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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恒听尔基书记如此说,揉揉红肿的眼睛,对道尔基书记道,我不怕你批评我,过去,我确实是一个无神论者,但在吐尔基这一段时间,我相信了,这里确实是有一些超自然的力量。
道尔基书记望向我,没有说什么,我明白,他想让我表态。但是,这时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是我的一个梦,把大家卷到这里,死了这么多人,要半途而废,我岂能甘心,但不如此,又能做什么?
最后,我像全身的筋都被抽光了一样,软绵绵地道,撤就撤吧。
听说我们要撤,阿力玛纯阳要留下,孟溪也要留下。我只好和道尔基书记告别,让他们先走,我留下洪喜,说,我们一行处理完后事再走。
看到我要留下,老彭和郅华也要留下,但我还是让他们回去了。
道尔基书记道,我给你留几名警察吧?
我说不用,你也看到吐尔基村人对孟溪的态度了,现在,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如果有盗墓贼来了,吐尔基村人也会自发保卫尼玛神墓的。
道尔基书记说,那你们保重。
呼呼啦啦,大家一阵风似的来了,扔下几具尸体,又呼呼啦啦,大家带回一身泥土,还有一些恐怖记忆走了。
听说要撤,老修他们这些民工,连做好的饭都不吃了,恨不得马上逃离这个被魔鬼统治的地方,好回去和老婆孩子见面。
送走了大家,大庙里就剩下我们四个人了,一下子变得特别空寂。
洪喜把尼玛神庙和庙旁的几座屋子全打扫了,清到外面几十筐土。后来,洪喜惊讶地喊我们,他在尼玛神庙的院墙下发现了水井……我们走过去一看,果然一块石板下压着一口水井,水井很深,洪喜找来水桶提出水来,井水甘甜、清洌,过去,我们一直以为花子金是在吐尔基的那个小湖打水吃呢,原来在大庙里就藏有如此宝物。在沙漠,水就是宝中之宝。洪喜接连提出了几桶水,我们几个人都轮番清洗了,面对着一盆盆的黑汤,我们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洪喜偷偷问我,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呢?
我说我也不知道,是阿力玛纯阳和孟溪要留下的。
洪喜道,阿力玛纯阳是不是没有在尼玛墓上获得能量,他还要继续做法事?
我说可能是吧。
洪喜道,那我们参不参加呢?
我说干什么?
他道,我们也获取一些能量啊。
这段时间出现的这些离奇事件,把洪喜塑造成了一个有神论者,他每天看着阿力玛纯阳的眼神,充满无限的敬畏,这回又加上了一个孟溪……否则,这小子平时很懒,不会主动收拾大庙又给大家打水的。
孟溪自从昨天得了神儿,我还没有和她仔细谈一谈,正好现在没事儿,我刚好和她沟通一下。
孟溪道,你们说的我如何如何,我一点都不知道,但她来的时候我知道,那时只感到全身发热,有种血液倒流的感觉,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说,那你留在这里的意思?
孟溪道,我现在好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要找回我自己。
你不会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吧?
孟溪笑了,调皮地道,这位先生是谁呀?
这时,洪喜走进了我和孟溪谈话的石屋,洪喜道,达拉代敏四兄弟来了。
一提到达拉代敏,我有些紧张,看到我的脸色,洪喜反倒笑了,道,他们是给我们送礼来的。
我们走到外面,果然看到达拉代敏四兄弟站在庙门外面,他们四个人抬着一张木制大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烤好的全羊。看到我们,达拉代敏四兄弟跪了下来,呜啦哇啦地连说带比画,意思是给我们送羊来了。达拉代敏把羊放到大庙前的石桌上,恭敬地给孟溪鞠了一个躬,然后倒退着走出尼玛神庙。
洪嬉笑着道,这羊他们是送给孟溪的,看来,他们对阿力玛纯阳和孟溪彻底服气了。
我让洪喜喊出阿力玛纯阳,我们坐在石桌旁,开始了这一天的早餐。看一眼昏蒙的天空,才醒悟,这顿早餐的时间差不多已是下午三点钟了。
羊是山羊,烤得外焦里嫩,吃起来特别爽口。
阿力玛纯阳告诉我,晚上,他要给孟溪搞一个仪式,帮助孟溪拜尼玛女神为师。
拜尼玛女神为师?
阿力玛纯阳道,是的,尼玛女神已经相中了孟溪,她会收孟溪为徒的。
我说,你不是要在尼玛墓旁增加萨满法力吗?
阿力玛纯阳道,原先我是有这个想法,现在看来,也不是有想法就能行,还需要缘分。
讲到这里,阿力玛纯阳叹息了一声。
看到达拉代敏四兄弟对我们的和善态度,我也就不再担心他们搞仪式时被吐尔基村人干扰了。对孟溪拜尼玛女神为师,出山当萨满,我嘴上没表示什么,心里还是有所保留的。我和孟溪形式上虽然没有结婚,在内容上,又何尝不是夫妻。在这荒蛮的地方,当神当鬼都可以,一旦回到城里去,回到文明世界,一名考古学硕士,每天敲着萨满鼓,为人请神送神,还不成为互联网炒作的大新闻?而且,作为精神文明代表的大学校园,又岂能容忍孟溪“装神弄鬼”?作为研究可以,作为民俗也无可厚非,一旦进入实质内容,整个社会还不把我们吃了?我们毕竟不是活在真空世界里,更不会永远活在这荒蛮之地……但现在我也只能由着他们去了,我的心里,还保留着那个巨大的愿望,就像道尔基书记常挂在嘴边的,那句马丁路德金说的,“我有一个梦想”一样。其实,我也有一个梦想,不论用什么方法,也要弄明白尼玛女神墓的秘密。
晚上,阿力玛纯阳简单地收拾了一些东西,除了他的萨满工具,还从尼玛庙里带去了香和酒,这些东西,都是吐尔基村人敬奉尼玛女神的。
此时的天空,明净了一些,但仍然昏蒙蒙的。月亮出来了,在混浊的空气中滚动着,让人感觉走进了洪荒年代,天地间混沌一片。我们行进其中,就像几条没有进化好的游鱼……阿力玛纯阳在尼玛女神无字墓碑前清理了一块祭坛,点上香,又把一条绳子的一端拴在无字碑上,另一端拴在我们来时栽在碑前的一棵小白桦树上……孟溪心思都在成为萨满上,下午,她打了水,给自己洗了澡,换上了一身洁白的衣服,按照阿力玛纯阳的吩咐,坐在无字碑前,端庄得就像一个女神。
海东青阿骨打飞到无字碑上,静静地看着大家忙活。
阿力玛纯阳把一切搞好后,穿起萨满服,敲起了萨满鼓,围着孟溪边转着圈子边唱着请神歌:
我们敬请吐尔基的女神尼玛啊,
在万星升起时,敬请尼玛啊,
在千星闪耀中,敬请尼玛啊,
在高栖云天的鹰星和布谷鸟神中,
敬请尼玛啊……
天上传来了神风的呼啸之声,
这是尼玛飞越人间的声音,
四面八方的山峦密林,
都回荡着神圣的声音,
我们萨满们永世的神主,
恭请你快快来到人间,
看一看你喜欢的姑娘,
她骨质清白,纯洁如玉,
让她为你撒播神圣的香烟……
阿力玛纯阳轻轻唱着,缓慢地敲着萨满鼓,声音如泣如诉,在这充满诡异的尼玛神墓前听起来,不知道是紧张、恐怖、神秘,还是好奇,抑或像孟溪说的,有一股热气穿透全身的感觉……对孟溪可能真是热气,但对我而言,却是冷飕飕的。孟溪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她弯弯的眼睛注视着晦暗的远方,似乎正穿透云层,看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就在阿力玛纯阳唱着请神曲时,我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我们的身边已经围了十几个人。他们的脚步很轻,当朦胧的月光照出他们的身影时,他们已经站到了我们的身边。我心里一阵紧张,待看清了是吐尔基村的达拉代敏四兄弟,还有乌斯汉儿子婚礼上另外几名萨满时,我放下了心来。达拉代敏四兄弟有的冲我们招手,有的冲我们点点头,既是打招呼,也示意我们不要惊动阿力玛纯阳他们。我冲他们点了一下头,表示欢迎。
阿力玛纯阳请完尼玛女神又请诸神,他唱道:
我们请带路神波儿布肯,
我们请护身神铁撒日卡,
我们请守门神查怪斯俄恩,
我们请力大无穷的雕神其牙科阵,
我们请声音响亮的布谷神伊格墩,
我们请能喷火的虎神塔斯合,
我们请能入水的鱼神阿真斯俄贞,
……
阿力玛纯阳请的神越来越多,萨满鼓的节奏也越敲越快……月亮不知不觉地隐进了山谷,尼玛墓下一片晦暗,一直站在尼玛女神墓碑上,静静观看的阿骨打突然叫了几声,叫声过后,尼玛女神高大的无字碑,突然像荧光石一样亮了起来,光线虽然不甚明亮,但闪着诡异的光……看到此,达拉代敏四兄弟和其他萨满都跪了下去,不断地对着墓碑磕头……
阿力玛纯阳沉浸在境界中,此时,他的鼓声敲得更欢,歌儿唱得响:
就把您震山响的哈俊(腰铃)给她,
就把您荡起秋风的都匹必替恩(神裙)给她,
就把您九个杈的胡由科衣(神帽)给她,
就把您十五个胸前托力(铜镜)给她……
就在这时,祭坛上卷起一股旋风,旋风在祭坛上呼呼转着,把孟溪围了起来……孟溪依然面色平静地坐在那里,这时,阿骨打又叫了一声,飞下墓碑,落到了孟溪的头上……阿骨打的落下,就像给孟溪的身上插上了电源一样,她的全身也荧荧发起了亮光,这亮光,比尼玛无字碑上的亮光还要亮,还要透明……一时间,我惊呆在了那里,难道,这就是在我怀里那个嘤咛细语的孟溪,这就是那个让我做选择题的孟溪,这就是说和我做爱血液倒流的孟溪……我一时不敢想下去了。当阿力玛纯阳把萨满鼓敲得连缀成一个音时,孟溪渐渐变得全身一片透明,形体还在,但已经变成了水晶般的孟溪,气体般的孟溪,光影的孟溪……那个有血有肉,性感多情的依偎在我怀里的孟溪已经不存在了……
阿力玛纯阳仍然在唱着,苍凉的歌声,听起来就像飞越了一个洪荒时代,在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星河上飘着,在寒风与冰雪上荡着,在黄昏夕阳下,在霜尘白露上,在苍劲的天际,在群山与草原,在有人烟的地方和没有人烟的地方,在能承受祭坛和不能承受祭坛的地方,在一切皆可在与皆不可在的地方,轻轻地祈祷着、哀求着、诉说着、弥漫着……
献给告知一切的长生天九个九的洒祭。
献给金色的太阳两个九的洒祭。
献给牙形的月亮两个九的洒祭。
献给吉雅其天神两个九的洒祭。
献给神圣的白马两个九的洒祭。
献给阿塔天神满九的洒祭。
献给土地之神满九的洒祭。
献给汇聚溪流的水神满九的洒祭。
献给白色的盐满九的洒祭。
献给以天地、黑龙、松花为首的
所有的江河满九的洒祭。
献给哈尔古纳山满九的洒祭。
献给大小兴安岭满九的洒祭。
献给太白山满九的洒祭。
献给蓬松神树满九的洒祭。
……
唱到这里,阿力玛纯阳取出羊皮酒壶,喝了一口,又“噗”地把酒喷向空中,霎时间,浓浓的酒气弥漫开来,虽然只是一口酒,酒气之浓之烈,让人如同来到了造酒厂……随着阿力玛纯阳把酒喷出,达拉代敏四兄弟猛吼了一声,四面萨满鼓一起参与了进来,看到达拉代敏四兄弟加入了进来,另外几名萨满也随着一起敲起了萨满鼓,十几面萨满鼓一起敲响,节奏如一,声音惊天动地,针插不进来,水泼不进去……就在这整齐划一的鼓声中,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变成一团光影的孟溪,突然飘了起来……我以为我看花了眼,揉揉眼睛,再看,孟溪果然在萨满的鼓声中,一点点向天空飘着,飘过了无字墓碑,飘到了尼玛墓的顶端,飘向了星空……孟溪飘起来后,包括阿力玛纯阳,所有的萨满全跪了下来,但鼓声并没有停,似乎正用鼓声支持着孟溪的飘升……就在这时,迷蒙的旷野上,几十个大火球礼花一样升了起来,那些火球就像下面有人在抛着一样,扔到天空落下后,再次被扔向天空,不断地重复着……看到天上的孟溪,和四野的火球,众萨满更加努力,阿力玛纯阳鼓槌一画,其他的萨满列队成一个圈子,一边疯狂地敲着萨满鼓,一边疯狂地唱着萨满歌谣,此次是阿力玛纯阳领唱,众位萨满伴和,气势恢弘,行云流水般地绕着尼玛女神墓在传响:
巢在东方的山上的神鹰,
萨满萨满——
根在西方的檀香木,
萨满萨满——
石洞中有一条千年的巨蛇,
萨满萨满——
戈壁中有名叫莽古斯的恶魔,
萨满萨满——
展翅腾空的飞鹰的灵魂。
萨满萨满——
散开你长发上的束带,
萨满萨满——
放松果在兽皮下的躯体,
萨满萨满——
如狮如虎如狼如鬣,
萨满萨满——
疯狂地跳起来吧
任那炎炎烈日黄沙滚滚,
萨满萨满——
你知道天上的风无常
萨满萨满——
你知道人间的悲愁无常
萨满萨满——
把云彩织成锦把月光纺成线,
萨满萨满——
孤单的驱鬼法师在驱逐那沉冤千年的魂魄
萨满萨满——
醒来吧那尘封的往事,
我们的尼玛萨满,
萨满萨满——
请你回到人间。
萨满萨满——
……
在阿力玛纯阳领唱中,在达拉代敏等萨满的伴和中,孟溪从高空中一点点地飘落下来,飘到她原来坐着的那个地方,一下子倒了下去。随之,她身上的光焰消失,尼玛无字墓碑上的光焰也渐渐淡了下去……
原野上的火球灭了,冷风飕飕,一片昏蒙的夜色中,真实的荒野又展现在众人面前。
第二十五章 吐尔基女神
姑娘成了女神,女神也有人间的七情六欲,最高深的学问,讲最普通的道理,正所谓,悟透百态方成仙……
孟溪昏迷过去后,阿力玛纯阳和达拉代敏等萨满一直跪在她身边。我知道,这是萨满仪式中重要的一个环节,是从神又回归到人的一段旅途……我和洪喜站在一边儿,思索着刚才似真似幻的一幕。
在萨满文化中,或巫文化中,都有请人吃药的风俗,如曼陀罗、毒蘑菇、毒蛙汁、大麻等一些迷幻药品,让人进入半神半仙的境界中,产生迷幻的感觉,从而证实神的存在……在东北亚一些原始部落,战士们出征前,萨满往往采来一大筐毒蘑菇,煮上几只狍子,请战士们食用,然后在萨满鼓的催促中,战士们所向披靡,锐不可当……据说印度教也鼓励信徒们吸大麻……这些做法,无非是让信徒们借助毒品,产生幻觉,从而相信神的存在。在孟溪拜尼玛女神为师的仪式中,我们并没有吃任何东西,但眼前还是幻影重重,无字碑发光,孟溪变得透明,坐地飞天,狐狸们抛丹相庆……是真实的,还是幻觉呢?
我一时难以找到答案。
我再次望向周边环境,月亮昏蒙蒙地挂在天边,旷野一片清寂……此时,不要说狐狸,就连一只草虫的歌唱都听不到……无力的小风,在墓下慢慢刮着,玩着泥沙,掀起一股土腥味儿……
这时,孟溪醒过来了。
孟溪从祭坛上坐起,好像睡了好长时间。她打了一个哈欠,有些不解地看着大家。
阿力玛纯阳站起来,再次敲响了萨满鼓……鼓声咚咚,阿力玛纯阳边敲,边唱了起来,他唱道:
诸神在这场战斗中,
有很大的功劳,
如今谢上拉拉饭,
把对圣克列香烟燃烧,
慰劳你们吃好喝好,
现在姑娘得胜了,
战斗结束了,
各位诸神,
就请回到你们的住处,
睡好休息好,
等到有情况弟子再通报……
阿力玛纯阳是在送神。阿力玛纯阳送完神后,收起萨满鼓,这时,达拉代敏四兄弟再次给孟溪跪下,齐声说了一串吐尔基话。我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孟溪站起来,对他们表示感谢。
让我难以理解的是,此时,孟溪居然能听懂吐尔基人说话了。早晨在大庙中,孟溪说吐尔基语就让我大为惊异,但我知道,那是有尼玛女神附体,可是现在呢?尼玛女神和众神都走了,她怎么还会说呢?难道是尼玛女神打通了她脑海中的某个角落?CCTV有过解密,一名河南老太太,过去满口方言,一句普通话不会说,一场病后,家乡方言却不会说了,改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虽然最终也没解出什么密,但孟溪是不是也属于这种情况呢?但孟溪普通话并没有忘,她走近我身边,对我也表示感谢,道,谢谢你能够支持我。
达拉代敏四兄弟走上前来,和孟溪呜哩哇啦一番,孟溪告诉我,道,他们要为我举行一个仪式,说,我现在就是吐尔基的女神了,我们去不去?
我说去,正好让我们和吐尔基村人改善关系。
听说我们答应了去吐尔基村,达拉代敏四兄弟表现得欣喜若狂。他们兄弟四个,互相把手岔开,摆成一个马莲垛样,恭请孟溪坐上去,孟溪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勉强坐了上去。四兄弟和其他萨满,一边走,一边喊着:呼瑞——呼瑞——
吐尔基村人并没有睡去,他们一直聚在乌斯汉家旁边的广场上。晚上时,当他们再次听到尼玛神墓传来萨满鼓声,全村人很紧张,乌斯汉马上把村里的几位萨满派到墓前,但让达拉代敏四兄弟没有想到的是,却是阿力玛纯阳在为孟溪举办萨满仪式。萨满教有两个规矩:一是前面讲过的,萨满墓不能动;另外一项是,在凡人成为萨满时,仪式不要惊动……因此,达拉代敏四兄弟及另外几位萨满,一直在静静地观察着仪式,最紧要关头,出鼓相助……当他们亲眼看到孟溪发光、飞升,成为女萨满,那种崇敬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达拉代敏四兄弟把孟溪抬到吐尔基村,还没等我们进村,早有脚快的萨满跑回去,把孟溪得道成仙的消息告诉了村民。我们一进村子,乌斯汉村长已经带领村民迎到村口,在路边跪下,直到我们走到吐尔基村广场,村民们从后边又跑回来,把我们围住……
村民们嘴中不断地喊着“呼瑞——”
一个个兴奋得热泪盈眶……
吐尔基村所以如此,他们的逻辑很简单,尼玛女神是他们吐尔基村的,尼玛女神能收孟溪为传人,那孟溪也就是吐尔基的,也就是他们的女神,他们怎能不激动呢。
乌斯汉村长命人点起火堆,牵来山羊,搬出美酒,让大家通宵庆祝。同时,把我们请到他家的房顶上,坐在上面吃肉喝酒,看着村民们在广场上狂欢……我知道,能坐到乌斯汉家的房顶上,那是他们给我们的最高规格的礼遇。
孟溪对我说,一下子变成这样,让我有些不适应。
我说道,你现在就是吐尔基村民心里的女皇。
孟溪听我如此说,没有再说什么,微微笑了。
我问,你怎么突然会说吐尔基语了?
孟溪听我问,想了一下,道,不知道,好像我从来就会说一样。
我问,吐尔基语是什么语言?
孟溪仍然摇头,道,不知道,就好像存储在我脑海里一样,突然就会说了,就像你写字一样,多年不写,一拿起笔来,马上知道怎么去写。
吐尔基村民庆祝了一个通宵,黎明时分,我们一行人才被吐尔基村人送回到尼玛神庙。
连续两个晚上没睡,我躺下后马上进入了梦乡,待再睁开眼睛时,已是第二天黎明了。
睁开眼睛,好像自己置身在羊圈中,四处传来羊的咩咩声,我推开门走到外面一看,可不是吗,整个尼玛神庙的大院里全让羊挤满了。
我一时不明所以,看到洪喜站在一边嘿嘿乐呢。
我说怎么回事儿?
洪喜道,是吐尔基村人送来的。
我问孟溪和阿力玛纯阳呢?
洪喜说,他们两人去尼玛墓旁练萨满去了。
看着羊,我明白了,吐尔基村民是给他们的女神送的礼物。
我问洪喜,这些羊怎么办啊?
洪喜无奈地笑笑,能怎么办,给人送回去呗。
我说那就劳驾你了。
洪喜道,得了,我就在这里放羊吧,现在城里的羊肉价格奇高,这一群羊,赶到城里能卖几万块钱。
我说那你就赶回去吧。
洪喜打开尼玛神庙大门,我帮着他呼呼喝喝地把羊赶出大庙,羊儿认道儿,出了庙门走上石板路,便朝着吐尔基村奔去了。
羊走了,洪喜也走了,尼玛神庙里就剩我一个人了,大庙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我走进尼玛大殿中,给尼玛女神烧了一炷香,坐下来,一边看着尼玛女神的雕像,一边思索着我的一下步计划。
我知道,借助道尔基书记的力量挖掘尼玛墓已不可能,我了解当官们的思路,他们每做一件事情,除了主观因素,更考虑客观因素。一系列怪异事件,接连死人,道尔基书记再主观,也不会不顾社会的各方舆论,再主持挖掘了。没有了道尔基书记的支持,那就只有靠我们考古研究所自己了,当然我们也可以挖掘,但要迈过各方面的官僚门槛,等到上边把钱批下来,还不知驴年马月……
如果不把尼玛神墓的秘密弄明白,不但我们考古研究所的人不甘心,就是我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安心的……怎么办?面对着尼玛女神的雕像,我感到自己成了哈姆雷特,活着或者死去,真是一个问题了。我把自己堵在思维的拐角里不能自拔,就在这时,我一直注视着的尼玛女神眼睛里白光一闪,好像有一只手推了我一下。我眨眨眼睛,再看,并没有幻觉中的白光,但尼玛女神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我,好像正和我的灵魂对话:你为什么就只想去挖墓,难道就不能转换一下思路么?
对呀,我挖墓是为了研究,难道不挖墓就不能研究了么?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件,让我对尼玛女神的脾气已有所了解。在她面前,所有的贪婪,都将遭遇黑风暴的袭击,但是,作为研究,她还是欢迎的。一方面,她通过开启孟溪的心智,让她走入萨满队列中,就说明她已经接纳了我们,而孟溪成为尼玛女神的传人,吐尔基村人也接纳了我们,这不正是在为我们的研究打开一道道大门么?我们可以通过这门走进去,走进尼玛女神的身边,和她对话,了解我们所要了解的那些未知的事情……想到此,我一拍大腿,兴奋起来,我给尼玛女神又上了一炷香,恭请她保佑我们的研究,让我们走入那个神秘未知的萨满世界里。
黄昏时,孟溪和阿力玛纯阳回到了大庙,两人演练了一下午萨满仪式,并没有显出疲态,尤其是阿力玛纯阳,找到了自己的传人,特别兴奋。阿力玛纯阳对我道,难怪尼玛女神会找上孟溪,她的禀赋在这里啊。
吃完晚饭,我和孟溪一起出去散步,望着黄昏迷蒙了的山地、旷野,望着炊烟缭绕的吐尔基村,我把我准备继续深入研究的想法和孟溪说了。孟溪看一眼我嘻嘻笑了,道,你没有往回撤,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说你当然知道,你成神了吗。不过,我想问一下,成了神的女人能不能还和凡人有爱?
孟溪看着我,眼神迷离地问,你说呢?
我说这个问题我可不好回答。
孟溪四处看了一眼,来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弯弯的眼睛看着我,道,我们就在这里研究研究吧。
孟溪的一句话,让我的心血沸腾。自从墨日根所长被烧死的那个晚上,我们还一直没在一起亲热过呢。这一段时间的接连挫败,更是忘了自己的性别,如今闲下来了,看着孟溪迷离的眼神,听着她渐渐变得粗重的喘息,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好在这块大石头成了天然的屏障,让我和孟溪可以自由亲热了。此时,我已经不再想别的了,满脑子就一个愿望,一个发泄的愿望,我一把抱住孟溪,将她丰润的嘴唇含在我的嘴中,我们双双躺在石头后面……六个省略号已经代表了做爱的全过程,其实不是怕人说贩黄,也没有多少可以描写的,从古到今,从人到神,天下的男女都那样,但在我们结合在一起时,却让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完事后,我搂着孟溪,望着黄昏的天空,我说,我能把我的感觉传输给你,尼玛女神也能把她的意识传达给你。