问的,都是榆木脑壳,少根筋,转动起来不灵活,果不其然呀!”
古德仁怕苗君儒生气,忙解释道:“陈先生的意思是,你只专心你的研究,对外面的事情都不关心呀!”
苗君儒道:“不是我不想关心,而是这国家,这政府,让人心寒哪!离这不远的歌乐山,还与美国人合作个什么监狱,里面关着的,几乎都是民主进步人士…”
不待苗君儒再说下去,古德仁忙打断了他的话,“不要言谈政治,我们只谈考古,只谈考古好不好?”
“那些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只知道对我们的政府不满,他们有没有想过,从上世纪中叶开始,我们的国家就遭受着怎么样的磨难?清朝皇帝退位后,国民政府内忧外患,蒋先生以一己之力,率忠义之士讨伐南北军阀,抗战爆发后,举国上下与日作战…”陈先生侃侃而谈,仿佛是一个大政治家,“那帮人只知道瞎起哄,闹什么民主,民主能够当饭吃吗?”
苗君儒冷冷道:“在对待军阀割据的问题上,蒋先生功不可没,这一点我也承认。可是真正抗日的,是他吗?当前方杂牌军将士浴血奋战的时候,他嫡系部队在做什么?陈先生,你比别人都清楚这政府已经到了什么程度,多少年了,实在令人太失望。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只怕蒋先生所得的民心,已经不足一成了。”
陈先生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正要说话,古德仁劝道:“陈先生,你别生气,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管在什么场合。”
第22第二章万璃灵玉(10)
苗君儒道:“如果陈先生想将我送去歌乐山,我毫无怨言。”
若是换了别人在他面前进行这番理论,陈先生早就派人将其送去中美合作所,可是苗君儒与别人不同,此人在国内与国际上的影响都很大,轻易动不得,弄不好会给国民政府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
门外响起敲门声,苗永健打开门,见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些东西,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
“进来!”陈先生头也未回道。
那两个男人进来后,迅速装好两盏探照灯,并退了出去。动作训练有素。
古德仁走到窗前,将窗帘拉上。然后帮着苗永健将两盏探照灯对好角度,打开,两道光柱射向盘中的黑色玉石。
众人顿时觉得眼前一亮,也许是光线太刺眼了,不自觉地将眼睛闭上,过了好一会儿,待适应过来,才慢慢睁开。
苗永健睁开眼后,被眼前的奇异景象惊住了。只见那块黑色玉石在强光的照射下,不断冒出白色的雾气,雾气慢慢向周围扩散,且越来越浓,渐渐的,几个人都如同身在云雾之中,产生一种飘飘欲仙之感。
盘中的黑色玉石,放射出闪烁不定的五彩毫光,耀得众人眼花缭乱,神态逐渐迷离起来。恍惚之中,那黑色玉石上浮现一个活生生的动物。
古德仁惊叫道:“麒麟,麒麟!”
苗永健望向父亲,见父亲的眼睛一眨都不眨地望着那头麒麟,脸上的神色很凝重。那个陈先生则是一脸的惊喜之色。古德仁想用手去碰那麒麟,手微微颤抖着,伸了出去,还未触到那麒麟,却闪电般缩回。
苗永健跟随父亲学考古多年,知道很多珍稀宝物,在光线的作用下,能够产生一种光影现象,将物品中的图案以立体的形式浮现出来,但是那些现象中的图案,无论是动物还是景物,都是固定的,并不像面前的这只麒麟,如同活的一般,不停地动着,翘首、俯身、甩尾、扬蹄,当它仰首向天,张开大嘴的时候,众人仿佛听到这只远古灵兽的吼叫。
苗君儒望着那只麒麟,两行老泪顺颊而下,恍惚中,看见陈先生向他扑了过来。
第23第三章盗墓天书与祖训
第三章盗墓天书与祖训
廖清在她的誓言中,还加了一个附带条件,就是苗君儒什么时候能够证明那果王朝的存在,她就什么时候嫁给他,若苗君儒由于证明那果王朝而发生意外,她将自杀殉情。
苗君儒接过后打开,见这张颜色暗黄的纸上,用正楷写着几行字:凡吾马氏子孙,应理守祖训,不得再从事祖上邪道,纵然家道败落,不可将万璃灵玉示于人,亦不可凭此物寻找古墓。吾马氏基业,乃苗氏所赐,若寻到苗氏子孙,当厚待之,切记,切记!
陈先生飞快扑上前,关掉探照灯,从瓷盘中拿起那块玉石,径自出门而去。
没有多久,楼下传来汽车的启动声,古德仁冲到窗前,掀开窗帘,见他来时乘坐的那辆黑色福特小轿车,已经在另外两辆轿车的护送下,离开了院子,雪地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车辙。他回身望了一眼还在流泪的苗君儒,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站在一旁的苗永健道:“照顾好你的父亲,这块真正的万璃灵玉,对他的刺激实在太大了,”他走到门口,接着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对其他人说,否则的话,你我都可能被——”
他做了一个被杀的手势,出门去了。
从那陈先生的举动中,苗永健已经明白了此事的秘密性。如果大家知道了谁拥有一个这样的好宝物,还不引来各路人的抢夺?历史上为了争夺宝物,杀得血流成河的事件还少吗?
他走到父亲的面前,轻声道:“爸,我知道你心里的委屈。”
为了毕生的追求,苗君儒并未娶妻,儿子苗永健是他在1922年,去山西考古的途中带回来的,当时两岁大的苗永健,趴在生母的尸体上哇哇大哭。那地方刚刚发生了蝗灾,又逢兵患,全村就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苗君儒把这个孩子带回来后,遭到同学们的讥笑,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各人只顾自己的生死,谁还管得了那么多?他的几个好友对此也表示不理解,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孩子怎么生活呢?
但是他的恋人廖清对此未有异议,还和他一起照顾那个孩子,并为孩子娶了一个名字,叫苗永健。
廖清后来为什么没有嫁给苗君儒,苗永健是知道一些的。为了所谓的那果王朝,苗君儒失去的,实在太多太多了。当年在课堂上,四个同学同时发誓,如果苗君儒能够证明那果王朝的存在,他们将自杀以表其无知。那件事情,在北京大学的校园内闹得很轰动。而那四个人中,其中的一个就是廖清,廖清在她的誓言中,还加了一个附带条件,就是苗君儒什么时候能够证明那果王朝的存在,她就什么时候嫁给他,若苗君儒由于证明那果王朝而发生意外,她将自杀殉情。
没有人知道那四个人为什么要发誓自杀,也许这只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后来,苗君儒一直没有办法证明那果王朝的存在,而廖清却突然嫁给了苗君儒的好友程鹏。几年后的一个晚上,苗君儒与程鹏大吵了一次,随后带着儿子去了美国,几个月后,廖清生下了一个女儿。
对于父亲的那些恩怨,苗永健是从来不去触及的,他要做的,就是照顾好父亲,报答那份养育之恩。
“永健,你相信风水吗?”苗君儒突然问。
第24第三章盗墓天书与祖训
苗永健愣了一下,想不到父亲会问出这样的一个话题,他想了想,说道:“风水学说在一定的情况下,对于我们的工作是有很大帮助的。”
古代的君主帝王,将相贵族,乃至平民百姓,生前注重所居的宅基,特别在死后,更注重自己的墓穴风水,那可是福荫子孙的。风水堪舆在中国这块古老的土地上,已经不知道流传了多少年,准确年限早已经无从稽考。每一个考古工作者,对历史每个朝代的宅基及墓葬,都有很深的研究。他们的研究,在一定程度上,与风水学是相互吻合的。
“其实风水是一门很深奥的学科,内中的玄妙之处,往往出人意料,”苗君儒说道,“你有时间可以找一些那样的书来看,对你有帮助。”
苗永健以为自己听错了,在他的意识中,父亲是很反对风水学说的。他在研究考古的时候,也发现了风水学说的奇妙之处,所以背着父亲找了一些关于风水堪舆的书籍来看。
“我出去走一走。”苗君儒定了定神,擦去脸上的泪迹,起身。
苗永健忙从衣架上取下一件大衣,披在父亲的身上,并将围巾围在父亲的脖子上,低声道:“外面雪大,路滑,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苗君儒说,“你还记得廖老师和她的女儿经常去玩的地方吗?”
“记得,”苗永健觉得父亲自从见了那块黑色玉石后,整个人似乎变了,说话也出人意料,他回答道,“她们经常去洪恩寺玩的,有一次廖老师的女儿还把你身上那块从小就戴着的玉,放入寺前放生潭旁边那棵大树下的树洞里。”
“很好,很好!”苗君儒望着苗永健,眼中露出一抹父辈慈祥的目光,转身出了门。
苗永健望着父亲的背影,一时竟不懂父亲说的那两个“很好”是什么意思,直到有一天,他失踪了的父亲突然出现的时候,说出了一句令别人都听不懂的话,他才明白过来。
苗君儒裹着大衣下了楼,来到院子里,见雪已经没有那么大了,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自从1937年“七七事变”前,与北京大学的众多师生,经过千里跋涉来到这座山城后,一住就是十二个年头,抗战胜利后,北京大学逐渐恢复正常的秩序,多次来信来人要求他返校,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最后干脆成了重庆大学的名誉教授。
他望着被雪压住的那几排冬青树,那年来的时候,才一人多高,现在都长成大树,这人呀!在一个地方住久了,就有了感情,不轻易离开了。
在院门口的冬青树下,两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缩着头,不时在地上跺上几脚以抗寒冷,见他走过来,便将风衣的领子往上提了提,盖住了整张脸。其中一个男人走上前,挡住苗君儒的去路,低声问:“你要去哪里?”
第25第三章盗墓天书与祖训(3)
苗君儒冷笑道:“是那个陈先生叫你们监视我的?他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
“这是为你的安全着想。”那个男人说。
“你们不要像狗一样的跟着我,就是最安全的,”苗君儒说道,“让开!”
那个男人并不让开,而是说道:“请你回去!”
“不要逼我发火,”苗君儒的声音很沉重,“士可杀不可辱,我要想去的地方,没有人能够挡得住。”
那个男人被苗君儒的气势压住了,身体往旁边挪了几步。
苗君儒鄙夷地望了这两个人一眼,大步走了过去,心中荡起一阵莫名的悲哀,连他这样身份的人都轻易被人控制自由,这政府,还有什么民主可言,一个失去民主的政府,究竟还能够维持多久?内战打了那么多年,蒋介石的日子是越来不好过,若不是依靠强大的美援,那几百万军队早已经被人以摧枯拉朽之势扫光了,尽管如此,也不见得能够熬多久。
他想起了几个月前,程雪梅带来的那个杨先生,从言谈中,他感受到了杨先生那爽朗的性格和开明的思想,两人言谈甚欢,直至后来,竟产生了惺惺相惜。
在一般人面前,他从不谈政治,但是,平心而论,他不仅仅是个学者,而是一个对于政治很敏感的人。国民党统治下的中国,一次次让他为之流泪,站在国际考古工作者的讲坛上,他感受不到西方人对一个来自东方大国的人的尊敬,他唯有依靠自己对考古工作的杰出贡献,来获得同行们的认可,将那份对国家的情感深深埋藏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